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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盛洲反应过来时，警察已经带人破门而入。
他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盛洲盯到了一个窗户，可在跑的时候发现衣服被什么东西紧紧牵制着，他回头一看，宋菁榆紧紧拽着他。
“自首吧，盛洲，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盛洲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拥抱是为什么，他气得忍不住大吼：“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阿榆，他们希望我进去你也希望吗？”
“盛洲，这里是二楼。”
“我跳下去不会死的，阿榆，我回不了头了，你也不希望我最终的结局是那样的吧？”
“盛洲，不……你现在回头，还不晚的……”
“对不起了阿榆。”
宋菁榆只感觉手上的力气一松，自己就牢牢地被盛洲锢在了臂弯之下，冰冷的利刃抵在了她的脖颈间。
“都别过来！”
盛洲红了眼，手里拿着刀威胁，死死抵在宋菁榆的脖颈，稍微一动就能渗出血。
这时周赴生从外面跑进来，林朗大声嘶吼着叫他退后，“出去，周赴生！这里危险！”
盛洲紧了紧手上的刀，指了指楼下的警察，自己则一步步向后挪动着，“都退后！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宋菁榆正惊慌失措地被他当做人质一步步挪移着，她喉咙干涩，紧张到发不出一丝声音。
“都退后！”
林朗忙指挥其他人向后退，自己却是纹丝不动。他将枪放在脚边，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盛洲，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你没必要绑着她你说是吧？”
“你，别过来！”盛洲用刀尖指了指林朗，执意要他退后。
“你看，我没带枪，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盛洲已经挪移到了窗口，窗户打开着，随时都有跳下去的可能。林朗担心宋菁榆会遭遇不测，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来。
他笑了笑，举着双手向后连退几步，“我不往前，你看，我退后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没什么好谈的！人不是我杀的，周嘉璇的死是意外，是意外！”
“如果真的是意外的话，你又在害怕什么？”
周赴生并未离开，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凉薄发言，如果要论在场的谁最恨盛洲，那必是他周赴生。
可现在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盛洲的手里还掌握着宋菁榆的命运，他不能恨，也不敢恨。
突然，宋菁榆紧紧握住盛洲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声嘶吼：“快走！”
“你干什么！”
盛洲猝不及防，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就连手上的刀都拿不稳，他小心谨慎地控制着刀，尽量不让刀刃靠近她的动脉处。
林朗急得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别动！你把刀放下，盛洲，你放下刀再说话，行吗？”
“你们让我走，我会放人。敢采取任何措施，我就杀了她！”
“好，好！你走，我们不会采取任何措施，你把刀放下。”
林朗终于妥协。
盛洲ᴶˢᴳ后退一步踏上窗台，而后随着刀子的一声落地，他的人也从窗户跳了下去。
林朗一行人即刻跑出去追。
屋子内顿时只剩呆愣愣的宋菁榆，她望着窗户下，盛洲离开的方向，脑子里混沌一片。
这时周赴生向她靠近，“还好吗？”
宋菁榆惊魂未定，捂着胸口急剧喘息，直至几秒钟后眼眸才重新恢复灵动。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追！快追！”
周赴生拉着她的手将她从窗口哄骗下来，他发现宋菁榆从头到脚都在微微颤抖。坐在最上层的楼梯上，宋菁榆面色如死人一般惨白，闭着眼睛不肯说话。
“林朗已经去追了。”
周赴生伸出手，温热的手掌抚在她的脸上，轻轻收拢她鬓角间的碎发，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物品。
宋菁榆睁开眼眸，恰逢他微微侧头，一双柔情似水的黑眸就这样与她对视。
她脸上一抹绯红，是宋菁榆极其少有的，周赴生还没来得及诧异，即刻间她已重重垂下了头。
盛洲最终没逃得了。
因为在林朗带队进入屋内的时候，就已经嘱咐齐举从另外一条路包围了屋子。盛洲从窗户跳下去，也躲不过齐举的埋伏。
他双手束后，被押进警车，上车时最后望了一眼屋内，灯火通明。
“快走！”
齐举厉声催促着他，盛洲转身钻进了车内。
两天后，警方第一次审问盛洲，他穿着蓝色的马甲，手上戴着手铐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无论是谁，问什么问题，他都拒绝配合，把林朗逼得实在没辙，急得好几夜都睡不着。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林朗费尽口舌说服教育，才撬开了盛洲的嘴。
只是他避而不谈周嘉璇的案子，与林朗谈的皆是与宋菁榆的往事。
林朗被折腾得不耐烦，“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待着这案子的结果，六年了，你让一个家庭六年提心吊胆地活着！”
第186章 ：任
盛洲闻言面色没有丝毫波动，倒是泛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是不是周家的事儿你才会这么上心？你们是周家的狗吗？”
“盛洲，你好好配合或许会争取到宽大处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黑暗中，一声嗤笑传出。
盛洲据着微弱的几分光亮去看林朗的脸，“我……还有宽大处理的可能性吗？”
盛洲出事的一周后，宋菁榆再次来到那栋破旧的楼区前，根据上次模糊的记忆，她找到了楚小婉的住所，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敲门。
但好在她还在。
楚小婉并未听说盛洲的事情，见宋菁榆来，热情地让她进了门，“不用换鞋不用换鞋，快进来！”
宋菁榆笑了一下，随即走进屋内，把事先买好的奶粉递了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楚小婉再三推脱，最终在宋菁榆的劝说下还是收了下来。
宋菁榆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婴儿车的影子，便问：“孩子呢？”
“里屋，刚才闹腾得厉害，现在睡着了。”
“平时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吧。”宋菁榆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目光不自觉地打量起墙上的照片来，猜想那个人或许真的是盛洲的哥哥。
“也好，盛洲隔三差五地会来帮我！这些年，也多亏了他。”楚小婉微笑着说，她的笑容总给人一种温柔恬静的感觉。
令宋菁榆说不出是同情还是什么。
总之是讨厌不起来的。
这一趟，她与楚小婉交谈得还算融洽，走时楚小婉还想留她吃饭，但宋菁榆公司那头刚好来了电话，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盛洲的事儿，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嫂子？
楚小婉虽然是个家庭主妇，不怎么关注社会上的事情，但她一不聋二不瞎，外面的风言风语总会传到她的耳朵里。到时候对于她来讲，或许是致命的打击。
可如果就这样直接告诉她，宋菁榆又觉得太残忍。
左思右想，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等她回到公司，却意外发现郭慧来了，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宋菁榆这次没有将她驱逐出去，母女俩也终于实在意义上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天。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吧？”宋菁榆习惯了生意场上的开门见山，也就不喜欢绕弯子，倒是被突然这样问的郭慧有些局促。
她赶忙解释：“路过这边办事，想见见你。我听林朗说，小盛……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是人都会犯错。”
宋菁榆难得心平气和，坐在郭慧的对面沉默无声。
郭慧的电话铃声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她一一挂掉，但没过多久，就又打了过来。
宋菁榆说：“先去忙吧。”
郭慧不肯，执意留下，她好不容易才盼到能和宋菁榆心平气和地聊天。
宋菁榆想起自己一直纠结的那事，便说出来让郭慧帮忙拿拿主意。
刑侦支队办公室中，齐举急匆匆地跑进来向林朗汇报案情进展，“藏区那边的警方打来电话说，已经把苏溪和谢锋暂时关进了看守所里，近期需要我们去藏区进行抓捕。”
一名女警也汇报道：“尸检报告也出来了，死者身份查实，高亮，苏溪的丈夫，我们还在他的镜框上发现了苏溪的少量指纹。”
“还有一个线索，在高亮死前的两天，苏溪曾去过谢锋的家里，呆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可以证明。”
看来还真有弑夫的可能性，林朗想。
齐举再次推断了案件的全过程，“由于苏溪常年遭受丈夫高亮的家暴，所以一直想离婚，但高亮一直不松口，所以她很容易生起杀人的冲动。8月13日晚，苏溪曾去找过谢锋，二人很可能讨论了关于怎么杀害高亮的事情。8月15日，高亮被害，车票是他们提前订好的，二人很可能是根据计划，逃离了南城，高亮很可能是被两个人害的。”
林朗翻看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照片，听到齐举的推断，突然停了下来，他问：“为什么没有可能是苏溪一个人呢？她和高亮居住在一起，下手岂不是更方便。”
“苏溪在半天之内把一个大男人杀掉，清理现场，还不发出任何声音，师父，这显然不太可能。”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齐举的想法。
林朗则不以为然，他始终认为谢锋不会参与这种事情。
把苏溪和谢锋押送回来的两天后，林朗又在刑侦支队的审讯室里见到了二人。
第一个审问的是苏溪。
苏溪神色淡定地坐在椅子里，齐举为她拿纸杯倒了杯水，她不失礼貌地道了一句“谢谢”。
她的淡定从容让林朗颇为惊诧。
在他见过的那些嫌疑人里，很少有这种心态的，大多是击溃了自己的心理防线主动交待的，个别会像盛洲那样咬死了不说。
但像苏溪这样宛若没事人的，还挺少见。
林朗坐在她的对面，苏溪也大大方方地抬起双眸注视着他，澄澈的瞳眸中，充满了淡定。
“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判断了。”林朗说。
但意外的，苏溪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后，她露出释然的一笑，“林警官，这么多天我唯有今天，才是真正安心的。”
林朗收拾好笔录要走的时候对她说：“为自己做出的行为负责，才是最安心的。”
苏溪没说话，垂下头想了想才又在他开门的时候道：“谢锋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那件事情跟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关系，他不知道的。”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
“可他真的没有参与！”
“放心吧。”林朗让她安心，“一旦确认了，我们就会释放他，不会多留他一个的。”
“好……谢谢。”
苏溪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走出审讯室的林朗也一身轻，但他还有盛洲这个大麻烦需要处理，他总是不开口，心里不知道想什么，让林朗这个做思想工作的也头疼。
而这时，齐举匆匆跟了上来：“师父！出事儿了！”
第187章 ：染
林朗总是说齐举这孩子做事一惊一乍，无论是大事小事在他的口中都是像重大案子一样着急，每次他匆匆往办公室里一跑，林朗的心都是悬在半空中的。
就像现在这样。
齐举踩着紧急的步伐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师父！出事儿了！”
林朗的心就又悬了起来，他望着齐举气喘吁吁的模样，自己不自觉也跟着喘了喘，“怎么了？说啊！”
“他他他……出事儿了！”
“谁啊？你慢点说，别急，谁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
齐举气儿还没有完全顺过来，扶着墙缓了缓，才道：“刚刚看守所打来电话说，盛洲，在看守所里面跟人打起来了，但是……”
林朗没等他说完，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齐举望着师父的背影，又接着追喊道：“师父，师父！你等等我啊！”
看守所主任的办公室内ᴶˢᴳ，满目伤痕的盛洲坐于一侧，新添的淤青叠加在本就伤痕累累的脸上，他手里攥着纸巾，稍一说话嘴角就因撕扯而溢出血来。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检察室主任是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姓王，身形高大，满目横肉，若不是知道他在这里工作，会让人以为是哪路的黑道大哥。
这时门被敲响，门口稍稍探出个头来，林朗冲着那男人笑笑，“王主任！不好意思了，我来接个人！”
“接谁啊？”那位王主任性子可能也是蛮倔，待谁都是那样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林朗笑笑，走了进来，目光在盛洲身上打量一番，转而对着王主任道：“盛洲。他那案子您知道的，挺复杂，一直也没有新进展，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卫副局让我先接他去，他老人家想亲自了解了解状况。”
“哼！”
王主任不屑地冷哼，将头转至了一边，“你小子拿卫副局吓唬我是吧？”
“这怎么敢呢，您在这看守所工作了大半辈子，谁敢吓唬您？主要是今天这事儿确实有点儿紧急，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就……”
“行了，人你带走。怎么敢劳烦你林大队长来跟我要人，早把手里的案子结了对谁都好。”
“诶，是！”
林朗嘿嘿一乐，接着把盛洲带了回去。
又是只留余一盏灯的审讯室，除了对面那两个警察和一个摄像头外，盛洲什么都看不到。
他还一如往常地坐在那里，不肯抬头，无论齐举问什么都一副沉默的样子。
林朗今天也变换了思路，不再问他关于案件的事情。
他绕过桌子走到盛洲的面前，递给他一杯热水和一支烟，盛洲这才微微抬起头来。
两只手被手铐铐在一起，他抬起手接那支烟的时候，手仿佛都在颤。
林朗拿出火机，“蹭”地一声点燃。
盛洲狠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
“其实一直以来我很好奇一个问题。”林朗靠着审讯桌，缓缓说着，“那场车祸过后，你本来是可以隐姓埋名，留在另一座城市的，为什么，后来还要回来？”
盛洲终于开口说了话，抬起头看着林朗，他的头发掩住了难堪的额头，“还能为了什么？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人。”
“那你呢？为了什么？”
“我为钱也为人。”
林朗嗤地一声笑了，“怪不得你会回来找宋菁榆，原来是为了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她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早就明白她对你的感情。”
“是，正因为她对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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