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嘉懿边回答爸爸的话,边往门口看:“爸爸,秦叔叔呢,他走了吗?”
明肆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但面上仍是笑眯眯得:“嗯,他接下来都会很忙,爸爸会在这里照顾你。”
一片衣角从玻璃窗前露出又迅速消失,嘉懿收回目光,朝着爸爸甜甜地笑着:“嗯,我好想爸爸。”
说着,她鼻尖一酸,哭着扑进爸爸怀里:“我好想爸爸。”
明肆也有些哽咽,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爸爸也想你,以后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了,我的宝贝真的受苦了。”
嘉懿被绑架这件事传到纽约明世宗的耳朵里时,他正在主持一个工作会议,听到秘书的话,他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摔了好几个杯子,立刻让人安排航班,他要立刻回国去见秦砚清。
并且让人盯准了凯尔特和威利斯家族的那两个畜生,一旦露头,直接动手。
在之后的两天,嘉懿都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却始终看不到秦砚清来,她知道清清不会故意不来看她的,可能爸爸把他拦下了吧,她也没带手机,两人也联系不上。
事实正是如此,秦砚清每天都来,次次都被保镖拦在门外,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明肆带小家伙回港城的日子,秦砚清忍不了了,正准备硬闯时,被告知明老先生要见他。
他被人带着到了一个病房门口,保镖说道:“秦先生,明老先生在里面等您。”
说完,保镖转身离开。
秦砚清刚刚推开房门,踏进去一步,一个烟灰缸就砸在了他的额头,接着红色的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他也不去感受额头上传来的痛感,而是用手擦了擦血,看着明世宗,笑着打招呼:
“明老先生,您好。”
明世宗压根不去理会他的笑脸,沉着那张久经岁月风霜的脸,冷声警告:
“秦砚清,我告诉你,明肆原谅你,但我不会,我孙女因为你受了这么大的欺负,我要你秦家身败名裂。”
“我的错,明老先生怎么对付秦家都不为过,但......”
“没有但是,秦砚清,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娶到懿懿。”
明世宗强硬地打断他的话,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眸子里是不容拒绝的威胁。
这才是秦砚清最怕的,怎么打他,让他怎么疼他都无所谓,但是唯独让他放弃小公主,他死都做不到,但明世宗目前正在气头上,他就算跪下求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心软。
“明老先生,那我想在s......嘉懿离开京市之前见她一面,好好道别。”
明世宗看着男人额头汩汩而出的鲜血,冷哼了一声,看了看腕表:“给你十五分钟。”
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已经转到普通病房的嘉懿,推开门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小公主的脸还苍白着,模样和来京市之前相比瘦了一大圈,五官愈发精致,整个人看起来也愈发脆弱,他轻轻关上病房的门,走到床前的凳子上坐下。
“公主瘦了好多,这下再也不用嚷嚷着减肥了。”
他满目柔情,为她整理着蜜色的长发,连指尖都在颤抖。
嘉懿看着男人消瘦的脸颊和嘴角的淤青以及额头的伤口,险些就要流泪,但她拼命忍住,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嗯,清清也瘦了。”
“我一会就要和爸爸回家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和公主道别。”,秦砚清捏了捏女孩没剩多少肉的脸颊,“我接下来可能有些忙,不能立刻飞过去看公主了,公主等我一个月,到时候我就去看你,给你带很多漂亮的礼物好不好?”
嘉懿哽咽着点了点头:“好!”
十五分钟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外面传来保镖提醒的声音,秦砚清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女孩的粉唇,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公主,再见,在家里要好好养身体,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
等飞机落地港城,回到明苑清台,一早就等在这里的聂依依见到嘉懿回来赶紧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地说道:
“脸白成这个样子,也瘦了这么多。”
嘉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啦,养养就回来了!”
见她兴致不高,也不想多说话的样子,聂依依叹了口气,送她回房间休息。
傍晚时分,嘉懿起床,去了书房,对正在处理工作的爸爸说道:
“爸爸,秦叔叔过几天可以来看我吗?我很想他。”
从离开京市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空了一块,她突然意识到,她根本接受不了离开他。
明肆看着女儿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满脑子念着秦砚清,一股火从心底升起:
“明嘉懿!”
明肆很少对千娇万宠的女儿发火,他也狠不下心,但总比女儿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要好,他坚决地说: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和秦砚清断得干干净净,否则你爷爷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明嘉懿也没有和爸爸吵,只是红着眼眶,吸了吸鼻涕,垂着小脑袋,摆弄着自己手指,小声道歉:
“爸爸,对不起,这次真的害你担心了!”
见女儿听话乖巧的委屈样,明肆就是有滔天的怒火此时此刻也发不出来了。
嘉懿从小就很乖,也很善于观察周围人的心思,知道他听别人提起“妻子”二字以后会伤感,她就从未像其他单亲家庭的孩子那样,日日缠着她要找妈妈,一次也没有。
就连小时候给她读睡前故事的时候,免不了会讲到一些家庭美满的幸福小故事,当他提心吊胆害怕嘉懿会哭着说找妈妈的时候,小天使总会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亲一下他的脸颊,开心地夸赞“爸爸讲得好棒呀!”
他心一紧,立刻软了语气:
“爸爸刚刚着急了,不该朝你发火,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原谅我好吗?”
嘉懿沉默了很久,等再次开口时已经染上了哭腔:
“爸爸,真的不可以和清清在一起吗?”,她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问出口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是不能。
她又不是傻子,从小不能出门,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除了有她身体的原因以外,更多的是因为爸爸的身份。
爸爸为了保护她煞费苦心,庄园里随处可见的雇佣兵,吃饭喝水样样都需要人盯着,还有国清寺里高价供奉着的神像,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不能这么自私,但,她真的好舍不得秦砚清。
明肆又何尝不能理解女儿的心情,他合上电脑,看着女儿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阖了阖眼,像是回忆起了从前,缓缓说道:
“嘉懿,爸爸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你妈妈,那时候爸爸年轻气盛,没有听你大伯的话,一意孤行,坚持要和你妈妈在一起,并且还大胆地和她生下孩子。”
“直到那天我回家,看到你妈妈的尸体躺在沙发上时,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当时你还那么小,大伯为了保护你,在带着你逃命的路上断了一条腿。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说的就是爸爸的生活,爸爸知道你狠喜欢秦砚清,但是嘉懿,他那种刀口舔血的人不适合你。”
“你不是总念叨着要出国留学吗?爸爸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入学手续也已经办好了,等春季学期开学,我就陪你过去,刚好你大伯告诉我说他回不来了,但是很想你,要接你去洛杉矶玩几天,听爸爸的安排好吗?”
这是爸爸第一次提起妈妈,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点了点头,从那以后再也没提过秦砚清三个字。
——
秦砚清站在清园的落地窗前,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壁炉,张牙舞爪的火焰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像是魔鬼的爪牙,身前是白茫茫的大雪。
今天是圣诞节,庄园里却一片冷清。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那个小精灵突然从别墅的角落里跳出来,从背后捂着他的眼睛,和他玩闹,说要送他一个礼物。
他当时面上不显,但心里已成一团乱麻,陌生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四肢,酥麻的感觉直冲心底,后来那个小精灵让他明白,那种感觉,是爱,是心动,是始料未及。
他还没来得告诉她,那枚胸针,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那天晚上,他握着那枚胸针彻夜难眠。
第二天让秘书重新安排自己的行程,刻意把需要参加宴会的日程提前,在听到别人夸耀胸针漂亮时,他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开心不已。
隐秘的暧昧是他对自己动心的卑劣定义。
可是,公主,我一旦动心了,就真的想给你一个未来。
今年她的生日,他没有收到邀请,明肆大概也没有大办,但他却早早地准备了一大堆礼物。
这几个月期间他发出去的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
直到圣诞节,京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秦砚清再也忍不住,拨通了视频通话。
很快被接通,两人都一言不发,看着对方。
嘉懿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觉得秦砚清好像苍老了几分,几根白发在浓密的黑发丛中总是格外显眼,她鼻子一酸,一开口泣不成声。
秦砚清忍住心中的酸涩,弯了弯唇:
“小乖,怎么哭了呢?是怪我没有遵守约定去看你,我最近有些忙,等我手头的事处理完了带你出国玩好不好,你不是想出去度假吗?我...."
嘉懿哭着打断:
“秦叔叔,我要出国读书了,我大伯很想我,想让我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环境,过完圣诞节就走。”
那句“我已经把时间空出来了,可以陪你好好玩了”,被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秦砚清动了动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出国读书啊,挺好的,真好,这不一直以来都是你的梦想吗,这下子终于实现了,是哪个学校,方便告诉我吗?”
嘉懿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笑得那么温柔,那么不像他自己,她看了并不觉得高兴,只想掉眼泪,她捂着嘴摇了摇头,却又听见男人更温柔的嗓音:
“怎么那么爱哭呢?谢谢我的小天使,陪我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日子。”
这是一场未宣之于口的道别,他们在彼此深邃的目光里说尽隐晦的爱意,早就知道会是死局,他们还是像飞蛾一般,清醒地扑向火焰。
“秦砚清,再见。”
嘉懿挂掉电话,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佣人听到动静慌忙往这边跑,却发现卧室的门被反锁着,转身准备去拿备用钥匙的时候,角落里传出一道男声:
“你去休息吧,嘉懿这里没有什么大事。”
秦砚清给别墅里的佣人都放了假,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他像个雕塑一样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瑞恩过来给壁炉里加柴他才回过神。
瑞恩问:“先生,嘉懿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她喜欢的熏香没有了,如果小姐近几天回来的话,我需要立刻着手从国外订购。”
秦砚清没有回答,只是说:“嗯,订吧,以后我房间里就点那种香。”
黑夜中,瑞恩看到那个向来清冷自持的秦二爷,眼角落下了一滴清泪,他知道,嘉懿小姐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他在秦家这么多年了,有的事情一眼就能看透,在最初察觉到先生动心的时候,他就该阻止的,可是他非但没有阻拦,还竭力相促。
他只觉得先生太孤单了,看似高高在上,但睁开眼就得背上无数的压力前进,身边都是需要依靠他的,却没一个他可以依靠的。他想让先生开心一点,他拥有的真的太少了。
秦砚清不死心地盯着别墅的门口,看大雪降临时刻,他的小天使会不会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
后半夜,秦砚清一闭眼,女孩挂断视频时那双通红的眼睛就浮现在眼前。
他知道他的小天使是在依依不舍的和自己告别,毕竟她那样善良美好。
但他总觉得小家伙是在怪他,怪他没能力给她一个未来,那双眼睛就像魔咒一般,让他拼命惩罚自己。
他从来都承认,他自私,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如果没有嘉懿,他大概会当一辈子这样的人。
可偏偏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小天使,可那个小天使却因为她红了眼。
第二天,秦砚清去了玛利亚教堂,手里拿着一本圣经,他在祈祷,祈祷他的小天使永远这般天真明媚,生活顺遂,早点忘掉这个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的混蛋,不要再哭红了眼。
但就在离开教堂的那一刻,他猛然转过身,不甘心地闭了闭眼,如果可以,他想贪心一点,再次见面时,小天使还愿意和他讲话。
这场持续了将近一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和暧昧终究是要在京市落雪的季节结束了。
第96章 即将的重逢
圣诞节过完的第二天,明肆带着女儿动身前往纽约。
明家的私人飞机停机坪上等待,嘉懿从走进机场的大门就开始频频回头,明肆知道女儿在等什么,他一早就接到消息,秦砚清今天凌晨到的港城,人一直在机场。
正午时分的港城阳光明媚,即使是在冬天,拂面的风也带着一股暖意,嘉懿在登机的前一秒,心猛得一跳,她转过身,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二楼的VIP候机室的落地窗前。
是清清,是她的清清。
他在朝她挥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嘉懿觉得,他是在笑,很温柔的笑。
她站在机舱门口,无声地流着泪,看着他。
“嘉懿,进去吧,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明肆看了眼远处的秦砚清,心绪几番被触动,最终,还是朝他微微颔首,算作道别。
齐言站在秦砚清身后,看着这一切,悄悄抹了抹眼泪。
他见过在生意场上谈笑风生,杀伐果断的老板,见过在秦家夺权时心狠手辣的老板,也见过对着嘉懿小姐温柔似水的老板,但唯独没有见过此刻的老板。
满脸都是灰败,但嘴角却在努力上扬,笔挺地站在落窗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眼神是温柔的,但散出的光却是撕心裂肺的。
“走吧,趁Stella不在,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满身清白,我好去见她。”
这是一言不发在窗前站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秦砚清转身后,对齐言说的第一句话。
——
年少时见过太惊艳的人,后来总觉得谁都像他,却又觉得谁都不是他。
明肆以为女儿到了纽约以后会逐渐淡忘那段短暂的喜欢,但他错了,或许嘉懿遗传到了他与妻子骨子里的从一而终。
他看着女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消沉下去,以前总爱围着她讲东讲西,问来问去,也爱和爷爷或者大伯一起下棋,但这些开朗的属性在她身上正在一点点消失。
在哥大开学的前一天,他敲响了女儿的房门,从来到纽约,大多数时间她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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