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贵妃娘娘您也知道,下官正在深入调查杜老的案子,那些风言风语着实难听,杜老跟萧敬的师徒身份又摆在那儿,不得不惹人将萧芸与萧敬二人往不堪的关系去想……”
淑贵妃回想起那幅画背后的痛苦经历,那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席卷她的脑海,一想到若是陛下得知了她的过往,又或是被沈黎安当作拿捏她的资本宣扬出去……
是了,杜雍明和她父亲那样德高望重的男人都经受不住流言,更遑论她一个女人,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成为那些贱民的饭后谈资,她就止不住地恶心作呕。
她的神色越来越惊恐,手脚都止不住的颤抖。
“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沈指挥就想以此来污蔑本宫?”
“下官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将一件趣事说与娘娘听,何来污蔑一说?莫非,那画另有深意?”
淑贵妃表面的淡定再难维系,只能抬手捂住嘴,来遮掩自己的表情,“沈大人说这些做什么?本宫如何知晓?”
“娘娘不知晓,可要下官说与您听?”
沈黎安寒芒掠过黑眸,薄唇成线,微微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第80章 恨意翻涌
◎聂晚昭是他的唯一弱点◎
因为太过惊恐, 淑贵妃拿着针头的那只手不小心被针刺伤,刺痛传来, 没忍住轻嘶一声。
却也让她的理智回归了一些, 凝着沈黎安的眼眸掠过一丝杀意。
沈黎安自然没错过她微妙的表情变化,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娘娘现在是不是在后悔, 后悔当初让萧钰留下了我。”
没错,她确实十分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 留下了那么大一个隐患。
淑贵妃擦去指腹处的血珠,红唇淡然一扬,故作不知, “沈指挥是个人才,萧掌印惜才, 自然能救则救, 与本宫有何干系?”
沈黎安眸光闪烁, 挑起的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下官记得娘娘与萧掌印是旧相识, 才会这么以为, 原来不是吗?”
男人面容清隽,身上玄黑的常服几乎与殿内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但是依旧遮不住他脸上此刻的阴郁,仿若来自地府索命的黑无常一般令人胆寒。
淑贵妃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与其自乱阵脚,干脆选择不回话, 以寻求应对之法。
只是她实在猜不透他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惊人之言, 又或许, 他知道的东西多到她根本无法应对。
淑贵妃磨蹭着指腹的伤口,不断擦拭着流出的鲜血,脑子快速运转思绪却并不明朗,难不成真要走到最后一步?杀人灭口?
可即便灭完口,她也无法预测他是不是留有其余的后手。
“下官记得娘娘你在四岁的时候曾走丢过一次,直至十年后,秦老将军才在一户农家将您接回秦家……下官还以为娘娘与萧掌印是在那期间相识的呢。”
淑贵妃小时候走丢这件事在京都并不算是秘密,秦老将军为了找到爱女,动用了很多关系,只不过年份久远,皇帝又明令禁止不许再提此事,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淹没在洪流之中无人敢提。
沈黎安突然翻出此事,实乃居心叵测,用心不良。
果不其然,他唇角噙着笑意,一步步朝着她靠近,在她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两人的身高差让他的视线有种睥睨的居高临下,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很巧的是,秦家找到娘娘你的那一年,恰好萧芸姑娘刚刚去世不久。”
“住嘴。”
淑贵妃脸色百般变化,低声喃喃。
“哦对了,娘娘想看看那幅画吗?毕竟两个人真的长得很像。”他特意加重了像字,只为进一步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无论谁看了,都会怀疑吧?陛下见了可能也会恍惚。”
“住嘴!别说了,本宫让你住嘴!”
淑贵妃往后退了两步,彻底崩溃,不像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羞恼,反倒像是在害怕他的话造成的后果,尤其是当他提到陛下二字。
“你到底跟本宫有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跟本宫作对?”
沈黎安嘴角的笑意僵住,他耿耿于怀的悲痛,身为罪魁祸首之一的她,竟不记得?
他不由讥讽出声:“仇?怨?下官还以为娘娘心知肚明呢。”
淑贵妃一愣,一时间没想明白他话中含义,还以为他是为了萧敬和杜雍明才与自己结怨,故而冷笑道:“杜雍明和萧敬是他们该死!本宫什么都没做错!”
“他们是该死,但你也该死。”沈黎安声音不自觉放大,“为了巴结恒亲王,让萧钰雇凶□□我母亲,害我母亲难产而死的人不是你吗?!你竟然敢忘?你如何能忘?”
淑贵妃被他吼得当场呆住,回想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何事。
当初恒亲王与宣阳侯同时看上当时名满京都的荣安郡主,恒亲王失去所爱,又因政见不合,所以怀恨在心,命人恐吓报复怀有二胎的荣安郡主。
而做这事的,则是急需在宫中站稳脚跟的秦嫔。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淑贵妃自然明白过来他所说的心知肚明是何意,下意识便扬声反驳,“不是没得手吗?你母亲难产那是她命中该有此一劫,那是她该死,如何能算到本宫头上?”
“秦芳芷!”
“呵,好一个卧薪尝胆……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报仇?”淑贵妃倒是听清楚想明白了,养了那么久的狗崽子,竟是养了个家贼。
“是啊,报仇。”沈黎安朝她俯身靠去,周身煞气重到常人难以忍受,冷冷笑着,“可是下官还未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娘娘怎么就怕了呢?”
淑贵妃咽了咽口水,被他逼得退无可退,没留神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
“本宫向你道歉,向宣阳侯夫人道歉,当初那件事是本宫做的不对,算是本宫求你,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淑贵妃求饶的话梗在喉咙里,酸涩又难听,已然没了体面。
“道歉?呵呵。”沈黎安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寒潭般的眼眸掠过一抹杀意,可他还未继续说下去,就被人厉声打断。
“放肆!沈黎安住手!”
不远处的入口,宋绍元双目猩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那向来眼高于顶,颐指气使的母妃,居然会对人折辱下跪求饶。
沈黎安应声回眸,见到来人神情有一瞬间的怔住,随即松开了揪住淑贵妃领口的手。
下一秒,宋绍元朝着二人狂奔而来。
“你疯了不成?混账!”宋绍元愤懑怒骂,一拳挥向看上去云淡风轻的男人。
可养尊处优的皇子,怎么可能伤得到沈黎安分毫,拳头在半空中就被劫下,对方沉重的力道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黎安没有动,静静的站着,估摸着他快要承受不住,才松开了手。
宋绍元握住被他捏得生疼的右手,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沈黎安。”
“二皇子,做事可要想清楚后果。”沈黎安从牙缝中抛出几个字,寒冷彻骨。
“元儿,住手。”淑贵妃怕他将沈黎安激得失去理智,迫不得已出口叫住他。
沈黎安一边整理着被宋绍元抓得凌乱的衣袖,一边往旁边退开两步为母子二人留下空间。
宋绍元闭了闭眼,竭力收敛高亢的情绪,在淑贵妃身旁蹲下,刚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手就被她一巴掌拍开。
“让开。”
淑贵妃从地上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嘴唇翕动,缓缓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答应了。”
沈黎安嘴角微微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神却冷得很,“我要的,自己会拿。”
此话,便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气氛更为紧绷,僵持之下,淑贵妃气得嘴角颤动,却拿他无可奈何。
意识迷离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扭头看向床榻处的女人,咬牙切齿道:“你若敢将那些事抖搂出来,本宫大不了与你鱼死网破。”
“你觉得你能拿聂晚昭威胁到我?”沈黎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不远处昏睡的身影,唇角弯出淡弧,眼眸泛着兴味,似笑非笑:“哈哈哈,你不会觉得她是我的弱点吧?”
“沈指挥嘴可真硬,你突然亮出手中的底牌,难道不是因为本宫威胁到了你吗?”淑贵妃笑他的自以为是,如若不是聂晚昭,他会突然变脸?
沈黎安眼睛一眯,只一瞬,冰冷寒意覆上,杀机汹涌,可是下一秒却被他隐藏起来,清冷疏离令人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我本来就打算要对付你,又怎么会将弱点给你送上门?贵妃娘娘与其操心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多分些心思到自己的那些破事上。”
“毕竟接下来需要娘娘你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说完这话,他抬步走向床榻,弯腰将床上之人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咸福宫。
“母妃,你没事吧?”因为她不让自己碰,宋绍元只得愣愣站在她的旁边干着急。
他费尽心力写的文章终于得了大儒的认可,这份喜悦迫不及待想分享给母妃,可他刚到咸福宫,就听到偏殿传来的不小动静。
他本以为是母妃又在发脾气,便不以为意,本想等候一会儿,待母妃消气过后再进去,可是动静太大,他想忽视都难。
过了一会儿,他却听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锦衣卫指挥使——沈黎安的声音。
于是便不顾华容的阻挠,硬闯了进去。
他没想到偏殿里会是这样一副光景,尽管未听清全部,他仍然凭借只言片语猜到母妃似有把柄在沈黎安手中,且把柄不小。
“母妃?”宋绍元一遍遍唤着母妃,淑贵妃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让人担忧。
淑贵妃深吸几口气,眼睫颤动,尚未平复的情绪难免激动,开口的话几乎不留情面,“谁让你来的?给本宫滚!”
宋绍元本想搀扶她的手僵在半空,神情也冷了下去,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儿臣……”
“叫萧钰来,去叫萧钰!”
可淑贵妃哪里还听得见宋绍元的话,直接忽视了他还在身边,神色不安地在殿内来回快速走动,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叨着:“怎么办?要不要立马就杀了他?怎么办?”
等沈黎安走后,进来查探的华容便听到淑贵妃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当即垂下头,尽管她很是害怕,却还是不得不解释:“萧掌印今早被陛下派去了远郊,得过几日才会回来……”
“啊!”淑贵妃尖叫一声,一脚踹翻床榻边的凳子。
宋绍元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不由好奇沈指挥到底同贵妃娘娘说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副模样。
第81章 求你
◎你放过他,我就嫁给你。◎
“我不嫁, 我说了我不嫁给他。”
少女在昏暗中蜷缩着身体,脑袋偏向床榻内侧不去看屋内的其他人, 神情倔强, 任由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沐宁熹看得心生不忍,拿出帕子替她擦拭落下来的眼泪,但, 擦去, 又落下,无穷无尽, 就如她伤心的情绪一般,轻易消磨不去。
“你说不嫁就不嫁?”聂闲云一改往日对她的和蔼和疼爱,浓眉狠狠蹙起, 话语间甚至带了一丝责备,“你知道不嫁意味着什么吗?不嫁你就得死, 明不明白?”
“死就死, 我才不怕呢。”懵懂无知的少女不知天高地厚, 呛起声来能气死人。
“聂晚昭!”沐宁熹冷冷打断她,掐了把她露在被子外的胳膊, “你是不是皮痒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聂晚昭啜泣的声音停顿了一瞬, 疼得轻嘶一声,委屈吧啦的撒娇, “我不喜欢他,我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开心的,母亲,父亲, 求求你们了, 别让我嫁给镇北王好不好?”
见他们根本不为之动摇, 聂晚昭撅起嘴巴,哼哼道:“反正我不想嫁,就是不想嫁。”
“不喜欢?不想嫁?难不成去嫁给永春宫的那个小子?”聂闲云不留情面,直接戳穿了她的小心思,“他一个阶下囚,能给你什么?除了惹来数不尽的麻烦和杀身之祸,什么都给不了,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说的好听,尽是些骗小姑娘的把戏。”
听自己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诋毁沈黎安,聂晚昭猛地扭过头来,认真地一字一句地替他辩解:“他很好,他也没对我说过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和情话,都是我单方面纠缠他,是我主动跑去见的他,您骂我也好打我也罢,但是您不能把账都算在他身上。”
闻言,沐宁熹和聂闲云当即愣在原地,他们一直以为二人是两情相悦,但是听自家闺女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家闺女一厢情愿,硬是去倒贴对方的?
思及此,夫妻俩对视一眼,均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他凭什么不喜欢自家闺女?
“你倒是喜欢他,可是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你,你再坚持也只会害了你。”沐宁熹压下火气,换了个角度劝道。
聂晚昭睫毛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她比谁都清楚,他不喜欢她,也根本不在意她嫁的是谁,她与他之间永远横着永春宫那堵厚厚的宫墙,他在里头,她在外头,永远越不了那条界限。
而她,也永远越不了他心里设下的那条防线。
“我没想嫁给他,再说了,喜欢就一定要嫁给他吗?我知道我们没可能。”聂晚昭垂下眼眸,又接着替自己辩解道。
只是令她没料到的是,自己与沈黎安的秘密会被淑贵妃发现,并以此作为威胁父亲的筹码,威胁父亲在储位相争之际站在二皇子那边,而且建立联盟的条件,便是她嫁给镇北王。
聂闲云见不得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听不得她自我欺骗的强词夺理,却对此无可奈何,毕竟她现在正是把爱情看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年纪,再加上性格本来就倔得像头驴,镇北王和淑贵妃那边一施压,她再这么一闹,更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若是换做沈家出事之前,沈黎安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婿对象,但是,那只是以前……
长久的沉默最后化作一句:“你就这么不想嫁给镇北王?镇北王有哪点不好了?”
接着,兴许是为了说服她,聂闲云开始细数他的好,“长得高身材好,再加上那副好皮囊,不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更别提他显赫的战绩和功勋,我看他比那个沈黎安不知道好多少倍。”
“管他千般好万般好,我就是不喜欢他。”聂晚昭扭开头,根本听不进去。
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惹恼了聂闲云,指着她怒其不争:“我看你是被屎糊住了眼睛,分不清好歹。”
沐宁熹拦住他,最终还是妥协了,“罢了,昭昭这么抗拒嫁给镇北王就算嫁过去也没得安生,淑贵妃那边我去说,镇北王那边你去说。”
闻言,聂晚昭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搂住沐宁熹的脖子,高兴地仿佛刚才那个颓废的少女不是她,“嘻嘻,我就知道母亲父亲最爱我了。”
其乐融融的画面陡然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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