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是曾经最亲近的人。
盛洲帮她解开绳子,然后毫无征兆的,被宋菁榆一把抱住,她扑进盛洲的怀里,呜呜咽咽:“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他一愣。
就连手里攥着的绳子都狠狠抖了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唐澄不顾纪晨宇的阻拦闯了进来,她见到眼前的场景,也傻了眼,“宋菁榆,你……你们……”
盛洲将头转过去,慌忙低下头把口罩又戴了回去,这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那场车祸让他毁了容无法恢复,口罩已成为他的必需品。
宋菁榆被他自然的反应动作激得心紧紧一缩。
她万不敢想这么多年,盛洲是在哪儿度过,如何度过的,只能把他抱得紧紧的,宋菁榆害怕转瞬间,这个人就像六年前那样,消失不见了。
盛洲的回来。
让所有人的内心都卡着一个小小的疙瘩。像是眼睛里飞进了一粒沙子,虽然那么微不足道,却能把人的眼睛都磨出泪来。
隔天蒋崇州也听说了这件事。
那时他正和周赴生坐在茶馆里闲聊,周赴生平时安排多,没空余的时间,好容易才休假几天,想在家多陪陪宋菁榆,却被蒋崇州生拉硬拽了出来。
周赴生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就决定了?要跟你家里那位离婚?”
“还能怎么样?乔征一个人在那儿,我怎么放心。”蒋崇州心情压抑得厉害,目光望向窗外,隐隐约约听到手机有振动。
便打开手机察看。
他现在看到那个备注头就疼,唐澄又给他发信息了。见他脸色那样难看,周赴生幸灾乐祸道:“怎么着?老婆又查岗?”
“嗐!别提了!”
蒋崇州看都没看信息的内容,一心认为是唐澄又在无理取闹,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要离婚就不能过于优柔寡断,明天他回家直接办理手续就得了。
周赴生瞟了他的手机,笑了一声:“你真不看?”
蒋崇州拿起茶壶倒茶,丝毫没有看的意思,“准又是离婚的那事儿,要我说这婚早就该离了!”
“你看你,当时还不是你要跟人家结的,现在又急着离?什么人呐!”周赴生感叹一声,余光细细地看着他,“看看吧!现在还没离婚,人唐澄不还是你老婆吗?虽然是她不对在先,但你这也不是精神出轨吗?”
“不是周赴生,你会不会说话!”
周赴生笑意更甚,目光紧随着蒋崇州打开了手机,点开刚发来的消息。
是唐澄发来的消息不假,但手机屏幕上只有那么短短一行字,蒋崇州定睛看去。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无理取闹或是威胁他的话。
而是告诉他,有个男人昨天就在宋菁榆的办公室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得跟家里出啥事儿了似的,昨天唐澄亲眼看到的。
她发消息来并不是来向蒋崇州汇报这个消息。
而是好奇心作祟,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蒋崇州让她描述男人的长相,唐澄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了句:“戴着口罩,脸上有一道很难看的疤,个子很高的样子,听说是姓盛。”
盛洲?
这是蒋崇州听后脑子里浮现出的唯一答案。除了盛洲,他和宋菁榆共同认识的人里,也就没有姓盛的了。
蒋崇州下意识看了一眼周赴生,暗自想着,盛洲回来了,他怎么办。
他和宋菁榆又该怎么办?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没有立即告诉周赴生,而是决定隐瞒这个消息。
好在周赴生也没有察觉出什么。
一向敏感细心的他在这个时候难得糊涂。
晚上周赴生早早回了家,路过花店的时候想着给宋菁榆买一束花。
如果还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跟她谈谈结婚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他终究是不甘心的。
门开,周赴生回了家。进门后他看到宋菁榆正在收拾东西,便猜想她的伤好了,要走了。若是今天不谈,那他们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宋菁榆见他回来,捋了捋凌乱着的头发抬起头,笑了笑,“你,回来了。”
“嗯。”
周赴生局促起来,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束花,紫色的桔梗,开得正艳。他向前几步,把花放在桌上,“嗯,这个……送你。”
宋菁榆明白他的意思。
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她抬起头,狭长的一双眸子直视着周赴生,“赴生,你坐下,我跟你说点事。”
“我也想跟你说点事。”周赴生坐下来,把手放在膝上,修剪的干净利落的指甲还时不时地蜷曲一下,正襟危坐,样子挺可乐的。
毕竟他这样时候的不多。
宋菁榆出神地望着周赴生,漾起眉眼笑了,“那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周赴生语气温和起来,也抿唇笑笑,他似乎真的变了。
宋菁榆笑骂起来:“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可真说了?跟我客气什么。”
周赴生说:“你说,你说。”
“好!我说就我说!”宋菁榆不喜欢磨磨唧唧假客气,那样费时费力,更何况她迟早是要告诉周赴生的,“我要结婚了,下个月。”
周赴生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啊?”
宋菁榆接着说:“盛洲回来了,他没有死,我很早就答应过要和他结婚的。”
“哦!”周赴生笑笑,搭在膝上的手指紧缩在一起,“那恭喜了!”
第144章 :代替
宋菁榆说:“好了,我的说完了,你要说什么事来着?”
周赴生眼中的光暗了暗,却还是强挤出一笑道:“我是想问,晚上吃什么?你知道今天陪蒋崇州出去喝茶,早都饿了。”
“周赴生!”
习惯了他一本正经,他偶尔开个玩笑宋菁榆都觉得他有话要说,她盯着周赴生,眼神中满是探究:“你刚才到底要说什么?”
“就是要说这个!”周赴生站起身挽起袖子,往厨房走了两步后停下,回头望了望她收拾东西的背影,“想吃什么?你的伤……好了吗?”
宋菁榆用舌尖抵了抵腔内的伤口,“还有点疼,应该很快就会好。”
“哦,那就好,走的时候记得把药带着。”周赴生背对着她,这样说了一句。
后来与盛洲的新婚之夜,宋菁榆会突然想起今天的周赴生,和以往不一样的周赴生,仔细回想,那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
此后,他们分道扬镳各自安好,就是再见面也无法这样聊天。
宋菁榆和盛洲结了婚。结婚的那日,周赴生没来,郭慧倒是不请自来,她为宋菁榆包了个大大的红包,亲自递给了她。
郭慧说:“我的女儿,新婚快乐!”
大喜的日子,宋菁榆不想再生出什么祸端,所以就算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沉下脸色,却不接红包,闷闷道:“谢谢!”
郭慧又说:“拿着吧!这是妈的一点心意!”
宋菁榆还没接。
身旁的一双手替她收下。盛洲穿着黑色的西装,腿一跛一跛地走了过来,捏住了那个红包,厚厚的一沓,盛洲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花怒放的唰唰声。
“谢谢妈!”盛洲的声儿提得很高,笑得简直要把脸都笑烂了,宋菁榆给了他好多次眼色,他都无动于衷,坚持把那钱收了下。
“妈给的,怕什么?!”盛洲美滋滋地把钱塞进自己提着的那只袋子里。
郭慧见状也笑:“是,是啊!妈给的,你就收下吧,小榆啊,结婚不比谈恋爱,柴米油盐酱醋茶,事事琐碎,个个都烦,以后要好好跟盛洲过日子啊。”
“知道了。”宋菁榆头都不抬地说。
“阿姨!”蒋崇州大概是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忙带着ᴶˢᴳ郭慧去往那边去,“阿姨,让他们先招呼客人,我先带着您去那边入座。”
“哎!那就麻烦小蒋了!”
二人走后,宋菁榆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平平地摊开手掌,看向盛洲。
盛洲正沉浸在自己内心的喜悦当中,看她脸色阴沉便问:“怎么了?老婆,怎么不开心了?”
“郭慧的钱不能收。”宋菁榆说,“你给我!”
“怎么了?”盛洲纳闷着,却死死攥住了袋子的口,“怎么就不能收啊?郭慧不是都说了,妈给的能收!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你瞎讲究什么!”
“盛洲,你……”
“别生气别生气!”盛洲揽了揽她的腰肢,陪着笑脸道:“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这场合是讨论这事儿的时候吗?听话,阿榆,等婚礼结束,婚礼结束了,我一定听你的,大事小事,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宋菁榆狠狠压制住内心的火气。
婚礼即将开始,宋菁榆也没闲工夫搭理他,她只是想若是周赴生在,一定不会这样做,他那样的人,细致成熟,不会鲁莽,只会想得比她更周到。
蒋家也听说宋菁榆要结婚的消息。蒋母一猜便是那天在公司里碰到的男人,是周部东的大儿子,她看不得宋菁榆嫁给周赴生,一大早便来看。
可到了现场,蒋母傻了眼。
新郎不是周赴生,而是相貌丑陋,还有点残疾的盛洲。很多年前,他们这群孩子还在读书的时候,蒋崇州把盛洲带回家里玩。
蒋母记得那孩子长得比同龄人都好看。
水灵灵的,像个小姑娘。
可如今,这样的盛洲,让蒋母出乎意料。
“这这这……”蒋母看着盛洲,惊讶的说不出话。蒋崇州连忙把母亲拉到一边去,生怕她乱讲话扰了场子,到时候又闹得不可开交。
蒋母小声问儿子:“这就是宋菁榆的结婚对象?”
蒋崇州点头,“妈,你过会儿可别乱说话啊,这是人家结婚的场子,不比其他时候。”
“臭小子还教育起你妈来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蒋母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别啰嗦了,这又不是你结婚我乱说什么话。”
她说着环视了下周围,“你老婆呢?她怎么没来?”
“她来了还能带你来吗?”蒋崇州无奈地叹了口气,家里的这两个女人,就不能在同一桌子上吃饭,否则都不知道能掀起什么浪。
蒋母扯嘴笑笑,似是很满意的表情。
婚礼开始,宋菁榆站在门外,等待音乐奏响,可盛洲却迟迟不见过来,她问蒋崇州,让他去找,蒋崇州出去找了一圈儿都一无所获。
“婚礼马上要开始了,现在怎么办?”蒋崇州担忧地问宋菁榆。
可她心里也没了主意,无奈之下,宋菁榆提起婚纱裙子打算自己去找,“通知司仪,开场白多准备几分钟,我去找他!”
“菁榆,这不行!现在通知来不及了。”蒋崇州抓住她的胳膊,“实在不行推迟一下,就说婚礼出现意外,这没什么的。”
“里面的宾客都是什么人你清楚,这种时候不是让人笑话吗?!”
“可当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啦!”
宋菁榆心头一阵窒息,她第一次感受到绝望。当然不只是这件事情,更令人窒息的,是这种绝望,还是自己最深爱的人给她带来的。
“阿榆!”
她刚打算点头,身后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宋菁榆回头,一个颀长的身影入了她的视线,正待她以为看到了曙光,她才发现是纪晨宇。
他穿着和盛洲一样的衣服。
准确来讲,是盛洲把衣服给了他,他说他要代替盛洲完成婚礼。
“这怎么行?!”
宋菁榆狠狠蹙眉,连声否决,“这不行!”
第145章 :等
纪晨宇抬眸,噙着笑意,“我和盛洲一样的模样,怎么不行?”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燃着了宋菁榆的情绪,她突的嘶吼出声:“一样吗?现在你和盛洲还一样吗?你只是和曾经的他一样!”
“纪晨宇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不是盛洲,你永远都变不成盛洲!”
纪晨宇一愣。
他心里或许在想如此瘦弱单薄的女人怎么会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发出的声音甚至都能将他震聋,这确实是他是没想到的。
可惜纪晨宇对宋菁榆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关她的那几天。
他还是觉得对她了解浅了些。
蒋崇州看形势不对连忙扯了扯宋菁榆的胳膊,低声道:“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要不先就这样吧,让他代替盛洲,马上就要开始了。”
宋菁榆顿时将犀利的目光扫向了蒋崇州,“我要等盛洲,他不来我就不会嫁,哪怕今天的婚礼砸在这里。蒋崇州我不要将就!”
“那你就真的砸在这里了。”
纪晨宇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整理了下衣服,不顾着宋菁榆的反对站在了她的身旁,扯起了她的手攥在手心。
宋菁榆极力挣脱,“我说了我不要……”
“不要也得继续,盛洲今天不会回来了,你等不到。”纪晨宇的语气果断又不容反驳,他缓慢地划出一个笑意,有些瘆人。
可宋菁榆向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
她一根根指头地掰开纪晨宇的手,有些字字泣血的感觉:“那这婚就不结,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宋菁榆的性子,蒋崇州最明白。
她今儿倘若是放出了狠话,是没人能够劝动半分的,于是他也不作回应,只沉默着,直望着宋菁榆一步步走上台去,夺过司仪手中的话筒,向来的宾客道歉并说明原因。
做完这一切,她去换了衣服,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恍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些年来她一贯如此,独当一面。
好像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是一个女人,无助绝望时候崩溃也会哭的女人。
大厅一时间冷了下来,宾客也觉出无趣纷纷离场,蒋崇州也听到不少人在议论新郎逃婚的事情,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留下小徐处理后续的事情。
自己跟了上去,跟在宋菁榆的车后,蒋崇州也想弄明白盛洲到底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找一个男人整容成他的模样,他既然没死,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任何音讯。
这都是令人想不通的。
蒋崇州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待宋菁榆的事情如此上心,他对于宋菁榆早没有了那种感情。
最终车子停在了宋菁榆的公寓前。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一进门意外的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的灰尘,反是干干净净的,就连她走时遗落在桌上的罐头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扔掉了。
但当宋菁榆走进卧室,看到桌上的钥匙顿时明白了。
她的钥匙,只给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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