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选择权还是在投资者手里,后果也不用分析师承担。”孙康笑着反问,“既然如此,你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人做事从不是因为不承担后果,就能肆意妄为。”林星目光清朗,语气坚定,“再说我们只是不用承担经济风险,口碑和名声受损一样是难以修复的后果。”
孙康颔首:“或者我换个说法,在你眼里我和温衡算不算合格的分析师?”
“当然。”林星语气诚恳,不吹捧亦无巴结,就事论事的态度,“您跟衡姐都是资深分析师,您还曾连续三年获得水晶球最佳分析师称号,你们获得得荣誉足以证明你们的实力。”
“虽然我拿过三次水晶球,我也不敢保证我每次预测都是对的,甚至我获得水晶球的当年都有出过错。”孙康问,“你猜那些评委为什么还能颁奖给我?”
林星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孙康也没有非要她说的意思,很快解惑:“分析师的职责固然是预言市场趋势,从投资者角度看,预测越是准确,水平越是高操,错漏在他们眼里都是犯错或能力不足的表现。但事实上,再高水平的分析师也不可能做到一劳永逸,因为市场是活的,经济社会系统十分复杂,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几乎每个成功的预言背后都多少有一些运气成分,否则何来承担风险之说?”注
“你是不是想问,如果分析师预测‘失误’,投资者凭什么为我们买单?”
孙康笑笑,神色有种无奈,又有种释然的骄傲,“因为我们跟投资者之间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的关系,我们提出观点后,面对市场的诡谲多变,更要学会适时修正自己的观点,拾遗补缺、帮助投资者完善投资思路,协助他们更周全照顾到各种可能面对的情况,从而争取最有利的局面,在风险出现时更加从容应对。”
孙康说:“我们面对的客户通常是能自主决策、自主承担风险、有专业分析和判断能力的机构和个人,比起一时成败,他们更看中的是我们独立思考的能力和能跟他们思维产生碰撞力的创见。让客户相信你一次不难,难的是得到他们真正的认可,最直观的衡量标准便是你的思考力和创见能否带来长期盈利能力。”
“你是分析师,如果你对自己的观点都不是百分百信任,别人怎么相信你?你不仅要看到大众看到的,还要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你不止需要能力,更需要杀伐决断,敢于试错的勇气和魄力,这样你才能一步步走得更远。”
孙康的提点给予林星很大触动,她开始还以为孙康主动提起表哥陈旭,很可能是知道她与邢侓尧的关系。后面才发现,陈旭压根没跟孙首席提起这件事。
她懂陈旭的意思,他是在跟她示好,在她面前跟江兰亭划出界限,他忌惮的当然不是她,是邢侓尧。
这是现实,无可厚非。
*
下午何熠川给林星打了两个电话,好巧不巧,她两次都忙着没有接到。
鉴于他最近的反常行径,林星权当骚扰电话,没有回复,不想下班回家,何熠川直接找来家门口。
多日未见,林星差点没认出眼前人。虽然依旧衣着讲究,发型完美,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神色呆滞,形单影只站在门口,脊背都不如从前挺直,颇有种横遭劫难,生无可恋的枯槁之相。
林星脸上诧异未褪,何熠川已抢先迎上来,带着丝委屈,隐忍说:“我等了你很久。”
林星微拧的眉头舒展,平淡问:“你找我有事?”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何熠川喉结滚动,嗓音压抑低哑,“我下午给你打过电话。”
见他如此,林星突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就算跟秦芮伊闹掰,以何熠川的性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至少不至于在她面前这样。
“你怎么了?”她斟酌措辞,试探问,“是工作上的遇到了麻烦?还是家里?”
“对不起。”
林星话没说完,被何熠川打断,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表情隐痛,眼底满是忧伤,是认真有诚意在道歉,“真的对不起,林星,我对不起你。”
接连道歉,他声音愈发艰涩,压抑着颤音,好似哽咽悲鸣。
林星眼眸半眯,冷眼审视他,毫无动容问:“你发什么神经?”
“我没有发神经,我……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一辈子问心无愧,唯独亏欠你,对不起你。”
好个一辈子,林星晒笑:“你得了绝症?”
何熠川浑不在意她的嘲讽,紧咬着下颌,低姿态说:“林星,我认真的。”
“我也没开玩笑。”林星看着他,语气毫无波澜,“你之前跟我道过歉,我已经给过你答复。”
“我知道,但那时我……”我没想好对你的感情,也没有发生后面这些糟心事。
何熠川有些说不出口,垂首沉默几秒,才嗫嚅道,“我错了,林星,我不该背叛你,背叛我们的婚姻,对不起。”
“所以你今天来是跟我要原谅的?我没跟你说那句‘没关系’,你是活不下去了?”
何熠川紧咬着下颌没说话,但带着悔意的哀怨目光已给出肯定答案。
林星无语:“重要吗?何熠川,你我已经是陌路,你何必在乎我的想法?”
她心里突然窜起无名火,声量渐高,“还是说你的道德底线已经低到可以自欺欺人的地步,无论我真实想法如何,只要我跟你说一句没关系,你就觉得那件事可以彻底翻篇了,你跟自己和解了,可以跟秦芮伊坦坦荡荡站在人前恩爱白头了?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么想。”见她误会,何熠川瞬间心急如焚,急忙解释,“我不是要你现在立刻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很愧疚,我想弥补。”
他神色仓皇,满脸无措,言辞却极其恳切,林星心软了下,有些犹疑自己是否逼人太甚?
他是犯了错,她没想过原谅他,但离婚时他们好歹没闹得难看,他也给了“补偿”,就算看在王教授面子上,她也没必要咄咄逼人的冷嘲热讽。
但前提是他不要招惹她,像今天这样跑来说些有的没的,能怪谁呢?
林星暗叹口气,最终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对于无关紧要的人,送他一句心安,也不影响她什么,就当是他最后加钱补偿她的赠品吧。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既然说不恨你,你也可以理解成这件事对我来说没关系。你不用愧疚,离婚时你已经给过我补偿,我们那时已经两清。”她清清淡淡看他一眼,语气平和也诚恳,“以后别再说这些,大家各自安好。你走吧,我进去了。”
林星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越过何熠川想要进门,刚抬起手验指纹,手臂陡然被他握住。
作者有话说:
注:文中孙康输出观点均是通过查阅相关书籍、新闻、行业研报,听专业人士讲解后,整理总结而来,非个人摸脑袋胡编乱造出来的原创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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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前夫上门(扬灰版火葬场)◎
林星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越过何熠川想要进门,刚抬起手验指纹,手臂陡然被他握住。
“我跟秦芮伊分开了,彻底分开,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不会再跟她一丝一毫瓜葛。林星,我真的知错了,你相信我。”
何熠川没用重力,力道却是不轻,尤其胸膛就在身后,林星有种被挟制的感觉,反感的挣了下,他却不肯放,甚至想将她往怀里拉。
她一下怒了,抡起手提包就往他身上砸:“你们分手关我屁事?你有病吧,你们的破事儿凭什么牵扯我?你放手,放手!”
气愤之下,她至少用了八成力,连砸几下,何熠川疼得眉头紧皱,直吸凉气,仍不闪不避任她出气,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林星被他深沉目光弄得心惊胆战,在一起三年,她对他的某些情绪是有感知的,有那么一瞬,他分明是想对她用强。男女力量悬殊,他真要动手,她不可能是对手,好在只有一瞬,他强制忍住了。
见他情绪不太稳,林星不敢再强硬刺激,语气缓和些说:“你放开手,我不走,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她目光平静,没情绪亦无喜恶,何熠川看在眼里,心里愈发的堵,尖锐的涩然感直冲眼眶鼻腔,刺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拼力忍着才没有让眼底的湿意漫出。
他缓缓松开林星,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声音是艰涩的。
“林星,我……”他迟疑几秒,鼓起勇气看着她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不会再冷落你,会多陪你,你说什么我都听。我还记得你说过想去的那些地方,我以后都陪你去,好不好?”
说到后面,何熠川的目光逐渐变得明亮,灼热,带着希冀的喜悦,好像蓝图已经铺好,只等对面人点头就一定能实现。
林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无语到连骂都懒得骂他。
何熠川却把她的沉默当成希望,陶醉其中,继续画饼:“我们重新开始,重新谈一次恋爱,把之前的遗憾通通补齐。你如果觉得辛苦,可以不用工作,家务我们也可以请保姆做,你每天可以自由做你想做的事,等我下班回家,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出去散步。等过两年,我们还会有孩子,到时候……”
听到他说孩子,林星终于忍不下去,冷冰冰打断他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和一个出轨过的脏男人重新开始?”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不恶心,我恶心。”
何熠川好不容易喜庆起来的神色瞬间僵硬,脸色灰白一片,过好久才悻悻然说:“我知道那件事伤害了你,我也很后悔,我这几天也一直想当时我怎么会鬼迷心窍?我记得那晚你给我打过电话,你问起秦芮伊,我跟你发了脾气。那时候其实我站在酒店的走廊上,我当时没想过会跟她有什么,她过来找我突然胃疼,我才留她在房间休息,自己出去给她买药,我……”
何熠川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太羞耻了,他说不下去。他想起离婚那天,林星给他看的朋友圈截图,秦芮伊当时过来找他分明是蓄意,所谓胃疼多半是装的。但此刻他再甩锅,除了让林星更看不起他,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那晚,我跟她没有,没有做……”何熠川发誓说自己没撒谎,垂头看向地面,尴尬解释,“她病了,我照顾她一晚,第二天早在酒店大厅看到你,你一句话不说就走,我也有些生气,才没有立刻来追你。我……对不起。”
林星耐心听他说完,冷冷问:“既然没有,当时怎么不解释?”
“我……”何熠川握了握拳头,实话说,“她回来后,我们私下见过很多次,见面越多我越想逃避我们的婚姻,我想过跟你离婚。当时你提出来,我就想顺水推舟。”
“既然离婚也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现在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以为我不爱你,我也没想到离婚后,你留给我的记忆会这么深。”何熠川扯唇笑了下,自嘲且讽刺,“离婚这半年多,我不止一次想起你,想起我们的婚后生活,那些我原先以为再平淡不过的细节,都变得生动有趣。”
他看着林星,目光陡然深邃,深情款款,“林星,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没弄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我是爱你的,很爱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余生真的不能没有你。”
呵,林星简直听得想吐,讽刺说:“这些话,你跟秦芮伊也说过吧?你当初想跟我离婚,怕也是因为余生不能没有她吧?”
何熠川闻言绷紧了唇线,明明尴尬到极点,还是硬撑着说:“我当时没想清楚,现在想得很清楚,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林星不想再跟他无聊对话,直接了当说:“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知道我不会原谅,更不会回头。”
她眼神制止何熠川想要开口的意图,抢先一步说:“我相信你那晚没有跟她有实际性行为,但边缘性行为在我这里一样算出轨。你俩那晚不是第一次,没有实际出格的行为,不是你俩道德感高,是你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不想让她担上三的骂名,弄出来的自欺欺人的可笑戏码。更可笑的是她居然也认可,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何熠川脸色铁青的望着她,一半被踩到痛点的心惊心虚,一半又在疑惑她是否只是猜测。
林星说:“就算那天没在酒店当场抓住你,我也已经开始考虑跟你离婚。我当时给你打电话,是故意问你秦芮伊,一是想给你提醒,二是希望你能跟我坦白。”
“离婚前一个礼拜,你因为工作忙碌连续四天没有回家,住在观山水。第四天上午,我刚好调休就去那边给你送换洗衣服,我到得早,你还在睡觉,卧室门没有关。我看你手机放在枕头边充电,想帮你放在床头柜。也许是天意,我拿起来就看到微信里你跟秦芮伊的对话框,你上一条信息刚发不久,你说刚结束手术很累,晚上再过去陪她。我就是看到那句才往上翻。”
林星以为自己放下后会无所谓,但此刻回忆当时的细节,依旧感觉屈辱和气愤,手指应激式微微颤抖,一如当初。
“我看到你们聊你们的爱恋和遗憾,她问你娶我是不是王教授逼的?你说是,你对我只有责任,没有感情。你说我没有过错,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我提离婚,但你一定会跟我离婚娶她。”
“你跟她说,她很优秀,我很普通,除了老实听话,没有一点可以跟她比。”
“你还跟她说,我们早就分房睡了,就算暂时不离婚,你也不会碰我,让她放心。”
“她问你某天晚上为什么不碰她,问你是不是顾忌我,如果不是我恰好打去电话,你一定不会停下来。你说不是,你不是顾忌我,你凭什么要顾忌我,你在乎的是她,你是不想她背上第三者的污名才停下。你对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你还说……”
“别说了!”何熠川双目已然赤红,这一声却喊得全无底气,几乎是在求饶,“求你,别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时痛悔和羞愤交加,恨不得就地挖坟把自己埋了。
林星偏不如他意:“听不下去了吗?”
她笑了下,满目鄙夷:“你知道我当时看着那些话的心情吗?在一起三年,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丈夫是那样看我的,我更不知道我的丈夫原来也会甜言蜜语,嘘寒问暖。我也是当时才明白,为什么你年初时才说要孩子,仅仅过了两个月,就坚决改主意说要缓两年,你搬去客房住也不是所谓怕工作太晚影响我,是要为她守身如玉!好讽刺啊,何熠川,你为了第三者防着自己的妻子,你觉得同住一间房,我会强迫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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