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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知道你神佛之眼的天赋是为上称, 可没想到你炼狱之瞳的天赋也叫人这么惊讶。”沈家家主双目幽深的盯着沈璟桉, 缓缓道：“沈璟桉, 你是我们沈氏难得一遇的天才。”
这样的恭维沈璟桉听过不少, 以前还傻乎乎的认为这是他们对自己的欣赏和赞美，然而现在他已经可以清楚的分辨这句话后真实的目的了。
这地方偏僻，虽然是在蓬莱岛上, 但却是个靠海的外围，最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上辈子提取这些人记忆的时候，有一段记忆全都不约而同的消失了，当时还觉得奇怪，但若牵扯到太鸿族, 一切就很合理了。
四周尽是密林, 枝繁叶茂, 很适合杀人灭口。
沈璟桉四下看了看, 估量了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很忧伤的发现，打不过。
但没关系，他还有师兄和师妹, 估摸着再拖延一会儿, 他们人应该就到了。
沈家家主看出了沈璟桉内心的想法，嗤笑一声, 毫不留情打碎他的幻想：“太鸿族可不是你们师兄弟想去哪就去哪的地方，他们如今自身难保了, 怎么有时间管你。”
说着，沈家家主猛地一抬手，锐利的双银光闪烁，一张巨大的银丝网将沈璟桉兜头罩住，让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沈璟桉也并没想反抗，依照他对沈家家主的了解，他没一开始对他下手，应该是他还有别的用处，暂时死不了。
银丝网化作无形的绳索，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他身上，脚也被锁了起来，但勉强还能走路。
慢慢悠悠跟在沈家家主后面，穿过几条崎岖的山路，看见了一个令他此生难忘的景象。
那是一座石壁，石壁上被凿出许多洞，几乎每个洞里都关着一个人。每个人眼中都浮现出暗淡的金色，洞下是吸附力量的阵法，就像一条巨大的吸附在人身上的蛭虫，贪婪的汲取着人身上所有的力量。
那金色意味着什么，沈璟桉自然比别的人更加清楚。
粗略一数，有近百个人，他们都是炼狱之瞳天赋的拥有者。
他瞳孔忍不住缩了缩，那些人的表情就如同他被压入地牢下时的一样，绝望、麻木、痛苦。
沈家家主说：“沈璟桉，再怎么说，你也享受过沈家给予的名利好处，如今发挥点作用，也算还了沈家的恩情。”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若百年前他没有从云舟上跳下，下场应当也同这些人一样，被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悄无声息的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沈家家主着实有远见，能有福气攀上太鸿族这个高枝。”沈璟桉嗓音温润，可仍不难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
沈家家主脸色瞬间黑了，但很快便高高抬起头颅，鄙夷道：“无知小儿，你懂什么！沈家同太鸿族不过各取所需，如今双赢局面达成，小小的牺牲又算什么！”
联系起上辈子知道的信息，沈璟桉不免面露嘲讽：“既然是好事一桩，家主怎么不敲锣打鼓，大摆宴席庆祝庆祝？况且，这好事你儿子知道吗？沈家其他人知道吗？”
沈家家主眸色阴冷，论天赋算，他比不上沈瑶乐的父亲；沈宴安也比不上沈瑶乐，他之所以能当上家主，全凭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所以老家主选择了他。
沈家几百年前，炼狱之力和神佛之眼两派族人内斗，神佛之眼的先祖原本已落于下风，但太鸿族忽然提出可以给予他们帮助，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们要定时定点送有天赋的族人过来，供他们提取力量。
他们祖先很爽快的答应了，然而出卖族人这种事毕竟不风光，所以除了每任族长和核心的长老，其他人对此事一概不知，即便是沈宴安也不知道。
但沈璟桉面上的不屑讥讽还是激怒了他，沈家家主忽的收紧银丝网，沈璟桉身上顿时被勒出几道血痕。
一个白袍人出现在沈家家主身侧，他面色灰白，眼窝凹陷，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黑色细纹覆盖着。
以他人天赋利己，乃魔修作为，即便是为了整个族群，更何况是沾染了天道因果的太鸿族，反噬只会更加严重。
但玄青不后悔。
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个，他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被两大高手压制，沈璟桉几乎没任何还手的余地，直接被关入一间石壁牢房。
脊背重重磕在石壁上，沈璟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
他得活着出去，师尊还在等着他。
下面的两个人已经配合默契的开启了阵法，一阵亮光闪过，沈璟桉只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运作了起来，像吸他脑子似的，要把他的头拔下来，而身下又有一股力量狠狠的拽着他，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要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寻到生机并不容易，沈璟桉舌尖抵着后槽牙，心中却有种隐隐的兴奋。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生死边缘反倒能调动起他全身的血液。
勉强召唤出自己的剑，锋利剑意瞬间在石洞中爆开，硬生生将阵法劈开一个洞，但很快愈合了。
沈家家主冷笑，单凭这种实力，蚂蚁撼树罢了，又能坚持多久。
但却很出乎他的意料，沈璟桉坚持了很久，一剑接一剑劈下，竟看不出疲倦一样，到了最后，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吃力，看出他的虚弱，可他依然在奋力出剑，以消耗自己生命的方式出剑。
牢笼密不可破，沈璟桉却愈发虚弱。
沈家家主变了脸色，按照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阵法撑得住，沈璟桉却会撑不住，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目前炼狱之力的最高天赋唯有沈璟桉，只有他才能满足太鸿族的需求。
果不其然，玄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手上力量收了收。
沈璟桉因此获得喘息之机，微微一笑，赌赢了的感觉真不错，比小孩子吃了糖还高兴。
看到沈璟桉的表情，沈家家主咒骂一声：“一个疯子！”
忽然，滔天剑意裹着一往无前的剑势，硬生生的劈开结界，三道身影倏然闯了进来。
顾衡止、周知枝和楚莫笙。
顾衡止是顾衡止，却又不是之前的顾衡止，他眼中折射出幽冷可怖的光，头顶冒出一对黑色的、毛绒绒的兽耳，左手也是兽爪模样。
食铁兽，妖界令妖闻风丧胆的妖，即便顾衡止是半妖，但天赋依旧不输于他的父辈。
他刚吸收了妄道子送他的妖丹，身上还有些妖的特征没收住，但他现在没空管这些，看到自己师弟像宠物一样被半死不活的关着，身上的气息瞬间暴虐起来。
鹰隼一样的目光在玄青和沈家家主脸上扫过，还没说话，就听旁边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玄青长老”。
楚莫笙震惊的看着玄青，之所以一开始没将他认出来，是因为在她离岛前，玄青分明还是一名帅气的青年人形象，分明没过多长时间，怎么会忽然成了这般模样。
楚莫笙声音颤抖，她握紧手中的剑，喉咙有些干涩，这么多被关押的人、偌大的邪阵、遭受反噬的面容，无一不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可她仍然不敢相信。
玄青长老就像她另外一个师尊，对她来说是良师、是指路人、是明灯，可一夕之间，他为她营造出的假象全部幻灭。
......
季青妩绷着唇被谢云行搂进怀里，分明他也颤抖的不行，可他依然牢牢的抱着她，指节都被他握的发白。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季青妩脑中轰的炸开，让她头疼欲裂。
谢云行唇色苍白，焦躁的眸中似有无尽红焰跳动，眼尾的红纹成了三道，额心处的红莲印记也愈发明显了起来。
季青妩费力睁开眼，看到那双担忧焦躁的眸子时，忽然觉得清醒了不少。
她扯唇笑了笑：“谢云行，我好像找到办法了。”
她将空间中的莲火尽数取了出来，跳动的红莲瞬间为她的眉眼也染上了一抹红。
季青妩轻声道：“还给你。”
谢云行眉毛一拧：“干什么？临死了想要跟我划清界限，想都别想。”
季青妩扶着谢云行的手坐直身子，她能感受到双方生命的快速流逝，也能感受到谢云行通过红莲火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她心中淌过一丝暖流：“谢云行，我可没那么脆弱，我还要看大好河山，听涛声鸟鸣，绝不会死到此处。”
谢云行打量着季青妩的神色，发现她不似作假，方才笑了起来，红纹的衬托下看起来有些妖冶，但能看出来是那是一种肆意的笑、一种全权交付信任的笑。
“怎么做？”谢云行问。
季青妩拉过谢云行的手，并排坐在一起，道：“融合你的莲火。”
第63章 [VIP] 第六十三章
红莲异火很快合二为一。
谢云行摊开手掌, 一团红莲状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手心。完整形态的莲火比之前更加难以控制。
太鸿族人以为让他同季青妩同归于尽是最好的办法，其实不然。
他的存在是对莲火的约束，若他死了，莲火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莲火相融, 谢云行又被来着太鸿族的力量压制, 双重压力让他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就在此时, 他的手被季青妩完全握住, 一股温暖的力量慢慢渡入了他的体内，而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红莲异火也变得平和。
随着混沌灵气被莲火吸收, 紫红色的火焰变得浅淡，然后染上一层青。
原火燃烧着，跳动着，谢云行从没觉得莲火像今日一样乖顺，它非但不再想要冲破他的桎梏, 反而帮他修复起体内遗留的暗伤。
忽然火势扩大数倍, 绽放的青莲收拢叶片, 将两人全都收归于花苞之中, 顿时，天地一片寂静。
花苞内部并不滚烫，空间被各样青绿色填满，点缀着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繁星, 四周随风漂浮着朵朵青莲, 有含苞待放的、也有正在盛放的。
两人身上的痛觉消散的无影无踪，仿佛正置身于绚烂虚妄的梦境之中。
面前青雾攒聚, 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形，很快却又散去, 形状不断变化着，一道空灵的声音凭空响起，非男非女，似如婴儿一般纯真，又像是经历了万事沧桑。
它道：“三界大乱时，我有心要以原火拯救玄武界，只是世界尚且在孕育之初，我太过弱小，无法承受原火之力，只能将其分为原火分为红莲异火和混沌灵气。
玄武界出现了红莲异火，混沌灵气却落在一名修士身上，那修士便是后来的太鸿始尊。太鸿始尊救了苍生，却也将自己意念融合于天道，他为族人留下了天测石，用以知晓天意。
蓬莱仙岛便是由混沌灵气孕育而出，这原本该是给予众生的灵气，却被太鸿族后人挪作私用。
他们无法抵御特权的诱惑，占据着玄武界绝大多数优质资源，甚至已经危害到了世界的正常运转。
他们早不该存在了。”
云颠境人才是太鸿族真正该有的状态，他们本该和外界修士一样。
但太鸿族不想失去特权和优势，同沈氏联合，抽取修士们的天赋维持修为，此举同邪修有什么差别！
说完之后，那道声音便不再言语，静静等着季青妩和谢云行的回答。
谢云行蹙眉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轻抿着唇，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猜出它的身份：“知道的这么多？难不成你是玄武界的天道？”
“正是。”那道声音回答的很干脆。
“你是世界意志，掌握着生灵万物生杀予夺的大权，还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季青妩仰着头，语气疑惑的询问。
天道沉默了一瞬，季青妩说的不错，它虽为天道，可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存在，它诞生于规则，就要受到规则的约束。
就像一开始，它只能顺应万物规律，由万物生出红莲异火，埋下混沌灵骨的种子，可最后两者力量不相配加上人的私欲，导致玄武界现在还存有大量本不该存在的异化地。
而它只不过是规则的化身，却无法左右最后的结果。
天道叹了一口气：“万年前就该了却的因果，硬生生的被拖到了现在。
上一世，太鸿族倾尽全族之力换的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也让这个世界有了新的可能。
你的系统便是我一缕意念的化身，若不是太鸿族从中作梗，我应当能帮到你更多。”
这事季青妩是真没想到，她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眸子。那叽叽喳喳喜欢到处蹦哒的小青鸟，居然是天道意识的化身？
“这是我最大程度能做到的事。”天道语气显出几分无奈，“若不是借助原火，你们甚至都无法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太鸿族早已不是天道的使者，天与人本该分离。
所以，不用畏惧他们的力量。”
“最后一句话你说错了，即便太鸿族真是天道又如何，违逆天意对我来说易如反掌。”谢云行满不在乎的弯了弯唇，模样看起来十分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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