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沉浸在闺女可能没了的悲伤中,夏母一愣:“上他家干啥?”
“他家二丫头不也走了吗?我看是咱大婶子说得这个理,说不准是两个小丫头说好了一块走的。要不怎么就这么巧,两个前后脚都跑了?”心里其实是觉得赵迪拐带了夏亚南,但当着外人的面到底不好这么说,夏父催促道:“咱上老赵家看看,要真是一伙走的,那一伙找不好吗?”
“哎呦!他哥,你不说我都没想着。”李大婶一拍巴掌,“那要真是两个小丫头一伙跑的,那你们一伙找不正好吗?正好老赵家亲戚多,你们一伙找找,早晚能找着。再说,”她拿蒲扇拍了拍夏母的肩膀,“一个小丫头自己出去,咱当娘的是怪不放心。但要是两个一伙走的,那还能没了吗?肯定没事。他嫂子,你别哭了,哈。肯定没事。再怎么着,那还能两个都没了吗?”
听她这话,路过的刘婶子也停下脚步来,附和道:“他嫂子,不用急——肯定是两个小丫头一伙走了,要不哪能这么巧?这光天化日的,两个小丫头一伙出去,哪还能没了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安慰起红着眼圈的夏母来。见这边说得热闹,对面拉呱的两个大婶子也搬着小坐扎围了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见这边说得热火朝天,下工回来的赵迪二姑和三姑奇道:“怎么还都站在这边?你们都说什么的?”
“哎呦,正说着,你们就来了!”李大婶子招呼道,“你弟兄家的二闺女不是非要跑去上学,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吗?老夏家的闺女也跑了!也是说要上学。你夏嫂子怕闺女一个人在外边出事,现在都快愁死了!”
“亚男也跑了?”赵迪的二姑和三姑顿时都呆住了,接着便直拍巴掌,“哎呦,招娣和亚男不还是一个班的吗?两个人可不是一伙跑的吧?”
“她俩还是同学?”李大婶子哎呦一声,一锤定音:“那没得跑了!肯定是两个一伙跑的!”
“我说呢,哪能这么巧?跑一个也就罢了,哪能再跑一个?”刘婶子也说道,“肯定是两个小丫头一伙商议好了,等到了时候就一伙跑了。”
“她姑,你怎么还知道她俩的同学的来?”听到赵三姑这话,夏母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问道:“招娣和你们说过?”
“哪能啊?那小丫头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是听你家的凯凯说的。”赵三姑道,“那天我们不是去找招娣她老师吗?结果不知道办公室在什么地方,正好遇着凯凯了。凯凯说他姐和招娣一个班,领着我们去的,要不我们都找不着地方。”
“哎,那可更巧了。”李大婶道,“那赶紧一伙去找你们弟兄,你们两家商议商议,一伙找找。反正要是两个小丫头一伙,那肯定出不了事,你嫂子也能放心了。”
“我嫂子哭的都不行了。”赵二姑也红了眼圈,“又怕招娣找不回来了,又怕耀耀在局子里挨揍,现在天天吃药都不管用,吃什呕什么——我们看了都难受,你说招娣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娘呢?”
“一个小丫头,她能知道什么?”刘婶子说道,“以后大了就行了。等到了咱这个年纪,还能不知道疼她弟弟疼她娘吗?”
这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附和。嗑着瓜子,刘婶子又道:“你说说,好好的闺女,怎么还都跑了的?咱那个时候,爹娘说啥就是啥,哪还有跑的啊!怎么现在小丫头一个个都这么多事?”
“我看都是给惯的。”李大婶撇了撇嘴,“咱那个时候,小丫头哪有学上啊?都是天天去割猪草、喂鸡,拾柴火做饭看弟弟,一天到晚忙得不行,哪能有这种事?现在小丫头都娇惯得不行,一个个主意比谁都大——这都能上到初中了,你说说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结果你看看,咱村里的这些小丫头都给娇惯成这样,城里的那些小丫头还有不少连饭都不会的——你说说,女的要是连家务都不会做,还娶她干什么?”
“唉,谁知道都是怎么回事啊!”赵三姑也忍不住吐起苦水,“大婶子,你说说,我弟兄是不疼他闺女吗?一个个要上学,行,都让上。我弟兄家里是什么情况,你说咱也都知道,确实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也不怕得罪人,咱说句实话,你说要是搁其他人家,不早就不让上学了吗?他又疼闺女,平时家里要是有什么好东西,除了给耀耀,不都给四个闺女了吗?你说都这样了,招娣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她爹娘呢!这小丫头怎么还就这么没有良心呢,啊?”
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你说现在耀耀关在局子里,吃不好睡不好;我弟兄到处找她,也是吃不好睡不好,钱都赚不了;我嫂子现在天天就哭,怕又没了闺女又没了儿子,你说可怎么办啊!”
见她落了泪,众人纷纷安慰道:“他姑,你哭什么的?能找着,哪能找不着?这小孩吧,咱也没办法。有的小孩她就知道体谅爹娘,有的小孩她就心硬,你能怎么办?咱得看开点,要不日子怎么过?你也劝劝你嫂子,咱得往前看。耀耀在里面也好,要不你说人家天天过来闹事,耀耀要是在家的话,这不得挨揍吗?还不如在里面关着,好歹不用受罪。咱凡事往好里想。再说,这不是老夏家也和你们一伙找吗?肯定过不了几天就找着了。到时候嫁了招娣,你弟兄不就有钱赔人家了吗?咱都不急,哈。”
被七嘴八舌地劝了好一会,赵三姑才收住了泪。说话间,夏母提了一篮子桃子出来,又拉了赵父,和赵二姑、赵三姑并婶子们一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赵迪家去了。
***
换上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夏亚南忐忑不安地跟在了魏老师后面。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她忍不住拽了拽袖口,问舒曜道:“舒舒姐,我这样可以吗?”
“你放心,可以的。”舒曜笑道,“又干净又利落。你看,魏老师都说可以。”
得到她的肯定,夏亚南才稍稍放下了心。抬起了头,她站得笔直,想要给那位办学屋老师留个好印象。
两人交流间,门咔哒一声开了。一位约莫四十上下、瞧着十分和蔼的女老师迎了出来,见是她们,不由笑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指着夏亚南,魏老师笑道:“这孩子急着攒学费。我寻思着与其让她在家里着急,不如早出来挣点钱算了。正好这里学习氛围好,也能让她早点进入状态,不然放假都给放傻了。”
把她俩领了进来,那位老师端详了一下夏亚南,笑道:“这就是亚南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这孩子懂事,成绩也好。就是家里还是老思想,不让女孩子上学。她没办法,就偷偷跑了出来,想自己攒学费,可巧被我给捡着了。寻思着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不安全,你这里又正好招人,我就给送过来了。”把夏亚南招呼过来,魏老师笑着给她介绍道:“亚南,这是王老师。”
连忙上前,夏亚南礼貌道:“王老师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一)辍学打工给弟弟攒钱买房的姐姐
笑着和她夏亚南打了招呼, 王老师又塞给她水果糖吃。两位老师寒暄了一会,魏老师便笑道:“家里还有事,那我就把孩子给你了。”
“行,放心把人给我, 保管给你看住了。”王老师笑道, “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 还不放心我吗?”说着, 便起身送她出去。见两人都站了起来,夏亚南也赶紧跟了上去。
和王老师走到了门口,魏老师又转过身来,摸了摸夏亚南的头:“在这里好好干。听王老师的话, 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虽然见她离开,夏亚南更加紧张了, 但还是尽可能大方地点了点头:“嗯。”
她会好好看自习的, 一定不会让魏老师失望。
***
送走了魏老师,见夏亚南有些局促,王老师递给了她一杯温水, 笑道:“喝点水吧。”
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夏亚南抿了一口, 便不好意思再喝了。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她的手叠放着,认真的样子仿佛是在听课。
知道她是什么情况,王老师对这个倔强地要上学的孩子也颇为同情, 又见她这样乖巧, 语气便不由更加温和了:“工资和工作时间这些, 魏老师应该都和你说了吧——每天下午两点到六点, 负责看着学生写作业, 如果他们有不会的题也会来问你。现在暑假刚开始,看自习的老师暂时只有你一个,如果以后事多的话,还会再招一个。工作不会太忙,就是这里都是小学生,可能会比较吵,你得给他们维持好秩序。”
听得连连点头,夏亚南挨个记了下来。见她一脸严肃,一看就是听进了心里,王老师不禁暗暗点头:魏含盈送来的这两个孩子都瞧着乖巧又认真,看个自习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办学屋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家长也没指望这些才上两三年级的孩子在这里学什么东西,纯粹是没空看孩子,想找个地方托管而已。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该有的老师还是得有,不然不好招学生——毕竟谁不想花一份钱买两份工?只有既能看小孩又能学东西,才能引来更多家长。不过代课老师的工资高,节约成本起见,一般都是找一套老师,把孩子分成两个班,两个班上、下午轮流上课,不上课的时候让孩子写作业上自习。
原本她是想让一个大学毕业之后没找到工作的远房外甥女过来看自习的,不过前几天魏含盈来找她,说要把两个学生送到她这里,给她看自习——也不图她什么工资,就是想让这俩孩子有个地方去,省得她俩非要去打工赚钱。要是干不好的话,也让她留着,工资魏含盈出,她负责发个工资,让这俩孩子觉得她们是自己赚到了学费就行。
听了魏含盈这话,她是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向来好心又爱管闲事。大学的时候就这样,自己也过得紧巴巴的,还借饭票给同学。爱人车祸没了,孩子也没了,她拿了一大笔赔偿款,不着急找对象再婚,反而开始资助学生,借钱给学生让人家上学。现在又把这俩学生的事给揽了过来,也不怕惹麻烦上身。
不过这俩孩子也确实可怜。反正她们爸妈都离得远,找也找不过来,收了便收了吧。反正这俩孩子瞧着也好,找那些亲戚家的孩子看自习,还不见得有她俩尽心。
***
在卧室改造成的教室里等着,等学屋的学生陆续进来,舒曜就知道为什么王老师刚才要给夏亚南做“一开始管不住也不用急,慢慢来就行”的心理建设了——无他,唯皆是小学生尔。
三三两两的、至多上三年级的小豆丁背着书包,迈着小短腿,吵吵嚷嚷地进了教室。等人差不多来齐了,舒曜数了数,统共是有二十多个。陆续进来的小豆丁们好奇地瞅着夏亚南,瞅了一会,见她没长十个头六只手,就对这个“新老师”失去兴趣了。说话、打闹、吃零食、抢东西……就没有一个是老实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等到两点打铃,各种各样的吵闹也还是没停,反而因为夏亚南看起来很好说话,小豆丁们闹得更加厉害了:
“报告老师!他揪我辫子!”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脸上挂着两行泪,指着坐在自己后面的小男孩,哭着和夏亚南告状。
见夏亚南看过来,那个小男孩头一缩,显然是心虚了。可还不等夏亚南下去“主持公道”,另一边就闹起来了:“老师!他抢我铅笔盒!”
夏亚南转头一看,便见一个戴眼睛的小胖墩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正要再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她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个抢铅笔盒的小男孩,就又有地方吵了起来:
“老师老师!他俩打架,把她的书给撕了!”
这回是一个扎着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她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的同桌,一个蓝色裙子的小女孩正指着前面的两个小男孩,义愤填膺道:“他俩总是打架,还一起欺负小西!”
……
饶是躲在空间里,舒曜还是被祖国的这群花骨朵吵得脑壳嗡嗡作响。一瞬间,她怀疑这位王老师开的不是学屋,而是幼儿园托管班。
难怪明明只是个看自习的老师,却能给开一千块钱的工资——要是不开这么高,谁乐意过来?
虽然心里在吐槽这份工作,但舒曜还是准备开始行动——毕竟和其他工作相比,这是性价比最高的了。而且根据她的经验,以夏亚南那温和的脾气,百分之百管不住这群小苗苗。正待提出和夏亚南换过来,以她多年律所合伙人的气势镇住这群聒噪的小崽崽,便听夏亚南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黑板:“安静。”
小崽崽当然没有听她的,他们吵吵闹闹如故,甚至还有两只崽哭了起来。
毫不意外地看见夏亚南的行动没有结果,舒曜道:“南南,我来吧。”
“不用,舒舒姐。”夏亚南笑了笑,“你睡午觉吧,我有办法管他们。”
舒舒姐一看就不会带孩子。要是真让她出来管,估计没多久这群孩子就都被吓哭了。
舒曜不知道夏亚南能有什么办法管住这群无法无天的小豆丁。但除了威胁恐吓,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为了“不妨碍她发挥”,黔驴技穷的舒曜只好眼看着夏亚南打开了意识屏障,放下了惟妙惟肖的黑色幕布,把她推进了团子系统所在的空间里。
看着舒曜进来,团子系统幸灾乐祸:“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宿主你也有今天?堂堂任务者,居然被委托人嫌弃了?”
“呵,不知道什么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吗?”舒曜翻了个白眼,“不擅长带崽子违反哪条法律吗?再说,难道你会带崽吗?你连崽都没有,是怎么好意思嘲笑我的?”
“我是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子,哪个正经的高中男孩有崽?”团子系统理直气壮,“你明明到了能生崽的年纪了,但却既没崽又不会带崽,噫——”
“不会带崽怎么了?专业的育儿师团队不比我强多了。”舒曜打了个哈欠,“再说,现在的崽崽可以通过人造子宫生了。明明是金钱+科技就能解决的事,我非自己来干什么了?”
感谢人造子宫,解放了无数的现代女性。
“可不会带崽就完不成任务,还会被委托人嫌弃。”团子系统幸灾乐祸,“你看看人家委托人,哄孩子一哄一个准,一个个都给治得服服帖帖的。再看看你,除了把崽崽吓得哇哇大哭,你还会干什么?”
“你能看到委托人现在在干什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舒曜挑了挑眉,“意识屏障不屏蔽你?”
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团子系统已经颇有些自暴自弃了。摆了摆手,它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随你。反正机密也轮不到我知道。”
被这只说话漏风的团子逗得直笑,舒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行了,反正你们组织也不会派你去当特工。既然她能解决这事,那我就睡会了——等她打开意识屏障的时候叫我。”
为了处理夏家那一堆糟心事,她已经好久没午睡过了,困。
***
春眠不觉晓,夏眠不觉晚。
舒曜一睡就是一下午。等她醒过来,夏亚南已经回到家准备做饭了。
“舒舒姐,你醒了?”见舒曜出来,夏亚南笑道:“听系统说你睡着了,我就没开意识屏障。”
团子系统相当于她俩的中介,夏亚南认识它也不稀奇。点了点头,醒了盹的舒曜好奇道:“你是怎么管他们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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