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陌迟疑片刻,却是什么话都没说,行礼道:“恭送公主。”
昭宁与宝歌一同往皇宫而去。
东方陌在后面站着,等她们走远,却又悄悄跟了上去,直到见她们平安入宫门才止步,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
提出做她的驸马,他也不知道对不对,明明……他是希望她能嫁得良人的。
但当他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收场时,这条路竟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绝不能娶那新城公主,拒婚又会违抗皇命,公主也不能嫁给萧铮铭。
……
回到宫中的昭宁,先是烧了那香囊与字条,然后就坐在房中生闷气。
不是生别人,而是生自己的闷气。
新城这样的计谋并不算高明,她竟然这么容易就中计了。
因为顾清允,因为在看到周荣的那一刻,看到顾清允字迹的那一刻,她就沉溺了,陷入自己的美丽幻想里,期待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如今顾清允要和她说出内情。
因为她的天真与幻想,而让自己落入了无法翻身的圈套。
她叹息一声,忍不住自语道:“蠢货。”
“李婉月你就是个大蠢货!”又在心里想。
等到后天,或者等不到后天,只等明天,京中就会掀起一波议论的狂潮。
静慈庵是个暗|娼窝点,尼姑不是尼姑,是妓|女,萧铮铭这个准驸马是里面的恩客,以及——
昭宁公主和刚回京的卫国公东方陌在里面鬼混呢!
她长叹一口气,不管是萧铮铭或是东方陌,总之,她就这样成了又一个放浪的公主。
隔天,萧圣人与皇上于庆福宫宴请礼部尚书萧和裕与夫人、女儿,皇后,公主、皇子及宗亲等一同赴宴。
此次宴请,算是订婚宴,因为不日之后,萧和裕之女萧佩云便要入宫为昭仪,萧圣人这般专程设宴,也是给足了这位新昭仪面子。
入宫便是二品昭仪,只等诞下皇嗣,便要成为四妃之一,到那时,离皇后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昭宁赴宴时,萧和裕一家已经到了。
萧和裕昭宁之前见过,他是萧圣人一位庶堂弟,原本只是商人,却极尽谄媚之能,萧圣人入宫受宠后这萧和裕便一次次往宫中送银钱送大礼,为萧圣人争宠、掌权出了不少力,萧圣人在当权后,便给萧和裕封了礼部尚书,令萧和裕从商贾一跃而成为三品大官。
萧和裕是个圆脸、小眼睛的胖子,他的女儿和他长得有些像,也是圆脸,小眼睛,厚嘴唇,虽没他那么胖,但在今日的盛妆之下也不过是中等姿色,完全算不上美人。
可这并不打紧,她姓萧,一旦入宫,未来之锦绣前程,可想而知。
昭宁不由看向一旁的皇后娘娘,她脸上一贯的柔顺谦恭,有几分失落和强颜欢笑,但也只是几分而已。
谁又敢将心情全露出来呢?
新城来了,坐于她身旁。
看见她,新城一脸讽刺道:“看不出来,二姐好本事啊,连新回京的东方陌都成了二姐的裙下臣。”
昭宁假装委屈道:“我与妹妹无怨无仇,却不知妹妹为什么要这般害我。”
新城冷哼一声,没说话。
两人都没了言语,坐在昭宁另一旁的长姐宜安公主问:“你和新城是怎么了,我怎么听你们提到了东方陌?”
昭宁问:“提到东方陌怎么了?”
宜安公主凑近她道:“新城是看上了东方陌吧?”
“长姐为何如此说?”
宜安公主回道:“我听说,昨日新城公主将东方陌堵在了政事堂前,问他为什么不应邀去打马球,被东方陌给了冷脸,没理她。新城当初,不也是要萧铮铭和她赛马吗?”
昭宁这才知还有这事,道:“原来是这样,新城与萧铮铭,还不知会不会成婚,我与新城,也算结怨了。”
“怎么?”
昭宁苦笑道:“说来话长,等到晚上或是明日,长姐就明白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正是推杯换盏之时,长泽郡王李纪从后面过来,拍了拍昭宁的肩,轻声道:“昭宁,同我出去转转。”
今日这宴会本来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昭宁正待得无聊,便起身和李纪一起出去。
到了外面御花园,李纪说道:“我今日进宫,除了在宴会上凑数看个热闹,还有个任务。”
“什么任务?”昭宁问。
李纪回道:“说媒。”
昭宁纳闷地看向他,他笑道:“东方陌想做你的驸马,托我来说合的。”
昭宁轻声一哼,脸上似是笑,又似生气,抿着唇不说话。
李纪说道:“他这人,的确不善言辞了些,也有些孤僻,不合群,但别的缺点还真没有了,不拈花惹草,不酗酒赌钱,嫁了他,保证什么烦恼事都没有。”
昭宁笑道:“听你说得那么好,应该是个人人争相抢要的金龟婿啊,那他怎么到现在没成婚呢?”
“一心建功立业,没心思呗!”李纪道。
“现在有心思了?”昭宁回,随后说:“他有没有和你说,我之前诚心诚意向他求亲,被他非常刻薄地拒绝了?”
李纪笑道:“他这不是知道错了么,要不然,我让他向你赔礼道歉?”
昭宁一脸不屑,李纪又劝道:“相信我,选他做驸马肯定不会错的,他现在性子是冷了点,但天天对着你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妻子,铁汉也能化作绕指柔嘛!”
昭宁说道:“我不嫁他,不过是听些闲话,但我若嫁他,可就得罪新城了,新城你是知道的,性子那么烈,得罪她了可没我好果子吃。”
“新城还不是来得快,去得快,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等你们成婚了,她也该成婚了,到时候各自出宫立府,谁还记得现在这点破事。”李纪说道。
昭宁不说话。
其实两人都知道,她此时不高兴只是因为东方陌的态度让她不高兴,并不是真的不会嫁。
就算不和亲回纥,日后一朝不慎,也有可能被萧圣人赐婚给别人,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自己选一个。
更何况,东方陌已经是她能找到最好的驸马了。
她是公主,此时使些小性子,他受着,让李纪来说合,已是给足了她面子。
这时李纪又说:“要不然,等宴会结束,你随我出宫去见他,等他当面向你道歉你再考虑考虑?”
昭宁仍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却还是答应道:“好。”
两人在外面逛了圈,重新回到宴会。
入席时,正好是将近宫的萧佩云在弹琴。
萧佩云虽是商贾出身,琴却弹得还不错,动作也娴雅,倒更添了几分风韵。
此时一道童音道:“萧姐姐的衣服真好看!”
说话的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李俞,不过五岁,因年纪小,还没封爵,也没开府,仍住在宫中。
萧圣人听见了这话,笑道:“不叫姐姐,该叫姨。”
九皇子是机灵活泼的性子,立刻道:“我知道,以后应该叫昭仪娘娘,这位娘娘姓萧,皇后娘娘也姓萧,以后宫里和朝中的人都姓萧,这天下就要变成萧家的了!”
九皇子说得得意,稚气的脸上露着笑容,似乎期待着大人的夸奖,然而他身旁的生母陈美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圣人则噙着一丝笑,静静看着他,隔了很久,又看向陈美人。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前面觉得不太好,大改过文,后面不会改了,日更,时间是中午一点,有事会请假,晚更会在评论区说~
婚后文,双向奔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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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对她并不在意◎
“这话,是听你母亲说的吧?”萧圣人缓声问。
陈太妃僵坐在宴席上,已是六神无主的状态,此时连忙跪地道:“妾身……妾身没有……”
皇上李宏略带着紧张,笑道:“九弟错了,父皇说,民为社稷之本,天下不是君主的,不是任何人的,是万千黎民的。”说完,小心地瞥向萧圣人。
此时萧佩云的琴弹完了,萧圣人才看向萧佩云,再次一笑:“佩云果真聪慧,这琴才学不久,就能弹得这么好。”
看她的样子,似乎此事已经按过去,昭宁不由与身旁的宜安公主对视一眼,眸中都露着紧张与局促。
宴席又过了一会儿,陈太妃终于从惊慌中恢复了些神智,不敢再坐下去,带着九皇子向萧圣人与皇上请辞。
皇上允了,陈太妃便牵着九皇子离去,五岁的小孩子明显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乖乖将手放在母亲的手心里被牵着,并没有打闹。
昭宁心里总有些不安,直到两刻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何处。
有内监来报,说九皇子因在水边玩闹,不慎坠入洗砚池内,陈太妃救子心切,也跳入洗砚池内,结果池水太深,两人都不会水,等会水的侍卫赶到时,两人已溺毙在池中。
萧圣人叹声道:“洗砚池附近的守卫,怎么如此大意,都罚俸半年吧!”
“是……”内监回。
“至于陈太妃和俞儿,吩咐下去,好好安葬。”萧圣人说完,看向萧和裕,“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萧和裕笑着回话,宴会继续,就好像刚才的事只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昭宁默然看着面前的酒杯,眼前浮现出九弟稚嫩的面孔来。
这不是第一个被萧圣人杀掉的皇子。
父皇驾崩之后的第五天,萧圣人就处死了贬谪于孝县的吴王李陟,那是父皇的长子,虽因惹怒父皇而被贬,但远不到处死的地步,父皇大概也从未想过要处死自己的儿子。
随后是曾与萧圣人争宠的贤妃,因在宫中设压胜之术而被处死。
现在,又是第二个皇子,第二个妃子。
如果她昭宁不是先皇后的女儿,不是身后有薛家,大概也会因为一件这样或那样的小事触犯到萧圣人,然后被轻而易举除去吧。
若父皇能看到如今萧圣人的狠辣,当初还会给她那么多的宠爱,那么大的权力吗?
昭宁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无论是吴王,还是九皇子,她都不太熟悉,但那些人终归是她的亲人,眼见亲人一个个离去,她很难受,却毫无办法,毕竟,她也自身难保。
酒宴之后,昭宁就随李纪一起出了宫。
李纪立刻吩咐身旁随从:“去一趟卫国公府,让他马上去楼外楼,给他相媳妇了!”
随从立刻领命而去,昭宁在一旁听着,瞪了他一眼。
李纪笑道:“好了,那家伙喜欢骑马,骑得又快,应该很快就到,我们快走吧。”
昭宁不出声,只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楼外楼而去。
到楼外楼,东方陌竟已候在门口,见了两人,下马道:“公主,郡王。”
李纪也朝他道:“不敢不敢,你现在是国公爷,我也就是个闲散公子哥儿。”
他们说着客气话,但态度却是轻松的,东方陌也极少与人这样亲近,昭宁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没说话,径直往楼上而去,让店小二给开了个雅间。
李纪与东方陌一同进来,随后朝东方陌道:“话儿我都给你说了,但你之前态度确实不好,现在自己遇难了才来找别人,人家肯定不高兴是不是?但公主向来温柔善良、通情达理,好好认个错,她不会太为难你。”
昭宁以手肘半撑在桌旁,没什么好脸色,只是静静看着李纪,李纪说完,朝她一笑,便道:“好,我走了,你们细聊。”说完就叫了宝歌一起退出去,将门给二人带上。
她坐在房中正堂下的桌案旁,东方陌往里走了几步,没在她下首坐下,只是站在一旁,也没开口说话。
比起李纪来,他确实沉默寡言许多。
店小二进来,给二人送来茶水再退下。
昭宁才道:“卫国公不坐下说么?”
东方陌便在她下首坐了下来,半晌,一脸肃色道:“静慈庵之案,已交由京兆尹与禁军一同协查,今日北衙禁军统领已同我提过此事,大概明日会有人找上公主询问当日情况。”
“知道了。”昭宁回答。
估计现在许多与案件相关的官员都知道了静慈庵之事,只等这消息慢慢传开了。
东方陌此时又说:“之前是臣不识抬举,还望公主恕罪。”
昭宁回道:“卫国公言重了,国公军功盖世,本就有拒绝的资本,如今卫国公愿意选择我,是我的福气。”
“公主……”
昭宁一笑,回道:“我不是说酸话,是真心实意。”
东方陌一时没了话。
昭宁继续道:“既然卫国公觉得我比新城公主好一些,而我,当然也感激卫国公破了昨日的圈套,卫国公令人景仰,能做我的驸马,我自然愿意。”
东方陌没有看她,坐下后,他一口茶也没喝,坐得笔直,此时更是神色肃穆,说道:“那等时机成熟时,臣便奏请皇上和圣人,请皇上与圣人赐婚。”
昭宁摸着手中茶杯,轻轻“嗯”了一声,不由自主,就多了几分柔婉在里面。
“那若是旁人问起,臣如何与公主相识,臣便说……是臣仰慕公主倾城之姿,所以才……”
“就说是卫国公在玄武街救了我,我心生爱慕,这才主动邀约,以免旁人说一些不堪的话,有辱卫国公清名。”昭宁道。
朝臣主动勾缠公主,有攀龙附凤、妖媚惑主之嫌,要是她主动去缠朝臣,顶多是一些行为放浪的传言,反正大周公主名声也不怎么样,她也不当回事。
东方陌似乎还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却没说出口,像是默认了。
他没再说什么,而昭宁心里还放着一件事,想了片刻,开口道:“卫国公可知,新城公主是如何骗的我?她让人假造了一张字条给我,约我去静慈庵见面,我信了,因为那字条的笔迹是……是……”
她想说是顾清允,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但她早已决定好,既然要嫁给眼前的人,就要和他说清楚自己的事,她和顾清允有过五年婚约,也有五年的……未捅破窗户纸的情愫在里面,所以看到那张字条时她就信以为真,从而上当。
但经过这件事,她才算真真正正认清了现实,绝不会再和顾清允有什么牵扯,也不会再抱什么幻想。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作出自己应有的坦白和承诺时,东方陌回道:“公主的事,若有为难之处,不必同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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