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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轩燃自然也知道这又是一个不走心的借口，敷衍到了极致反倒显得有点真诚――毕竟一听就知道是假话。
不过，他们都走出这么远了，为什么突然让他把火灭了？
裴轩燃停下了脚步，眸中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灭火可以，给你十秒，编个合适的理由。”
阮苏苏：“……”
可以把那个“编”字换得委婉一点吗？你这样会让我很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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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溯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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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秒钟的期限转瞬即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一个不合理的请求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阮苏苏索性摆烂：“因为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句话说得好，‘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虽然这些在这个世界的适用性好像不是很强，但反正我也编不出来别的了，就凑合着听听吧。
“……”
裴轩燃沉默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这其中蕴含着很多地域文化差异，很难跟你解释。”阮苏苏艰难地打破沉默。
裴轩燃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深深看了阮苏苏一眼，而后收回了漫山的赤焰，继续朝前走去。
阮苏苏忽然觉得他心情有点微妙，不是生气的那种心情不好，而是有些低落的怅惘。
可明明是你非要让我限时瞎编理由的啊，阮苏苏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其实裴轩燃在意的并不是“理由”本身，只是循着阮苏苏的话，想起了当年的一件小事――
那些日子她不知在研究什么复杂的新式阵法，画出来的废弃边角料零零散散都能装订成册了，可就是成功不了。
一次次的失败难免让人灰心绝望，可她只是无所谓地一笑，在夜幕中神色淡淡地躺在树上，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遥望天上圆月，对他说，她在想念一个遥远的地方。
“……”
――
阮苏苏百无聊赖地跟在裴轩燃身后，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眼前的景色有点陌生，不是回去的路。
“我们要去哪？”阮苏苏张望着，四周的景色不像他们落脚的庭院那般荒僻，草木有了许多人为修剪的痕迹。
不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像是在围观叫好。
裴轩燃没有应声，沉默而又漫不经心地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喧闹处走去。他知道溯洄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下一个场景。
裴轩燃本来只是想着，陪小猫猫玩上一段就强行结束这场“游戏”，可“剑灵”的出现却意外地打乱了他的节奏。
――不合常理的意外苏醒、刚苏醒时潜意识里的敌意，以及不由分说斩向他的剑招……
在那短暂的片刻，小剑灵眼里心里一定藏着他所不知晓的事情。裴轩燃直觉这很重要，再加上方才小猫猫突然让他灭火的请求……
一时间，裴轩燃仿佛看见有一双凌驾于一切的手，在试图掌控、试图左右这一切，而这恰巧是他不能容忍的逆鳞。
那便再陪“它”周旋一会儿，等它再次露出痕迹……裴轩燃垂眸，眼里划过一抹冷意。
然而，“操控一切”的系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此时正卑微地被阮苏苏催促着“解析”接下来的剧情。
【场景尚未触发，无法解析。】
“你都接管溯洄了，触发没触发有什么影响？”阮苏苏毫不留情地戳穿它的借口。
【……】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我们的立场不一致吗？”阮苏苏忽然话锋一转，“真情实感”地叹息起来。
【……】
“也是，毕竟你每次的任务都像是在故意把我往坑里推。还总是语焉不详，一点提示都没有。”阮苏苏的“叹息”中又多了点“委屈”的意味。
【……】
【检测到场景即将触发，提前开始剧情解析。】
阮苏苏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她就是闲来无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便扯两句，没想到系统真的会妥协。
阮苏苏曾一再试探过系统的立场和底线，最终还是选择了“暂且信任”。
一方面是别无选择；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则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系统对她存在恶意，虽然它或许“误导”过自己。
不过就算没有恶意，它竟然会因为自己伪装出来的叹息而退让妥协吗？阮苏苏神色不定。
【溯洄第三场景解析完毕。】
【主要剧情点：
“进入琼晖秘境”――30%；
“破解秘境”――30%。】
【次要剧情点：
“进入珍宝阁”――10%；
“触发机关”――10%；
“落荒而逃”――10%；
“寻找出口”――10%。】
【以上剧情点触发主语须为“裴轩燃”。】
【剧情完成度达到100%即可解锁下一场景，否则陷入循环。】
几秒之后，系统又补充了一行字：
【禁止使用破坏型术法对场景造成不可逆毁灭。】
阮苏苏：“……”
吃一堑长一智，不错。
但这完成度的要求是越来越高了，从一开始的80%到现在的100%，是因为觉得她熟能生巧吗？
然而确实，经过了前两次的“练习”，阮苏苏再看这些剧情点的描述，仿佛步骤拆解一般，整个流程都清晰明了地展现在了她眼前。
这次的场景是秘境吗？
修仙世界中似乎处处都有“秘境”，秘境就像是游戏的奖励关卡，等着给拥有主角光环的人们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阮苏苏不由地想起了她上次从妖界的秘境中出来时那大段大段的奖励描述。
当时奖励了四件物品――
据说可以修复剑灵的“剑之精魄”，她当即就给了流晖剑――当然，是现实中的那个本体。
“识海防窥屏”则是到手的时候就自动给她自己贴上了。
“剑术秘籍全册”和“灵气收纳盒”还都躺在她的芥子里没时间研究。
而除了实物奖励，还有一个奇怪的成就系统，给她解锁了两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成就――“剑灵的偏爱”和“秘境破坏者”。
阮苏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剑，想起它刚才对裴轩燃出言不逊，却对自己亲近有加的态度，好像有点明白那个“剑灵的偏爱”是什么效果了。
――感觉像是“被动技能”一样，不需要主动使用，就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周围的事物。
那“秘境破坏者”会是什么效果？对秘境有破坏加成？
【“秘境破坏者”成就效果注解――
所有秘境都对你退避三舍，只有两个字想对你说：滚啊。】
【另注：部分成就具有升级空间。】
阮苏苏：“……”
什么辣鸡系统，迟早要完。
――
喧闹的人声就在几步之外，被层层叠叠的树丛掩映住，只能透过树叶间的些许缝隙，窥探到一丝天光。
走在前面的裴轩燃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啧一声：“借用一下。”
话音未落，阮苏苏手上一空，流晖剑已经落到了裴轩燃的手中。
这一手来得太突然，裴轩燃连头都没回，流晖剑也和阮苏苏一样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茫然之中，它也恍惚意识到，自己之前能顺利避开“魔爪”，躲到阮苏苏身边，应该也是魔头本人没有跟它太过计较的缘故。
无力感让小剑灵感到一丝挫败。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在“她”身边时，分明是所向披靡……
小剑灵忽然一愣，不太明白自己这念头是从何而来。
“她”是谁？小剑灵遍寻记忆都没能找到一点“她”的踪影，可只要一想到“她”，心里便莫名有一点久别的伤感。
不等它再细究，裴轩燃已经用它斩开了前路，刺眼的天光骤然落在他们身上，眼前竟是一片武斗场。
“好！好剑！师兄这段时日进益匪浅啊！”有人吹捧着斗场中央新一轮的胜者，毫不吝啬讨好和奉承之词，“不愧是我琼晖仙山新一辈的首席剑修！”
“侥幸而已。”胜者收剑负手而立，话音淡淡，像是宠辱不惊，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傲慢。
熟悉的那种藏在谦逊之下的傲慢，正是之前带队上门说他们“私藏妖物”，然后送他们去剑阵的那位剑修青年。
走了这么一长段路后碰见经典炮灰自然不会只是巧合，阮苏苏正好奇裴轩燃会怎么做，眼前忽然一晃，方才还站在她面前的裴轩燃已经落在了场中央。
裴轩燃持剑而立，喧闹的人声戛然而止，像是被霜雪裹挟，无声无息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战栗。
裴轩燃没有多言，甚至没有给他忏悔求饶的机会，轻飘飘地抬手，一剑封喉。
流晖剑在空中划过一片碎光，速度快得晃眼，剑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剑修青年的神情停留在了最后看见裴轩燃的那一刻，眼睛瞪得凸起，写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他可能至死都想不明白，怎么可能有人能轻易地从后山剑阵中毫发无损地出来，怎么可能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手取了自己性命，而自己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住……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放肆！大庭广众之下戕害同门，你可知罪？”一片噤若寒蝉中，一位长者缓缓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死不瞑目的剑修青年身上，眉头紧皱。
这是他最为看重的弟子，却在他眼皮底下死于他人手中，让他一时间面上很是挂不住。
围观者自发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毕恭毕敬地退后，看来此人地位不低。
裴轩燃没有理会，泰然自若地站在场中央，神色冷淡地垂眸。
以他的身法，若单单是想要杀个炮灰，根本不必露面，更不必特意“借用”流晖剑。
阮苏苏瞬间便领会到了他此举的意义――这恐怕就是下一场景的触发条件了。
果然，下一刻，系统略有些无奈的字迹出现在了阮苏苏的眼前：
【场景条件触发，剧情已解析，此处省略。】
【检测到关联成就“秘境破坏者”。】
【再次提醒，禁止使用破坏型术法对场景造成不可逆毁灭。】
【否则，后果自负。】
缓缓步入场中的长者并没有看见裴轩燃出手的那一剑，见裴轩燃没有反应，以为他是不敢妄动，冷声道：“按照门规，戕害同门者，其罪当诛。念在你是初犯，可以给你一线生机。”
裴轩燃无所谓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他话中的“网开一面”不置可否。
他知道，这所谓的“一线生机”，不过是想将他所剩的价值利用干净。
――让忤逆的弟子死在“琼晖秘境”中，成为秘境的一部分，供养仙山，永世不得超生。这是琼晖仙山惯用的伎俩了。
在仙山眼里，他真正的“罪过”也不是什么戕害同门，而是飘如浮萍却又藐视权威。
不过那些旧事都早已不值得他在意了。
溯洄只会重构那些关键性的场景，以他的记忆来看，这样的场景所剩不多，而在琼晖秘境中制造点波澜，逼迫那双暗藏的手露出痕迹，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
裴轩燃漫不经心地听那位长者神神叨叨了半晌，在他耐心告罄之前，长者终于下了判决：“……就听天由命，让你在琼晖秘境中自寻生路吧。”
“等等。”阮苏苏越过拦路的杂草，一跃来到裴轩燃身边。
长者动作一顿，浑浊的眼里尽是被打断的不悦，花白的眉头再次皱起，低沉的语气中带着点威胁和不耐烦的意思：“你确定要为他说话？”
“那倒不是，”阮苏苏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裴轩燃手中的流晖剑，“这剑是我带来的。”
“所以？”长者目光微沉，神色不虞。若是她想为那小子开脱求情，或是想为他分担惩罚……呵，那他不介意教教这些后辈何为不可撼动的仙山权威。
阮苏苏像是看不出他的阴沉不悦，从裴轩燃手中取回流晖剑，笑道：“所以，我提供的凶器，他动的手，只让他一人去秘境的话，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那你就要跟着去送死吗？长者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上赶着找死的人。
长者眉头皱出了一道道褶子，阮苏苏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让他有种被冒犯和戏耍的感觉，他冷冷放话：“既然你找死，那老夫便成全你。”
“等、等等……那、那边……”一个少年从远处跑来，一手指着来处，一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这回又等什么？”长者不耐烦地怒斥。
“后、后山的剑阵被烧了……”少年被吼得有点懵，茫然道。
“……”
长者沉默了一瞬，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阮苏苏手中的流晖剑上。
这剑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就是立于后山剑阵阵心的那一把？长老思维有些迟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所以烧了剑阵的……就是他们？
长者不可置信地抬头，浑浊的眼睛一时间瞪得老大，正好对上了阮苏苏似笑非笑的眼神。
“放心，我们这回绝对不烧秘境。”阮苏苏真诚道。
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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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宝贝的营养液^o^
第41章 溯洄（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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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中场景的条件一旦触发便没有挽回的余地。
就算这个时候再意识到眼前的两人不是省油的灯，说出口的“判决”也没法收回了。
而秘境的“入场券”到手，阮苏苏更是肆无忌惮，流晖剑入手的同时顺势在身前斩出一道残月似的剑光，逼退了一干乌合之众，无人敢迎其锋芒。
对待这些人不需要收敛什么，震慑住了才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阮苏苏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浅浅地一扫而过，侧身望向裴轩燃：“走吧？”
举手投足间尽是自在与锐气，与小猫猫的柔弱无辜判若两人，收放自如。
裴轩燃不由地一笑，指尖微动，下一刻，两人倏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阵轻烟似的风。
武斗场中寂静了片刻，终于有人弱弱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们真的不烧秘境吗？”
“……”
长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恢复如常：“就算他们侥幸放火毁了剑阵，琼晖秘境也不是常人可以染指的。”
那是琼晖仙山的基石，无数忤逆生灵的埋骨之地。
可惜，无论是裴轩燃还是阮苏苏，都不是“常人”，琼晖秘境注定难逃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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