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里:“想打架?”
“如果你需要的话。”
天镜里恨恨地走了。
再次回到川平房地产的时候,川平已经捧着拉面站在门口了。
“你来了啊。”
“川平!”
天镜里立刻冲了过去。
川平面无表情地躲开了冲过来的天镜里。
天镜里差点撞到门,眼睛里憋出了一点眼泪,充满控诉地说:“川平,你今天真的好冷漠。”
川平:……
他忍不住敲了天镜里的脑袋两下。
“如果我真的冷漠的话,就不会叫你回来了。”
“呜呜。”天镜里有点丧气,“可是为什么——”
“你今天来是为了你身上的东西吧?”川平说,“那个叫斯佩多的家伙心眼很多,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相信他比较好。”
天镜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辫子:“我知道啦……可是他是Giotto的朋友,我觉得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哦?”川平往屋里走,“你指的是曾经背叛了那家伙,在之后又疯狂地在黑手党内部推行高压政策的人吗?”
“这些事情,你自作主张跑到意大利的时候都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川平从看见斯佩多那天起憋着的一口气直到今天才找到了一个出口。
天镜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川平炸毛。
川平将天镜里带到里间,然后抱臂靠在墙上。
天镜里犹豫了一下,然后脱下了外套。她里面穿的是短袖,这个时候单穿还有一点冷。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滴——”
川平皱着眉,虽然脸上还有很多不情愿,但还是把空调给打开了。
他看着天镜里胳膊上的花纹,并不觉得奇怪。
她整个胳膊有一半都被那种仿佛有生命的黑色侵蚀了,上面是不是浮现眼睛、触手等奇怪的图案,整个的面积像是潮汐一般时涨时落。
“这种情况多久了?”川平不等天镜里回答,就做出了判断。“看起来从意大利回来之后就是啊。”
“我的错。”他的声音毫无波动,“明明感觉到了有封印松动,但没想到是这个。”
他半蹲在天镜里身后,拨开她的头发,目光凝着在黑气根源的一点上。
如同爪牙一般的黑气不仅占领了天镜里颈下的皮肤,还像是有生命一般,一点一点顺着皮肤渗透进去,将整个血肉一并浸染。
“真是久违的场面啊。”川平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小刀。
“上次见还是百年前吧?”他的声音凉凉的,“你失去了庇护,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来到我面前,说——”
[我还不想死,请救救我。]
白发少女面色苍白,还是离开家时的和服,却已经在战斗中变得破烂不堪。上面的陈血积了一层又一层,晕成令人头晕目眩的花。
只有那双眼睛亮着,她极克制地喘着气,缓缓支起上半身,然后站起来,直视着他。
想到当时的场面,川平笑了一下,没再挖苦天镜里。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家伙从彭格列托付给他的妻子变成了……有趣的家伙。
就算他考虑放她一马,天镜里还是被他前面的话数落得抬不起头:“只是顺便……顺便啦。我又不知道小光会在那个庄园里面工作。”
她小声地说:“而且我也不知道Giotto他是黑手党啊。”
川平瞄着她。
他下手非常稳。
手起刀落,就从她身上剜了一块肉下来。
天镜里咬紧了牙齿,几乎要被痛得落泪。
川平早就提醒过她,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天镜里有两个神器,如果不这样做,还不知道要连累他们成什么样。
川平熟练地用布擦干了手,然后轻微地活动着关节。
“既然这条命是你曾经无论如何也想要保住的,那么现在就不要犹豫。”他背对着天镜里收拾东西,却好像直直地看着她,把她心里的事情都看穿了一样。
天镜里愣了一下:“是,我知道。”
“你不知道。”
川平凉凉地说:“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你的神器知道这件事吗?你记得回家之前掩盖好证据。”
天镜里点头。
她跪坐着,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很是乖巧。
“你……”
川平忍不住又想起他曾经见到过的天镜里。
他没能问得出口,转了个话题“我听说最近有个叫安室的家伙,一直在寻找你。”
天镜里有些发懵:“为什么我收徒的事情连川平你也知道了啊。”
“不过,安室君确实很优秀就是了!”她被川平如芒在背般的目光盯得难受,开始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这不想还好,一想天镜里开始难过。
“欸,好不容易碰上安室君这么优秀的人。他不仅脾气好性格好,做算术题也是得心应手。”
天镜里边说边叹气:“欸,我还图什么呢?有这样优秀的人在我身边,我都不用愁信仰不够。”
川平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天镜里身上的黑气上。
“川平你搞快点吗!我还想早点解决这件事情,早点去收安室君为徒——”
“虽然我不是毛利先生那样的侦探,但以安室君的优秀程度……呜呜呜呜我已经可以预想到安室君拜师之后的场景了。”
天镜里就着身体上的疼痛,大喊:“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享福啊!可恶!!!”
川平沉默着,手中燃起火焰,将处理剩下的东西全都烧完了。
“之后再设下封印,短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他说着,将外套递给天镜里。
天镜里伸手要接。
川平没动。
“你能伸得出手吗?”他垂着眼睛,一边把衣服往天镜里身上靠,一边说,“如果不想再搞成以前那样……我劝你慎重。”
他的眼睛冷淡,却像是冰山下暗潮涌动的海水,闪烁着天镜里读不懂的光芒。
“……哦哦。”天镜里迷迷糊糊地把手伸了出去,然后把外套穿好了。
“川平……谢谢你呀。”她说。
川平哂笑一声:“现在知道客气了。”
天镜里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安室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第52章
安室透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十分平稳。
“镜里小姐, 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嗯?有空哦。”天镜里下意识地笑,但是牵动到背后的伤口让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下手真重啊川平。
“镜里小姐?”
“没事没事,是猫头鹰在闹我。”
“啊……是这样啊。”电话那头的安室透看了看眼前目光凶恶的猫头鹰, 沉默了半晌,说,“上次的餐厅镜里小姐说感觉不错, 我这边还有别的店, 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看看。”
天镜里有些惊喜:“新的店吗!不愧是安室君!”
她说:“那我要和阿玲他们说一声, 然后就过来。”
“没关系,我已经和他们说了。”安室透说, “如果不错的话,我们下次还可以带上夏目君。”
“欸?”天镜里愣了一下,“意思是大家一起来讨论美食的配方吗?”
“是的。虽然镜里小姐还没有收我为徒, 不过我想和你们二位一起品味美食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
川平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天镜里突然就有点怂。她小心地看了眼川平,心里又有点愤愤不平——
川平干嘛这么管着她!
“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当然没有!”天镜里说,“安室君就把地址报来吧,我一会儿就到!”
等两人沟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天镜里高兴地挂了电话。
然后她就对上了川平阴沉的脸。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天镜里莫名地背后一凉。
“怎么了川平?”她眨了眨眼睛, “你也想和我们一起去餐厅吗?”
她说:“但是不可以, 安室君已经请我吃过一次饭了, 这次我要请回来, 你去的话,人就多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她坦荡地说。
川平:……
他感觉刚刚替这家伙剜肉的手都气得在发抖。
“放心吧,我不缺你这一顿饭的钱。”
他忍了又忍, 还是没有忍住, 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开始和人类结缘?”
天镜里:……
她眨了眨眼睛, 疑惑之后,脸上浮现出忧伤的神采。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垂着头不说话了。
“你说得对。”天镜里小声地说,“可是和人类结缘,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川平你也是……”
“但我不会死。”川平看着她,“你总是这样不长记性……彭格列的事情就不说了,之后经历的这么多事情,难道就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吗?”
有一个从很早就认识的朋友大概就是这里不好。
当川平开始翻旧账并一桩桩一件件地分析起利弊来时,天镜里被他怼得可怜兮兮。
“你被那个家伙迷惑,丝毫不考虑以后的事情就和他结了婚。最初当然很甜蜜,可是十年、二十年……等到那家伙老去的时候,你还是年轻的样子。”
“然后你照看着你们的孩子。那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出了个远门,他就把你忘了。”
“信徒?信徒也是一样。”川平注视着天镜里,“再说后来,和你有所牵扯的人类难道有一个有好下场吗?”
天镜里抖了抖。
川平一愣。他意识到自己说过了火,推了推眼镜说:“抱歉。”
天镜里摇头:“没有啦,川平你不需要和我说抱歉。”
她笑着摸了摸脑袋,虽然情绪不太高,但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什么怨怼。
“你也是为了我好嘛。”她说,“很感谢你啦,为了Giotto的嘱托一直照顾我到现在……”
川平没反驳,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天镜里低下头,把手放在心口上:“但是哦,大家并没有离开我。大家都活在我的心里。和他们一起的羁绊会和我一起……长长久久地留存下去。”
两人相对站立着,灯光在他们的脚下打下浓黑的影子。
“我喜欢曾遇到的人们,也期待之后遇见新的、值得交往的大家。”天镜里说完,发现川平仍是站在那里不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她。
天镜里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就像我也很喜欢川平一样嘛。”
很久之后,川平才抽动了一下嘴角:“……败给你了。”
天镜里笑起来:“嗯?败给我也不是丢脸的事情哦?”
她推开门,阳光洒在她脸上。
川平能看见她充满活力的笑容。
与他仿佛再次隔开深壑。
“那就快走吧。”川平伸出脚,把天镜里踹了出去,“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天镜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川平?川平!我们可是好朋友啊,你怎么可以踢我!”
她被踹了屁股,感到非常受伤,泫然欲泣地贴在门上敲门。
“川平!川平!”
可是任凭天镜里怎么呼喊,川平都不理她了。
一辆车缓缓停在天镜里的身后。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去,发现安室透开着车出现了。
他缓缓摇下车窗,斯佩多从窗子里钻了出来。而安室透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只是笑着邀请她:“啊,镜里小姐果然在这里,看来猫头鹰的指引并没有错。”
天镜里发愣:“安室君怎么有空过来——”
安室透笑:“我想了想,虽然现在镜里小姐还没有收我为弟子,但是该有的尊敬可不能少。”
天镜里羞愧极了:安室君这么诚恳,她之前还拿话搪塞他!
她感动得立刻就要同意,刚张开嘴——
安室透:“而且,之前是我不够有诚心。”
天镜里:?
安室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镜里小姐。”
天镜里:?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在自曝些什么啊安室君!
眼看着对方马上就要来一波自曝,天镜里想了想,还是昧着良心把要讲的话吞了回去。
毕竟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是什么,竟然让安室君如此郑重!他看起来真的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
天镜里就只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跟着安室透走了。
她也因此错过了门后川平轻轻的叹息声。
川平的目光并不像平时那样平静。他的眼中仿佛有深黑的波涛翻卷着,锐利而又冷寂,一直看到数百年前的过去。
那同样是个春日。
白发少女笑着跑向已经初显老态的男人。她像是压根没有察觉到时光的流逝一般,笑容甜蜜一如往昔。
然而金发男人抚摸着她的头发,却在无人注意时流露出些许哀伤。
川平走过去的时候,天镜里已经被雨月叫到远处去了。她像模像样地学习着雨月吹笛子的方式,鼓起腮帮子摇头晃脑。
雨月被逗得直笑。
“川平先生,或许该称你为伽卡菲斯。”Giotto说,“没想到你会一直住在这附近。”
“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川平回答他,“如果你们一家人能够不那么吵闹,就更好了。”
Giotto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家人们,他不禁微笑:“抱歉……但,有那孩子的地方似乎永远都非常热闹。就连我也是一样。”
川平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行事温和,但并不是毫无城府。他突然说这些,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做了这么多年邻里,川平愿意勉强听一听。
“我应该就快要死了。”Giotto说,“早年落下的病根,这些年开始反反复复。也许是在为那时候偿债吧。”
他轻笑一声,有些自嘲地说:“如果早点遇见她,没有彭格列……我一定不会舍得离开。”
川平瞥了Giotto一眼。
事实上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彭格列会做出和神明结婚的事。无论从现在还是未来来说,这都不是理智的选择。
风吹过原野的草海,如同浪一般倒来。
“所以?”
“等我死后,灵魂应该会回到彭格列戒指里,不能再轻易出来。那时候可以请你帮忙照看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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