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意乱情迷的人,只有他。
他自认为不是沉迷女色的人,加之上辈子也从未对她生出过什么妄念,这辈子便只想先慢慢靠近,再试着获取她的好感,继而得到她的心过完一辈子。
可是重生后,却没有一样顺了他的心。
这辈子见的第一面便被她当成个登门劫财劫色的贼寇,别说好感,对他更多是害怕和讨厌,她没疏远他就已算他走运。
在之后的寒客居,好不容易和她稍微混熟了一点,改善了些他在她心中最初的坏印象,可是她所谓的竹马和那场始料未及的大病冲破了他所有的耐心,只想尽快将她娶进门,只有把她放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婚事定下后,所有的一切进展的都太快、太顺利,让他不禁有些飘飘然,得寸进尺想要尽快和她更进一步,关系越近他才知,何为最亲近的才最磨人。
他看得出来,她不喜他的亲近,羞涩有之,抗拒有之,不习惯也有之,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如今要他克制住对她的欲念,清心寡欲徐徐图之,他办不到。
活了两辈子,倒是越活越回头,越活越肤浅。
他黑眸沉沉,略有些烦躁地拉了拉勒紧的领口。
聂晚昭为了方便替他擦拭头发,半跪着直起腰身,视线停留在他的发顶。
他的动作有些大,她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他,只能看见他卷翘纤长的睫羽,以及他露出的两根凸起的锁骨,在扯动间若隐若现。
白花花的肌肤入眼,她那因为重复同一动作而升起的朦胧的睡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心跳砰砰,不太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湿气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哪怕经过擦拭干了不少,但是架不住他的面颊和脖颈都透着冰冰凉的寒意,还有那飘散着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用手背试探性碰了碰他的脸,冰凉一片,犹自皱眉,“怎么不知道打伞呢?”
连她家七八岁的小侄子都知道出门要带伞,下雨要打伞,他这么大个人了,外头下了那么大的雨,居然不知道打伞。
他缄默无言,没回答她的话,却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来坐着,出声道:“先不管这个,我有话要用你说。”
聂晚昭被他的力道扯得跌坐在床上,脑子方才还在拿他和小侄子做对比,一下子没转过来,茫然抬头,“嗯?什么?”
对上她懵懂的眼神,沈黎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才刚成婚就让她一个人独守侯府,这令他怯于直言,变得有些言辞闪烁。
他有些说不出口,但是却不得不说。
“我可能得离京一段时间。”
聂晚昭整理布巾的手一顿。
他接着道:“五皇子要离京去邑同修养,陛下命我前去护送。”
邑同是皇后母家林氏一族盘踞之地,风水宝地,人杰地灵,最是适合休养生息。
五皇子虽贵为皇后嫡子,却是众皇子中难得没有野心的一位,兴许是他自知体弱无缘皇位,故而将这些名利看得很轻,不争不抢,也因此才受到陛下的特殊宠爱。
可就是因为这几年的宠爱看重,五皇子于政事上做了不少实事,有了一番不小的作为,深得民心,于是陛下竟隐隐有了放权给五皇子的苗头,这才让旁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储位之争,必定是条充满着血腥的路,陛下作为统御天下的君主,不可能对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一无所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半采取观望态度用以选出最合适的君王人选。
只是洪武街刺杀一事属实太过,将隐晦扯到明面上,使得皇室威严受损,牵涉太广,陛下不可能放任不管,必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洪武街刺客出奇的嘴硬骨头硬,在堪称地狱的诏狱待了半个月硬是没吐露背后之人的半个字,虽还未招供,陛下心中却已有了怀疑……
二皇子一个时辰前还在勤政殿外跪着。
二皇子的生母淑贵妃百般求情,只是君心似铁,饶是她将眼睛哭肿了也无用,心一狠,竟跟着自己的儿子跪了一夜,半夜的时候遭受不住晕了过去。
陛下虽心疼,却只是让人将其抬回寝殿。
直到萧掌印来求情,陛下才松口。
二皇子母子前脚刚离开勤政殿,五皇子后脚就跟陛下自请离京,言语间把不争不抢、委曲求全发挥到了极致。
以退为进,更能激发陛下的同情心,就算无法让二皇子失去圣心,也能动摇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一通操作下来,五皇子到底对皇位有没有兴趣,除了他自己谁能得知?
毕竟上辈子,他可是……
沈黎安面色沉郁,轻轻呼出一口气,真是没一处省心的。
沈黎安要离京这个消息太突然,她一时难以消化,听语气似乎短时间内都不能回来,待反应过来,觉察出他的话语间难以掩饰的愧疚,她抿了下唇,放柔语气询问道:“什么时候走?又要去多久?”
“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走……来回最快也得三个月。”
三个月。
聂晚昭手指捏得更紧。
她眼皮直跳,沉默片刻,闷声问,“去那么久……可要帮忙准备什么?”
“不用,有甄叔和慕言,他们会看着办。”
“……你若是在这儿住得无聊或是住不惯,可以先回聂家住上一段时间,我会去同岳父岳母解释。”
这是公事,他如此替她着想,事事周到,她虽无心责备于他,可是神情里还是流露出一丝失落,眼睫上不自觉沾了泪珠。
她故作轻松道:“哪家的姑娘会没成亲多久就回娘家住啊?”
手背掉落一滴温热,沈黎安目光微凝,伸手猛地捧起她的脸,瞧见她欲哭不哭的模样,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怎么哭了?”
聂晚昭憋红了耳根,将脑袋搁置在他肩颈处,吸吸鼻子,闷头主动去牵他的手,轻哼:“沈黎安,我舍不得你。”
第34章 哄哭包
◎猫儿似的和他撒娇◎
聂晚昭周身都在发抖, 肩膀微微耸动,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雪肌如瓷, 眼眶中盈满了水汪汪的泪。
沈黎安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滚烫的泪珠晃悠悠跌落下来,很快便打湿他的脖子, 淌进他的锁骨及以下, 直至在他的心里汇聚成河,掀起大风大浪。
她说, 舍不得他。
他不禁反握住牵着自己的那只柔嫩小手,张嘴刚想求证她话里的真假,就听到她说:“如果你走了, 就没人陪我玩了。”
声音酥酥软软,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娇气, 跟粘人的小猫儿似的。
沈黎安轻轻抚摸着她似云乌发的动作一顿, 这个答案与期望甚远, 不是他想听到的。
最后,他缓缓开口:“我会尽快回来。”
聂晚昭眼睫颤动, 攥着他手指的力度更紧, 他的手很凉,呼吸很浅, 说出的话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她不敢把自己的情绪都告诉他,因为她脑子里所有的情绪都与他有关,说出来就好像是在跟他表明心意。
怎么能呢, 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人总是贪心不足, 试图奢求更多。
聂晚昭将脸埋得更深,扑鼻而来的沉木清香和雨水味将她团团围住,柔软的面颊在他肩颈无意识地蹭着,直到唇瓣碰到他微凉的肌肤才猛地回神,便倏然将他推开,用存有的几分理智拉开两人的距离。
只是二人十指紧扣,无论她如何使劲,拉开的距离都极为有限。
聂晚昭浓黑眼眸垂落,擦了擦眼底溢出的泪水,迷迷糊糊地盯向彼此牵着的一双手,心中犹豫,她方才的那番行为是否妥当,是否会惹他生厌。
毕竟没有哪家的妻子会在丈夫即将外出出差时,不由分说地哭诉,未免太不懂事,太过幼稚,说出来的理由还如此牵强,跟忽悠人似的,一点也不像个贤妻的样子。
她悄悄抬眼睨他,对上他清淡平和的目光,慌慌张张就要起身下床,身子摇摇晃晃,声若蚊蝇:“我去叫人备水。”
她咬着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我见犹怜,小心翼翼的语气里还透着一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讨好。
他长臂一捞,将她堪堪扶稳,她不受控跌进他的怀里,身形僵硬。
沈黎安眉头蹙起,沉沉看了她一阵,似是要将她的心思给看穿。
良久方才低声回了一句:“摇铃即可。”
“嗯。”她小嘴抿着,虽然极力忍住不哭,莫名委屈的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他单手抱着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微微倾身便勾住挂着金铃的细绳,没一会儿就听到掀帘子的悉索声,是一直候在外头的绿瑶。
绿瑶抬眼,便瞧见搂抱在一处的二人。
轻声呜咽的自家小姐,眉头紧锁的姑爷。
难不成谈崩了?不应该啊……
“备水,沐浴。”
言简意赅,再明确不过。
绿瑶得令回神,匆匆睨一眼自家小姐,来不及多思索什么,着急忙慌退了出去。
沈黎安那副样子回来,又在房内折腾了这许久,热水什么的早就准备得当,侍女们来来回回,没多久就将所需物品都安置到位。
净房的位置和床榻挨得不远,进出的侍女们都能瞧见郎君抱着小夫人柔声安抚,情意绵绵,郎君那宠溺的眼神甜蜜得仿佛能拉出丝儿来,远远看去就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侍女们知分寸,并不会明目张胆的越界,可是那一道道时不时无意瞥来的视线,羞得聂晚昭简直无地自容。
那么久过去,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连哭声都渐渐消了下去,可是身前人恍若未闻,一下又一下,哄小孩般帮她顺背,睡乱的头发打成结,偶尔被他的手指勾住拉扯,弄得她疼痛中又怪不好意思,闷在肚子里不敢言。
蓦地,屋内突然寂静下来,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聂晚昭偏头看,绿瑶走过来,隔着一定的距离拘谨道,“郎君,水已经备好了。”
如往常般,沈黎安开口赶人:“嗯,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绿瑶将目光落在无声求助她的聂晚昭,眨眨眼眸,眼珠来回转动几下装作没看见,福身退出去。
沈黎安伸手拿过刚才绿瑶倒的水,用手背碰壁,试了试温度,已经凉透了。
怀中人还在轻微的哭。
他心里明白,她这次哭绝对不是因为他走后没人陪着她,比起他,她身边的几个婢女都比他招人喜欢,他是知道她这些天也忙得不可开交,于是猜测是不是受了委屈或者是遇上了什么事。
思忖片刻,将她的肩膀推开了些,端起杯子,递到她的嘴边喂她喝水。
“喝水。”
聂晚昭适时停下哭泣,随着他的动作起身,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开裂,只剩眼睛肿得老高,乖乖凑上去,俯身,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入口太急,轻轻咳嗽了两声。
沈黎安蹙眉,控制着力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慢些。”
聂晚昭捂着胸口,止住咳嗽后迅速喝完杯中的水,等他去放杯子的间隙,偷偷瞄他一眼,提议道:“你去沐浴吧。”
他的面色依旧淡然,身形微凝,许久未有动作,置若罔闻一般,“我去拧块布巾给你擦脸。”
“不用……”反正她也该起床了。
之后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起身走出去几步远。
聂晚昭摸了摸脸,入手一片粘腻,后知后觉,她现在应该很丑吧,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趴在他身上假装哭了那么久,估计得糊了他一个肩膀……
等沈黎安回来,手中已经拿着湿润的布巾,示意她抬起头,很明显是又要亲历亲为替她擦脸。
“我自己来,你又不会伺候人。”聂晚昭试图接过他手上的布巾,可是却拉不动。
沈黎安纹丝不动,捏着她的下颚,一张温热的布巾就盖在了她的脸上,遮住了她眼前的视线,软乎乎的触感,敷在脸上的一瞬间很是舒服,她稍微放弃了挣扎。
“不会才要学,以后用得上。”他义正言辞。
几根指尖隔着布料毫无章法地在她脸上滑来滑去,好在他的力道比较小,也还能忍受,等布巾上的温热差不多褪去后,他才松了手。
聂晚昭睁眼,眼前一片清明,只是额前碎发被打湿胡乱贴在脸上,痒痒的,沈黎安替她拨弄到耳后才好了许多。
“我去沐浴。”
“好。”聂晚昭愣愣点头。
呆呆傻傻的模样,看得沈黎安轻笑一声,大掌摸了摸她的发顶,“不许哭了。”
毫无震慑力的警告,反而更像是揶揄。
她咬唇,耳尖止不住的发烫,为了在他面前不落下风,仰起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才没哭。”
他本来已经走了,闻言扭头,温声附和着她的话:“夫人说的对,刚才是我哭的,是我舍不得。”
怼的聂晚昭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催促着他快点去沐浴。
*
聂晚昭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与他人共用一个浴桶。
被占尽便宜的聂晚昭湿身坐在桶内,满眼愤愤地看向率先出浴的沈黎安,却在触碰到他的身体的那一刹那尖叫着大喊:“啊啊啊,你给我转过去!”
新婚夜唯一的那次亲密接触,聂晚昭根本就不敢乱瞥,以至于突然间见到不该看的部位让她顿时羞红了脸。
沈黎安身上的肤色很白,很细腻,虽然不是容易晒黑的体质,但是还是和经常露出的部分形成细微色差。
黑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浑身肌肉紧实,沾染上了水珠更为致命,细细看去血管爆筋的样子,莫名让人隐隐的兴奋。
他身段笔直,高大结实,俊俏的脸盘,宽肩窄腰,瘦而不柴,。
敞露的上半身跟在荆州那次见到的一样,大大小小的疤痕遍布,为他清雅的长相平添了几分野性桀骜,下半身长腿修直,那团,觉醒后强壮而直挺,让人没眼看。
“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她扬声控诉他无耻的恶行。
沈黎安手中拿着白色的裘裤,听话地往后背过身去,说出来的话无辜至极:“我没想到你会摔。”
“那你乱摸什么?”她只是来给他送条裤子,谁能料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她不小心摔进浴桶已经很倒霉了,后来挣扎间被他粗鲁地抱着,后来还被某个硬邦邦的玩意给顶着,起初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还以为是他的膝盖,直到他出了浴桶,她才知道是他的……
思及此,她不知所措地酸了眼眶,差点又哭出来,什么人啊……
“我只是不想让你呛水。”他解释。
“你怎么还不穿衣服,你快穿啊!”可惜,她不听。
“……好,我穿。”
随着他转身,她当即从浴桶里站起身,哗啦啦的水声倾泻而下,闹出来的动静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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