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沈秋摇了摇头,从随身的拎包里拿出了一只小白瓶递给她:“他没有性命之忧,将这粉撒在……呃……反正撒在他受伤的地方……血就可以止住了。”
二太太急忙接过,谢都来不及谢,飞快的跑进房里去救自己儿子去了。
何栓呆呆问:“这……二太太的儿子怎么了?”
沈秋叹息:“她真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何栓又是一呆,她?哪个她?他外甥女?
要说这二少爷宋俊,虽然年轻却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好色之徒。当初他看到他快病死的堂哥娶了个俊秀的小姑娘,便起了色心。
趁着他堂哥昏睡的时候,居然偷偷钻进了他们的喜房里去调戏新娘,幸亏当时有人过来,他没有得手,只得走人。
本来后来再打算去的,谁料堂哥病死了,小姑娘也跟着病死了。
他方才在房里,看到进来一个丫鬟,瞧着十分好看,长得跟当初那小新娘有几分像。他便心动了,扯过小丫鬟要亲她。
小丫鬟十分乖顺配合,他脱了外衣,将小丫鬟按在了床上,谁料那丫鬟突然露出了一丝狞笑,一刀子狠狠扎在了他的裆部……
他惨叫一声,再眨眼,哪里有什么丫鬟?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钱氏亲自给儿子敷了伤口,然后温言软语的劝儿子好好休息。
“娘,我……我是不是……”宋俊扯着他娘的袖子哭得凄惨,“我以后都……”
钱氏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没事,没事,你还活着就好……”
“不――”男人惨叫,“我不愿意――”
说罢,捶胸顿足的大哭起来。
钱氏看到儿子这样,难受至极,生怕他做傻事,让管家带了两个人亲自看着他。
她抬头看着天空,凄惨的道:“天啦!到底是谁?是谁在这么害我们家啊!我求求你,够了!真的够了!”
真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当初她看到大房儿子死了只觉得高兴,可是如今倒霉事落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她心都碎了。
她儿子成了太监了,她以后连奶奶都做不了了!孙子都抱不上了!宋家彻底断子绝孙了!
一想到此,她心痛如绞。他才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啊!
沈秋信步到了庭院中,望着半空回旋的黑气,冷声道:“柳儿,够了!你不要再闹了!这宋家你已经报复的够了!”
“不――”一声怨恨的声音传来,“还不够!还不够!我的气不能消!我的气不能平!我恨!我恨!我活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欺负我!所有的人都害我!现在我强大了,我要报仇,我要为所欲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秋摇头,她因为心中的怨恨化成了厉鬼,吃了宋鸣的魂魄,冲破了吴大师的咒法,戾气深重四处纵横。
但厉鬼杀人之后戾气会越来越重。
如果说她之前的报复是命数是因果,现在若是再杀人,就有违天道了。
可是厉鬼一旦尝到了杀人的快乐,是会上瘾的。
“柳儿,我警告你!你现在放下怨念,去投胎。不然……”
“哈哈……”一阵阴冷的大笑,一个红影从沈秋面前飘过,“不然怎样!你以为我怕你吗?我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啦!哈哈……”
第62章 一路走到黑
沈秋皱眉:“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劝你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走,魂消魄散我看你还怎么逍遥!”
红衣女子仰头大笑:“魂消魄散?你行吗?!哈哈……”
红影纵身而起,顿时一阵飓风吹来,吹得宋家房顶的屋瓦四处飞撒,落到了地上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更有的飞到了路人的头上,砸的人家头破血流的。路边,一个孩子被砸破了脑袋,哇哇大哭。
宋家房梁开始摇晃,哗啦啦的,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样,下人们尖叫着东躲西藏。
沈秋咬牙,道:“你如果冥顽不灵,殃及无辜,可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她掏出金针,微微眯眼,看准了旋风的风窝处,正要出手……
“沈先生!沈先生!不要啊!不要啊!不要伤了她!”
一个人从屋里踉踉跄跄的走出来,因为风太大,他走的不稳,这时,墙头一个砖块砸下来,正好砸在了他头上,鲜红的血立即流了下来。
可他依然过来扯住了沈秋的手,跪在了她的面前:“你饶了她吧!她还是个孩子!我求你不要伤了她,她只是命苦罢了!”
他一边哭一边求,鲜血流了半张脸,看着着实骇人。
风倏然就歇了,红衣女子骤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舅舅……”少女定定的看着男人,“是舅舅……”
何栓看到柳儿,激动的叫了起来:“柳儿,我苦命的孩子!是舅舅对不住你,如果舅舅早一步,你就不会死了!如果舅舅可以拦住那些出殡的人,你就不会死了!都是舅舅没用!舅舅该替你去死的!”他后悔的捶胸顿足,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少女的眼底落下了血泪。
她的舅舅,是除了娘在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记得小时候,每次过年,舅舅都会给她几个铜子做压岁钱,还会带她去街上买糖人、糖葫芦,买瓜子……
她记得有一年她生病发烧了,舅舅大暴雨的天赶到了她家里,亲自给她煮了一碗冰糖雪梨汤……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是她回想起来,那依旧是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心底珍藏的最后一点温暖。
“你找过我?”她轻声问何栓。
何栓点头:“我梦见你向我求救,我就去找了沈先生,然后按照沈先生的指示去拦出殡的棺材,可是舅舅蠢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到,舅舅对不住你!”
他突然看向沈秋:“沈先生,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去死,让她活下来?她还小啊!她还年轻啊!我想她活着啊!”
沈秋摇头,以生代死,有违天理。
何栓哭道:“都怪我没用啊!我对不起这孩子!那就让我陪着她去死,让这苦命的孩子有个伴吧!”说着,伸手就捡起了一块砖头。
“舅舅!”红衣少女再也忍不住了,走过来夺下了砖头,“我知道舅舅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不想你死,你好好的活着,要是有机会,以后再娶个舅妈,养个孩子……”
她悲伤的看着何栓,周身原本发黑的戾气渐渐消散。
她用帕子擦去了何栓额上的血迹,低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到了沈秋的跟前。
“我杀了这么多人,真的还可以投胎吗?”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沈秋收了金针,这丫头倒是聪明,省了她出手的功夫。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要相信天道。如果你杀的人罪有应得,天道也会公平的对待你。如果你诚心忏悔,天道也不会不给你机会。所以,你还有机会投胎做人的。”
柳儿长长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看舅舅一眼:“好,我愿意走。”
她半跪在沈秋跟前,沈秋燃过黄纸在她头顶扫过,一道青烟消失在半空中。黑气钻入了沈秋的手腕珠串里,点亮了一颗明珠。
她眼底微闪,第十颗幽冥珠被点亮了。
“柳儿!”何栓哭的喘不过气来,“我苦命的孩子啊!”
沈秋将他扶了起来:“你也别难过了,重新来过总好过痛苦挣扎。因为你的疼爱,唤醒了她的良知,不然,她恐怕只会越陷越深一路走到黑了。她该谢谢你。”
何栓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沈秋转头,风停了,可是宋家房顶上的瓦片几乎落了一大半。
柳儿因为怨气成厉鬼,又有谁想到当初最柔弱可欺的女孩子,却成了让宋家断子绝孙的凶手呢?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西医已经到了,又重新给二少爷看视了一番,钱氏还想着能不能恢复儿子的功能,可是西医也摇头,没办法了。
钱氏悲伤极了,本来都没心思管沈秋了。
可是方才一场诡异的大风,她又害怕起来。直到不经意看到前院那一场对话,才知道原来作祟的竟然是之前大房冥婚的那个女孩儿。
“大师,她走了没?她是真的走了吧?”钱氏胆战心惊的反复确认。
沈秋点头:“走了。”
“难道我儿子那事也是她?”她惊慌的问。
沈秋再次点头,“回头你不如问问你儿子做过什么事。”
钱氏一抖,知子莫若母,她便是不问,也知道她那儿子干了什么好事。如果没有欺负过人家小姑娘,人家怎么会找上门,还特地阉了他。
她真是又难过又羞愧,叹了一口气,叫人拿了三百大洋给沈秋,作为剩余的报酬。这房子他们一家子也不敢住了,好在宋家还有别的宅子,虽然没这个大,还是能住的。
回到了无忧堂,沈秋将那盒大洋给了何栓。
何栓一惊,瞪圆了眼睛:“沈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其实是你劝退了柳儿,我都没有出手。这银元理当是你的。”
何栓急忙推辞:“您帮我外甥女超度了,我怎么能反而收您的钱呢?做不得!做不得!”
沈秋微微一笑:“你忘了,之前宋家已经送来了一百大洋,那个就算我的超度费吧。再说了,我没家没口的,要这么大洋干什么?你不是等着钱办事吗?”
何栓目瞪口呆,她什么都知道?连外甥女跟他说什么都知道?
原来,柳儿临走之前,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就是指点他娶到媳妇的办法。如果娶了媳妇,后面需要花钱的地方当然多,他正发愁呢。
见沈秋什么都知道,何栓不好意思的挠头,到底收了银元。
何栓一走,狐狸就冒出了脑袋,抱怨道:“你敢说你没家没口?我和汤姆,一人一张口呢!不要吃饭的吗?那三百大洋能买多少只鸡呀!”
说到鸡,它口水都流下来了。
沈秋耻笑它:“是谁当初说的,来我家,自己挣钱买鸡?我倒是问你,你多久没出摊了?天天偷懒,还想要钱?想冒充我家的人口?美得你!”
狐狸没话说了,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珠子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那……那还不是因为天冷嘛!天气一暖和,我就出摊!哼!我可比你受欢迎!”说罢,高高的翘起尾巴傲娇的走进了厨房,躺在炉子旁边睡觉去了。
沈秋摇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好意思给自己找借口呢!啧啧,懒狐狸!
何栓抱着银元回家藏起来,想到外甥女临走之前跟自己说的话。
“明日辰时,郊外三里亭,有艳遇。”
作为一个四十岁的老光棍,望着空荡荡的家里,怎么能不想娶个老婆呢。外甥女一死,他在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了。
如今手里有钱了,更盼望能有个温暖的家庭。
他激动了一晚上,终于睡着了。一等到太阳出来,他就出发了。
辰时,他赶到了郊外的三里亭。也许他到的有点早,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人走过来……
第63章 少帅大捷
走过来的是一个妇人,年纪三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身上的衣衫褴褛,像是逃难的灾民。
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看到何栓,就冲过来跪在他跟前,眼泪哗哗的:“求求你,求求你,有没有水,有没有吃的?救救我孩子?我孩子快要饿死了!只要你救了我孩子,哪怕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何栓一看那可怜的女孩子,哪里用她说,赶紧将随身的水壶拿出来,喂给孩子喝。
开始他摸着孩子鼻息十分微弱,似乎都没有气了,可是喂过水之后,孩子突然眼睛就睁开了。
他不由得高兴,赶紧将怀中带着的饼子,泡了水给孩子吃,孩子一看到立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要一会便精神奕奕的,一双大眼睛亮堂堂的。
何栓看着奇怪,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跟……跟外甥女很像啊!
难道……
他有些不敢信,握着孩子的手,突然想起什么,撸开她的袖子一看,不由得一惊。
外甥女小时候出生时手腕后头有一个青色的斑点,到大了也还在。
而这孩子的手腕后居然也有青色的斑点。
他惊呆了,问妇人:“这孩子从小就有这胎记吗?”
妇人有些茫然的摇头:“并不是啊!她小时候没有的。”
何栓心中顿时大喜,紧紧抱住了孩子,孩子也十分亲近他,在他怀中蹭了蹭。
他更加确信,他外甥女又活了!
妇人不住的给他磕头,谢谢他救了自己的孩子,说要给他做牛做马。
何栓问了他们的来历,原来是西边战乱逃到这里来的,丈夫半路上被土匪打死了。她们娘俩到了这里身无分文一无所有,没有吃的没有住的,连口干净水都没有喝的。
要不是遇到了何栓,这孩子肯定死了。
何栓心里明白,这孩子里的肯定已经是自己的外甥女了。一边他替这孩子难过,一边也替自己的外甥女开心。
“你起来!”他将妇人扶起来,“我孤家寡人缺个伴,你要是愿意,就跟我一起过日子,我哪怕自己饿死,也不会少了你们娘俩一口吃的!”
妇人脸上通红,看了看何栓,点了点头。
他回来之后,婚事也没有大办,简简单单的办了一个婚礼,一家子便过起了日子。
女人很勤劳,性格朴实,将家里照顾的很好,孩子健康活泼。
何栓每次拉车回来都有热汤热饭吃,看着这日子,这是他以前都不敢想的!
过了几日,他特意买了一提礼物跟水果,带着女人和孩子,亲自送到了无忧堂。
隔壁的杜大婶一看都觉得稀奇:“啊哟,老何!你居然成亲了!新闻啊!”
何栓不好意思的笑笑:“多亏了沈先生!”
杜大婶奇怪:“我还不知道呢,沈先生现在改行做媒人了?”
沈秋刚开门,便看到这一波人。她看了小女孩一眼,从兜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送给她:“吃这个,甜。”
小女孩高兴的接过。
她请了几人进屋坐,问何栓:“女儿叫什么?”
何栓不好意思的挠头:“她本名就叫柳儿。”
沈秋点点头,微微一笑,有些事情不说自明。柳儿对舅舅依恋太深了,一直跟着舅舅,知道这女人跟舅舅有夫妻缘分,趁着她女儿饿死了,赶紧附身进去了。
她倒是一个会自己争取的女孩。
上一世做了舅甥,这一世倒成了父女,也挺好。
看着何栓一家其乐融融,哪怕是她一个外人,瞧着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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