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赴生这次真慌了。
跌跌撞撞地凑近宋菁榆的床边,将她的身子缓慢转将过来,凌乱的头发,恍惚凝滞的眼神,嘴边殷红的血渍还未干,俨然苟延残喘着一口气的样子。
他脑海里的那道执念,瞬间溃断。
这次林朗帮了赴生很大的忙,不只是为了周赴生与他多年的情谊。更多的,是林朗才知道,宋菁榆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
林朗把纪晨宇押送上车,吩咐徒弟送回去审。
转而他在门外等待周赴生出来,赴生在屋内呆了许久,十分钟后门才开。
周赴生脱下外套裹着宋菁榆的身子。
狠踢开门,横抱着她走了出来。
林朗凑上去,“怎么样?她怎么样?”
周赴生不说话,眼光落在门外的一辆警车上,声音嘶哑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林朗,帮我叫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
“那你呢?”
赴生眼神恍惚,眼神像是垂着一滴冰坠入冰窟,“我还有事,拜托你了。”
周赴生把宋菁榆放上了车,林朗叫了救护车。
陪着周赴生等待救护车的功夫,宋菁榆醒了过来,一醒便张开了手指,握住林朗的一根手指,虚弱无力:“纪晨宇……抓住,纪晨宇……”
林朗静静地听着,紧紧抓住她的手,“放心,我已经叫人把他带走了,你放心……”
宋菁榆艰难咽下一口唾沫。
腔内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她躺在车座内,眼光四周打量一番,又细细辨认,又接着问:“周…周赴生呢?”
林朗感到莫名其妙,说着向旁边瞧了瞧,“周赴生?这不是在这儿……人呢?!”
“周赴生人呢?!”
林朗的声音穿透脑子的冷硬。
周赴生一路随着押送纪晨宇的那辆警车,途中突然发现车后的另一辆车,林朗的,紧紧跟着他的车,直跟了几百米的距离。
赴生加快了速度,想甩掉林朗的车。
呵!没那么容易。
林朗想,随着他的速度也加紧了车速,周赴生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林朗也随之停车,开了车门,一支箭似的蹿了出去,一下扑到周赴生的身边,狠狠给了他一拳,疼痛,瞬间随着唇角流出的血渍一同而来。
“你清醒点!”林朗自然知道周赴生要去做什么,这时候若不拦着他点儿,怕是又要惹出什么乱子。
周赴生被打得后退几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但一句话都没说就回头要上车,林朗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林朗将他抵在车窗边上说:“周赴生你想清楚,你跟上去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宋菁榆现在还在医院,你想清楚,好好想清楚听见没有!”
“我想得清楚。”周赴生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林朗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眼神如此狠戾,“林朗,我如果不做,我想我应该会后悔。”
林朗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仍紧紧攥着,“那你考虑过她,宋菁榆!怎么办吗?她一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其他的靠山了!”
周赴生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笑,“这件事情我来摆平,相信我,林朗,我会没事。”
“我不信!”林朗扬起拳头,又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他唇边的血汩汩流出,“你必须跟我回去,赴生,就当是我求你,你千万不能出事!知道吗?!”
周赴生怒上心头,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轻嗤一声:“凭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是唯一能帮她的人!凭她相信你!凭她是我姐!”林朗嘶吼过后,内心的一股浊气似乎吞吐了出来,他平复了下情绪,接着道:“宋菁榆是我姐,所以,你不能出事,听明白了吗?至于纪晨宇,我不会让他好过。”
“你姐?”周赴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他哪来的姐姐?
哦,郭慧。
林朗的母亲也叫郭慧。
周赴生突然想起,他当时找林朗帮忙的时候,林朗的确是尽心尽力的去寻了,只是在见到第一个“郭慧”的时候,周赴生后面有事耽搁了。
他没确定林朗再后来有没有消息。
或许是因为调查出是自己的母亲才把这事儿瞒了下,周赴生心里这样想。
冷静下来的周赴生也恢复了理智。
坐在车上点了根烟后,那股冲劲儿也被压了下去,林朗替他大致处理了下伤口,二人一同去了医院,病房内,沈之行正坐在床边陪着宋菁榆。
见周赴生和林朗进来,沈之行局促起身,“你们来了。”
周赴生没说话,径直走到了床旁看宋菁榆的状况。
沈之行旁边解释道:“医生说,只是外伤,再就是口腔内有伤口,回家上点药就好,赴生你这几天注意菁榆的饮食状况。”
“知道了,沈医生辛苦了,您先出去吧!”林朗倒是客客气气,对着沈之行。
沈之行迟疑一下,往那边看了看周赴生。
见周赴生什么话都不愿说,也只好开门走了出去。
赴生搬了椅子坐在床前,用手指拨了拨她额间的头发丝,露出隐隐的淤青,无名的怒火在心腔内蔓延。
“林朗。”周赴生说,“那个纪晨宇,查清楚什么来历了么?”
林朗刚想说,又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于是一口咬定还没有调查清楚。
周赴生不疑有他,继续说:“调查清楚了通知我一声。”
林朗应道:“嗯。”
二人就这么坐在病房内,相顾无言,一下午的时间,都这么沉默着。
直至傍晚ᴶˢᴳ的时候,宋菁榆醒了。
一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的是周赴生。
第137章 :明星?
周赴生见她醒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阿榆。”
“别!”
宋菁榆一脸惊恐,迅速将手抽了回去,看着周赴生的表情都变得害怕起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动我,别动我求求你……”
周赴生本惊喜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双手捏着她的双肩,“阿榆你怎么了?阿榆?”
林朗欲起身阻止:“赴生!”
周赴生把林朗向后推了推,“别拉我,林朗,阿榆她怎么了?阿榆你看看我,我是赴生,周赴生啊!你看看我,你抬起头看我啊!”
“别动!离我远点!”宋菁榆似乎是不认识了人一般,拼命摇头,“别动我!求求你,别过来……别过来……”
林朗拉住了周赴生,“赴生你先别动她,赴生!”
可周赴生完全不听林朗的,急忙挣脱他的束缚,扑到病床边沿,攥住宋菁榆的两只手,“阿榆,你听我说……你好好看看我。”
宋菁榆扯着被子躲进墙角瑟瑟发抖,满头满脸的汗,瞪着眼睛,惊慌未定地瞧着周赴生,她的脸色苍白,眉头轻皱着,眸中情绪未定。
慢慢的,她抬起眼认出了周赴生。
周赴生小心翼翼掀开她的被子,又忍不住抚她的头发,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视过。他眼神中的担忧太过明显,声音都跟着颤了颤:“阿榆,是我。”
宋菁榆眨眨眼睛,小声地说:“赴生?”
“你认不出我?”
“周赴生!”
菁榆翻身坐起,一头扑进周赴生的怀里,泪水霎时湿了他的肩膀。
周赴生惦记她有伤,不能招她哭。
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抚她的情绪,而后将她放躺下,握着她的手,待她睡去。
宋菁榆做了个很长很恐怖的梦。
梦中那些已离开的人在她的周遭飘过,一段又一段零碎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可思及尽头,满是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醒来时她满头的冷汗。
一直手攥着的被子也被攥出了水印,周围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懒懒洒在她的病床上,宋菁榆一直冰封着的心也逐渐消融起来。
宋菁榆又住进了周赴生的公寓里。
这一次她远没了之前几次的从容随性。
她清楚知道,上一次结婚的事情闹得双方都僵,周赴生心里自然是生着气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自己的耐性,害怕再有意外伤及到她。
一大早周赴生就熬了一大锅冰糖梨水。
待宋菁榆醒来,周赴生早已为她准备好了厚一点的睡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让她喝下去。
接着仔细察看她口腔内壁的伤口,斑斑驳驳的,周赴生为她上药,白色的粉末洒在伤口上疼得厉害,宋菁榆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周赴生放轻了手劲儿,稳稳当当地替她上好药,动作自然地扶着她的身子,将她放躺下,掖了掖被角。
“这几天就少说话了,别操心公司的事情,我楼下熬了梨水,等会儿下去晾凉了少喝点。”周赴生手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是温热着的。
从纪晨宇那间屋子回来就不间断地发着低烧。
赴生想是由于受了惊。
宋菁榆抬起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放在薄薄的被子上不动了,许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低哑十分:“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就会好,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改天我好了,找个机会,我请客……”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周赴生语气温润,说起来却又是那样不留余地。
宋菁榆住了嘴,她知道不该说这些。
可内心总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就是不能拖周赴生下水。对于她的事情,他本可以置之不理,不沾染这些与他不相干的污泥。
至于纪晨宇。
虽然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只被关了几天就被释放,但这一事过后,让林朗盯紧了他。
纪晨宇时常会在孤身走路时瞥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似乎无处不在。
这一天,林朗下班后就一路跟着纪晨宇,随着他进入一个酒店,前台的服务生不允许他进,林朗只得凭借工作证才混了进去。
进入酒店内,纪晨宇径直乘坐电梯上八楼。
在左手边的第二间房内停了下,站在门前敲了一阵子门,直至有人来开,才走了进去。
林朗记住了门牌号和酒店的名字,并在这里房间的对面蹲点儿。
连蹲了几天,都没能看到房间里住的人到底是谁。
直至第四天的时候,林朗在对面房间的猫眼中看到,对面房间的门被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墨镜的男人打开,林朗心想这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打扮。
不是明星就是嫌疑犯。
再经他的一番推断,林朗认为嫌疑犯的可能性小,一般嫌疑犯都会混入人群中,不被警方发现,如果这样打扮不是更引人注目?
所以这个想法被他即刻否断。
剩下的一种可能——明星?林朗入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跟踪过明星,这样特殊的公众人物,跟踪他就像是一狗仔队似的。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林朗有深刻的感受。
他在酒店办了一张卡,可以长期居住的,平时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一趟,时间久了,也大体摸清了对面这人的作息时间以及行动轨迹。
此人一般每天早上八点左右会出门一趟,傍晚七点半回来,倒像个规规矩矩上班族的作息时间。但他去的地方,就不太像了。
有一次林朗脚前脚后地跟着那个人。
一路开车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跟着进了一处公墓,口罩男进入找到一座坟,只静静在坟前站立一阵才返回。
林朗等他走了去坟前看,墓碑上的逝者照片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紧贴着照片的名字他也记了下来,叫盛洲。他常常听周赴生提起这个名字。
只是。
林朗仔细打量照片上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这个盛洲,和纪晨宇怎么长相一模一样?
难不成是孪生兄弟?
像他和林漠一样的?
这个问题找不出更好的解释,姑且林朗就把它当做是这样的了。
第138章 :闲话
回到家后的林朗一直在思考今天的事情,总觉得那么怪,又带几分诡异的色彩,如果是清明前后去墓地是很平常的事情,可这个时间,清明早过去了。
那个口罩男怎么可能每次出门都是去墓地了呢?
吃饭时,郭慧察觉到林朗的情绪不对,注意力也不集中,失魂落魄的,于是再次问起宋菁榆的事情,这些天郭慧很担心。
问林朗也不说。
口紧的跟保护什么重大机密似的。
郭慧不好直问,只得拐弯抹角的说:“最近忙什么案子?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失踪,什么酒店来着?调查清楚了没有啊?”
林朗知道她说的是宋菁榆的事情,却还是故意装傻:“什么?妈您说的什么调查?”
郭慧不言语了。
夹了一筷子肉到他碗里,说:“别装糊涂了臭小子,你还不知道吗?就……你姐的那事儿,她人找到了吗?”
林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说妈,您想知道什么直说不得了?干嘛还跟我拐这个弯子?也怪累的。”
郭慧急的要命,连忙追问:“到底怎么样了?”
林朗回答说:“人已经找回来了,没什么事,你就放心好了。”
“噢!”郭慧的心安定下来,喃喃自语:“那就好。”
“不过妈……”林朗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您那么担心我姐,她怎么就不领情呢?平时她还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
“你不懂。”郭慧转过头来笑笑,“她哪里是怄着我的气,她是怄着过去那段时间的气。”
过去的那段时光里。
宋菁榆是孤独的。
她的童年向来只有忙碌不着家的父亲和空荡荡的房间。对于她这个母亲,宋菁榆没有印象,家里也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东西。
潜意识里的世界里,就没有了这个人。
后来再大一些,宋菁榆逐渐发觉了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她没有母亲。
尽管父亲宋万安拼命赚钱,努力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在年幼的宋菁榆的眼中,那便是一位父亲对待家庭的不负责任。
于是她在心里搭建起高高的围筑,并围上一层布满荆棘的栅栏,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孤独狭小的空间里,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渐渐的,她发现这样的生活特别无趣。
尤其是在长大成人,第一次接触公司生意的时候。所以后来的宋菁榆才变成了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在生意场上虽运筹帷幄,进退自如。
私下生活里却一团糟,还总是会“色迷心窍”,在漂亮男人身上栽的跟头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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