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延况也并非有意为难,见驰艾不说话了,便扬了扬手。
那些人纷纷会意,躬身行礼过后均退了出去。
“愣着做什么,开始吧。”
等人都退出去过后,延况见陆慈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便不耐烦地催促着,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哦哦,好。”
这军中好就好在东西齐全,眼下虽说没有剪刀这种东西,但是精巧可用的刀具是有的,所以陆慈拆线拆得是毫无负担。
倒是延况这厮,在整个过程中竟是反常的沉默,陆慈抬头去看他,这家伙眼神阴晴不定地看不出情绪来。
陆慈跟他熟了便不十分怕他,瞅着他有些不对劲,就寻着话头聊天,结果人家压根不搭理她,陆慈也懒得去理他了。
就在陆慈拆完了胸口的线,准备脱他裤子拆腿上的线时,延况终于耐不住了。
“你这女子,难道都不羞的吗?”
“...修,修指甲吗?”
“...你这样随意脱别人的衣服。”
“哦!你说这个啊,有什么好羞的,什么没见过呀!不就是个把吗,想当初我...”
陆慈是谁呀?
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呀!就光电视上看的那些都是小巫,她从小跟着陆老爷子学医治病,不说看过,摸都摸过了好吗。
此时听见延况说起,一时谈性起来,大有要跟延况炫耀一番的意思,却浑然忘看这厮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这么说每个治病的人到了你这里都要脱衣服?”
陆慈突然被打断,停下来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很认真地回答了:“那哪能啊,我又不是个变态,这也得分病情的好吧。”
陆慈边说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延况也没矫情,听了陆慈这番话倒是神色稍霁。
“哦,那你给驰艾他们治病的时候呢?”
“你问这个干啥?怎么的,你怀疑你手底下的人?”陆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哼!懒得跟你说。”
切!也不想想是谁先开口的。
陆慈暗暗翻了个白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人一时沉默起来。
很快这线就拆完了,陆慈仔细检查着伤口的愈合情况,同时还很不要脸地嘚瑟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我缝出来,这个口就是工整,连疤都...哎哟喂,你干啥!”
正自我陶醉着,延况忽然一把将她推开了,陆慈一个不留神直接摔在地上,骨头磕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干什么玩意儿突然发那么大的火!”陆慈被延况推的来了气。
正要数落他两句,却见延况神情古怪地坐在那里,手上摸了块毯子捂在腰间,一双眼睛盯着她直喘粗气,整个人不发一言,却有一股侵略的气势压迫过来。
这阵势,陆慈神经就是再粗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那腿上的伤口所在本来就有些阴私,陆慈又这么摸索摆弄了一阵,放着这么个血气方刚的人,不起反应那才叫怪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陆慈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早怎么没想到这回事呢?早知道该叫那老军医来做了!
不过万幸延况定力不错,自知尴尬处,也是这么坐着纹丝不动。
二人就这么僵住了,陆慈被延况盯得浑身难受,一动不敢动,眼看着这厮气越喘越急,瞧着这邪火没有要灭的意思。
陆慈一看这不行,赶紧想办法缓解一下气氛,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那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呃?”延况正难受着呢,忽然听见陆慈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愣,倒是成功地转移了注意。
陆慈一看有门儿,便把话接了下去。
“这个从前啊,有只小老虎,小老虎长成大老虎了,就想谈恋爱了,小老虎的妈妈就教他,如果遇到喜欢的姑娘,那就跟人家聊感兴趣的话题,小老虎记在心里就下山去了。”
“...”
“刚下山,小老虎就遇到一只漂亮的小狗,小老虎想着妈妈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地上前问了一句...”
讲到这里陆慈故意停顿一下,延况本来听得云里雾里,忽然发现陆慈不讲了,反倒不耐烦起来。
“说什么?”
陆慈松了一口气,心道可算有人捧场了。
“你吃屎吗...哈哈哈...”
陆慈自个儿乐得颠颠儿的,却见延况面无表情,一张脸越来越黑,忙收住了笑。
“我不是,这个笑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就是你吃...”
陆慈半天没解释明白,只感觉越描越黑,索性寻个机会溜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去半里地,见延况也没叫人捉她的意思,便自己瞎溜达起来。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看押驷君的地方,此时大部队还刚刚行军完毕,正在休息,驷君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可以享受到一个帐篷。
那看门的小兵老远就看见陆慈溜达过来,熟稔地打招呼。
“神医,你又来看望你的夫君啦?”
“啊,是啊。”陆慈淡定地点了点头,悠哉游哉地走过去。
驷君刚被抓起来的时候,陆慈为了去看他,也不知道脑袋怎么想的,顺口就给驷君和自己编了个夫妻的身份,这又恰好勾动了小兵对家乡妻子的思念之情,他便十分爽快的放行了。
偏偏这些话又被驷君给听见了,陆慈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情景。
“你,你说我是你什么?”
驷君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偏偏一双眼睛璨亮得不行,就直直盯着陆慈,让她闹了个红脸,扭扭捏捏只是不答,可恨这厮不依不饶。
“哎呀,我就说你是我夫君嘛,那还不是为了来看一眼你死没死,有什么好取笑的?”
已经憋红了脸的某人彻底弯起了嘴角:“不笑不笑,挺好挺好。”
“说了不笑你还笑!”
“没有笑,没有笑...”
“胡说,明明还在笑,你看你看...”
往事不堪回首啊~
陆慈一进门就又看见了这熟悉的笑,暗咬后槽牙,脚跟一扭就要出去。
“阿慈。”
还是那带笑的声线,却像是千万根柔丝,生生让人止住脚步。
“快过来坐。”端端坐在地上驷君往旁边移了一移,将身下垫着的粗布让出了一块。
陆慈本就没打算跟他置气,一转身看见驷君淳黑莹亮的双眸,不由自主地就坐了过去。
“你这里晚上睡着冷不冷啊?”陆慈边说边四处张望,一会儿摸摸旁边的毡毯,一会儿又捏捏驷君穿得多厚。
驷君也由着她摆弄,一双眼睛带着些许的笑意,并不答话。
陆慈自己看了一会儿便消停了,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
寂静中,驷君先开了口。
“就快了,阿慈。”
“啊?”
陆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延况大军快到约定的地点了。
“哦哦。”
“让你受苦了。”
“嗨,说那些干什么。”
陆慈歪头看了驷君一眼,心中一动,想起来季尤曾经致力于让驷君东山再起,夺回宿囯,可是貌似被他拒绝了。
“对了,咱们出去过后,你打算做什么啊?”
驷君闻言想了一想,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阿慈打算做什么呢?”
“我?我...不清楚诶。”
陆慈是真不清楚,她从二十一世纪来到春秋时期,真可谓是人生地不熟了,除了和驷君在山洞过了一段时间,就是在山寨里的生活了,要问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那是一头雾水。
当医生的话,要是没治好会不会被病人家属打啊?
话说这个时代有医闹吗?
“呃...我想如果没有别的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回到寨子里去,那里挺自在的。”
一提到山寨陆慈谈性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夏大王他们在哪里,还有朦姐的儿子多大了,还有枚颇他们...”
看着陆慈手舞足蹈的样子,驷君有那么一瞬间的满足,清亮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坚定。
“放心吧,我会给你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句话却被沉浸在回忆中的陆慈完全忽略了...
--------------------
第45章 逃出生天
=========================
自打给延况的伤口拆了线过后,他就没叫陆慈过去服侍了,想来是那天的事情实在尴尬得很。
不过陆慈倒是万分乐意不去,她这几日就在营中和这些士兵们厮混,凭着一手医术,她的日子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
那老军医本来很想拜她为师,但是硬是让陆慈给拒绝了。
一来他年纪过大了不说,二来眼看着大军就要走到和季尤约好的地点了,她们三人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正是紧张的时候,她又哪有那个闲工夫管这些?
尤其是最近这两天,陆慈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班勖整日神出鬼没,见了陆慈也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就连驷君也时常出神。
本来这事不需要陆慈去操心的,但是看着这俩人的状态,反倒让她慌张得很,偏偏又说不出在慌什么。
就连陆慈当初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这种感觉让她相当不爽。
这一日傍晚,延况大军像往常一样安营扎寨起来,大营不远处便是一座小小的边城,掩映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孤独且神秘。
延况的大军和这个小小的边城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多靠近一步,沉默且相安无事。
陆慈知道,这便是驷君和班勖屡次提到的那个地方了。
郯国的边境。
以小城为界,那边是郯国,这边是郕国,或者严格地说,是曾经的宿囯。
要是大军再往前走一些,就算是真正的到了郕国了。
所以,陆慈很清楚,今晚绝对会有事发生。
然而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巧是这种关键时刻,陆慈又再次被延况传唤了。
本来她是不太想搭理延况这厮的,但是又怕被他发觉端倪,两相权衡之下,还是磨磨蹭蹭地去了。
“哼!这几日去哪了?我不召你,你也不来,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陆慈一进门就听见延况这般抱怨,心里那个气呀!
嘿!我什么身份?
你使唤人还上瘾了是吧?
“你不是都好了么,我没事去你那瞎转悠干啥?”陆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延况哼了一声,竟也不生气,自个儿坐的四平八稳,拿起桌上一张羊皮地图闲闲地看起来。
陆慈站在原地,没得延况吩咐,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便这么耐着。
眼瞅着天将将黑下来,延况的亲兵都给他添了一回灯油了,这厮还举着那图瞅个没完,要不是俩眼睛时不时眨巴一下,还以为这是个雕像呢。
此时陆慈心里可以说是十分焦灼了,眼看着一会儿就得跑路了,怎么能在这儿干耗着呢?
“我说。”
“嗯?”延况抬头看了陆慈一眼。
“要没啥事儿,我先回去了呗?”
闻言,这煞神眉头就是一皱,面露不悦:“你就这么着急走?”
岂止是着急,简直就是迫切啊!
不过陆慈一看这祖宗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便只好顺着话说。
“不不不,就是站久了累得慌,哈哈哈!”
“说得在理,是某考虑不周了。”延况神色稍霁,一思索还大方地承认了错误,陆慈感动的差点掉眼泪。
“那你坐着吧。”
“啊?”
啥玩意儿?
看着陆慈一脸懵逼的样子,延况不耐烦地说道:“叫你坐着就坐着,以后跟着我的时候还多的是,眼下先习惯习惯也好。”
“哈?”陆慈彻底迷糊了,极度的迷茫致使她几乎高分分贝地嚷嚷起来:“跟着你?”
延况因为陆慈一瞬间的大嗓门再一次蹙起了眉头。
“既然是我的人,就要有风范一点,以后莫要如此大声说话了。”
“你的人?啥时候?”陆慈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以至于再一次高分贝喊了出来。
延况被她嚷嚷得脑仁疼,竟难得的好脾气了一回。
“你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有资格成为某的女人的,想来这几日下来你也知晓了某的身份,只要一回宫,某立刻赐你一个名分。”
是的,延况,不光是郕国的上将军,还是郕国君的公子,以国君对他的宠爱和这厮满身的功劳,将来接他老爸的位置那是手拿把掐。
但是,这跟她陆慈有什么关系呢?
见陆慈半晌不说话,延况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正室以外,其他的名分你随便挑。”
陆慈被他一席话绕得有点糊涂,自个儿想了半天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
“凭啥不是正室?”
见陆慈终于不再高分贝了,延况明显放松下来:“正室须得门当户对,这是历来的规矩,不过你也不必觉得委屈,某以后待你好些...”
“委屈你个鬼我委屈,谁要当你的正室!我说要跟着你了吗?”终于绕明白了的陆慈一下子打断了延况的话,撸着袖子就要骂起来。
陆慈长这么大没见过如此自作多情的人。
“不就是做不成正室嘛,你这个女人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
“我...我是有...有...”
我是有病,愿意跟着你个虐待狂?
陆慈被延况奇怪的脑回路气得倒不上气儿,指着他我了半天也没把舌头捋直。
“某自然知道你是有夫君的,你口口声声说那亡国的公子是你的学生,可某知道他是你的夫君。”
诶?
亡国的公子?
他说的是驷君吗?
刚刚还气得犯糊涂的陆慈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延况冷哼一声,一瞬间得意起来:“你怕是忘了某的身份,这军中之人俱受某差遣,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陆慈一惊,正要说话,便听见外面哗然一片,不一会儿,急促的号角便吹起来了。
延况听到响动立马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士兵。
“将军,敌袭!”
陆慈闻言那叫一个激动啊!
要来了吗?开始了吗?
看着外面人影攒动,火光跳跃,陆慈头一回觉得这种场面如此的激动人心。
延况本来提着佩剑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转身看了一眼陆慈,安慰道:“莫慌,你就躲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说着还让那小兵守着这方营帐,自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30/66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