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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盛明还是穿着那身带着血迹的西装，跟着周勉大摇大摆的进了顾州白的房间。
闻着满屋子的消毒水味，陆盛明丝毫没有一个作为人质的自觉，反而是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悠哉的给自己添了一杯茶，饶有兴趣的看向面色苍白的顾州白，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顾司令这么着急，大半夜的找我过来？”
他看的出来，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司令此刻的状态并不好，他毫不掩饰身上的戾气，甚至看向自己的眼底，已经带了杀意。
顾州白哪里受过这样的调侃，按照以往的脾气，敢这么和他说话，陆盛明的脑袋早已开花了。
但现在不行....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
顾州白的声音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你是要自己交待，还是我让你开口？”
“交待什么？”陆盛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看了看顾州白，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故意暧昧道：“我是真不知道昨晚怎么回事！再说了，也不是特地去找你的，就是看在舒意的面子上，顺带把你救了出来。”
此话一出，不仅是顾州白浑身一震，连周勉也直接黑了脸。
周勉内心斐然，默默的叹了口气......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没见过谁把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顾州白微微眯了眯眼，周身迅速被暴躁的气息围绕，杀意迅速在眼底泛滥。
两人对视了片刻，陆盛明坐直了身子，收起了不着调的样子，淡淡道：“怎么了？你问什么，我肯定是如实回答啊”。
看着顾州白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陆盛明赶紧摊了摊手轻松的笑出了声：“开个玩笑，玩笑而已....别生气！..顾司令，我是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袭击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和你有些小过节，但也不至于这么下死手啊！再说了，要不是我带人去的及时，你这会儿还不一定能坐在这儿呢”。
思考了片刻，陆盛明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如果是关于“顾夫人”的问题，那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清，我们之间的故事多了去了，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此话一出，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周勉面色紧张的看了看顾州白.....完了..........
果然........
“你 敢 耍 我”..... “顾夫人”三个字似乎是触到了某处逆鳞，顾州白脸色聚变，没了一贯的镇静，猛的站起身，抬手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陆盛明面前的茶杯应声破裂，茶水顺着桌沿一点点滴到了地上。
下一秒，黑色的手枪直指他的脑袋，顾州白眼中带着彻骨的杀意：“陆盛明，这里不是上海，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看着面前四分五裂的茶杯，陆盛明的手在桌下紧握成拳，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可笑，这个跺跺脚就能让整个江城抖三抖的顾司令，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失态到如此地步。
再看看眼前黑洞洞的枪口，陆盛明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的....毕竟,也不在自己的地盘......到时候来个抛尸荒野......就真的玩完了.
于是，再次抬头的陆盛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语气：“您问，顾司令您想知道什么，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个...要不...先把枪放下.”?
顾州白冷着脸，把昨天晚上发生的场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
陆盛明赶紧回答：“昨天早上到的，本来是找舒意，你们俩一直待在一起，也没机会见她，昨晚那事儿纯属碰巧.”。
顾州白脸色阴的吓人，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和舒意......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盛明理所当然：“纯洁的合作伙伴！好几年了，绝对没有任何的猫腻！！”说完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我发誓！”.......
第82章 五年里发生了什么
陆盛明连着喝了一整壶茶，看着周身被煞气围绕的顾州白，还有身后面色不善的周勉，把这几年发生的大小事件在心里默默的过了好几遍.....
说什么？怎么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说？？？..陆盛明有些为难....
不能撒谎的话，能避重就轻吗，毕竟眼前.....保命要紧.......
..........
“我是三年前遇到她的......”
一开始，顾州白和周勉都没听懂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放下手里的茶杯，陆盛明斟酌了一下语气，才接着说：“准确的说，她是我从路边捡回去的”。
时间过了三年，陆盛明对那天晚上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喝高了....天很黑还下着小雨.....巷子里的灯光很暗........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
近几年国家局势动荡，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八十高龄的陆老爷子突然卧床不起....
陆盛明就这么直接被推上了陆家当家人的位置.....面对一场又一场的应酬... .喝酒喝到胃出血.....从那群老狐狸手中抢生意......
当天陆盛明像往常一样喝多了酒，头晕的厉害，受不了舞厅嘈杂的环境，就溜进了后门的巷子口抽烟......
那也是陆盛明第一次见到舒意，她被三名小混混围堵在巷子的一角，背靠着墙尽力的保持冷静的谈判：“我有钱，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只要....让我离开.....”
此话一出........引的几名小混混哄堂大笑.......
为首的小混混向前了几步，粗糙的大手在舒意的脸上摸了一把：“要钱干什么？就你这长相，魂都能给人勾没了，我们跟了你一下午，可不是冲着钱来的”说着，有些难耐的搓了搓手，调笑道：“怎么着，你要是配合着我们，兴许一会儿还能少受些罪”。
陆盛明站在几米之外，不出意料的看着舒意瞬间白了脸色........
他平时是不管闲事的......但碰巧的是，陆盛明家里还有个十七岁的妹妹....
......眼前这一幕，他是真看不下去........
关键时刻，陆盛明把地上的一个空酒瓶丢了出去，正好砸中一名混混的脑袋：“趁我还好好说话，赶紧滚”.........
说到这里，陆盛明无畏的笑了笑，又自顾自的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就这么认识的”。
.........
顾州白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听完了陆盛明的描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作.....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女子，在这样的乱世年代，漂亮的长相，就是原罪....
顾州白甚至不敢去想，要是没有遇见陆盛明，之后会发生什么....
第83章 五年里发生了什么（下）
看着面色阴沉的顾州白，陆盛明继续坦白：“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报社又见了面，当时我的生意范围比较广，遇见一群很难缠的美国人，还是她帮忙搞定了那笔单子”。
“帮....忙？”顾州白内心的疑虑更重。
陆盛明挑了挑眉，直勾勾的盯着顾州白看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对，那笔生意就是靠她帮忙才谈下来的”。
“毕竟我也没想到，一个报社工作的小姑娘能精通英、日、德、中、四国语言，甚至面对偌大的生意场谈判，也能从容面对，这几年确实是帮了我不少”。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两人皆是一震！
万年冰山的周副官，脸上的神情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他明明调查过，舒小姐是在戏园子里长大的，甚至没上过几年学，怎么会......
顾州白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再次看向陆盛明的眼神已然带着审视，有些艰难的开了口：“继续说....”
陆盛明看着两人震惊的神情，内心了然......
其实...........还是有很多的事情被他避重就轻的避开了.....
当初舒意帮他搞定了那群美国人，他就觉着那姑娘有奇怪，一口流利的英语、德语自由切换，眼界、举止都不像是一般家庭出生的孩子。
派人一调查，才知道那是顾州白大张旗鼓四处寻找的小戏子.......
但不管舒意是什么身份，陆盛明都不感兴趣..........
那个时候的陆家正在大举向国外发展，陆盛明正需要舒意这样的人才....
于是，两人之间开始合作......
舒意配合陆盛明解决生意场上应酬难题........
陆盛明帮舒意抹掉了在上海的所有痕迹，要不是前段时间出了意外被拍上报纸，有了陆家的庇护，顾州白就是再花上五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找到舒意.......
当然了，这番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陆盛明眨眨眼，继续坦白：“之后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东北三省沦陷的之后，陆家一直给前线运送各种医疗设备和武器资源，也是在那两年，舒意学会了用枪”。
“再后来她被拍上报纸，被你找到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盛明明显皱了皱眉头:“我那段时间在外地处理生意，回上海的时候她已经被带走了，没过多久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订婚的消息，之后我才来了江城”。
......
“所以....之前....你出现在马场，是又在计划逃跑？”顾州白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声音冷的掉碴。
陆盛明手臂的汗毛瞬间竖起，赶忙解释：“这个....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去马场只是想确定她人是安全的，至于逃跑.....”。看着顾州白阴沉到要杀人的脸色，陆盛明赶紧补充：“是她自己说不想逃了！想要留在你的身边的......”
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也可能是想替舒意卖惨，陆盛明继续道：“顾州白，其实吧，一年前你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此话一出，顾州白明显一震...握着枪的右手不自觉收紧，沉声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陆盛明叹了口气，继续道：“一年前，你在上海租界和日.本.人军官的谈判，还记得吗？当时坐在帘子后面翻译，就是舒意”。
顾州白看着陆盛明，握枪的指尖已经泛白，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当天的状态并不好.....
谈判时间在晚上六点......
顾州白下午却中了埋伏，一颗子弹直接穿透小腿骨......
可时间紧急，顾州白来不及去医院，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就赶去了谈判现场。
当时现场人员嘈杂，顾州白只用余光撇见了帘子后面的翻译...
帽檐压低遮住了整张脸，穿着一身黑衣，身形消瘦，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
可笑的是....那竟是舒意.
那场谈判火药味十足，顾州白的用了全部的自控力才忍住了直接拔枪毙了对面小*子的冲动......毕竟没有哪个国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家园被人践踏......
“后来谈判结束，你被紧急送往了医院，舒意也跟着去了”，陆盛明的声音带了些无奈：“她在医院外面守了整晚，直到你脱离危险，出了手术室才离开”。
顾州白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现在是不能理解他的话，好半天才轻轻的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陆盛明的脸上浮现一抹讥笑，继续解释：“因为她知道了你中埋伏的原因，是有人透露了她的假踪迹，你坚持亲自去找，才受了枪伤不是吗？”。
顾州白看着陆盛明，哑口无言.....
陆盛明顿了顿，继续道：“从那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偷偷关注你的消息，只要是关于你的报纸，全都买了回去。我也问过她是不是想回江城？但她一直没做决定”。
“再之后，就被你找到了”......^JSG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一直没人说话.....
周勉被一连串的爆炸消息惊到石化........整个人完全僵住.....消息太多，他..还来不及消化.....
顾州白却陷入了无尽的震惊与沉思，难怪如此......
难怪舒意回来之后乖巧的如此反常，明明耗尽各种心思逃了五年....
被抓回来之后却不吵不闹.......
甚至故意讨好自己......面对订婚也不抗拒......
难怪用枪如此熟练.........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能说得通了......
陆盛明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压下心里的那股子酸涩，大声道：“我发誓，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至于你们两人之间......我也不好评价....反正这次的袭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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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盛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房间.....
窗外的天空已经大亮，一缕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直接照了进来....
顾州白还是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在凳子上坐着，像是一尊石像,他本就受了很重的伤，加上整晚没睡，这会儿整张脸都透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周勉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得敲响了房门：“司令，夫人醒了...说是....想见您”。
顾州白过了很久才站了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答非所问：“九点了，她吃早饭了吗？”
“啊？”周勉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幻听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还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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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州白进房间的时候，舒意正盘腿坐在床上，她换了一声白色的长裙，手上捧着一杯热茶，放空了眼神看向窗外........一缕阳光打在她的额头，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被开门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舒意就这么坐在床上和顾州白对视...
她看到顾州白脸上冒起的胡茬，不正常的脸色，还有被绷带绑住的左臂......
短短几米的距离，却恍如隔世...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明显变的不一样了......
直到佣人进门放下早餐退了出去，舒意才后知后觉的从床上站了起来...^JSG
她的眼神依旧是亮晶晶的，手上的茶杯被她捏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然后犹豫着走向顾州白，有在半米之外的位置停住了，伸手虚虚的拉住了他的左手，露出一贯撒娇的笑：“你的伤.....还好吗？”
顾州白一时答不上话，没有甩舒意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没事。”
“那就好”舒意的头低了下去，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抓住顾州白左手的手指收的更紧了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拉着他在桌子前坐下，看了看桌子上的早餐，嘀嘀咕咕的道：“今天的粥看起来不错，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喂你吧。”说着，很自然的把一勺白粥递到了顾州白的嘴边。
顾州白没有张嘴，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冰，直直的看着舒意....
“怎么了”？舒意有些迟疑的放下了勺子，又换了一碗甜粥端在手上,自顾自的道：“你要是不喜欢白粥，吃点儿甜的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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