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怎么有这么妥帖的管事......
李纯珍和李绍珍姐弟都拼命捂着嘴巴不笑出来,只有秦恬憋不住了,笑出了声,走过来跟沈潇介绍。
“这位是李家大哥,同是珍字辈,中间一个‘维’字。”
青年抬手跟她见了礼。
“在下李维珍,初次见面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沈潇有什么见谅别人的,是她一开口就把人家当下人了。
她匆忙起来还礼,也报上了姓名,但在李维珍笑盈盈的目光下,一张脸涨红起来。
好在主观台那边还等着李维珍过去,李维珍跟沈潇见了礼,又问候了秦恬两句,安排了自己弟弟妹妹照顾好客人,最后吩咐了小厮丫鬟,处处安排妥当,才离了去。
沈潇扯了秦恬一把。
“怎么不提醒我?”
秦恬笑得不行,“可我都还没开口,李大哥一出现,你就把人家当管事了。”
她笑着看沈潇,“阿潇家的管事,都是如此相貌出众、器宇不凡的吗?”
沈潇:“......”
她在家就没注意过什么管事。
......
不多时,龙舟赛就开始了。
他们自然都把关注聚焦在李家的龙舟上。
然而李家是首次资助船队比赛,船队没那么老成熟练,哨声一响就落后了半个船身。
约莫是想到了会是这样,李家姐弟便也没那么上心,反而在讨论另外几支队伍,哪三位能取得前三的名头。
李纯珍和李绍珍各执一词,李纯珍说话慢,等她说完自己心仪的船队,就发现她看上的那三支都落后了下去。
反而李绍珍得意洋洋,“我要是押了钱,肯定能赢好多。”
李家家教并不松弛,李纯珍当即就教训了弟弟。
“不能想着押钱的事,爹娘和大哥不许家中有人赌钱。”
李绍珍哼哼,“那我也要赢了,三支全部命中。”
秦恬也觉得他说的那三队,应该正是这次龙舟赛的前三了。
不想沈潇突然指着沿河树下的一支队。
“未必。”
众人都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那一开始就落后的李家自家的船队,不知何时竟然追了上来。
船队的速度越来越快,眼前竟然已经追到了第三只船的尾巴。
雅间里的众人都惊住了,屏气凝神地看了过去。
几息之后,胜负已决。
李家的船队竟然在最后时刻迎头赶上,拿下了今次比赛的第三名。
这次李家姐弟也不必拌嘴了,自家的船队第一次参赛就拿了奖,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
秦恬提议众人下去,到湖边近距离看热闹。
日头升到了高处,人潮里又潮又热,但挤在人堆里看着主观台上,李维珍作为季名的东家,抬起了手来,秦恬几人全在人群里跟着一起欢呼。
沈潇这般遥遥看过去,终于不再觉得那位李公子像个管事了,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举手投足都是胸有成竹的稳重。
虽然李家从商,但他和她以为的商户人家,真的不一样。
......
李家请客吃了饭后,李绍珍便暗搓搓地问秦恬要不要去下面的镇子上转转。
秦恬怎么能不知道这位小弟的心思,今日镇子上就有集市,吃喝玩乐比这酒楼雅间也有意思多了。
秦恬替他问了李维珍可不可以,“李大哥,我们不乱走,只在镇子主道上转一转,小摊子上买些小玩意,你就放心吧。”
李维珍笑了一声,“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要同你们一道前去。”
他肯去,那姐弟两人可是大喜,秦恬也觉这就更好了。
镇子上人多又杂,她怕走散,但有李维珍在,她就不担心了。
“大哥能去,我们可就放开了玩了。”
对于李维珍,她不能更熟悉了更放心了。
只有沈潇摸了摸耳朵,还有点小尴尬。
*
镇上热闹的集市。
端午的车水马龙令集市的主道上人群摩肩接踵,打马路过此地的,也不得不下马牵行,随着人潮一道通过。
陆贤昭热得抖开折扇,扇风不停。
“我就说不从这儿走吧?你看这又挤又热?什么时候才能回城?”
拿着马鞭的秦慎走在一旁,难得耐心地安慰。
“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多言?”
陆贤昭哼哼,“我怎么能跟你这种仙风道骨的道士相比?我只是肉体凡胎,又不似你不食人间烟火,不热不烦也不恼......”
话没说完,发现秦慎的耐心没了,侧过脸瞥了他一眼。
陆贤昭在这眼风里立刻凉快了。
他咳咳两声,“行行,反正你是主子,我是你的随从,都听你的就是了,唉你......怎么不走了?”
顺着秦慎的目光,转头越过人群向路边看了过去。
“呀,这不是你家小妹?她那扇子......?”
秦慎目光落在前面的花茶摊子上,穿着粽叶一样青翠色比甲的小姑娘,这会不知从哪买了只锅盖大小的大蒲扇拿在手上,旁的姑娘要么用小团扇,要么用折扇扇风乘凉,只有她双手拿着大蒲扇给自己扇扇,还给别人扇扇,满足地眯着眼睛笑。
“还是我的扇子风大凉快。”
秦慎:“......”
陆贤昭扑哧笑了一声,“你家小妹可真有意思。”
秦慎没说话,但眼中似涌入了温泉一样,渐渐蓄满了柔和的笑意。
她没瞧见被挤在人群里的他们,正同身边的沈潇说话,说着又转头同另一边的李纯珍也说了两句,说着说着忽然就站起了身来,跟李纯珍换了个座位。
李纯珍坐到了沈潇旁边,两人说起了话来,而她换到了李纯珍的位置上,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
秦慎一眼看去便猜出了那是谁,李纯珍的大哥李维珍。
之前在猎风山房,她可不止一次提过此人,秦慎定睛看了那李维珍一眼。
恰逢李维珍拨了一只小粽子递给姑娘,姑娘笑着很是自然地接过来,两人皆抬手的时候,秦慎看到了两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桃木手链。
拥挤的人潮连风都挤得无处可去,在炙热的日头下蒸发殆尽。
脚步定了定,人潮的杂声中,秦慎听见那李维珍道了一句。
“最多只能再吃一个,粽子不好克化,不然要积食了。”
低头吃着粽子的小姑娘笑说不怕。
“待我再在路上走几遍,再吃三个都能消化掉,”
她说着,将一盘粽子推到了李维珍面前,“大哥也吃吧,这味道真真好极了......”
陆贤昭走的口干舌燥,叫了秦慎。
“司谨,咱们也去你家小妹那茶摊坐一会吧,正好吃吃茶歇歇脚。”
他料想秦慎一定答应,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要跟人家打招呼的话到了嘴边。
但秦慎却神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走了,回城。”
“嗯?!”
陆贤昭讶然,恰前面有几人进了一旁的铺子,陆贤昭只见秦慎脚下不停地直接离开了去。
他追上去,“不给他们打个招呼......”
秦慎打断了他,“你方才不是急着回城?”
陆贤昭:“......”
是这个原因,但真是这个原因吗?
可秦慎走到了另一条路的转角,径直翻身上了马,掉头转至人少的道路上,快速离开了去。
......
茶摊上,秦恬往路口看了一眼。
只扫见有马尾掠过。
李维珍问了她,“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秦恬摇头,收回了目光。
“我好似看到了我兄长,但兄长怎么可能在这里,若真的在此,又怎么可能不叫我上前?一定是错觉了。”
秦恬没有在意,同众人一道吃了茶又耍玩了一会。
天色不早了,庞嬷嬷遣了人来接沈潇,秦恬和李家兄妹则回了青州府城。
他们兄妹三人回了家,秦恬也去了秦府。
她进了府就听说秦慎也在府中,秦恬捏着袖中的小荷包,先去给秦夫人请了安,接着就去了熙风阁。
这还是她第一次登熙风阁的门,“兄长在院中吗?”
门房对朝云轩里那位姑娘并不熟悉,闻言只公事公办。
“姑娘请回吧,公子在半塘书斋,不见客。”
秦恬捏着手里鼓鼓的荷包,脚步顿在了熙风阁的石阶之下。
第43章 拒绝
半塘书斋是熙风阁内秦慎的内书房,书斋凌于水塘之上,处地僻静,仅一条小路可通。
熙风阁里的规矩,但凡公子去了半塘书斋,等闲不得打扰。
秦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矩,但她来秦府时日尚浅,同嫡母嫡兄亲近也没有多久。
兴许兄长有什么紧要事,秦恬打道回了自己的朝云轩。
熙风阁,半塘书斋。
白日里的暑热未能退去,反而蒸腾着池中水汽涌到了书房之中。
秦慎在书案前静坐了一会,但白日里在拥挤的人潮里看到的一幕,不断在他眼前闪现——
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剥了粽子递给身边的姑娘。
“最多只能再吃一个,粽子不好克化,不然要积食了。”
小姑娘说不怕,仰着小脸笑着。
“待我再在路上走几遍,再吃三个都能消化掉,”
她边说着,还边叫了那青年。
“大哥也吃吧,这味道真真好极了......”
两人亲近地说着话,手腕上戴着同样的桃木手链。
......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秦慎不知怎么,总能想到方才的场景。
思绪乱糟糟如暑热未退,秦慎闭起了眼睛。
*
今日炎热,秦夫人被暑热拂到,身子不适卧了床,便没有叫着秦恬到正院吃饭。
但秦恬听闻还是去看了看秦夫人,用草药配了个去暑静心的香囊,送给了秦夫人。
秦夫人拉着她的手道谢,又笑道。
“离这儿不远有条城中河,也不知何时的传闻,说有人端午时节在那河中见过河神,故而端午这日晚间,城中人多去河中放灯以敬河神,着实热闹,连府中的小丫头子,都要求一晚过去凑热闹。你若是无事,也让丫鬟们引了你过去,只是留意莫要落水才好。”
秦恬一听就来了兴致,“夜间放河灯,想必如梦似幻。”
秦夫人笑着点头。
秦恬又陪着秦夫人说了些话,离开正院的时候,瞧见熙风阁高翘的房檐,又转了过去。
她问门房,“不知兄长得闲没有?”
门房没听说公子从半塘书斋出来,刚要回绝,连舟恰走了过来,闻言连道自己去替秦恬通禀。
之前在猎风山房,秦恬见秦慎还没有这般复杂的通禀事宜。
她应了一声,坐了下来,倒也没说什么。
*
半塘书斋。
连舟方才沏的茶还在外面,书房门紧关着,公子毫无允人进出的意思。
连舟刚以上前,傅温就跳了出来。
“你做什么?公子在书斋不得打扰,你忘了?”
连舟当然没忘,犹豫之际,男人的声音自书房里传了出来。
“何事?”
“回公子,姑娘来熙风阁了。”连舟说着,连忙道,“公子若是不便,奴才寻个说辞送姑娘回去,只是姑娘来了两次,奴才想着还是同公子说一声。”
他说完,书房里静了静。
傅温瞥了连舟,唇语道“公子要不高兴了”。
连舟也不知那是何意了,只能等着里面的吩咐。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才传来声音。
“请她过来。”
傅温挑眉惊讶,连舟则大松了口气,只不过那嗓音落落,情绪难辨。
......
秦恬从没来过熙风阁,左右瞧了两眼,熙风阁用料古朴气派,但摆设一切从简,虽然与猎风山房风格相仿,但感觉却有差异。
秦恬不由地就收了些闲散之心,一路跟着连舟进了熙风阁待客的厅堂。
这边领到,连舟就退了下去。
不知怎么,秦恬自门前遥遥看着上首饮茶的男子,竟有些陌生之感。
念头一晃而过,她没太留意于此,快步走上前去。
“兄长,我自玉镜湖边回来了。”
说完,见嫡兄茶盅未放,目光自她脸上一扫而过,淡淡地“嗯”了一声。
仿佛是对于她的来去,并没有什么兴致知晓。
秦恬快步上前脚步顿了一顿。
她不免尴尬,暗暗猜想他应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所以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似这些日的兄长,反而像她刚认识他的时候,那位高高在上的秦大公子。
秦恬最是识情知趣,于是便没再上前,转了脚步规矩坐到了一旁。
她转了身,没看到上首的男子微微抿了抿唇。
“不知兄长今日有没有看龙舟?”她试着问。
除了玉镜湖,各地但凡有宽阔水域的地方,都有大小不等的龙舟赛,春末初夏最热闹的日子,无外乎这端午了。
但她这么问了,只听到上首嫡兄的嗓音仍旧淡淡的。
“没有。”
秦恬看去,忽听他开口问了一句。
“还有旁的事吗?”
话音落地,整个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秦恬有些发懵,变成了家中的呆兔子。
但纵然是呆兔子,也能察觉到周身的细微变化,尤其是鹰的细微变化。
秦恬不晓得嫡兄今日是怎么了,但她也不敢再多言。
她道没什么事了,不过又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只鼓鼓的小荷包,她将荷包解开,从里面拿了一件物件出来。
秦恬将那物什小心放在茶桌上,推到了秦慎的方向。
那是一条桃木雕刻而成的五毒手链,显然那雕刻工艺不精,但也能看出是五毒的样式。
端午佳节佩戴五毒饰品,便能保佑整个夏日不受虫瘴的滋扰。
秦恬本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习惯性地想跟他说几句话,顺便把这个送给他。
然而她却见嫡兄的目光在那桃木手链上微微一落,就收了回去。
他嗓音越发冷淡了。
“我素不佩戴手链,好意我心领了。”
秦恬这次真的愣住了,耳朵在一声轰响之后静了下来,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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