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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阶段, 席衡的推演结果还只有他们知道，但也瞒不了太久了。
咸宁道君取出来一坛酒：“他娘的, 亏我们还在找是哪方神仙出手相助呢, 结果搞来搞去根本就没有人暗中动手？那这几天太阳怎么出来的？回光返照不成？”
将死之人的忽然清醒, 事物灭亡前的短暂繁荣, 可不就是回光返照？
众人心头沉甸甸的，也有陆续取出来美酒佳酿的，既然无法阻止，那获得片刻的痛快才不吃亏。
渺风和咸宁碰了碰酒坛子：“尽人事听天命，最后真争不过老天也没法子。”
一群老家伙们沉默的喝着酒，枯坐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陆冲霄把酒碗丢在一旁：“就是不甘心呐！打都没打完，咱们这么多人还没死绝呢，就不信一点儿胜算都没有。”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人没死光，他们就还有机会。
不愧是剑宗掌门，其他人有些明白为什么剑宗弟子上上下下除了一眼看透的憨劲儿之外还有一股子狠劲儿。
魏德充默了默：“也许，咱们会和那些东西同归于尽呢。”
席衡的原话是：“所有的一切会随着辰云界的湮灭而一同消亡，最好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辰云会衍变缩小勉强保留部分，成为后来人口中的供人探索的‘秘境’，这样的话，他们曾经耕耘过的痕迹或许能有一丝残存。”可是身为修士，尤其是化神修士，他们一直追求的是飞升啊。
向来极少发表意见的南山药王直接把酒碗摔了：“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真叫咱们坐以待毙的死了，比被那些东西吃了还难受！”
咸宁抛给他一个酒坛子：“老哥哥这句话我爱听！不过是个问卜的结果罢了，还没成真呢，咱们怎么就先怂了？它灭还是咱们灭，还是一起灭，没打完之前谁知道呢。”
体修第一人，六合武尊朗声大笑：“就是这个道理，是生是死，打就是了！”
虽然他是体修境界的武道巅峰，长得也比寻常男修高上一些，但他的面容并不粗狂，纶巾布衣之下说是个书生也有人信，不过他语气爽朗又与真正的读书人不同。
德合书院的女山长薛玉容笑道：“诸位所言甚是，有道是‘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咱们的心防才是最终的坚守，莫要还没开始就被攻克了。”
她温温柔柔的语气，能和男修们一起喝酒，还能笑眯眯的说着这样的话，倒是让那些沉闷的男修另眼相看，伤势基本恢复的季岫风坐到她旁边：“薛道友所言正合我意，来，咱们也喝一个！”
薛玉容来者不拒。
两人如同老友阔别相逢恨晚一般，喝起酒来，其他的修士们见了，也渐渐放开。她们说的没错，本来就是在与天争命，总不能还没争就先认输吧。
叶炽这边也聚拢了一群人，不同的是他们的气氛相对轻松。
方星野对着陌千山笑骂道：“行啊小山，当了掌门这排场也撑起来了。”
陌千山挠挠后脑勺：“排场？我么？哪里有什么排场？”至于掌门之位更是无处诉苦，他师尊自正道君嫌累，几乎是在他刚化神的第三天就忙不迭的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简直是烫手山芋。
“哈哈，你的灵宠啊！本来咱们人就多，加上灵兽们，这一眼望去就像是开誓师大会一样。”
方星野说完，众人一看还真是。
他们在帐篷外头的空地上，也不知怎么的，人就越聚越多，陌千山的灵兽夹杂在其中，对着流着哈喇子睡得呼呼作响的大嘴花一脸好奇。
其他人见状，也把各自灵兽都放了出来，这个时候了，也就别关着它们了。
张瑞喜凑在叶炽跟前几乎痴迷的看着叶炽拿出来的零件：“这些小零碎可不简单，帮大忙了。”
叶炽直到掏光了所有的积分才停止兑换：“用的上就好。”
这些零件是和机甲一起刷出来的，尺寸大小形状，还可以定制。
他们这些人几乎集合了当初在试炼场的那波人，当年张瑞喜自称散修，擅长傀儡之术，实际上他是行踪诡秘、神秘程度直逼占星楼的神器营弟子，和陌千山一样，他也已经混成掌门了，不过整个宗门加在一起就三个人。
但再小也是个宗门，还是个极了不得的宗门。
神器营，在这片大陆上传承了五年余年的神秘宗门，传言中，神器营藏书丰富包揽天下，门中弟子多精通机关傀儡之术，且擅长炼器，不过他们的炼器和一般的炼器手段还不一样。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别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张瑞喜正在制造一艘超级灵舟，要零件的目的也是为了灵舟，他珍惜的摸着零件，小声道：“有了这些零件，灵舟可成，灵舟可成……咱们这些人说不定还有一丝逃生的机会。”
一界毁灭必然要经历界面崩塌的，但如果能建造出一艘可以抵御空间罡风能在星空穿梭、提供灵力灵气的灵舟呢？
他这个想法十分大胆，但支持者众多，要不然他凑不齐那么多高阶材料。
拿到零件的他心满意足，酒也不喝了：“道友们，我去造船了，失陪。”
这个时候能真心实意高兴的，恐怕也就是他这种技术狂人了吧。
叶炽看着被一扫而空的系统商店，要是能直接刷出来艘宇宙飞船就好了，不过，机甲也凑合吧，她还不太会用，也不知道严徵研究的怎么样了。
向来喜欢靠在叶炽身边的钟美玉学会了低调，因为活生生的林霁尘就在她旁边，那天她抱着林霁尘的样子过分打眼，两个人隐藏在黑暗里，生怕给叶炽带来麻烦，也是她后来喊的那一嗓子够及时，其他人都以为林霁尘还有一口气，才被叶炽救了回来。
这段时间，长城上每天都有伤亡，也每天都有增援，那些平日里避世不出的，还有那些低调到连名字都没听过但实际上是隐藏大佬的，几乎都来了。
因为有高阶修士们掌管着，营地里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摩擦几回之后也渐渐融洽起来。如果不是这场浩劫，许多人可能会成为莫逆的朋友，可如果不是这场浩劫，这些人可能直到飞升也不会出现。
因缘际会难以琢磨，叶炽摸了摸般般的下巴，让思绪随意发散。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出一阵歌声。
歌声深沉浩瀚又波澜起伏，像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是风拂过离离草原发出的叶片摆动声，像是春日的第一场雨洒落大地，烟雨柳条，淡烟横波。
安静极了。
歌声在歌颂安静，听的人也安静下来。
月出豁然站了起来：“是爹爹！”
月落拉住她：“爹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的。”
陆晏舟也道：“别信，咱们听大哥的。”
“可是……只有爹爹才有这样的歌喉，如果他真的变了，怎么可能会唱歌？”月出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灭杀了遥的躯壳，但数月来她找遍战场也没有发现遥的踪迹，本来以为爹爹的尸体已经丧命在某位修士手上了，她也以为都放下了，直到听到这阵歌声。
她才明白，原来在内心深处，她一直存有侥幸，幻想着爹爹还活着。
月落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早都不是他了，你看那群弟子们。”
月出侧头去看，发现外围的那群低阶修士的双眼之中出现迷惘之色，甚至陆陆续续站了起来，要往长城外面走。
月出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也被蛊惑了？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歌声如同月光一般洒向整个长城。
人鱼唱歌从来不是为了卖弄，两人几乎没有在人前唱过歌，现在开口是为了救人。
月出的歌声透着一股清甜如池中莲，月落的歌声缥缈悠远如山巅雪，两人一起将歌声传遍整个营地，那些低阶弟子终于清醒过来，再一看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长城上。
他们惊出一身冷汗，不禁有些后怕，下面密密麻麻的已经被活尸为主了。
高阶修士们已经布防起来，敌人来了，终局之战也来了。
于此同时，伤愈的秦言川和一直昏迷不醒的程昭节，睁开了眼睛
第197章 伐神之路（廿五）
◎我忍你很久了◎
冰面之上厉兵秣马, 长城以内严阵以待。
没有花哨的过场，双方默契的兵戎相见。
月出月落终于再次看到了遥，它的银发披散着, 面容如当初一般鲜活, 只是蓝色的眸子变成了浓重的黑色。两兄妹对视一眼，向着那个方向俯冲而下。
战场逐步铺开，毫无意外的是场混战, 魔修妖修道修佛修们战斗在一起, 或大开大合或灵活机变，默契的配合着身边的人，但打着打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情况就发生了改变, 复曜玄见势不妙，不由喝道：“不要看它们的眼睛！”
他是魔尊, 论蛊惑人心当是此界高手, 却没想到这些活尸比他的手段还高。周围的人很快被蛊惑了心智，有一些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这种情况别人或许不知，但席衡和叶炽清楚地很，这和当初的五方之战何其相似？
叶炽不停的施放如沐春风，帮助众人驱散负面情绪, 与此同时, 她直接越过一众高阶活尸，跳到了吴竹韵的面前, 嘲讽道：“你这乌龟当得是真自在啊。”
吴竹韵当然是恨叶炽的, 究其原因除了杀兄之仇, 更多的还是嫉妒。
她嫉妒叶炽的天资、师门、气运, 甚至一切。她明明比叶炽更加努力，凭什么叶炽单凭运气就可以万众瞩目，要什么有什么，这种人就该死！还有那些和叶炽一样的天骄们，今夜之后，都得死。
可是当叶炽不屑的看着她的时候，她心底无端的又升起一股恐慌，她害怕了，因为害怕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圣冕，最后对着身后的素青和小旋道：“拦住她。”
“谁敢！”一架墨黑色的机甲从长城之内的苍山越下，燃料助推的光芒比修士遁光还要耀眼，所到之处的热武器横扫千军，让尸潮尸海瞬间粉碎。
机甲最后落在叶炽和吴竹韵上方：“我看谁能拦住她！”
叶炽没想到严徵不光剑使得好，机甲也摸索得也快，起码目前看着挺有气势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她亲自驾驶机甲，不是不想，而是这机甲搭载的武器和攻击手段，除了普适的之外，大多数更加适合雷属性，而且，严徵坐上去之后，和机甲的匹配度达到了百分百的完美匹配程度，思来想去，想要达到效果最大化，严徵比她合适。
吴竹韵何尝见过这东西？
素青和小旋也没见过，但吴竹韵有命令下来，两人不管见没见过，都只能选择出战。
叶炽看了素青一眼，带着渴求，做做样子就好了，可不能真的打啊。
素青视若无睹，与驾驶着机甲的严徵缠斗在一起，渐渐跳到了战场边缘，不过他们造成的声势不小，机甲的粒子炮雷光锤已经将周遭的山体和冰面摧毁，武器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雪原；一打二，素青和小旋在这等攻势下终于露出了狼狈。
众修心头不禁一震，气势更胜从前。
这边叶炽已经和吴竹韵交手起来。
叶炽双剑并用，两名高阶活尸被洞穿了头颅，吴竹韵身前的最后一道屏障被击垮，她不得不亲自直面叶炽。
一脚踩碎地上的头颅，叶炽用袖子将双剑擦干净，目光扫过圣冕最中间的那颗珠子，银白色的光芒是眼熟的，但气息很陌生，一点儿也不想不死树。叶炽迟疑了，这颗珠子究竟是不是不死树？还是说不死树被镶嵌进去的时候，所有的意识都被抹杀，所以她才感觉不到熟悉？
吴竹韵见了，心中对叶炽的惧怕反而减少了：“呵，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觊觎圣冕的人罢了。”圣冕的力量和诱惑，谁能抵挡的住？幸而被她抢先得了。
她想以此讥讽叶炽，撕掉叶炽虚伪的面纱，并且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却没想到话都没说出口，先迎上一阵落木萧萧的寂寥之意，有那么一瞬间，吴竹韵甚至觉得万念俱灰，不如死了算了。再一看身上的红色战袍，竟然在叶炽的剑锋之下，寸寸破碎；皮肤到处都是伤口。
叶炽这才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戴上个破帽子就高人一等了吧？”
吴竹韵的伤口已经迅速恢复：“你找死！”
黑雾自她周身凝聚而起，顺势将叶炽包裹其中，两人斗在一起。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露身手，但因为黑雾的关系，竟然无人窥到真实的情况。
而里面的叶炽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不是对不死树，而是对那欲望化身。吴竹韵似乎很难驾驭这种力量，端坐的时候还好，在叶炽的几经逼迫之下渐渐露出不支之态，这个时候，那欲望化身就会一闪而过，替吴竹韵抵挡叶炽的招式。
当然，这欲望化身也不是当初在圣殿之下的那个小孩子了。
他的脾气有些暴躁，一方面觉得吴竹韵是个废物，连叶炽都招架不住；另一方面，叶炽难缠的让他心烦，没多久他便使出了大招。
黑雾化作实质，如黑色的蝙蝠，最后合成一张利口，张开嘴就要把叶炽撕碎，叶炽越至半空，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急着蓄力。
蓄力的威力大，但太慢了，她需要一点缓冲的时间。
面对密密麻麻如同镰刀一样锋利的黑色蝙蝠，她先用蔓藤将自己包裹。非常短暂的时间内，蔓藤被蝙蝠撕碎，与此同时，叶炽的银色盔甲露了出来，盔甲在挡住四面八方攻击的时候发出一道银色光芒，光芒散去之后，细小的裂痕已然出现。
只是叶炽顾不得这许多，趁着这片刻的功夫，她终于聚集起力量。
战场处处开花，所有人都关注这一处。
剑宗弟子最先察觉到异样，二牛喊道：“我剑按不住了，咋回事？”
不光是他，便是陆冲霄的剑都在震颤。
再远一些，北到沉剑池，南到星罗棋布，都有了同样的震颤。
噗通！冰面传来破冰之声，剑的主人虽然死了，成了傀儡，但剑没有。
现在，感应到此界剑尊在召唤它们，它们身为灵剑，不敢推辞。
甚至，也不想推辞，它们很激动。
沉剑池的老家伙们比这速度：“咱们虽然老胳膊老腿，但绝对不能给小丫头丢人！”
魏德充叹道：“此界，已有剑尊啊。”
在叶炽的身后，无数灵剑前仆后继，如同密密麻麻悬而不落的剑雨，只待叶炽一声令下。灵剑越聚越多，直到半空之中再没多少空隙，叶炽微微的瞥了一眼吴竹韵：“我有没有说过，我忍你很久了。”
剑是武器，也是盾牌，聚拢在叶炽身后比乌云还要浓重，无数剑意迸射出来，让众修一阵头皮发麻，也让吴竹韵动弹不得。叶炽的双手停止掐诀，最后，修长的双指并拢指向吴竹韵：“杀。”
杀。
她的目光坚定，语气平静，万剑在她身后变换方向，争前恐后的刺向吴竹韵。
吴竹韵：“我已经是不死之身，你杀不了我……的。”
一句话说道半句，已经有灵剑洞穿了她的身体，并且穿体而过，给后面的剑留下机会，吴竹韵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腰腹：“不……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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