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寻常书籍,乃是春神秘传,早就已经失传。他贵为天界神祇,也只是听过这本书的名字,而未见其貌。
根据洪荒残存记载,《洪荒百花千草册》乃是以母神女娲娘娘所阅天下万物为记载,尽收各界奇花异草、诸物生机,妙不可言。
这等秘传,春神堕魔之时,怕是也要将它带走的,何至于流落在草族这里?
春神之事尚且可以再议,都广野之事却是迫在眉睫。
都广野的种种动作,是要他陨落在丹熏境。
战神南宫青野是震慑天界的主宰,他轻易不下上九天。
天界平静已久,危机悄然来临。
都广野与他相识甚久,数千万年来的交情,南宫青野对都广野亦是了解很深。
他肯冒着被剔神骨风险,一定要杀了自己,那么一定是有让他无法拒绝的诱惑之事。
在某种程度上,想要让神明堕落,难如登天。
除非,与母神曾经的预言有关。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都广野设计他主动前去杀戮太阴幽荧,设下圈套,都广野要的是南宫青野的神魂与身体,他所图的,颠覆天界的秘密。
都广野与他相识多年,多年老友。
他们在默契对弈。
棋盘之上,胜负未知。
夺取的是对方的命。
距离叶悠悠失踪,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
这么久的时间,一切都可能发生。
戈阳波听从召唤而来,此刻亦是急的如同蚂蚁。
“这小草精不会死了吧?可是如今大局为重,万万不可能打草惊蛇的!”
南宫青野终于下定决心。
白色衣衫随着风而曳动,他微微闭目,一抹淡青色从他脸上肌肤隐现。
真身。
自数千万年来,战神殿下从未显出过真身。
以上神神魂之力,仅仅寻觅一人。
戈阳波瞳孔微涨,他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来话。
殿下当真是疯了!
从被那个女人捡回去开始,桩桩件件,一点都不像是他所认识的殿下。
戈阳波焦急阻拦:“殿下,不可!”
“为何不可?”
他眼睛微闭,眉头紧蹙。
太阴幽荧的重伤尚且在他体内,他需要回到归墟境深处才能治愈神魂。
如今动用神力,唇角瞬息浮现血丝。
“殿下!”
戈阳波的声音都扭曲发颤了:“您会死的!”
南宫青野:“未必。”
两个字,带着上位者的狂妄与自傲。
戈阳波心头一颤。
青色纹路愈发明显,独属于上神的气息正在弥漫。
他已经做好战的准备。
便在这时,南宫青野淡淡咦了一声。
上神之力显现,他鬼使神差开启了祈祷之境。
几乎是同时,一道纯粹的翠色之光穿透无数的祈祷而来。
祈祷之声带着仓皇,不似是平常的清澈淡定,而是有些神志不清般低语。
“战神殿下,我就要死了,以后我不能来向您祈祷。”
那道祈祷声影影绰绰,似隐似现。
清澈的声音哽咽:“从幼时便叨扰您,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向您祈祷,您一定厌烦我了吧,或者说,您从未注意过我的存在。”
“我的神祇不会记住我,我也不配得到爱……”
那道声音微微喘息,微弱下去:“刚成婚几天妻子便死了,怕是要承担克妻之名,我还是耽误他了。”
“身为小精怪,就活这一次都没活好,我真是活的太糟糕了……”
“对不起,从不敢玷污您的神境。只是我要死了,有些忍不住。”
南宫青野深吸一口气。
他脸上的青色鳞片隐去,上神之力熄灭。
他开口,是遥远而神圣的声音:
“你在哪儿?我……本座自会降临福泽,有人会救你。”
叶悠悠的祈福声骤停。
她又喘息一声,似是极为紧急:“您又回应我了,只是您在遥远的上九天归墟境,如何能救我?”
“我……我在水边,‘他’来了!”
……
深山最深处。
耳畔是流水迢迢,地面有些微湿。
不是流水倾濡,而是鲜血。
叶悠悠的脚趾微勾。
鞋子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白皙的脚上满是泥泞,黑色与赤色混合,愈发显得赤足小巧莹润。
她手肘支撑身体,触在濡湿的泥土上,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眸子里的清澈已然不再,她眼圈发红,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饶是身体退却,眼角眉梢勾着四散的媚意。
似是一汪春水,拢都拢不住。
她的膝盖依旧在流血,一开始痛的她想要蜷缩成一团,现在却恍如身陷极乐,连痛感都不真切。
身体里恍若有一团邪火在燃烧,烧的她几乎丧失理智。
那股火想要让她臣服,她却还是努力想要支撑身体,站起来。
逃。
她逃了太多次。
这次,她的腿都被打断,显然,掌控她的人,失去了耐心。
盛宴已开,他准备享用。
黑袍男子踩在湿润的黑壤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夜色森冷,冷光照在他冰冷的面具上,面具挡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只露出冷酷的鼻尖与唇。
他开口,语气里满是戏弄:“身中‘媚骨生香’,早就该摇尾求欢,你却足足跑了九次。小娘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媚骨生香”足以让上仙都神志不清,被媚药支配,只想求欢寻乐,乐不思蜀。以往他用来,皆是战无不胜,从未失手。
没想到,用在小小草精身上,她明明难忍,却依旧不肯跪下。
此行无趣,这小娘子却阴差阳错落在他掌心,自当好好玩弄。
他放她跑一程,便追上去,看着她绝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媚骨生香”会发酵的越来越凶猛,让人在极乐与痛苦中沉沦死去。
他等着她的成熟。
他慢条斯理地凌虐。
直至这一次,他玩弄够了,便要摘取这熟透的果子。
这枚果子熟的几乎要爆出,他忍不住想要掐破这含而未露的风情。
他抬指,一道灵气便打断了她的腿。
她逃不了了。
挥了挥手,手下便哈哈大笑,识趣往后退去,隐没在黑暗中了。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勾起小娘子的下巴。
“这触碰,喜欢吗?”
点燃了火,焚烧。
浆果要破了。
叶悠悠贝齿将唇咬破,眸子盈着水光,伤痕累累的手指死死抓着身下的草。
她道:“你死心吧。”
她抬手,便将手中抓着的毒草塞进面具人嘴里!
面具人轻而易举地避开。
叶悠悠心底了然,她柔弱的连杀死一个人都做不到。
但是,她可以杀死自己。
在同时,她狼狈吞下了毒草。
凡夫俗子,苟且偷生。
她一开始自是想活着,她忍着受着,想要求一丝生机。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屈从。
她想要逃。
直至此刻来临,叶悠悠发现她躲避不开她蒲草一样的宿命。
她在每一次的逃跑中,都找到了致死的毒草,如果主宰不了什么,那么就主宰自己的性命。
面具人掐着她的嘴,想要逼她吐出来。
叶悠悠浑身发冷,耳畔是汹涌的轰鸣声,极致的快乐与死亡的痛楚将她交错包裹。
她微微闭上眼。
如果有死亡,那么请让她的神祇带她离开。
在眼皮阖上的刹那,她看到黑袍面具男微微睁大眼睛。
适才将她掌控于掌心肆意玩弄的主宰,瞬息失去了生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黑色的粉末,从下而上的粉碎。
这是上神独有的杀人惩罚:由身体到灵魂,俱都片片粉碎,不着痕迹,洒落天地。
不会有轮回,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灰烬。
对于天界之人来说,最为残忍,最为冷酷。
他脸上的面具碎裂,露出一张极为儒雅的脸。
是温曲。
城主都广野的麾下,上仙温曲。
他死死盯着叶悠悠身后,恐惧而又了然道:
——“是你!”
叶悠悠阖上眼睛,眼泪无声落下。
她的神祇没有骗她,真的有人来救她。
只是,她要死了。
害她的人,与她一同死。
“也算是报仇了吧……”
她呢喃。
温暖的手接住了她。
低沉有力的声音嗤笑:“同归于尽,算什么报仇?”
“放心,我在,死神也无法带走你。”
是比神祇都要自大的宣言。
第10章 永远
上神之星曳动,光芒神圣璀璨。
当属于战神的星辰点亮在下九天丹熏境,结界震颤,九天震动。
上九天那位,老的不知道多少万岁,在天界除非臣服于姐姐之下,这天底下,谁都不放在眼里,高贵脱尘。
他向来不肯降下凡尘,便是连聆听众生也鲜少去做。
如今,他的上神之星竟然在下九天闪耀,饶是只是片刻的光芒,亦是让所有星河短暂的停滞一瞬。
万物颤栗。
上神欲显出真身,即便只有一瞬,也定有缘故。
而南宫青野未曾给予任何人回应。
即便是他恭谨敬着的姐姐。
便在此刻,高坐归墟境,筹备着大婚之典的那位,也坐不住了。
南宫青野与她争执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阿野,你竟然去了下九天。”
归墟境深处。
她的目光落在下九天丹熏境之上,不久之前,丹熏境主神都广野以太阴幽荧祸害天界为由,启动灭世结界,封锁丹熏境。
“难道……”
她呢喃。
……
都广野在上神之星曳动之时,便锁定了南宫青野的位置。
星芒闪耀,他主宰丹熏境,看的清清楚楚,那圣光闪耀深处,已然露出颓势。
野兽从不露出伤势,而南宫青野不知为何,愚蠢地暴露出真身,亦是暴露出他的底牌:
他身受重伤。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都广野的呼吸都重了些许。
只是可惜,只差一瞬。
南宫青野展露真身,露的急切,又消隐的太快。
若是南宫青野再多展露真身一瞬,他便可直接定位到南宫青野所在。
他挥了挥手,示意丹熏境上仙军团随他而上。
冥色森林绵延之天界之门与魔界交界处,距离丹熏境城邦极为遥远,最近的精怪一族乃是耳鼠一族,耳鼠一族已然被灭门,唯有草族尚且平静。
草族族长是个乖顺识相的,他并不担心草族会有异心。
当都广野降落在草族之时,草族族长拄着拐杖,眯着眼睛,跪伏在地上,“拜见上神大人。”
都广野未曾喊他站起,他矜傲道:“叛徒曾经在附近暴露过踪迹,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草族族长慢吞吞摇头,“回上神大人,不曾见过可疑之人。”
“那冥色森林草族之人可有人去过?”
草族族长顿了顿:“我族中有女儿新婚回门,按照风俗,女子与夫君不能同床共枕,于是……两个人都不见了。这女儿的爹娘夜里曾去森林寻这一对小夫妇,未曾找到人,便回来了。”
他慢吞吞道:“我草族中人,不比礼数森严的上九天,委实过于大胆、奔放。”
都广野:……
他心知这老家伙确实不敢欺瞒他,没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床笫之事都给他讲!
他是在问这个吗!
都广野拂袖离去。
大批大批的军团浩浩荡荡向着冥色森林而去,在数百号跪拜的草族中,有人想要说什么,草族族长抬手,止住了他的开口。
“都散了吧,上神出手,生死,只能看造化了。”
……
叶悠悠很热,很痛,很难受。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似是着了火,情不自禁地想要贴紧那人的肌肤。
她的鼻尖嗅到清淡的冷香,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又是一口。
恰似醉生欲死的上瘾。
想抱着他,想抱紧他,想要在他的怀里找到最亲密的栖息之所。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愈发贪婪。
她喉中呜咽,困兽挣扎,一口咬在他突出的喉结之上。
抱着她的那人喉头发紧,只觉着肌肤炙热湿润,声音却极为平淡:
“叶悠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叶悠悠身中剧毒,又中了“媚骨生香”,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救她的命。
将她抱起来之后,他神识四散开,选定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一路赶过去,还没到地方,叶悠悠便开始“吸”他。
像是人吸猫一样,一口一口地吸他身上的味道。
吸到她满意了,开始啃。
南宫青野:“……”
叶悠悠眼前的世界是涣散凌乱的,唯有将她抱在怀里的他,是清晰而又温暖的。
从未这么靠近过他,她的鼻尖嗅到从未体会过的气息。
陌生的,隐隐带着些让她熟悉的神圣气息。
叶悠悠的心头一紧,极为难过地落下泪来,“南宫青青,以后我死了,你把我和我的战神娃娃和神像一起埋起来吧。”
“我欠你的还不清了,我能不能,以身相许?”
她一手搂住南宫青野的脖颈,呼吸炙热,唇便贴了上去。
咸湿的泪与炙热的温度交织,南宫青野的呼吸一滞。
这一停滞,便让她贴了上去。
他的脸上,瞬间闪过讥讽。
想要爬上他床榻的女仙,不知多少。
多少邀约,他已经记不清了。
上九天的宴会上,多少女仙想要爬上他的床,穷尽各种方法,他都见过。
都是手段而已。
对付这种女人,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们冷静。
南宫青野松开了手,支撑叶悠悠的力气瞬间散去,她懵的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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