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紧张,这十几步的距离,却被她走出了一生那么长。
朱红宫墙下的人静静地看着她,在她走近时,扔了手中的那枝梅花,红梅坠地,雪芊觉得自己的命运就跟那梅花一样,任由他摆布。
她在他面前一步前停下,还未开口,就被他伸手拉到了他的身边去。
雪芊吓得叫了起来,下一瞬就听见他阴沉地道:“这么冷的天往外跑,你想冻死吗?”
啊?
雪芊惊诧满脸,停止了尖叫,抬眸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
那瞳色幽深的眼眸里,隐有一丝薄怒,但没有杀气。
他在生气自己大冷天往外跑?
不是吧??
他不知道自己跟踪他?
他的手伸入了她的斗篷帽子内,扣住了她的后颈,逼问道:“去哪儿了?嗯?”
“啊!冷……冷……夫君,好冷!”
她又发出了一顿惨叫,他的手在雪中冻了许久,冷得跟个冰条似的,就这样贴上了她的后颈肌肤,冷得她全身打颤。
“去哪儿了?见了谁?”他手没移开,就好像是故意来她身上取暖一样,继续逼问道。
雪芊双眼棱他,心道这魔头对付人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她道:“我就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我害怕,想找哥哥,就去找四哥去了。然后因为太冷了,我就又回来了。”
“害怕啊?”他眼尾轻挑,“害怕为什么不找夫君呢?你都成亲了,还找什么哥哥啊?”
“我……我习惯了。”
戚叶泫定定地盯着她,对她的回答未置一词。
“夫君,好冷,真的好冷……”她后脖子冷得寒毛倒竖,用手去推他的胳膊。
本以为他会把手拿开,可是却听到他无赖地道:“可是夫君很冷,你不帮我暖暖吗?”
“夫君,你饶了我吧,我用其他地方帮你暖行吗?”
他这才收回了手,问道:“用哪儿暖?”
“我帮你搓搓。”她双手抓起他的那只手,对着他的手背手心用力搓,书上说的摩擦生热是切实可行的。
接着,他又把另外一只手举起来,说:“这只手也冷。”
雪芊哭丧着一张脸,道:“夫君,要不然咱回去,我用汤婆子给你暖?”
“不要。”他一脸无邪的笑,“汤婆子哪有芊芊的手暖?”
“……”
她看出来了,他是在故意折磨她。
“可是,这外面真的好冷……”她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却不想今夜的他就跟长了逆鳞似的,对她不再虚与委蛇,逐渐露出病态的本性,道:“可是,我还没看够风雪呢。”
“回去打开窗户看不行吗?”雪芊无语地说。
他长睫扑闪,眼里闪烁着星子般的光,说道:“我记得芊芊好像最喜欢在夜下看风雪的,大婚那夜,你不是都要自己跑出去看的吗?”
“……”
雪芊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的头忽然低下,俊脸在她眼里放大,浅笑地问:“还是说……芊芊不想和我一起看?”
“想……自然是想的。”原主的人设是这样,她必须要维持人设,戚叶泫说的任何话她都会听,而且还会无条件地遵从。
她卖力地为他搓手,还讨好地说道:“夫君,你快看雪吧,我为你搓手。”
他脸上始终挂着意味深明的笑,令雪芊捉摸不透,他突然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芊芊,你是巫师,你来帮我测测我的命。”
“啊?”
雪芊实在是搞不懂他,怎么又突然说起要测命了?
他看着她的脸,说:“我等你很久了。你看不出来么?”
雪芊又吃惊的“啊”了一声。
“等你回来给我测命。”他又添了一句。
雪芊望了一眼这寒雪纷飞,他总是穿得这样单薄,即使是在雪地里,也不知道披件狐裘,而他的眼里有一种过分的执着,执着得令人无法拒绝。
为了完成偷符的任务,她道:“好,夫君我给你测。”
她将他的手翻了一面,掌心向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宽大的手掌心上,俏皮地笑道:“我不用观星,也不用卜卦,就这样就能测出你的命运。”
戚叶泫明显不信:“怎么测?”
“靠……感应。”她戏耍他道。
“那你感应试试。”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很想把她这个假神棍拆穿。
雪芊闭上了眼眸,慢慢张开手指,紧紧地贴上他的手心,他掌心上那细细的薄茧磨着她的手心微痒,她道:“闭上眼睛,我要开始感应了。”
戚叶泫真的闭上了双眼,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到手心处去,她的柔荑像凝脂,又像春水,柔软无骨,温热舒服。
他好像真的接收到她的感应了。
好痒,好暖……
心尖好似有一股麻麻的电流穿过,常言道十指连心,可是他根本没有心,却好像与她产生了电流相穿的联系一般,难道他通过与她的手触碰,与她身体里的那颗心产生心电感应了吗?
他被这种又痒又麻的感觉惊到,猛一下睁开眼睛,见到她还闭着双眸,认真地在跟他建立感应,几瓣雪花飘落在她的手背上,他微微躬身,为她将那些雪花吹散。
雪芊感受到了来自手背上的热风,低声呵斥:“不要捣乱!”
她一板一眼地说:“你这样我会感应出错的。”
就算要演戏也得演得逼真一点。
戚叶泫不信她会什么感应,虽然雪国巫师的占卜术天下一绝,可他仍不信仅仅靠手贴手就可以感应出一个人的命运。
他复又站了回去,说:“你继续。”
过了片刻后,雪芊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来,见他这下不闹腾了,认认真真地闭着眼睛。
她的视线下移,移到他的袖口,那里面藏着的符纸露出了一个边角来,她颤巍巍地把手伸过去,正打算动手的时候,戚叶泫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芊芊,好了吗?”
她立马将手收回,答:“好……好了。”
想从他那里偷走东西,这也太难了吧。
戚叶泫掀开了眼皮,问她:“感应出什么了?”
雪芊敛下心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面色不是很好,问道:“夫君想听从前,还是往后?”
“先讲从前,再说往后。”戚叶泫倒想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他不信雪国的巫师真有那么神。
“夫君从前的命……”雪芊顿了顿,关于他的从前,她知道一些,但不是全部,但拿来糊弄他应该够了,“夫君从前命里多舛。”
他眼眸微眯,继而问道:“有多舛?”
雪芊瑟瑟地开口:“童年不幸,得道不成,身败名裂,埋骨……深雪。”
这些都是她在书中看到的,关于他的过去,简单的几句话就概括了,但具体的前因后果她却不知。
戚叶泫瞳孔放大,眼中的杀气油然而生。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过去?
真是感应出来的?
怎么可能?
雪国的巫师真的有这么厉害,仅仅用手就能感应出他的过去来?
还是说,她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芊芊,那往后呢?”他掩饰住眼里的杀意,耐着性子问道。
往后?
其实雪芊也不知道,因为这本书还在连载中,她也没有看完。
她抓着他的手,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道:“夫君往后的命运自然是否极泰来,三星高照,夫妇美满,儿女双全。”
“哈?”他愣了一下。
雪芊拍着自己胸脯道:“夫君,有本公主罩着你,你以后好着呢。”
他的眼里才迸发出的那抹杀机,瞬间被她的笑容融化,消失得一点不剩。
他一副不屑的模样:“你这小孩,还说什么要当雪姬,就你这占卜能力,我看还得练。”
“怎么了,夫君,难不成我测得不准么?”
他摇着一根手指头:“不准。一点都不准。”
他的手拍在她的肩头上,俯身说:“不过,你想儿女双全这个愿望,我知道了。”
“???”
他眼里盛着促狭的笑意,弄得雪芊很摸不着头脑。
她……她……她没想儿女双全啊。
第15章 窥心
等回到寝宫后,雪芊心急如焚,系统的倒计时在脑海中回响,而她还没有完成盗符的任务。
她悄悄地去了戚叶泫的宫殿,趴在未合拢的菱花窗户边,发现床榻上并无人,而他的外衫就挂在屏风上。
那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就掉在那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她壮着胆子爬入了窗内,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去,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丝水声从隔壁间传来,那里是浴房,看来戚叶泫是沐浴去了。
她简直怀疑系统是不是给她开后门了,这任务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样好完成了?
她捡起地上的那张符纸,转身便走,这时,隔壁间却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来:“等等。”
她脚步一僵,保持着这个动作不敢动弹。
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正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就听见了那边的戚叶泫又说话了。
“戚家最近有何动作?”
嗯??
什么??
她正纳闷间,就听到隔壁间另外一个人回答道:“戚家小公子好像往雪国的方向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来雪国?”戚叶泫有些讶异。
“我也不太确定,但方向确实是这边。”
雪芊听他们这一问一答,才知道自己没有暴露,戚叶泫并没有跟她讲话。
她一颗心松弛下来,随即快速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原书中的戚家小公子就是书里男三,也就是九歌的官配,等到明日两人一见,就会坠入爱河,而戚叶泫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无法拥有白月光。
她回到了自己寝屋内,好奇地将那张符纸摊开,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图形,但她还是认出了这是窥心符。
戚叶泫竟然给那只猫下窥心符,难不成他是为了窥探九歌的内心?
原来如此。
她捏着那张符纸,走到了红烛前,正要将其烧掉,就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请宿主将其佩戴至明日酉时。】
雪芊想起这一部分剧情了,原书中,是以戚叶泫男主的视角所写,当时写的是他发现女配想要给他下窥心符,妄想窥探他的内心,他很是生气,所以就狠狠地惩罚了她。
可没想到,现在剧情变成了这样。
并非她要窥他的心,而是她偷走了他的符纸。
所以,等明天他发现后,会惩罚她么?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午时一刻,是一天阳光最明媚光辉的时刻。
宫里今日举办了热闹的宴会,既为欢度元宵节,又为庆祝九歌公主的生辰。
就连养伤多日的二公主尚泱也来参加了宴会,她由两位宫婢搀扶而来,今日的打扮一改往常的高调光鲜风格,而是穿了一件很清雅的雪白素衣,广袖如轻烟般缥缈,头上的发饰也是很素雅的点翠珍珠钗,整个人面容雪白,柳眉纤细,透着一股久病之后的病态美。
这……太不符合她的风格了。
她这人张扬惯了,何时见她打扮得这样素净过,难不成在雪山跪了一夜后,真的就虔心向佛了?
反观自己,穿了一件鹅黄色对襟撒花长裙,交领上缠着细细的红色纹样,一直绕到了腰间,一条绣着红色鸢萝花的腰带束着如约素般的腰肢,下裙共有两层,外面是一层浅黄色的轻纱,里面是一层红色的大摆裙,她头上的簪花与发带、耳垂上的细长耳环亦是红色的,整个人活脱脱如一朵披着黄纱的鸢萝花。
虽然她打扮得这样鲜艳夺目,可是她脸庞上的病态白皙也难以掩藏。
那是常年累月的惨白,即使她抹了很多胭脂水粉,也依旧遮盖不住。
她才是一个真正的病秧子。
尚泱不得不承认,她今日的打扮是学雪芊的,脸上的白是她故意扑的粉,衣裳也是特意选的淡雅,她想试着打扮得病态娇弱一点,好让戚叶泫能多看她几眼。
因为戚叶泫喜欢像雪芊那样病弱娇柔的女子。
然而事实是,他根本就没有看她,他的两只眼睛只长在雪芊一个人身上。他关怀备至地牵着她到座位上坐下,又给她添茶,又给她端点心,他还替她将身前的长命锁摆正。
这样的十好夫君,谁不喜欢?
雪芊端坐于座位上,看着四周的人都朝她这里望来,心里知道戚叶泫做那些花里胡哨的都是为了做戏,只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很恩爱。
宫里就她一个公主成了亲,像这样的场合下,她便是最引人瞩目的。
“芊芊,别老跟你夫君黏在一起,来哥哥这里,我给你剥虾吃。”容息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向她伸出了手。
雪芊开心地靠了过去:“哥哥,你真好。”
容息双手帮她剥虾线,打趣道:“那你说,我和你夫君,谁更好?”
“这……”雪芊左右为难,扭头看了一眼戚叶泫,见他也正好把目光望过来,似在等她的答案。
“都好都好。”
容息将剥好的嫩虾塞进她嘴里:“你就敷衍我,以前你都说只有哥哥一个人是最好的。”
雪芊靠到他肩上去,撒娇卖萌:“哪有啊。哥哥怎么能跟夫君比呢,这两样是不能放在一起比的。”
坐在正对面的紫炀手中捏着琉璃酒杯,冷冷出声:“都多大的人了,还黏着自己兄长,也不怕你夫君吃醋。”
“我夫君……”才不会吃醋呢!
她的话语未完,一只长臂就伸了过来,将她的腰勾了回去,恍神间,她便又回到了戚叶泫的身边。
“我当然会吃醋。”他的声音高亢嘹亮,在座的各位全都听得真切。
雪芊惊讶地抬头,其实她想说没必要演得这么逼真的,对面可是还有你的白月光九歌呢,被她听到也不怕她误会。
一说起九歌,她就想起那张被她藏在身上的符纸,戚叶泫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来问她这件事,就好像他把那张符纸遗忘了一样。
但是越是这样平静,越是令她感到害怕。
他应该已经怀疑她了吧。
“芊芊,来父王这里。”上座的赵沭对她招了招手,打断了她的出窍。
“父王。”她朝着上面的高座小跑了去,在赵沭左边的座位上坐下,而他的右边,坐着的是王后娘娘,也是尚泱与紫炀的母妃。
九歌与容息的母妃各自坐在下面两侧的位置,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母妃。
“芊芊,身体好些了么?”赵沭很宠溺地抚摸她的头发,正是因为她没有母妃,所以他才更加疼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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