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琴婶儿帮她在大门录入了指纹,她今天直接就打开了门,她也不管房子里是不是有人, 进门就喊了一声:“楼泽玉!”
等她喊完才发现, 客厅里没有开灯, 稍显空旷的房子静悄悄的, 只有厨房透出一点暖光。
琴婶儿火上的汤锅飘出阵阵香气,她手里还拿着汤勺, 听见声响赶紧跑了出来。
看见安语站在门口,她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救世之主。她迎上前,着急说:“小语你可算是回来了!”
安语微怔,顺着琴婶儿的话问:“琴婶儿怎么这么说?楼泽玉呢?”
琴婶儿朝楼泽玉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拉着安语就往厨房走,“你跟我来一下。”
安语有些不知所云,却也跟着琴婶儿到了厨房,刚站定,就听琴婶儿说:“楼总生病了,昨天就没去公司,家里给他准备的饭菜也没吃几口。我说请医生他也不让,我这正好熬了点鸡肉粥,你哄着他稍微吃点儿,这不吃东西病哪能好?”
“生病?”安语心头的怒气稍缓,却也不愿意真的像琴婶儿说的那样去哄他,生病又不是她造成的,凭什么要她去照顾?!
琴婶儿拉着她不肯放手,说:“那天你走了之后他们父子俩大吵了一架,楼总出门一夜未归,天亮了才回来,结果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发烧。神志不清的时候一直喊着‘年年,年年’,你说说,好歹楼总也是你哥哥,你生气归生气,你也不能完全不管他吧?”
“喊我做什么?”安语气鼓鼓说:“我被那些人污蔑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琴婶儿叹了口气,面露为难道:“琴婶儿也不懂你们娱乐圈的事情,但楼总是琴婶儿一手带大的,他什么性子琴婶儿再清楚不过,楼总从小做事就稳妥,他如果第一时间没有帮你说话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难处。”
安语咬了咬唇,还是不满嘟囔:“他有难处我就一定要理解他吗?”
琴婶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琴婶儿不知道楼董那天和你说了什么话,可不管他说什么,那些话都绝不是楼总的意思。他昨天病成那样还要让我去给你搬家,这归根结底不还是把你当家人看待吗?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谁要他帮我搬家了?我才不想住在这里!”
“好了好了。”琴婶儿转身盛了一碗粥交到她手里,“那你心里不满,就直接找他问问清楚,有些话说开了,心里自然就没有隔阂了。行不行?”
安语站在原地没动,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琴婶儿看穿她的想法,又变了法子说:“就算琴婶儿请你帮帮忙好不好?你知道公司事情那么多,楼总一天不去公司,工作全都压到了林董身上,昨天晚上林董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他今天好起来,你说我要是没完成任务,是不是就要挨林董的骂了?”
一提到林阿姨,哪怕百般不愿,她还是点了点头,唯一目的,就是要说清楚,然后搬出去!
真到了楼泽玉卧室门口,她又迟迟不肯开门进去,本来在楼下已经酝酿好了情绪,回来听琴婶儿这么一说她的气势突然就矮了一截,再大的脾气对一个生病的人发也没多大意思。
她试探着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一点声音,料想他还没醒,安语转身就想走,走出两步又隐隐约约听见一点声响,她又倒回去再敲了一次门。
“进来。”
楼泽玉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的样子。
有了回应她也不能临阵退缩,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楼泽玉睡觉的时候对光很敏感,所以他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安语进门直接眼前一黑,还好门边感应灯亮了起来,她才不至于摸瞎。
楼泽玉以为是琴婶儿进来,挣扎着起了身,说:“已经好些了,晚点就去公司。”
安语站在门口没动,楼泽玉又问了句:“是琴婶儿吗?”
她挪着步子走到楼泽玉床前,“是我。”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感应夜灯熄灭,房间重回黑暗。
她看不清楼泽玉的脸却还是心跳加速,窸窣声中楼泽玉开了灯。
不过是两天没见,楼泽玉就肉眼可见消瘦了几分,那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眼底的疲惫掩饰不住。
他从小抵抗力就差,每年流感时期避免不了要中招,离开他身边四年多,倒也有些时候没有见过他生病的样子了。
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在见到他这病怏怏的样子之后彻底消失了,她端着碗站在床前,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什么,你......好点了吗?琴婶儿叫我给你送吃的,你要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自己吃吧。”
楼泽玉沉着脸没说话,低垂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夏天的冷。
“为什么夜不归宿?”
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沙哑,安语一愣,他又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
明明心里想了很多话,偏偏面对楼泽玉的质问时她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说过什么?”他再一次问。
安语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问了句:“什么说过什么?”
他对此表现得很有耐心,重复道:“我说住在家里不可以什么?”
楼泽玉抬眼看着她,灯光从他的头顶落下来,乌黑的发丝染了金边,偏偏那双眼睛冷得厉害,暖光也融不化眸里的坚冰。
她愣怔片刻,一字一句回答:“不可以,夜不归宿。可是......”
“可是什么?”楼泽玉盯着她,厉声道:“这个家里你只需要听我的话,我让你走了吗?”
手里的碗好像变得烫手,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意烫了指尖,心情也跟着烦躁。
“你是在跟我生气吗?”她好像在这些质问里找回了一点理智。
“我不可以生气吗?”楼泽玉反问:“方修然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睡在他的家里?”
莫名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她紧接着问:“那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这里?还......”
“还什么?”
“还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他移开视线,沉声说:“你是我妹妹。”
安语冷笑:“那你告诉我,谁家哥哥成年以后会跟妹妹睡在一张床上?!”
她的眼前好像有一层朦胧的窗户纸,伸手一戳就能捅破,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因为这层窗户纸的存在心底暗藏激动情绪。可楼泽玉的回答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她彻底恢复了理智。
他说:“对不起,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安语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搬出去,以后不会麻烦你了。”
楼泽玉想也没想就回答:“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
安语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就想走。
楼泽玉快速抓住她的手腕,加重了语气重复:“我不同意。”
安语甩开他的手,不满质问:“楼泽玉,你为什么要为难我?我是不是你妹妹你心里不清楚吗?不管是从亲缘还是法律关系上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这么热衷扮演我家长的角色?你是在可怜我吗?”
楼泽玉瞬间拧紧了眉,“你在说什么?”
安语也被他慢一拍的反应影响到了,怎么跟她吵架的时候完全不像那天在公司跟高映寒那样能言善辩?
情绪被打断,她也没法继续说什么狠话,反倒是很冷静地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要自力更生,搬出去有利于我事业发展。”
楼泽玉还是重复:“我不同意。”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安语有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撒,反而被他这冷冰冰的态度堵在心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语被他气得微微发抖,楼泽玉却突然眉头紧锁,抬手扶额无力靠在床头。
她被吓了一跳,立刻上前问他:“泽玉哥,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楼泽玉闭着眼,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缓慢,只说:“头疼。”
她想伸手去试楼泽玉的体温,却被他抓住手腕,“别和我吵架了行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她坐在床边试图扶他躺下,“那你再躺躺,我让琴婶儿去给你找药好不好?”
楼泽玉抓着她的手不放,苍白的一张脸无端惹人怜爱,楼泽玉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变得这么脆弱,而她现在也确实没办法和一个还在病中的人计较什么。
“别搬出去,行吗?”他的声音很轻,甚至被呼吸声的音量盖过。
她恨自己心软,更恨自己深爱。
在这双墨色眼眸的凝望下她输得彻彻底底,好像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可以忍受无数的谩骂和攻击。
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概就是说的她这样。
可她,好难拒绝。
她沉默着坐在床边,出神之际,她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话。
她恍然回神,转头问:“你说什么?”
楼泽玉偏过头不肯再说,安语却不肯放弃,又一次问:“泽玉哥,你刚才说什么啊?”
楼泽玉沉沉呼出胸口浊气,像是鼓起了勇气才说出了那句话。
“别离开我。”
第31章
如果说她刚才还因为楼泽玉这病弱的样子而摇摆不定, 那这句话直接加重了她留下来的筹码。
和“别搬出去”完全不一样,他要自己“别离开”。
她的心情如此复杂,像一团被猫咪抓乱的绒线, 完全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楼泽玉以为她犹豫, 温柔到稍显柔弱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沁入她的心田。
“是我不好。”
安语怔怔望着他的眼眸,那眼眸里的坚冰悄然融化,只剩下温柔如水。
“对不起,年年。”
他竟然在向自己道歉。
突然鼻头一酸, 双眼胀得厉害。原来她强撑了那么久, 不过是想听楼泽玉一句安慰而已。
她紧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可惜楼泽玉的面容已经模糊, 她只好故作不满, 趁转身的瞬间快速擦去眼角不争气的泪珠。
因为私心肖想过,所以楼奕君的那些话虽然难听, 她也清楚那是事实,委屈过后就不再有更多的情绪。
真正让她难受至今无法忘怀的,是他对高映寒的维护。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声替她分担舆论压力?事到如今想起来仍旧觉得生气。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她转过身, 不想再看到楼泽玉的眼睛。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一句对不起就想一笔勾销,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身后的人不愿放弃, 追说:“那你说, 只要你愿意, 只要我做得到, 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还没想好又听他补充:“除了搬出去。”
最后一扇门被堵死了,她也沉默着不再说话。有些事情她不想问得太清楚, 以免被那个答案折磨得彻夜难眠。
她想了很久,如果楼泽玉不愿意松口,僵持下去也不会有好结局。
她妥协了。
深思熟虑之后,她回答:“住在这里可以,但...往后我的生活你不许插手,你也要和我保持距离,我不想再被人误会了。既然是兄妹,那就好好做兄妹。”
安语没有回头,自然不会看到楼泽玉那双瞬间暗下去的眼眸。
“好。”他轻声应。
她起身出了房间,交代琴婶儿找了找家里的感冒药给楼泽玉,又给他重新换了一碗粥。
当天晚上她向方修然提起不搬家的事情时,免不了又要哄一哄他,她在房间里视频,试图用撒娇的方式化解方修然内心的不满。
“你别跟我生气行不行?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了,以后会对我温柔一点。”
视频那头的方修然刚刚结束通告,正在酒店房间里吃饭,突然被她放鸽子,心里自然是不舒服。
可生气归生气,他也知道不好改变现实,便要安语答应他一件事。
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一番,方修然丝毫不让步,她也只好应下。
只是这些像极了小情侣之间的对话,正好被前来送卡的楼泽玉听了个完完整整。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安语说的“不要插手她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生活像是突然恢复了平静,就连楼奕君也没再来过白檀湾,也许是楼泽玉为她妥协了什么,但她竟然没有兴趣知道了。
林琦思隔两天就会来一次,但她好像对安语和楼泽玉同住一个屋檐下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奇怪的事。
她每天都要睡到楼泽玉去公司才会起床,等到楼泽玉睡下了她才回家,而楼泽玉也十分遵守承诺,丝毫不插手她的个人生活。
她每天两点一线认真工作,闲暇时,她总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上,她在家门口看到了那双纯白色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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