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坤一听有戏,连忙道:“那大爷,把我徒弟介绍给你孙女认识如何?”
老秀才听到这话,却是立马变脸,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你这徒弟,看着长的不错,干活也卖力,但是明显脑子不好使,我看他一颗螺丝都装错了三回,要不是我腿脚不便,我就自己上手了。”
第二百七九章 :都是骗子
小庙的钟声悠扬。
小树被震落了一枝条的雪。
谢有容站起来道:“可以吃早饭了。”
枝枝帮忙盛粥,端菜。
早餐很简单,一碟腌萝卜,一碟酸菜,几个粗粮馒头,一锅粥。
随着桌子摆好,上完早课念完经的尼姑陆续的来了。
空荡荡的厨房,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出家人吃早饭,也是狼吞虎咽,而不是一粒粒数。
小尼姑把粥漏到桌子上,被老尼姑重重的敲了一下脑袋。
不过一点都不疼,因为她头上戴了一顶毛帽。
枝枝发现,庙里都是老尼姑,只有那一个小尼姑。
还有做饭的奶奶,特别好看。
奶奶很慈祥。
一直给自己夹菜。
“小枝,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女孩子丰润一点健康,以后少遭罪。”奶奶很自来熟的教训道。
枝枝乖乖的点头。
来者不拒,奶奶给她夹多少菜,她就吃多少。
一边小尼姑吃吃的笑。
又被她师傅打了一下脑袋,然后乖乖的吃饭。
小尼姑看着聪明可人,可是吃饭总是饭粒乱飞,一顿饭吃完都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头。
枝枝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样子,也笑了。
奶奶给枝枝夹菜,枝枝也给奶奶夹菜。
只是,奶奶给枝枝夹得菜,枝枝全部吃完了,枝枝给奶奶夹的菜,奶奶没吃完。
奶奶只是很秀气的用调羹舀粥喝,一口一口的,喝的不多,但是枝枝发现,奶奶连喝粥,都是好漂亮的。
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很美很美的人,因为奶奶连喝粥都能喝的好看,好像她面前不是一碗白粥,而是一碗极品燕窝,或是神仙才能吃的好东西,让枝枝看了,忍不住又喝了一碗。
一不小心吃多了的枝枝,感觉自己肚子圆滚滚的,路都走不了。
却被妈妈喊出去消食了。
小尼姑也被赶了出来。
小尼姑很喜欢这个送自己帽子的女孩,拉着她飞快的跑。
跑到了一个长长的长廊,气喘吁吁的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枝枝问小尼姑。
“我叫小沙,我师傅说她是在沙地里捡到我的,所以就喊我小沙,你呢?”
“我叫周枝枝。”枝枝有爸爸,还找到了妈妈,对于在沙地里被捡到的小沙很是同情。
没有想到小沙却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
“你就是枝枝?”
枝枝点了点头。
饭后,两人也没有走远。
小庙的长廊里,有着遮盖,长廊两边有掉漆的长椅,两人就坐在那说话。
都是十几岁的花季少女。
一个光头,头上戴着毛帽。
一个长发,奔跑的发梢凌乱。
两个女孩开始还笑嘻嘻的,可是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我不是捡来的,我有爸爸有妈妈。”
小尼姑更不服气。
插着腰道:“你就是,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就死了,然后你就被你爸爸新娶的老婆给丢了,谢施主就是你妈妈的妈妈,她就是因为这个发疯的,她见谁都喊小枝。我听我师父说的,不会错的,我师父从不说假话。”
“你骗人,我有妈妈,我妈妈是大明星,是夜神意。她说了,她是我妈妈。”枝枝现在很想揍对面这个小尼姑,说话都颤抖了,可是又觉得小尼姑的眼神不会骗人。
她只是反反复复的说:“我有爸爸,有爷爷,有妈妈。”
“你没有,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就死了,你爸爸马上娶了别人,重新有了双胞胎,你后妈嫌你哭的碍眼,就把你丢了。”小沙恨自己说话别人不信,有样学样的把平时听到几个师傅讨论谢施主的话给学来了。
“你骗人,我手上有胎记,我妈妈一看,就说我是她女儿。”枝枝撸开了袖子,在小沙面前挥舞,要不是看这小尼姑实在瘦小,她更想撸起袖子打她。
小尼姑看了一眼,更加同情的看着枝枝。
“你手上的是香烟烫的疤痕,我二师父手上也有哩,主持说她是个可怜人,被她后妈卖到那种地方,遇到了坏人,用烟烫的。一定是你小时候太爱哭了,你后妈就给烟烫的,我二师父说了,后妈都是坏人。”
“你是骗子,你师父也是骗子。”枝枝说完就跑了。
一边奔跑,一边流泪。
“爸爸这是我的胎记吗?”
“是的。”
“妈妈,你是我妈妈吗?”
“恩,我是。”
都是骗子。
第二百八章 :医院
树枝上有一个冰箭,阳光照着,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成俊已经能自己出去了,坐在轮椅上,盯着这冰柱,看了很久。
往常,他会拿着相机拍下这个画面。
从下往上看,由水凝固成的冰,却尖锐的像把刀,笔直的能插进人心。
仰着头的少年,看着恬静而美好。
少年的头发微卷,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如顾盼生辉,男生女相,极其漂亮。
不过眼神里的忧郁很沉静,使得那双桃花眼显得更加迷离了一些。
甚至有不少护士都找借口,走路总想故意路过这边。
却也没有太靠近,担心打扰了少年。
不过终究,这如画一般的场景被打扰了。
一个长发女孩跑了过来。
女孩头发很黑很长,鼻子红彤彤的,眼睛更红。
她看到成俊,立马就嚎啕大哭。
为了枝枝,成俊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如何舍得她不开心。
看到她哭了,立刻就慌乱了。
“怎么了?”
枝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了医院里。
可是她也不敢回家看爷爷。
她也不想和妈妈待一起。
她觉得小尼姑说的全都是骗人的。
可是她又觉得小尼姑说的是真的。
因为小尼姑的眼神和自己一样。
枝枝的直觉向来很准。
许是从小吃二虎妈妈的奶长大,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个野兽一般,虽然自己不够聪明,可是谁对自己好和不好,她还是能直白的感觉出来的。
她知道爸爸对自己好。
妈妈也对自己很好。
可是这么好的妈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丢下。
她不愿意找回的亲人有一点不快,可是这一刻,她还是难受的要命。
如果爸爸不是她的爸爸,那她爸爸是谁?
枝枝茫然的跑出来。
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她如今非常有名。
只是一个采访和一个偷拍,几乎就让她比天后还引人注目。
她失魂落魄的跑出来,正好有个记者看到,第一时间跟了上来,不过有了其他同行的教训,非常谨慎,跟的很远。
但是到了医院,还是跟了进来。
医院人多,也便于隐藏。
枝枝看到成俊,委屈的不行,从小两人几乎都是无话不说的,一直十几年的写信不断,两人分享了无数小秘密。
“成俊,小尼姑说我爸爸不是我爸爸,说我也是捡来的小孩。”枝枝站在成俊跟前,忍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成俊看着枝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很是自责。
他知道枝枝如果知道这事,并不会开心。
所以尽管很痛苦,他也没有开口过。
谁都有立场说,就是他没有。
“成俊,小尼姑说我手上的不是胎记,是香烟烫的疤痕,我爸爸手上也有一大片,那也是疤痕吗?爸爸会很痛吧,成俊,我好难过。”
冰树下的枝枝哭的十分可怜。
那双眼睛通红,挣扎,痛苦。
这从来不是成俊见过的枝枝。
他看到的枝枝,一直很开心,一直很乐观,她的世界干净笔直。
成俊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她。
他费力的站起来,拥抱住了她。
“不要哭,枝枝,永远都不要哭。”成俊说着话,自己却被泪眼模糊了,他伸手拍着枝枝的后背。
两人拥抱着,支持着。
成俊身体还有点虚弱,他拥抱着枝枝,也像依靠着枝枝。
枝枝扑在成俊的肩膀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提着午饭回来看儿子的陆锦华,听到护士说成俊去院子散步了,他就正好来院子看看。
没有想到却看到这一幕。
陆锦华只觉得睚眦欲裂。
他爱他的孩子。
自然也是喜悦孩子还活着。
可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相拥在一起的这一幕,他却有种宁愿那孩子十多年前就死去的感觉。
这时候,他听到枝枝哭着道:“我不是捡来的小孩,我爸爸虽然坐过牢,可是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就是我爸爸。”
陆锦华脸色刷白。
他想起来那个傍晚,女孩爬到高墙上,挥手喊爸爸。
他想起来,女孩毫不在意的伸手,在冰凉的水下冲着伤口,那鲜血顺着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他也想起来,自己因为小满受伤连夜赶回来,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创口贴的场景。
“小尼姑说我妈妈生下我就死了,成俊,我有妈妈的,她没有死,我刚刚找到了她。”
成俊抱着枝枝,抱的很用力,很苦涩。
抬头可以看到那冰柱子,阳光照耀下,慢慢融化了,越来越小。
第二百八一章 :摊牌
做错事的小尼姑很心虚。
头上的帽子很暖和,热乎乎的。
可是送她帽子的小姑娘被她气跑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会挨骂的。
不过挨骂,也不能说谎,师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结果,自己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师父居然没有暴揍自己。
而是叶施主脸色苍白。
师父念了句:“阿弥陀佛……”
每当这四个字开始,小尼姑就觉得师父又要开始忽悠人了。
“叶施主,既然执意找到了那孩子,也介入了那孩子的生活,就应该告诉她真相。”
叶菲没有想到会这样,她也很想说出真相,可是那孩子泪流满面的问自己:“你是我妈妈吗?”
那个时候,她怎么都不舍得摇头。
看着她欢快的笑容,眼底都藏不住的喜悦,她就想要这样一个女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甚至为了她,想要建一个家庭。
也为了她,不想再追究陆家了。
她觉得枝枝还在,已经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了。
却不想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看尼姑小沙那心虚的模样,叶菲也没有办法,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就算小尼姑不说,也会有别人说。
陆家现在也没有个动静,不知道什么态度。
“小枝去哪了?怎么没见她?”这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却是谢施主过来了。
小沙看到谢施主一脸激动。
谢施主一来,自己就得救了,她总会拉着自己喊小枝,说一堆话,然后自己又可以躲懒,不用念经干活了。
“我在这,我在这!”小沙觉得师父和叶施主说话的时候,压抑极了,恨不得马上离开,被认错也没有关系,反正谢施主和自己说好多话,之后还会给自己零食吃。
没有想到今天谢施主看了一眼自己,摇了摇头:“你是小沙,你又调皮了,我家枝枝头发长长的像我年轻时候一样,你呀,就是戴个帽子还是个小光头,挨师父骂了吧,你看到我孙女枝枝了吗?刚刚我看你和她一起玩着呢。”
谢有容这话一说。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叶菲不可思议的看着妈妈,妈妈能认人了?
那是不是也认得自己了?
而主持也很奇怪,刚刚谢施主那番话,正经极了,哪里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说的。
而小沙也是一脸惊讶,然后又一阵郁闷。
谢施主居然知道自己是小沙,那以后是不是不能去谢施主那里骗零食吃了。
医院里。
枝枝抱着成俊嚎啕大哭一阵。
哭的鼻涕都出来了。
然后很自然的接过成俊递过来的纸张,重重的擦了一把。
枝枝从来不是那种纠结性子的人。
就是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十分不适应。
可是大哭一阵。
她就觉得好多了。
只是抬头看到成俊居然也哭了。
她吓一跳。
爸爸和爷爷都是从不哭的男人。
自己问爷爷脚痛不痛的时候,
爷爷总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成俊却是太爱哭鼻子了。
轮到枝枝手忙脚乱的给成俊擦眼泪。
好在成俊哭的模样比自己好看多了。
枝枝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把疑似鼻涕的液体都弄到了成俊的肩膀上了。
成俊哭,只流眼泪,不会跟自己一样,眼泪鼻涕一起流。
枝枝拿出了手绢,仔仔细细的给成俊擦眼泪。
大白兔图案柔软纯棉的手绢,是爸爸给自己预备的。
小时候她就爱去山上乱跑,经常弄的一脸泥巴,用纸张都擦不掉。
用手绢给成俊擦眼泪的时候,擦着擦着,枝枝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这是爸爸给她的手绢。
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爸爸给准备的,爸爸很辛苦,没有妈妈在身边,爸爸却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也瞧见了,爸爸经常和爷爷偷偷翻很多关于女孩子长大教育的书,爸爸还不好意思让自己知道。
“成俊,我想过了,我不要别的爸爸,我只要我自己的爸爸和爷爷。小尼姑说的对,别的爸爸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而我的爸爸只有我和爷爷,爷爷将来会老去,就只剩下我,我要陪着我爸爸老去。”
成俊听到枝枝这番话,哭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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