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方早已了然他的到来,短信又进来了。
“拿着宝石, 赶紧下车!”
对方在催促, 叶介要是再磨磨蹭蹭, 以他们做事的谨慎程度, 绝对会发现有问题。
叶介认命般地开了车门, 手里提着他听见身后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刚走几步,脑后冰凉。
一把枪对准着叶介的脖颈。
男人如同蛇一般冒了出来,无声无息。
他催促着叶介往前走, 加快了速度。
叶介步伐紊乱, 踉踉跄跄。
他表示不配合状,用一些小动作拖延时间。
到了车前,男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唤:“东哥, 人来了。”
肖东坐在驾驶坐上,降下车窗探出头来。
叶介看到他的眼睛,像老鼠,泛着精明的光。
而他同样也在看着自己, 目光如同审视,在看异类一般:“叶介?”
叶介立在原地不动,他沉声道:“我要的人呢?”
肖东笑了一声, 笑声令人反感:“我怎么知道你手上拿的是真钻还是假钻?”
叶介听闻,自己主动打开了保险箱。
宝石晶莹剔透,在无边的黑夜中闪了一下光芒便消失。
转瞬即逝间,叶介飞速地把保险箱再次合上。
叶介冲肖东昂了昂下巴,他识相地按下车内的一个按钮,后备箱松了锁,一个男人从里面伸出一只脚,抬起了整个后车盖。
夏眠和钱曼妮赫然出现,身后分别两把枪挟持住她们。
两人都被五花大绑,嘴边用抹布堵住。钱曼妮清醒了,她全身紧绷,眼神恐惧。
而夏眠依旧因为酒精的作用依旧闭着眼睛。
月亮洒下黛青色的光,她的脸庞苍白又宁静。
叶介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肖东冲叶介喊:“把保险箱扔过来,别费时间了!”
他们着急,后备箱的帮手已经将夏眠和钱曼妮的身子往车在倾斜。
在无边的黑夜中,叶介伸直了自己的左手,将保险箱往前送。
他开始扔,脱手之际,眼角可见钱曼妮的身子已经摔下车边。
叶介感觉到他身后的男人渐渐松懈,全神贯注地看着肖东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去接保险箱。
全部人的动作在焦灼的时间里逐渐放慢。
而在电光火石之间,叶介飞速转身,一把抓住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拿枪的手,膝盖用力地顶住对方的腹部!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开枪,叶介抓住他的手一偏头,射击的轨迹偏离,“砰砰”两声,一个子弹打碎玻璃,另一个子弹中了肖东伸出的右手!
黑色的树荫里响彻他痛苦的惨叫声。
可他仍然抓住保险箱不放,血流如注。
“操!”
叶介冷哼一声,卸了之前在他身后挟持住自己的男人的枪。
肖东龇牙乱叫:“给他一点教训看看!”
后备箱的矮个儿立刻指着已经摔离车辆的钱曼妮的身体开枪,叶介扑过去,抱着她滚到了另一边。
他们辗过的泥土留下了子弹射击的小坑,也擦过了叶介的臂膀。
曾经挟持着叶介的男人趁乱连滚带爬地上了面包车,宛如一条撒皮的败家之犬。
矮个儿劫持着昏倒的夏眠,在黑夜中观望四周。
肖东让了位置,躺平在副驾驶座,喘气:“妈的叶介你这个走狗!”
叶介再次站起来,他看清了他们本来一人一把枪,肖东给了矮个儿,而另外一个人的枪已经被自己卸了。
他仿若无所畏惧,立在不远处,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后备箱的矮个儿。
叶介笑了一笑,嘲讽之意露于言表:“说好的以宝石交换人质,我交了宝石,你却出尔反尔。”
“呵,我有说换哪一个人质么?”
肖东全身因疼痛冒着冷汗,但他的语气却一直在挑衅。
钱曼妮没有鉴定价值,反而她是公众人物,失踪了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这句话的的确确刺激到了叶介,对方的狡猾与阴险让他永远处于劣势。
他再次端稳枪,向前靠近,还未说出下一句话,由远而近的警车鸣笛而来。
肖东才意识到他报了警,骂骂咧咧一声便立刻让人驱车离开。
叶介低声咒骂,肖东临时切换地点让原本的埋伏破坏,现今的举动又似打草惊蛇。
面包车立刻急速飞驰在十里堂的山坡上,夜间尘土飞扬,空气里有灰尘的烟雾味。
离它最近的大切诺基车灯打亮前方的路,邵义坐在车内,看到大敞未曾关闭的后备箱里静静地躺着夏眠。
他的心像被一张大手攥紧,快要窒息。
矮个儿朝追随的警车车队开枪,邵义躲闪不及,车前的玻璃已经出现了蜘蛛丝般的裂缝。
而风声带来了后方警察上膛的声音。
邵义刹车,不追了。
“别开枪。”所有的传呼机都传来邵义冷静又克制的声音,他重复一遍,“别开枪,还有人质在车上。”
警察们等待上级的指令,很快上级确认之后肯定。
狭窄的山路,唯有面包车在风驰电掣。
它犹如巨兽的尾巴,在拐弯处融入深色的夜幕。
**
回程的路上,叶介开车,邵义靠在车窗边抽烟,烟雾包裹着他的脸庞。
他们本打算沿着叶介安在保险箱上的微型跟踪器继续追踪,可领头的警官突然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他刚刚收到上级的通知,未来的24个小时内暂停对于此事的任何派遣活动。
叶介惊诧于警官的命令,而邵义却淡然地上了车,不言又不语,顺便拉回了脑内依旧冲动至极的叶介。
邵义突然问:“你知道夏眠会被带到哪里吗?”
叶介后知后觉:“工厂。”
邵义不说话了,剩下的由叶介自己悟。
稍作等待,他们就能根据追踪器的定位知道工厂的位置。
“这个命令我家族下的,他们一直想抓到蓝锥。”
邵义之所以依旧面不改色,原因是他对家族的桎梏无法反抗。
叶介皱眉:“蓝锥不一定会出现。”
“会的,”邵义无比地肯定,“粉钻是要切割、镶嵌还是以裸钻的形式再转手,必定都要经由他的眼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
邵义将烟头扔向窗外,瞬间就被夜风卷走。
天亮了,夏眠在十里堂消失之后的第7个小时,警方发现镶嵌在保险箱里的追踪器停止不动。
它位于省与省的交界,甚至未曾进入云南。
叶介很清楚工厂是在云南省省内,追踪器停滞不前,极有可能是被肖东发现弃之不顾。
邵义昨晚离肖东的面包车最近,危急时刻记住了他的车牌号。
警方立刻在各大监控里追踪搜查面包车的身影,发现它确实驶入了云南境内,而后停在了大理,全车人进了一间宾馆,便再也没有出现。
他们跟丢了。
监控里的夏眠十分安静,甚至作为一名人质说得上是乖巧。
乖巧得让邵义心疼,心慌。
他和她隔着一个屏幕,隔着迢迢山河。
邵义极力隐忍、克制,可睁大的眼睛密布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一些歇斯底里,像是暴风之下的平静。
叶介在一旁看着,看着他紧攥的拳头,以为下一秒他即将爆发。
可邵义松开了自己的手掌,插进风衣的口袋离开监控室。
他的背影沉地像一个幽灵。
邵义和叶介一同走到走廊,阳光缓缓地洒在他的头发上,面色惨淡。
“邵义,你有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他食指弓起来,揉了揉眉心:“记不清了。”
他最近几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回去睡一觉,有消息通知你。”
“不了,”邵义摆手,“你们警局应该有配合案件调查的珠宝鉴定师。”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项链,梵克雅宝的红色四叶草吊坠:“它是蓝锥工厂的产物,我需要它的原料表,再从云南省内购入主要原料最多的私人场所入手调查。”
警方请来质检所的领导,他一听说调查的案件与蓝锥有关,便还带来一个翡翠玉镯。
花费了大概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检测出两款首饰中最主要的成分是树脂和工业橡胶。
在警员眼里觉得大有希望时,鉴定的领导却摇摇头:“原料不仅仅只有用于珠宝造假,还有别的用处。若是单凭这两种填充物就去追溯来源,实在太难了。”
邵义:“这两种原料用于珠宝造假,所需的量要多少?”
领导很难给出一个准确的数,但能确保:“很多。”
邵义:“那我们就调查云南省内购买全国乃至像缅甸、泰国等境外国家所产出的树脂和工业橡胶的记录,着重调查大理市的周围。”
叶介皱眉,说:“这起码需要一天的时间。”
“一个上午即可。”邵义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信息?”
叶介回忆:“骷髅跟我说过,工厂位于铁皮房子内,有很多机器。”
珠宝的鉴定仪器和造假工具也是一个线索之一。
邵义了然,转身出去拨了一个电话,叶介猜想他是动用了自己家族的力量。
中午,邵义给出了几个购买量有异动的工厂位置,由叶介和警方筛选。
可从卫星云图上看,它们都不是一个铁皮房子的构造。
邵义说:“思维别被局限了。铁片的传音性很好,工厂的机器工作时必定会轰鸣。蓝锥不会这么张扬,我猜铁片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比如有像骷髅这样逃出来的漏网之鱼,他们尽管不知道地址但知道内部构造,这样也会对蓝锥不利。”
他怀疑蓝锥的工厂可能还是水泥外壳,独立一栋,或是一个地下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小天使们都消失了,评论好少呀T T我最喜欢看你们的评论惹,是最近几张不喜欢??
第四十七章
夏眠不知道这是自己坐在卡车里的第几个小时, 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离开了G市, 或许位于山路之上, 一路的颠簸让她虚弱不已。
脸蛋微痒, 她只能用肩膀蹭了蹭脸颊。
她的双手被粗绳绑着, 白皙的手腕已经勒出了红印。
很久之后夏眠听到的再也不是轮胎疾驰在路上的声音,一扇大门为卡车敞开, 一阵生锈金属的咿呀之声, 它停在了原地。
她想自己应该是来到了蓝锥管理的工厂。
随之司机打开了卡车的后箱, 夏眠被外边的白炽灯亮的差点睁不开眼睛。
司机催促道:“快点下车!”
夏眠勉强地撑起身子, 走到了卡车门的边缘。
她一眼望去, 自己不过是从一个铁皮车厢转移到另一个铁皮房子,空气中有一个橡胶的味道,刺鼻难闻, 令人窒息。而头顶数盏白炽灯亮的刺眼, 大约几十个人在车间内忙忙碌碌。
司机见她动作磨蹭,不耐烦地扯了她手上延长的绳子,夏眠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夏眠全身骨骼的痛得让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却没有吭声。
她慢慢地尝试站起来,可由于滴米未进,最后只能跪在原地。
一个长满胡渣的男人走过来,抽着烟, 气味呛人,对司机笑了笑:“这妞挺有骨气的哈。”
司机不可置否。
“肖东怎么交代的?”
“她叫夏眠,就是7月份在申扎矿区鉴定的学生。”
胡渣男瞬间了然, 司机收了他给的钱,上了卡车便走人。
夏眠扭头去看,想记下他的车牌号或是开门时室外的情景,但胡渣男扳着她的脑袋,力道极大。
“有什么好看的?!”他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提起来,“来了这儿就别逃出去。”
夏眠被推搡着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胡渣男按下一个按钮,她的腰上便多了一个解不开的铁环。
夏眠的双手被解开,胡渣男大力地摁了摁她的脑袋,道:“该干活了。”
她面前是一条流水线,无数的珠宝在上面流淌,两侧乃至上游和下游都有人员在鉴定,他们面色枯槁,眼睛充血,疲惫不堪。
这些瑰丽的宝物在此情此景下对于鉴定师都是货品,过度的劳作、检测会让人作呕。
夏眠大概懂得他们工作的法则,一颗钻石必须经由至少五名人员鉴定,上游不可疏忽偷懒,若被下游的鉴定师检测出纰漏,他的休息权力会被剥夺,多余的休息时间则转移到下游的人员。
被囚困的人谁都帮不了谁,自保最为重要。
夏眠刚刚进入,被胡渣男视为重点关注对象。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没有偷懒的余地。
夏眠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谢茵师姐应该就在不远处,可她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对着一堆珠宝检测,任何抬眼的小动作都会被监督。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铁皮房子越来越热。
室内密不透风,没有窗户,但夏眠能听见不知哪个地方的排气扇在转动并且嗡嗡地响。
现在是中午了吗?又或是……
室内胶水和塑料的味道越发浓重,很多鉴定人员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夏眠捂住口鼻,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她知道那是什么味道,那是造假玉石和珠宝所用的脱玻化玻璃、或者是注胶打蜡所加热树脂和胶水的味道。
室内这么的热,估计是因为机器在不停的运作,所产生的热量通过铁片遍布了整个屋子。
过度工作还会吸入有毒气体,导致她身边的人骨瘦如柴又鸠形鹄面。
夏眠突然感到了无力和恐慌,她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囚困还是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室外已是星辰漫天,夏眠有气无力地伸手用宝石夹夹起眼前的一颗珍珠母贝,端到自己的眼下,已幻出了重影。
夏眠没有时间的概念只觉得自己仿佛经历许许多多永无止尽的日夜,度日如年。
她的眼睛极度疲惫,导致鉴定出错,被下游的人员告发,工作时间不停地延长。
夏眠脸色苍白,眼睛合上又强硬地睁开,布满可怖的血丝。
铁皮房子左侧尽头的车间突然打开来,强酸和塑料味瞬间被释放,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周围的人员都看过去,连看守的胡渣男人也被吸引了目光。
夏眠强撑着抬眼,烟雾迷蒙中看到几位穿着绿色实验服的人员走出来。
她瞬间明白那是加工的车间,无数造假的珠宝由此产生。
为首一个眼神疲惫至极的女孩摘下了口罩,夏眠看清她的面孔时顿时睁大了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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