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饮食习惯不一样,可能会出大问题,那么她以后岂不是要和顾凌泽实行分餐制?毕竟她爱吃的他不爱吃,他爱吃的她也不爱吃,那最后只能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这样下去没等她和他的感情培养出来,可能她已经被他拉入黑名单了,而她和他结婚本来就很仓促,说不定她就是他一时情急用来当作挡箭牌应付家长的,用完就扔,毕竟以他这样的条件想要再婚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当然她应该也不难,只是如果有得选,大概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人生履历上有“离婚”二字吧。
就是在这种温馨的午后,顾凌泽还在专注地想该怎么做一道比较家常的牛肉,因为时间有限,再不吃午餐就该准备晚餐了,而一旁的时听却心事重重地举着一把磨得透亮的菜刀立在那儿天马行空地幻想今后和顾凌泽离婚的悲催场面。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当然会主动离开了,毕竟她脸皮子薄,一哭二闹也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只是虽然她可以走,但是这也未免太凄凉了些,顾凌泽就算找她来当摆设,但应该也会摆个半年一载的吧,然后某些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到时候她会不会挺着大肚子然后被他无情地扫地出门?
虽然她觉得顾凌泽应该还不至于绝情到那种地步,但是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都很凄凉悲惨啊,就算是他很财大气粗地扔给她一大笔离婚费也还是很凄凉啊。
她这时十分悲壮地望了一眼顾凌泽,而顾凌泽神情专注地切着牛肉,只是平常小事,他做得像是一位艺术家在雕琢自己的作品,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指节因为发力而微微泛白,而她盯着那双手感叹了零点一秒,随后收回了原本还带着一丝希冀的目光。
“顾凌泽,你是不是觉得我连一点儿小事也做不好,已经后悔和我结婚了啊?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我们还是趁着还没办婚礼,早一点结束这段婚姻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也不用付我一大笔离婚费,我也不用挺着大肚子被你扫地出门,皆大欢喜,而且以我爸爸的性子,再多的钱他也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可能会闹得很难看,我不想这么不体面。”
正在仔细切牛肉的顾凌泽:“?”
很显然,他并不能理解时听现在的脑回路,也无法得知现在她的脑子里到底都在编造些什么狗血离奇的故事,他出身在拥有良好教养的家庭里,的确无法理解某些人将婚姻视为儿戏以及听风就是雨的无责任恋爱行为。
“你现在就想生小孩儿么?”顾凌泽有些惊讶地问。
“啊?”
这下轮到时听懵逼了,她放下菜刀,面色绯红道:“没……没有啊,我觉得生小孩儿这种事情还是得等到工作稳定一些再说,我今年刚刚在泰恒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室内设计师,之前积累的客户如果现在放手,以后只能从头开始了,所以……我现在不太想要小孩儿,你……你是着急要小孩儿吗?”
问完,她的脸更红了,并且再次想找台挖掘机来。
顾凌泽继续切着牛肉,仔细又专注,声音却淡淡的:“没,就像你说的,我想先忙工作。对于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别担心,不会发生。”
时听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他又补充道:“至少,我会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做决定。”
“……”
时听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她拿起菜刀,走到流理台用水冲洗干净,然后将菜刀上的水份擦干,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解下围裙,一言不发地转身拉开了厨房的推拉门。
她一只脚才迈出去,身后的顾凌泽出声道:“牛肉现在只能做家常的,晚上我做红酒牛肉,那个口味你喜欢么?”
她没回头,淡声回道:“还行吧。”
她说完拉上厨房门,下一秒,厨房门却被人从里边又拉开,她惊讶地抬眸,一瞬对上顾凌泽清冷的眸子,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动……其实如果不是他刚才那最后一句,她不会对他死心的。
顾凌泽忽地拽住她的手腕,随后有些用力地拽了她回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带进了怀里,她犹自怔愣着,只听见他沉稳的嗓音响在耳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刚才的话你显然没理解太多,那我再和你说一遍。”
她不明不白地睁大眼睛,顾凌泽一只手轻轻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有些温柔地将她一缕发丝勾到耳后,音色缱绻道:“和你离婚,将挺着大肚子的你扫地出门,这些事情通通不会发生,听明白了?”
时听咬了咬唇,“生下孩子后再决定是吗?”
“要是有了孩子,我根本不会考虑离婚这种选项。”
她一怔,只听见他又补充一句:“没有孩子也不会考虑。”
第20章 江昉哥
有那么一瞬间, 时听真的很感动,但也只有那么很短暂的一瞬间而已,不是她不够感性,而是她很清楚地知道, 顾凌泽说这番话不是在和她表白, 只是在表明他的态度和立场。
怎么说呢, 他实在不是那么恶劣的人, 刚才她对他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揣测终究只是揣测。
高中那会儿她就觉得,顾凌泽其实是面冷心热的那种人,他不会说太多的好听话来煽情,只会用行动来表明自己做人的态度。
那时候班里有一个女生A, 家庭条件还挺困难的,A的爸爸因为工伤导致下半身残疾失去了工作能力, A的妈妈不声不响就跑了, 实在是很可怜。
但这世上总有人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A被班上一个小团体孤立了,一开始只是冷暴力和嘲讽, 后来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女生,比如拉到厕所里辱骂, 用烟头在A的身上烫出痕迹。
如果不是那一次女厕所在维修,那些人将A拖去男厕所里欺负,恐怕这件事会一直隐秘地进行下去。
时听那天刚好值日,放学后直到天黑才离开教室, 她像往常一样经过熟悉的楼道, 然后在楼梯的拐角听见了男厕所里传出来的几声抽泣, 这时几个男生从里边出来, 有一个是班里同学, 她便拉住问了句:“里边有人在哭吗?”
男生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一脸复杂道:“她们几个在欺负A,用烟头烫她的手臂和大腿,好惨。”
男生话音才落,只见顾凌泽从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过来,顾凌泽是班长,所以男生就跑去和他说了A的事情,本来以为顾凌泽会管这件事,但他只是轻飘飘地蹙起眉毛说了句:“去和老师说。”
时听当时是有些惊讶的,她以为顾凌泽会帮忙,那一瞬间她其实对他有点儿失望。
就在她决定去和老师打小报告的时候,本来已经进了教室的顾凌泽又从教室里转了出来,他一副冷淡神色,宽大的运动校服套在身上迎风招展,他背后是暗沉的天空,可是那一刻,时听觉得他像从黑暗中走来的一束星火,可以燎原的那种。
他经过时听身边的时候,侧着脑袋和她身旁的男生说道:“让你叫老师,怎么不去?”
男生狂点头,飞快地跑去找老师,顾凌泽则一个人去了男厕,看着他的背影,时听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思,她忍不住跟了上去。
果然,那里的暴行还在继续。
时听看见女生的上衣被扒开了,只剩一件内衣,而那些人还在一边说笑一边嘲讽地用手机拍照。
难以想象,A那一刻该有多绝望。
那些人原本还在拍照,看见顾凌泽出现在这里,竟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为首的女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小太妹,家里有钱,人很跋扈,看不惯的人就骂,但她很大方,各种自己不用了的化妆品护肤品和热门歌手的CD随便送,所以跟着她一起玩儿的女生很多。
她们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明面上对看的不爽的同学只是说几句风凉话,暗地里却很嚣张,拽拽头发也就算了,但用烟头烫人实在是太过分,光是扯头发这样的情况,时听就曾撞见过。
这场霸凌被撞破,小太妹原本还想狡辩几句,但顾凌泽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顾凌泽将小太妹拍照的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的神色里并没有愤怒,但极度冷漠,那一刻连时听也吓了一吓。
那时候的手机还没现在这么质量好,几乎都是折叠的,这么一摔,自然是当场报废。
小太妹的嘴巴张成O型,气急败坏地正要骂人,顾凌泽只冷漠道:“你们闹够了没有?拍照的,马上删了,当然,假如你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那就试试。”
他说话时,目光环视一圈,那些小太妹被糊住了,一个个开始删手机里的照片,脸色都很难看,毕竟霸凌这种事情,摆在明面上并不光彩,会被人唾弃,甚至一旦曝光,这些霸凌者会反过来被其他更多的人霸凌,所以她们不会希望这种事情被捅出来。
顾凌泽一向清高冷傲,就连隔壁职高的校霸也不会来主动招惹,所以她们不想惹毛了他。
解决掉那些照片,顾凌泽没有立刻离开,他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给A穿上,发现A的腿受伤了,他问了句:“能不能走?”
A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顾凌泽没说话,将A横抱起来送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时听全程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顾凌泽的后边,看着他公主抱另一个女生。
说实话,她当时有一点点嫉妒A,当然这样的嫉妒只是一闪而逝,因为她知道A现在需要帮助,顾凌泽也不会有其他想法,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被这么对待,他都会这么做的。
后来A转了学,所以时听一直担心的A会和顾凌泽因为这段有点儿英雄救美的插曲而坠入爱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当然也许只是她以为的没有发生……毕竟那时候高中生谈恋爱都是偷偷谈。
多年以后再想到那段他和A的小插曲,她忽然有些感慨,感慨着感慨着,她在顾凌泽的怀里心跳加速起来,因为他抱她的时间好像有一点点长……
厨房一锅水已经被烧热,咕咕噜噜地发着声儿,她扭了扭头,正欲提醒顾凌泽水已经烧开了,顾凌泽却已先一步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她则站在厨房门口发呆。
半小时后,顾凌泽做好了午餐,一盘青椒炒牛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碗冬瓜汤。
很简单的菜色,但看着令人很有食欲。
他做事情总是游刃有余,不会像她一样手忙脚乱,比如今天的厨房糗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从山顶洞人演化而来……不对,山顶洞人做菜也没她这么毛燥吧。
安安稳稳地吃过一顿还算愉快的午餐后,时听主动去洗了碗,非常地勤快,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虽然看起来很勤快,但实际上她的一切行为都非常的笨拙和蹩脚,比如她用了一块洗碗布来擦拭饭桌和灶台而不自知,又比如她将一瓶洗手液当成了洗洁精,再比如她把一粒一粒的保鲜膜套当成了头套套在了一头乱发上以便更方便地收拾厨房。
顾凌泽本来很想帮忙的,但是时听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好像要和他抢活儿做一样,比如他的手刚伸出去想要拿一块抹布,时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那抹布旁边的洗碗布,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以及头上那只奇怪的保鲜膜套,顾凌泽忍了许久,还是决定提醒她:“时听,先等一下。”
时听拧了拧洗碗布,回头,一脸茫然。
“呃……怎么了?”
顾凌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面无表情说:“你头上,那是保鲜膜套,不是套头的。”
“……”
时听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是第几次请求挖掘机出战了,她知道经此一役,顾凌泽一定已经把她当成了神经病或者二百五,可是她不想做二百五或是神经病啊!
这保鲜膜套的形状摊开来明明就很适合用来套头啊!所以现在的保鲜膜为什么要做成这种令人误会的奇怪形状!
“我请的阿姨下午过来,厨房的事情可以交给阿姨,你下午不是还有事?”顾凌泽依旧面无表情陈述道。
“那我……上楼换件衣服再出门吧。”
时听低着头光速逃离了厨房这块是非之地。换好了衣服,她又简单化了妆。
出门之前她专程跑去书房和顾凌泽报备道:“你的朋友大概几点到啊?我可能要下午六点半之后才能回来,来得及吗?”
顾凌泽还是戴着眼镜,坐在办公桌桌前认真地过目文件,闻言头也不抬说:“如果来不及,就不要出去了。”
“……”
时听有些不高兴,思考了几秒钟后,她说:“顾凌泽,我也是有工作的,不是只有做总裁的人的工作才算是工作,我的工作也是工作,难道我现在让你不要再工作了立刻离开那张办公桌你会听我的吗?”
时听第一次有些生气,因为他和她说话头也不抬地敷衍,因为他认为她的工作可以很轻易地就放下,而她认为没有一份工作是容易的,不身处其中的人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每天搬运食物的工作对于蚁群而言也是关乎生存的,难道蚂蚁搬运食物的工作对蚁群而言不重要吗?
所以她才这么生气。
他的工作很重要,她的工作就不重要了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顾凌泽微微蹙了一下眉,抬眸向书房门口的妻子扫了一眼,时听立在那里,也蹙着眉,并且神色中带着一丝丝不满。
他沉吟片刻,手指放在笔电的键盘上敲着,淡声道:“六点半之前如果回不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语气和态度都非常的公事公办。
时听“哦”了一句,轻轻替他带上门,转身下楼。
下午的天气有点阴沉。
梅雨季节其实已经过了,只是偶尔才会下点儿小雨,好在她备了一把折叠伞收在包包里。
她的包包总是很大,像个百宝箱一样什么都可以装,笔电都可以装下,所以她的包总是显得特别沉,当然实际上也确实蛮沉的,背在肩上勒的慌,但是没办法,她还不会开车,出行全靠腿,地铁公交出租换着搭。
今天她打算乘出租车去客户的毛胚房,只因她怕耽搁太久的话下午六点半会赶不回来,当然也不是她不想让顾凌泽过来接她,只是她不想被他看扁了,哼,没有他,她也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及时赶到家里和他一起见朋友。
客户的毛胚房挺大的,共两百平,在三十层,量房这项工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一般需要两个人来进行,一个负责测量,一个负责记录数据,艾晴晴忽然身体不舒服来不了,所以公司派了一个实习生小哥过来帮她。
参观了一下客户的房屋内部,再了解了房屋结构之后,时听先在纸上画了张大致的平面图,然后从入户开始测量,她这次准备了垫板和几张A4纸,避免画错了图纸张不够用的尴尬。
但小哥忘了带卷尺,只带了红外测量仪,为了将工程时间缩短一些,时听也参与了进去,她刚好带了卷尺,所以一些距离较短的测量工作可以由她来完成。
测量工作完成之后,时听又用手机拍了几组照片,回去以后再用CAD软件画原始结构图,不过她因为太赶,平面图忘记把地漏和水管的位置标上,还是小哥在旁边看见了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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