“我们偷偷跟着里面的老师学，反正跳得再差也没人知道。”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可这里，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纪曜心中好笑，回握住沈梵梵的小手，勾勾嘴角，点头，“好。”
于是沈梵梵开心地跟着舞蹈室里老师的动作学了起来，可当舞动起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笨手笨脚，明明很基础的动作，她还老是左右不分，反倒是纪曜在带她。
虽然坐在轮椅上，脚不能动，但他的动作依旧流畅，看着并不突兀，轮椅似乎变成了他的腿，比沈梵梵的腿听话得多。
“纪大哥，你好聪明，学什么都快。”沈梵梵感叹着。
舞蹈室的玻璃反光，看着里面动作别扭的自己，沈梵梵忍不住咯咯笑，索性不再跟动作，开心地拉着纪曜转圈圈。
转到头晕，倒在纪曜的身上。
轮椅未停，一圈一圈，沈梵梵紧紧抱住纪曜的脖子，尖叫出声。
商场的围栏上挂满了气球和娃娃，楼顶，巨大的水晶灯灯光大亮。
清脆的笑声一声一声，在无人的长廊上回荡。
就在这时，走廊最里端走过来一男一女，女人抱着大大的肚子，而男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女人的腰。
听到笑声，常晴偏头看了眼，笑了，“诺，那两人在那呢，难怪打电话都没人接。”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可身边的男人拦住了她。
常晴回头：“阿叙，怎么不走了？你不是来找大哥的吗？”
纪叙看着眼前就算是戴着口罩也挡不住脸上灿烂的微笑的一男一女没动，半晌才出声：“晴晴，我快六年没有看到我哥这样笑了。”
常晴一顿，而后往后退了半步，靠进了纪叙的怀里，拉住他的手，还住了自己的腰，“真好。”
……
沈梵梵还在笑，她并不知道有人正看着他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舞蹈室里靠近门边的女孩子偏头看了眼，看到走廊上起舞的两人，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拉着朋友笑嘻嘻地咬耳朵：
“诶，诶，快看外面，是刚刚轮椅上的小哥哥。”
“哇，他有女朋友了诶。”
“感觉他们好幸福，有点羡慕。”
“羡慕的话，你也可以去找个男朋友谈恋爱啊。”
“那就是早恋了，我妈还不得锤死我。”
“也是啊，长大真好。”
……
她们一边聊着天，一边偷偷拿出了手机。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算是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冰淇淋不买都想拍下来，然后编辑一段文字发朋友圈，这是她们记录生活的方式。
打开录像模式，看着镜头里的男女，女孩连咬着手指，连文案内容都想好了。
……
风从耳边吹过，却是暖暖的，有那么一瞬间，沈梵梵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儿时撒野的山坡上。
风筝在蓝天上高高低低的飞，她跟着前边的少年奋力地跑，从上坡往下坡跑，微热的风夹杂着青草的味道，鼓起了少年宽大的白T，在她颊边呼啸而过。
跑着跑着，草地绿了又黄，几个轮回，他们就长大了。
沈梵梵收紧的手臂，轻叹：“好想回到小时候啊。”
转动的速度变慢，纪曜敛眉，附在沈梵梵颈边耳语，“木木，想去山庄看看吗？”
沈梵梵愣住，抬眸对上纪曜的眼，“可是爷爷和我说，山庄开不下去了，九爷爷的身体又不好，就把山庄买了。”
说到这个，沈梵梵还觉得有点伤心。
不知道山庄会被改成什么样子，她有些后悔，回来这么久，也没想过要去看看。
沈梵梵并没有念旧的情绪，只是因为那个地方是她和纪曜缘分的尹始，所以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存在。
“买主是我。”
温润的声音落在耳畔，旋转也停了下来。
沈梵梵盯着纪曜的眼睛，怔了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眶一热，而后拽下自己的口罩，又拉开纪曜的，捧着他的脸，低头就吻了下去。
她有时候会怀疑，纪曜是不是早就喜欢她了，就在她喜欢上他的时候。
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懂她。
但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喜欢上纪曜的时候，可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傻乎乎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呢。
唇上软软的，纪曜闻到了甜甜的草莓味。
她刚刚一定是偷吃了草莓味的糖，纪曜想，而后收紧了抱在沈梵梵腰上的手，长指穿过软乎乎的毛衣，贴在最细嫩的那处，缓缓摩挲着。
风停了下来，画面也像是静止了。
舞蹈室里偷偷举着手机的女孩怔怔地盯着手机，嘴巴惊讶地张成了大大的“O”型，然后激动地抓住了朋友的手臂，疯狂地摇。
“快看快看。”
朋友笑她，“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亲亲你也拍，羞不羞。”
“我不是说这个。”女孩摇摇头，红着脸，“你看这个小姐姐，像不像木木？你仔细看，是不是很像木木？”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压不住欣喜和兴奋。
“别说，还真是，那咱们还愣着干嘛，快出去，快出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梵梵才抬起头，嘴角牵起一缕银色，她一愣，而后脸色爆红，害羞地不敢和纪曜对视。
抬手替怀里的小姑娘戴好口罩，纪曜又摸了摸她滚烫的脸，心中好笑。
主动的是她，大胆的是她，但事后容易害羞脸红的，还是她。
怎么这么可爱。
纪曜眼神揶揄，沈梵梵眼神飘忽，眼珠转啊转，转啊转，转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常晴和纪叙身上。
“晴晴？”
“大哥。”常晴先是给纪曜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看向沈梵梵，眨眨眼，笑得一脸促狭，大声喊了句：“小嫂子，下午好啊。”
沈梵梵一抖，差点从纪曜身上跳下来。
偏头扫了眼，纪曜放下沈梵梵，而后带着她往纪叙这边过来，淡声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表情平淡，一本正经，仿佛刚刚幼稚地抱着人姑娘转圈圈的不是他。
纪叙不由得多看了纪曜两眼，“我有事安排王晰去做，所以就只能自己来接你了。”
说着，他率先转身，揽着常晴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听到这个答案，纪曜轻笑了一声。
说得好像家里没有司机了似的。
他摇摇头，牵着沈梵梵的手跟了上去。
刚走出几步，沈梵梵一顿，她突然挣开了纪曜的手，转身往回跑，把贩卖机旁的袋子提起来，抱在怀里，而后小跑着追了上来，嘴里喃喃着：“差点忘了这个了。”
常晴闻声回头看了眼，顿时笑得更欢了。
沈梵梵鼓了鼓腮帮子，狠狠地瞪了常晴一眼。
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纪曜没问，只偏头看了眼沈梵梵怀中的袋子，记住了袋子上的几个单词。
女孩着急忙慌地拉着朋友们出来的时候，长廊外已经没了人影，她失望地嚎了一声，“都怪舞蹈老师。”
……
上了车，沈梵梵还抱着怀里的袋子没放，像是生怕别人看，把慌张都写在了脸上。
刚刚只有纪曜一个还好，现在又多了两个人，更何况其中之一还是她的“军师”常晴，她能不慌张吗。
感受到沈梵梵的紧绷，纪曜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而后看向纪叙，问：“说吧，为什么突然过来。”
纪叙发动了车子，将车子驶出停车场，黑暗一点一点往后退，亮光涌进了车厢里。
“哥，你是不是又忘了周五你要去医院了？”
纪曜没回答。
他还真把这个给忘了。
沈梵梵敏感地听到了“医院”两个字，顿时拉长了耳朵。
纪叙往车镜看了眼，再次启唇：“但周五我要出差，不能陪你去了。”
“嗯。”纪曜淡淡地应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
“那你……”
“我去。”沈梵梵拽住了纪曜的手，出声打断了纪叙的话，“纪二哥，我没事，我陪纪大哥去。”
见目的达到，纪叙勾勾嘴角，“好，那就有劳嫂子了。”
这是纪叙第一次叫自己嫂子，沈梵梵又红了脸，不吭声了，手指无意识地在纪曜手心轻轻挠着，有一下没一下。
她叫纪叙纪二哥，纪叙却叫她嫂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就这么短短的一个下午，这小姑娘都不知道害羞了多少次了，纪曜觉得好笑，五指收紧，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常晴偷偷看了眼，轻轻扯了扯纪叙的衣摆，“我能不能也……”
“不能。”纪叙看也不看她地回答道。
常晴：“……”
……
车停在公寓楼下，纪叙和常晴并没有下车。
沈梵梵下了车，跟在纪曜的身后往楼里走。
“小嫂子。”常晴突然喊了一声。
沈梵梵顿了两秒才回头，“怎么啦？”
被叫得多了，倒也有些适应了这个称呼。
车窗被摇了下来，常晴趴在车窗上对她眯着眼睛笑，嘴里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沈梵梵：“……”
她瞪了常晴一眼，转身就跑了。
常晴笑着缩回车内坐好，“小嫂子真好玩。”
纪叙偏头瞥了她一眼，“你又瞎教嫂子什么了？”
想到上次给沈梵梵发链接被发现的下场，常晴心里就气，她翘起腿，轻哼了一声，“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不需要知道。”
纪叙轻笑一声，视线从她大大的肚子上扫过，想说都快当妈妈了，可对上常晴警告的眼神，他又吞了回去，抵唇轻咳了一声，“这两天我不在家，你别乱跑。”
闻言，常晴靠在椅背上，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
晚间，沈梵梵先去浴室洗澡，纪曜坐在客厅，用平板处理工作，满屏的宋体中文中，几个英文单词突然在脑中一闪而过。
纪曜想了想，马上把平板扔到了一边，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输入那几个单词，点击搜索，画面立刻弹了出来。
看着满屏的女性用品，纪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但他觉得，就这些，并不至于让沈梵梵躲着他，还害羞成那样。
直到点进店面看到品牌介绍，几个敏感字眼挂在最前面，纪曜喉头一紧，而后关了手机，摸了摸下巴，笑了。
看来，小姑娘比他要急。
……
等沈梵梵洗完澡出来，纪曜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他出来的时候，沈梵梵正趴在床上看手机，大抵是看得太认真，连他躺上床，她也没发现。
纪曜抱住她纤细的腰，将人捉进了自己的怀里抱住，十分强势，手也不再向之前那般安分守己。
“纪大哥，你干什么？”沈梵梵挣了挣，没能挣开他的怀抱，就伸手去捉他乱来的手，“痒。”
纪曜轻笑，手腕一转，便灵活地躲开了沈梵梵的手，头挪了挪，贴在她耳边吹起，压着声音问她，“穿了吗？”
沈梵梵挣扎地动作一顿，“什么？”
“下午买的……衣服。”纪曜含蓄地提醒她。
沈梵梵：“……”
捂了好几个小时的秘密就这么被拆穿，沈梵梵恼羞成怒，又开始挣扎起来，“没有，没洗怎么穿！”
“……那明天？”
“纪大哥，你这么能这样？”
“怎样？”纪曜笑着拉过被子盖在两人头上，闹她，“这样？还是这样？”
……
“啊，你好烦！”沈梵梵怕痒，她像是被戳中的穴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怕她呼吸不过来，纪曜这才放过她，规规矩矩地搂着她，替她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沈梵梵止住笑，摇摇头，“没看什么。”
她不想说，纪曜自然不会追问，可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沈梵梵的手突然往下伸，纪曜微微一顿。
腿没有知觉，但他能从她的动作上判断出她手的落点在哪。
沈梵梵手指用力，给他的腿部按摩，问他：“有感觉吗？”
“没有。”纪曜摇头，视线从她掉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上一扫而过，“复健”两个字钻入眼中，等他还想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屏幕却黑了。
标题没看全，但纪曜猜，她应该是在为他周五去医院做功课。
这傻姑娘啊，满心都是他，纪曜心中骤然一软。
“现在呢？”沈梵梵换了个动作，又问。
纪曜搂紧她，继续摇头，“你再往上一点，兴许我会有感觉。”
“真的吗？”沈梵梵仰起头，狐疑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单纯，干净到纪曜觉得自己是个诱骗姑娘的坏人，但他还是打算诱骗到底，“真的。”
“哦。”沈梵梵低下头，十分听话，“现在呢？”
纪曜咬紧牙，陡然深吸了一口凉气，直视沈梵梵的眼睛，“再往上。”
低沉的声音在深夜听着分外压抑。
对视了两秒，沈梵梵用力咬了咬唇，虽然羞得不行，但她还是选择听纪曜的话，“那……现在呢？”
腰带一松。
纪曜重重哼了一声，没想到沈梵梵会这么胆大。
“木木……”
他看着沈梵梵，目光复杂又陌生，沈梵梵有些害怕。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抬手一把拉过被子，挪动着一点一点往被子里钻，黑暗，反而让人没有心理负担，变得更勇敢。
“纪大哥，关灯。”
“虽然你很坏，但是我可以帮你，你放心，我学过了。”
她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有些闷闷的。
纪曜喉结滚了滚，伸手关了灯，双手放在被子外，紧紧握着拳头，用尽了全力，才控制住没进去帮她。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蝴蝶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模糊的光影，映着大床中间的动静。
……
第62章 番外四
周五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可刚震动了两下，就停了下来。
沈梵梵秀眉微皱,不安地动了动。
纪曜收回手，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姑娘，等她安静下来，他拥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沈梵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习惯性地伸手一摸，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清醒了一点，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大了眼睛，拿过手机一看，她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推开门，赤着脚就往外跑，嘴里不停嚷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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