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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后他握着流晖剑，从火海中逆着光走出来，旁若无人地找到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陷害者，一剑封喉。
“……”
阮苏苏陷入了沉默，在震惊和幻灭中消化了流晖剑原本是裴轩燃的剑这个事实。
没等她再细想，裴轩燃已经走到剑阵的阵心。
不同于当年的他拖着一身伤痕和透支的身躯艰难地来到这里，如今的他轻描淡写地将一路上试图攻击他们的剑气都挡在数米之外。
若不是因为阮苏苏的缘故，他主动伸手被剑气划伤，剑阵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但如果没有阮苏苏鬼使神差的作死之举，这10%的剧情点也无从触发，裴轩燃很可能会在这段剧情里困上一循环。
倒是有些阴差阳错的感觉。
阮苏苏此刻却是无暇顾及这些，她目视着不远处石台上的流晖剑，全副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
这只是溯洄阵所构造出来的虚幻的流晖剑，真正现实中的流晖剑还在她的桌上――阮苏苏明知如此，却依旧感受到了强烈的呼唤。
裴轩燃向前走去，迈出脚步时，流晖剑剑身闪过一道光，紧接着，一道剑气不留情面地从他身侧斩下，明晃晃地表达着抗拒。
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敢这么忤逆他了，裴轩燃见状一笑，不退反进，对剑气视若无睹，转瞬之间便来到了石台上，来到了流晖剑的面前。
流晖剑：“……”
裴轩燃看着近在咫尺的流晖剑。
不知为何，流晖剑的态度与当年大相径庭，裴轩燃默然片刻，还是循着记忆，伸出那只被剑气划伤的手，握在了剑刃上，试着复刻当年的场景。
嘶，阮苏苏看着顺着剑刃流下来的血，吸了一口凉气，光是看着就已经身临其境地开始疼了。
周遭的剑气和罡风都不知不觉停歇了下来，山谷中一片寂静。
然而流晖剑却毫无反应，无事发生。
“怎么回事？”阮苏苏从裴轩燃身上跳了下来，试探着走到了流晖剑前。
裴轩燃收回了手，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上伤口没过一会儿便愈合如初。
“是漏了什么步骤？还是接触不良？”阮苏苏忍不住伸爪拍了拍流晖剑。
下一刻，流晖剑剑身忽然闪过流光，狂风骤起，让人睁不开眼，风声在山谷中回响，引起无数剑魂的悲鸣。
阮苏苏：“……？”
狂风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很快，阵心这片区域便如同台风眼一般平静了下来。阮苏苏被吹成了狮子王的造型，半眯着睁开眼，眼前隐约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人影。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那道小小的人影抡着重剑，在风沙之中朝裴轩燃的方向斩下。
阮苏苏：“……”
明明是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阮苏苏眼里却只剩下了“送人头”三个字。
可裴轩燃却没有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将不自量力与他动手的“蝼蚁”碾碎。
他微微抬起手，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剑招，以阮苏苏没看明白的手法夺剑缴械，然后将那个小小的人影拎在了手上。
就和拎猫一样。
阮苏苏：“……”
阮苏苏这才看清，裴轩燃手上拎着的还是个熟人――前几天才在秘境中见到过的小剑灵流晖，可眼前这个小剑灵毕竟是溯洄虚构出来的，与当时在秘境中见到的不太相同，有种说不出的微妙差别。
小剑灵一招落败，似有不忿，可裴轩燃拎着他的后领，他短手短脚的根本找不到挣扎的办法，像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别动。”裴轩燃松开手，把小剑灵放了下来，顺手在他肩上一拍。
小剑灵瞳孔微缩，那一拍看似轻巧，却将他整个人牢牢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分毫，实力的差距让人兴不起反抗之意。
“冷静下来了？”裴轩燃垂着眼，散漫地站着。
从走进剑阵开始就毫不掩饰的不耐烦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那副不紧不慢却饶有兴致的懒散。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这里？”小剑灵没有再徒劳地挣扎，抬头看向他的眼里尽是戒备和敌意。
流晖剑的剑灵其实很少露面，大多时间都是在沉睡中度过。
虽然裴轩燃从未唤醒过剑灵，也只见过它寥寥几面，但还是能感觉到，溯洄中复刻的剑灵时间线太早，远远没有之后在小师妹苏苏手中那样的实力和心性，像是一个简陋版的复刻品。
但这份挥之不去的敌意却让裴轩燃若有所思。
――溯洄不会平白无故创作，小剑灵的敌意一定有源头。这敌意是针对所有的闯入者，还是单单只针对他一个人呢？
而且，裴轩燃眼前闪过方才的一幕，比起被自己的血气唤醒，流晖剑更像是被小猫猫拍醒的。
裴轩燃不由地看向这溯洄中最大的变数。
可变数本人却毫无所觉地保持着狮子王的造型，坐在流晖剑旁，一脸茫然，小爪爪还悬在半空，傻乎乎的。
“……”
裴轩燃一顿，目光还是落回了小剑灵身上：“我倒是挺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潜意识里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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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溯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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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他潜意识里对眼前之人有如此大的敌意？
小剑灵闻言，有片刻的失神。
他脑海中一片空荡荡的白，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的来处，不记得自己的归途，只是在朦朦胧胧苏醒的时候，感知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心里没由来地涌起一股怒气与怨怼。
然而被迫“冷静”下来之后，那股怒气也逐渐消散，像是一层看不见的禁制又重新回到他身上，将不小心漏出的一点缝隙都填满。
不过就算如此，对于眼前这个人，小剑灵还是没有半点的好感，即便是受人挟制，也没有半分妥协服软的意思，冷着脸敷衍嫌弃道：“可能是因为你的血蹭到我身上了。”
裴轩燃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闻言一笑，眼里划过一抹猩红的光，与此同时，剑身上的血迹燃烧起来，连带着身后一路走来时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也一同燃烧，山谷中的风将星星点点的火焰扩散得足以燎原。
小剑灵身形一颤，瞳孔骤缩，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明明是一把经历过无数次火焰淬炼的剑，燃在剑身上的火焰却让他有种被灼伤的感觉。可偏偏他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更无从反抗。
小剑灵抿着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他一向犟得很，连天劫加身、粉身碎骨都不怕，为数不多的几次服软也都是对着苏苏。就算如今只是“复刻品”的小剑灵没有那些记忆和经历，那股执拗依然刻在骨子里挥之不去。
好在这样的处境没有持续太久，一道惊呼打断了两人的僵持，裴轩燃和小剑灵同时转了目光，看见了声音的源头――抱着尾巴在地上来回打滚的阮苏苏。
“……”
小剑灵被压制的时候阮苏苏正巧坐在流晖剑旁，两人之间的对峙冲突进展太快，阮苏苏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仅没能插得了手，还一不小心成为了被殃及的池鱼――燃在剑身的火焰一不留神就顺着烧到了她尾巴尖上。
等阮苏苏发现时，她已经彻底变成“小火龙”的造型了。
裴轩燃的火焰不同寻常，阮苏苏又是吹又是打滚，那一小团火焰都顽固地烧在她尾巴尖上，一点熄灭的迹象都没有。
就在阮苏苏以为自己即将被烧秃尾巴的时候，裴轩燃无奈地闭了闭眼，小猫猫尾巴尖和流晖剑身上的火焰都倏然熄灭，只有剑阵外围的火还在风中愈演愈烈。
QvQ太可怕了！咦？
阮苏苏捧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小尾巴，后知后觉地发现，尾巴尖上连一点烧焦的痕迹都没有，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灼痛感……
“怎么这么笨？”裴轩燃看着她呆愣愣的神情和在地上打滚滚出来的满身尘土，小猫猫略显狼狈的状态配上那一副“QvQ”的表情，弱小可怜又无助。
听到裴轩燃的声音，阮苏苏转过身来，泪眼汪汪地无声控诉：QvQ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凶我。
裴轩燃：“……”
“赤焰的威力是完全由我掌控的，不会烧伤你。”裴轩燃不为所动地看着她演戏。
“那也有精神层面的伤害QvQ”
“……”
等安抚好了“胡搅蛮缠”的小猫猫，小剑灵早已回到了本体里。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一不小心，还是故意为小剑灵解围。
不过流晖剑到底不是凡物，受了赤焰的灼烧，不仅没有萎靡不振的迹象，反而更为流光溢彩，像是经历了一场淬炼。当然，裴轩燃本意也只是“小惩大诫”，并没有想真正伤到他。
山谷中火势已起，如裴轩燃所言，他对赤焰的掌控力精准，剑阵内燃成一片火海，却没有殃及到阵外分毫。
他上前两步想把流晖剑拿上，流晖剑却偏身一躲，悬浮在了小猫猫身边，明晃晃地表达了对他的嫌弃。
裴轩燃也不强求，转身朝外走去：“走了。”
“喔。”阮苏苏比对了一下自己和流晖剑的体型差距，默默地变回了人形，试探着伸手握住剑柄。
方才还嫌弃地和裴轩燃针锋相对的流晖剑此刻柔顺得很，没有一丝抵触，任由阮苏苏将它带走。
阮苏苏提着剑，快走两步跟上裴轩燃。
火海中，裴轩燃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隔绝出来的通道，只有风吹过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热浪的存在，才让阮苏苏真正有种在火海中漫步的感觉。
裴轩燃没有回头，像来时一样沉默地走着，只是步伐稍微放慢了点，让阮苏苏足以跟上。
当年他从这剑阵中捡到流晖剑时，流晖剑并没有剑灵，就连他以剑入道时，流晖剑也只是一把比别的剑好用些的神兵利刃而已，没有诞生出剑灵的迹象。
直到他入魔很久之后，在扶摇仙山与苏苏初见的那一天，才发现丢失的流晖剑竟阴差阳错到了她手中，并诞生了剑灵，即将苏醒。
这么看来，流晖剑似乎从来就不怎么待见他，连带着剑灵也是。
那为什么剑灵会在此刻苏醒、甚至脱离剑身现出实体？
是因为小猫猫的接近？的确，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溯洄中，流晖剑都对她很亲近，主动蹭着她离开藏宝阁，在秘境中助她施展剑招、抵挡天劫，如今就连溯洄中的复刻品也是被她唤醒，与她亲近。
可她才是个丁点大的妖族小崽，与那些往事没有半点牵扯，不知情的模样也不是作假。
她到底……
――
走出剑阵的时候，山谷像是凝滞了一瞬，阮苏苏的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系统字样。
【剧情点“唤醒阵心灵剑”（10%）失败。】
【剧情点“破解剑阵”（10%）完成。】
【本轮剧情完成度90%，达到最低要求，解锁下一场景。】
嗯？“唤醒阵心灵剑”怎么就失败了？刚刚那么大个剑灵跑出来了呢。
【完成剧情点时，主语必须为“裴轩燃”。】
哦，差点都忘了，这还是上一段剧情自己卡bug弄出来的补丁。
等等，这么说流晖剑是她唤醒的？她做了什么？好像就只是轻轻拍了一下？
【另，检测到剑阵场景无法作废弃处理，请协助收回场景中异常物“赤焰”。】
阮苏苏：“……”
阮苏苏心情复杂地望着前方裴轩燃的背影。
真不愧是大魔头一般的存在！
比起自己用文字游戏卡bug，这位大佬直接用实力“制造”bug――复刻当年场景时随便放了点火，就让系统因为火太厉害灭不掉而只能求助外力，甚至大佬本人还是无意的。
在下佩服。
不过……
“场景为什么需要你来废弃？你和溯洄之间是什么关系？”阮苏苏挑眉，敏锐地捕获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在心里默问。
其实从一开始系统“解析”剧情时阮苏苏便隐隐有了怀疑。
在溯洄中，系统仿佛成了“游戏”的主控程序，时刻掌握着进度和通关条件，甚至还能及时查漏补缺，这是在现实中完全没有过的。
但另一方面，系统在溯洄中又不是全能，连灭火都要请她来协助，显现出有点笨拙的滑稽。
【……】
系统沉默了。
阮苏苏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眼看着离剑阵的场景越来越远，协助善后的可能性越来越低，系统终究还是妥协开口。
【进入溯洄后，系统成功接管副本运作，为溯洄副本提供量化、可视化进程。】
“哦，所以溯洄本来就是你策划中的一步？”这倒是和阮苏苏之前的怀疑对上了。
【……副本的实现由多重因素综合影响，并不能一概而论由何种因素“策划”。】
阮苏苏直接无视了它试图挣扎的掩饰，过滤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继续让自己占据提问的主导地位：“你是怎么做到让丹尘甘心被困在那里，给你创造这个溯洄阵的？”
【……】
系统再次陷入了沉默，这回的沉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
但沉默也未尝不是一种回答。
阮苏苏原本还不太确定丹尘和系统之间有没有过关联，只是试探着诈一诈，可系统这么一沉默，基本等于是默认了它确实与丹尘之间有过交流。
阮苏苏忽地一笑：“所以，我现在经历的、甚至之前经历过的，其实都在你的预想之中？你的这些策划……想要得到什么呢？”
【……】
【主线任务是系统经过模拟后，得出的剧情最优解。】
又是这一句话，看来这次的极限就是这些了。阮苏苏适可而止地停止了追问。
“行，灭火是吧？我试试。”
礼尚往来，阮苏苏借bug捞了一波信息，也不再为难它，从善如流地应了它的求助。
不过系统都灭不了的火，阮苏苏知道凭自己肯定也不行，那就只能从源头出发了。
阮苏苏轻车熟路地追上前面的裴轩燃：“可不可以……”
裴轩燃无情地开口打断了施法：“不可以。”
阮苏苏：“……”
要不要拒绝得这么熟练？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过这场景似曾相识，当时在妖界她为了完成支线任务想让裴轩燃一起去找凝魂草的时候，也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不由分说的一句“不可以”挡了回来。
阮苏苏自动把这句“不可以”翻译成“你撒个娇就可以了”，上前几步走到裴轩燃前面，轻轻扯住他的袖口，试图用“真诚的眼神”打动他：“可不可以把那边的火灭了？我好像突然对火有了点心理阴影。”
系统：“……”
那你这心理阴影来得是挺突然的，明明刚刚从火海中走出来都没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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