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没给女人再开口的机会,径直离开。他出门往左,穿过人寿广场,直接去了与华信证券毗邻的华信基金。前台门禁森严,他报某人大名,有此背书,畅通无阻。
邢侓尧跟几位基金经理聊完下一步投资计划,回办公室就见自己的办公桌被人霸占,顾时谦坐主位,优哉游哉喝着秘书刚送来的咖啡。
邢侓尧没客气,直接给人撵到沙发。
“找我什么事?说完赶紧滚。”
他抬手摁下领带,语气桀然又随意,有种冷冰冰的亲厚。
“第一句话就撵人,你这算什么待客之道。”顾时谦长腿交叠,姿态闲散的装着痛心疾首,“难怪母单到现在,我要是女人也受不了你。”
邢侓尧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是女人,我也看不上。”
“……”顾时谦气结,“啧,还能不能友好对话了?”
邢侓尧还是那句:“有事说事。”
外加提醒,“如果跟上两次一样,就不用说了,直接滚。”
顾时谦听他提这茬,才幡然明白这厮今天这火气哪里来。
这事的起因倒是浪漫,他姑妈家的表妹在回国的飞机上对邢侓尧一见钟情,几经打听发现是华信基金投研部投资总监兼基金经理,名校毕业,青年才俊,关键单身,身心干净没有半分旖旎传闻。
小姑娘自此遭了魔,直接跟家里坦白非君不嫁,他姑妈和奶奶向来将她宠得没边儿,顺着她的意思细查发现竟然是邢家二房的独子,不止门当户对,年纪也正好,也懂了小姑娘非君不嫁的决心哪里来。
撇开家世背景,个人能力不谈,光那张脸就足够迷惑人,何况还有那些世俗的加持呢?当下就动了联姻的心思。
邢家老太太倒是不反对,但表明这事自己说了不算,得看邢侓尧的意思。
邢侓尧的意思就是不行。他不喜欢,没感觉,不乐意。
说起这事儿顾时谦就觉得冤,邢侓尧一句不行拒绝得干脆,他表妹却因此相思成疾。他姑妈和奶奶心疼,不能指派邢侓尧,就压着他在中间穿线搭桥。他不那么努力的应付了两次,结果两面不讨好。
顾时谦低头吹散杯口的热气,长腿一伸,颓然又壮烈:“别弄得好像我家语潼赖上了你似的,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以后再管这事,我就是狗。”
邢侓尧这才正眼看他,戏谑一笑:“叫两声听听。”
“滚。”
顾时谦笑骂,转瞬又是一叹:“我算是明白了,你啊,打小就比我想的长远。你老实说,前几年赖国外不回来,非等老爷子发火催,回来也避开华信最核心的产业来这儿,是不是就为了那点自由?”
邢侓尧之前在国外是做一级市场的,手握不少成功案例,PE和VC,可谓翻云覆雨,风生水起。这次被邢老爷子召回国,顾时谦以为他要么回华信集团公司任职,要么接手他姑妈管的金融投资公司,没成想隐姓埋名来了这儿。
除了不想被家族钳制,顾时谦想不出他为什么?
“不是。”邢侓尧特别坦荡,郑重说,“是为了热爱的理想。”
“……”顾时谦差点噎死,白眼都翻到一半,觉得太他妈的娘才生生收住,哼声,“我信你的鬼。”
片刻整整衣领,慢条斯理摆出闲聊正事的态度:“我刚才在楼下咖啡厅碰到林星了,她进去研究所那边了。你的意思?”
“什么我的意思?”
“装。她简历我看了,没你插手,她进得去?”
“凡是都有万一,反正我没插手。”邢侓尧唇角微勾,脸上几分别扭的傲慢,讨嫌的那种碎嘴语气,“我才不管这种闲事,关我什么事。”
能让邢侓尧碎嘴的事是闲事?顾时谦看破不说破,端正态度跟他讨教正事。
前段时间,顾家旗下子公司的一个并购案,他大哥力排众议交给他,是机遇也是考验。顾时谦明白兄长的提携用意,放权更是彻底,直接不闻不问。可他在兄长看顾下打辅助惯了,突然单挑大梁,难免不够自信。
他聊正事,邢侓尧自然乐意奉陪,将关键处一一点透。
半小时后,顾时谦终于舍得起身告辞:“小苏冲的咖啡总是很合我意,要不然你割爱,让她跳槽去我那儿?”
“你自己跟她说,她愿意,我没意见。”邢侓尧听他闲扯,视线已经转到电脑里的研报上,“这就滚了?恕不远送。”
顾时谦心说近也没见你送过谁,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很随意说:“对了,林星说感谢我,要请我吃饭。”
某人盯着电脑当他空气。
他挑眉,顿了顿,加一句:“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
作者有话说:
说明:本文所有职场和金融相关知识来源于专业书籍、网络资料、以及本人在券商工作的朋友口述整理得来,非异想天开写作,但因本人不是标准业内人(虽然也从事金融工作),或有不够准确之处,请大家包涵,也欢迎指正。
【但请勿嘲笑,小小声。】
感谢阅读!比心!
第12章
◎坦白敞亮VS口是心非◎
一秒,两秒,三秒,邢侓尧抬头,目光笔直朝顾时谦看过去,友情提醒他:“你别招惹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招惹她?”
“不招惹吃什么饭,送哪门子花?”
“是她邀请我。”顾时谦大呼冤枉,“她请我吃饭,我给她送花,礼尚往来。”
“平白无故她会邀请你?”
“感谢我带给她好运,她才顺利入职。”
关你屁事,邢侓尧腹诽,从友情提醒上升到提要求:“你不会拒绝?”
“我又不像你,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女人。再说林星挺好的,我为什么拒绝她?”
顾时谦是哪种人,邢侓尧再了解不过,人品不坏,感情不专,贵公子的绅士素养有,纨绔子弟的轻浮浪荡也具备个十成十。他说哪个女人挺好,基本就等同于他有兴趣,正经恋爱或者露水情缘,他肯定要花心思弄到手。
“林星不行。”邢侓尧很直白的断他念想,不客气到甚至强硬,“她跟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不是给你玩的。”
顾时谦玩笑归玩笑,很懂得把握尺度,他知道邢侓尧是那种随时笑嘻嘻,真惹恼阎王老子也翻脸的主,更不会在这种敏感性话题上含含糊糊,惹祸上身。
当下就表态:“想多了,她这种明显不是我喜欢的款,再说她好像刚离婚……”
“离婚怎么了?离婚低人一等?”
邢侓尧打断他,语气更差了,简直快要争锋相对,“你喜欢什么款,妖艳没脑子的那种?我是你,我都懒得换人,反正换来换去样子脑子都差不多。”
“……”
这还人身攻击上了?顾时谦给他抱拳,意思明显——我闭嘴行吗?
邢侓尧眼神表示,行,快滚。
顾时谦点头,告辞。走出几步,还是不服气,再次折回来:“不是,我好像记得,你从前说你俩绝交了?你为了一个绝交的人侮辱你兄弟?”
“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我俩以后绝交,我听到有人诋毁你,我也帮你说话。”
邢侓尧姿态懒散,却不是在开玩笑,逻辑歪到顾时谦不想反驳,又不得不承认,他只要不故意较真,也确实能做到这一步坦荡。
只是对于某个人,某些事,经常口是心非的例外。无论少时,还是现在。
饶是情感经历丰沛如顾时谦也一直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就像他跟那些从小认识的异性玩伴,聊得来的工作伙伴。彼此熟悉、欣赏,平时相处不会像跟同性一样毫无边界,但比起动心思的异性,必然更加坦荡。
异性间的纯友谊,类同同性间的兄弟情,在情感边界上与男女之爱大相径庭。男人最是分的清楚。
纯友谊会两肋插刀,但不会事无巨细;
会随叫随到,但不会随时候命;
会坦白敞亮,绝不是口是心非;
兄弟间越是亲密越是宽容,情侣间越是亲密越是计较。
少时的邢侓尧明明全中,却坚决不认为那叫喜欢,最直观一点,她不是他认为喜欢的类型,他经常被她气到无语。
如今时过境迁,两个人在身份上已然毫无可能,顾时谦也不懂自己非要试探什么?
是无聊逗乐?还是对于年少时的笃定被坚决否定的淡淡不甘,就想看某人被打脸?
亦或只是一个念想,他希望他不能实现的,邢侓尧可以。
顾时谦前脚走,邢侓尧后脚给江彦林去了电话。
“毕业后,林星跟你们班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江彦林正忙得焦头烂额,听到这茬差点扔手机,拿到面前仔细看一眼,确定是邢侓尧,更不可思议:“这时间,你很闲?”
“有没有没断的?”
“不知道,应该没有,连老熊都不知道她消息。”
“挂了。”
“要不然……”
江彦林话没说完,通话已经断了。
江彦林:“……”莫名其妙。
邢侓尧打开微信,在查找框里快速输入林星的电话,果不其然跟微信同号。
他将头像放大,是一张星空摄影图,朋友圈对陌生人不可见,他看不到。手指停在添加图标上许久都没有点下去,反而一咬牙,狠心退出去。
*
同一时间,研究所内,林星正戴着耳麦听温衡录的晨会内容,她需要据此提炼整理出一份更精炼直观的纸质会议记录。
这是新人入职的基本功,林星通常会听两遍,第一遍只听不记,力求将核心观点听明白,第二遍边听边敲键盘。这样记录会更有逻辑,节约后期修改时间。
研究所办公格局跟她原先在学校大不相同,他们权益部研究员加实习生将近五十人,除经理和首席分析师有独立办公室,其余人都坐在一间超大办公室内,一人一个工位。
不似平常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狭窄,每个位置都足够宽敞,过道间距也是,放眼望去,给人一种泾渭分明,又井然有序的整洁感。除开会议时间,大家都是埋头苦干,人多也没有一丝嘈杂。
第一遍听完,她将大致逻辑框架罗列下来,正准备听第二遍,有人拍下她肩膀,递给她一颗巧克力糖。是工位在她背后的罗晓芸。
林星道谢,罗晓芸回她一个笑,端着水杯去了茶水间。林星舔下嘴唇,早已干到嗓子眼,见快过下午茶时间,也赶紧起身往那边走。
除全天候无限量供应的咖啡和茶水,在规定下午茶时间,华信还给员工提供品类丰富的下午茶。这是继华信超豪华员工食堂后,又一项被迫出圈的员工福利。
林星最开始不理解,在研究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分秒必争的研究员们怎么乐意在茶水间消磨时间,经温衡提醒才知道很多研究员会利用午餐和下午茶时间交流路演,她只要在旁边坐着,也能学到不少。
林星不太喜欢喝咖啡,要了一杯花茶和两块草莓松饼,挨着罗晓芸身边卡座坐下。
罗晓芸比林星早入职几个月,也在试用期,是新能源组的研究员。她学历背景跟多数人不同,本科宾大,硕士学位是在国内取得,专业是研究员里最受欢迎的金融+专业组和。
相比于林星过于沉静的性格,罗晓芸天生社牛,不过有边界意识,不会让人不适,这一点跟赵妮妮很像。。
林星跟她私交也比其他同事更多,属于偶尔会在微信闲聊的朋友。
罗晓芸在吃巧克力泡芙,她口味专一,即使冬天也只爱冰美式。
“我前年实习的时候,也是温衡带的,那三个月差点给我整疯。温衡能力很强,但要求高到变态。”
罗晓芸叹气,看似说人坏话,语气却是肯定,“不过严师出高徒,那三个月我也确实学到很多。你呢?怎么样,能适应吗?”
“挺好的,工作强度在承受范围内,每天的事情都能做完,进阶速度跟我规划一致,只是还不确定完成质量是否合格。”
林星答案过于板正,罗晓芸大笑:“我随便问问而已,你当日报报给我?”
“你不是问这个吗?”林星眼睛很亮,表情有点懵懵的,“应该怎么说?”
罗晓芸更乐了,简直想捏她的脸:“林星,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是好话,林星跟着笑了。她一笑,罗晓芸突然有种特别的惊艳感,不是美轮美奂的绮丽,是一种柔韧且清润的治愈。
“林星,你笑起来真好看,尤其眼睛,很漂亮。”
罗晓芸话说得诚恳,林星很少被人夸赞容貌,不由脸热:“谢谢,那我以后要多笑。”
“难道之前没人跟你说?”
林星想起很久之前,确实有人这样说过,只不过是打击她之后,安慰成分多于认可。
“好像没有。”
罗晓芸惋惜:“看来不是人人都拥有有一双会发现美的眼睛。”
“也不是人人都有一张会说好话的嘴。”
哈,罗晓芸冲着林星竖起大拇指。
林星几口解决完松饼,正想起身回工位,罗晓芸突然说:“我之前一直想去华信基金做研究员,可惜他们招人少,竞争太强,我没干赢对手,退而求其次才来这儿。”
“能做买方,肯定好过卖方。前两天听他们说,农业组的李巍被挖去一家中型基金公司做首席,收入翻倍。只是凭我目前的资质那边的门槛都够不着。”林星没掩饰羡慕,自我评价中肯,无半分自嘲。
罗晓芸忙解释:“我说退而求其次只是形容词,我进这里也是费了老鼻子劲。只不过……不瞒你说,我有私心。”
“什么私心?”
“秘密。”罗晓芸笑得奸诈,神秘莫测,“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那你别说了,我怕会说漏嘴。”
“……”罗晓芸瞬间致郁,“你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
“是吗?常理是什么?”
“……”
罗晓芸刚想翻白眼,说林星你是不是外星人,见她低头偷笑,知道自己被她戏弄,啧啧拿手指虚点:“林星,以后再有人跟我说你老实,我坚决不认。”
林星下巴微抬,微有得色:“赶紧说秘密,时间要到了。”
她语气有命令似的嫌弃,但罗晓芸偏吃这套,像模像样清了清嗓子说:“一句话解释是我想离我男神近一点,工作起来更有动力。”
罗晓芸这次没卖关子,大方解释,“他是我国外念书时认识的一位学长,也不能说是认识,毕竟他不知道我。他超级优秀,在藤校的留学生里很有声望,本科哈佛,毕业时却放弃了直博的机会,去了宾大,念书期间一直拿最高等奖学金,毕业后入职世界顶级风投,经手的项目也都是业界美谈。”
“当然如果只是成绩和工作能力优秀,我肯定不说用超级形容,我说的超级是指品格。我大二那年,唐人街发生了一起恶性枪击事件,他明明可以一个人跑掉,为了救三名留学生又折返回来,差点被流弹打中。有位学姐因为一些不好的传言被孤立,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发声,诸如这些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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