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份旖旎没有持续太久,令荀好像意识到了屋内有人,灵力缓缓平稳,最后彻底归于气海之内,令荀睁开眼,看到阮青梅的瞬间,一怔。
“青梅?”
阮青梅老脸一热,连忙回身正坐。
令荀看了自己汗湿的衣衫,不禁也有些尴尬,匆匆起身,翻找干爽的衣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过了一会儿,令荀换了清爽干净的衣服,正要开门,忽又觉得屋内燥热,转身支起窗子,直到感觉空气流通后,才正了正衣襟,开门让阮青梅重新进来。
阮青梅摇着头进门:“二狗哥哥,我觉得很没有必要这样,隔着屏风呢还要我出去,我能看见啥呀。”
太见外了!
“胡闹!”令荀脸上一热,斥道,“这是女孩子说的话吗?回头让青柏哥知道,不打断你的腿。”
恐怕顺便那还要打断他的,令荀想。
“我敲门啦,你不理我,我只好自己进来。”阮青梅指了指桌上,“给你买的吃的都凉了。”
令荀早就闻到熟悉不过的油腻味儿,他哭笑不得掩去眼中的嫌弃,示意阮青梅坐。
看来他今日是躲不开这只鸭子了,丢了一只又来一只。
“我左右无事,就温习了一下心法。”令荀自然地说。
说谎。
阮青梅有些郁闷,却不点破――明明去了花市,却不告诉我,坏狗子。
说谎,当然是说谎,令荀别开视线。
可是他总不能说:他看见阮青梅和龙轻野相处愉快,心中烦闷,又无力开解,才不得不回到客栈入定清心。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并不是跟踪她,也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阮青梅见令荀气色红润,气息醇厚,知道他修为又精进,忍不住道:“二狗哥哥,你别这么努力行不行,你这样很快就会超过我了,到时候我没能力保护你,你可别怪我。”
阮青梅是真的觉得压力很大。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这一世得天独厚,还妄想过凭武力值从令荀这里博取一点信赖,结果那日在船上,好家伙二狗子打架厉害得像个仙人一样,比起她胡乱挥舞平底锅不知道强多少,着实叫她有些自卑。
她从前面对s渊仙尊,面对祈云琉都没有自卑过,因为他们本就不是普通人:s渊是什么“帝君”转世,听名字就厉害,都不是一个阶级了;祈云琉自幼拜入仙门,标准精英教育下培养的人才……她不如他们,没什么好自卑的。
至于龙轻野,这狗头完全是踩着别人升级,她看不上;而西无咎……呃,种族都不同,不比。
但是二狗子和她青梅竹马,俩人是一方水土养育,二狗子基础可能还比她差些,结果修为蹭蹭上涨,几天之内,让她觉得自己跟个废物也没什么区别。
阮青梅越想越沮丧,豪迈地撕了一条鸭腿给令荀,求饶道:“哥,咱别卷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反正她本来就是来抱大腿的。他再这样,她可要躺平了。
令荀微微一笑:“没关系,若真有那一日,我来保护青梅,也是一样的。”
阮青梅一怔。
她偷偷问系统:“小游,你听见了吗?我觉得他在撩我,是不是该涨好感了?”
系统:“没有,你想多了,二狗子对你不是一直这样吗?”
是吗?哪样?
――好,挑不出毛病的好,千依百顺,有求必应,除了不涨好感度,没得说。
阮青梅叹了口气,取出帕子,尽量优雅地擦嘴。
令荀看过来:“怎么不吃了?”
“不好吃,怪不得你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
“你就是不喜欢,你一口都没吃,”阮青梅摇头,嫌弃地道,“我也不喜欢,就只是闻着香,吃着又腻又柴,早知道刚才买两颗酸梅……”
令荀低头轻笑。
“你笑什么?”阮青梅摸摸嘴边,确定没有油渍留下。
令荀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小包,放在桌上:“你看这是什么?”还好这个没一起扔了。
酸梅饯子!
阮青梅看看令荀,又看看蜜饯,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感慨:“还是二狗哥哥最靠谱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也有不知道的……”比如你为何会去找龙轻野。
令荀话到嘴边,桌下的手攥紧又松开。
他其实想说,好赌之人,往往屡犯不改,阮青梅即便喜欢上了别人,也不该是这样的人,这种人不可托付终生,龙轻野不是良人。
可是,他以什么立场开口呢?
“青梅,你觉得……那个龙轻野如何?”好半晌,他才突兀地开口。
阮青梅突然吃到一颗苦的,酸得发苦,像打翻了一坛子醋一样,酸得她五官聚在一起开了个短暂的会,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五感都短暂地停止工作了一会儿。
“狗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说那位龙六公子……”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隐隐有丝竹之声。
“咦?好像有热闹。”阮青梅跑到窗边,招手喊道,“二狗哥哥,你快来看!有花车!”
从这间屋子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楼下。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有装饰美丽的花车,车上有丝竹管弦奏乐,两侧有宫人一边行走,一边从篮子里洒落花瓣,一时之间,队伍所过之处,花雨纷飞。
队伍的中间,最华美的一辆车子,以珠帘薄纱垂盖,隐约看见有两个华服宫装的美人,一个丰腴一些,年岁也长些,另一个则还是少女。
“好大的排场,这鸾都城还真是天天都有热闹看。”阮青梅倚着窗棂叹道。
“公主和清江王世子的婚事议定了,按照这边的习俗,乘车出街是昭告天下,公主要出嫁了。原本只要公主出行,但是今年王妃也在,所以就改了形制。”令荀说着,视线一瞬不移地跟着车中的妇人。
纱幔垂落,珠帘轻晃,车驾宛如云山雾绕之中,都掩不住当年天下第一美人的倾世之姿。
忽地,一阵香风拂过,纱帘被吹起一角,美人之姿惊鸿一睹,人群之间一片惊艳之声。
令荀叩着窗的手猛地用力,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滞了一瞬,他视线近乎贪婪地看着车中之人,一直到车驾远去,连丝竹之声也变得飘渺。
十年,十年之后,他终于又能看到她一眼,哪怕只能这样远远地瞥上一眼。她一点儿都没变,和自己十岁那一年见到时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美丽,也那么遥不可及。
而此时,阮青梅也定定地望着远走的队伍,只不过她的视线却是不可思议地追逐着车上的另一个女子。
怎么会是她?是她!她居然是公主?
虽然只一眼,但她可以确定,清江王妃身边那位少女,她前几世都见过。
“小游,你看看,那个……什么公主,是不是我在龙轻野身边救过的那个‘小铃铛’?”
系统:“的确是她,鸾都城金铃公主。”
“她是公主?她是鸾都王室的公主?”阮青梅回想起前几世那个苦哈哈地缠着她的小丫鬟,“她居然是公主,那她跑来我身边卖什么惨,还说自己是世家的丫鬟……”
“不对,她不是来找我的,”从前乱七八糟的脉络突然清晰起来,点滴的线索突然连成一条线,“她是来找龙轻野的?”
“她假装成小丫鬟,来接近狗头,然后芳心暗许?”
“我中毒的时候,她就在我身边,她平日表现得胆小怕事,没人怀疑她。”
“我的解药只有云里馆有,我刚到云里馆,库房就失火了。云里馆是王室所建,谁敢在这里纵火?”
“她是王室公主。”
阮青梅觉得脑仁嗡嗡,运行有些过热。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中毒绝对和龙轻野脱不了关系,却从没有往自己身边的人联想。如果丫鬟“小铃铛”就是什么金铃公主,那所有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果然,系统翻阅文本,很快给予了她答案:“嗯,跟你猜得差不多,不过这件事龙轻野早就知道了,他想知道金铃公主要干什么,就假装不知道。你中毒后,他再想抓人,金铃公主已经跑了。”
狗头!就知道她每次倒霉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系统:“呃,不过在你那条BE里,龙轻野也算给你报仇了吧。他后来的确把鸾都王室给干翻了,然后自己做了鸾都之主,不过是在七年后。”
阮青梅冷笑:“我能问问他是怎么成为鸾都之主的吗?”
“……他娶了金铃公主,就在,你死后的第二年。”
看着全新展开的文本,系统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怪不得阮青梅如此讨厌这个老六,他值得。
MD!这对狗男女!阮青梅怒了!
“那狗头是什么香骨头,她堂堂公主,为了这个货屈尊降贵来假扮丫鬟?”
“一开始不是的,金铃公主是因为不想嫁到清江去,所以逃婚了,路上遇到男主,被吸引,所以……”某种程度上,金铃公主的目的其实达成了,她最后也的确嫁给龙轻野了。
而龙轻野得到了鸾都城,得到了他最喜欢的权力和地位。
只有女主受伤害的世界达成。
……什么东西!
阮青梅狠狠一拳地砸向木窗,震得窗棂“当”地一声掉了下来,还夹了一下她的手。
“青梅?”令荀被吓了一跳,见阮青梅眼眶微红,以为是手被夹狠了,“好端端的,你敲窗子做什么?”
“我――我没事。”阮青梅狠狠地把骂人的话忍了回去。
令荀见青梅手指没有大事,松了口气,担忧地问:“你到底怎么了,突然间生什么气?”
阮青梅闭目,平息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气人的故事。”
“……你突然想到一个故事,就把自己气得砸墙?”
令荀不懂,他们搞创作的人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要是我自己都不气,看书的人怎么会代入情绪?”阮青梅怒道,“令荀哥哥,灵感不易,我今天不去斗马斋了,我要在客栈改稿,就在这里,鸾都城,改稿,重投!而且非中不可!”
必须让这队狗男女“流芳百世”。
“还有,如果再在城里看见那个姓龙的狗头,我要揍他一顿,丢到护城河里,你别拦我。”
阮青梅转身回房,没注意到,她的身后,令荀目光微沉。
怎么……又和那个人有关?
作者有话说:
令荀:我要闹了。
我今天写了一万字,上午写得很上头,写到7000的时候一翻大纲,好家伙落下一个剧情,于是从1000字开始补,又写3000……新想法一直往外冒,情绪接不上后面的了,只能一边推一边重新写。TVT
该冷静的时候真就不能上头。
第36章 苦
街上的王室车驾还在浩浩荡荡地行进。
根据流程,公主的车驾要绕城半周,然后前往王陵祭祖,告慰先人,这一路上既要显出王室威仪,也要体现王室爱民如子。在祭坛前的一段路上,会有鸾都百姓献上时令之花,以表达对王室爱戴。
王室会亲手接过一株花卉,以示与民同乐。
金铃公主看时候差不多了,侧首和宫女说了一声,车驾停在路边。
金铃公主以余光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妇人,微微笑道:“王妃请。”
清江王妃微笑:“公主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公主先请。”
金铃公主垂眸。
她当然知道清江王妃会婉拒,若清江王妃真的答应,那才会惹人非议。
这里毕竟还是鸾都城,不是清江。
帘幔被掀起一侧,金铃公主抬手,看似随意地在道路左侧点了一株粉色月季。她唇角微微漾起一个弧度,转头对清江王妃道:“鸾都四季如春,以‘花城’闻名,听闻王妃也精于此道,不如也鉴赏一番。”
清江王妃身边的随行侍女一听,微微变了脸色。
清江王妃闺名“吟月”,曾为清江卖花女,因美貌得清江王垂爱,封为正妃,恩宠二十年不衰。这位小公主于百花之中独独选了一株月季,范了王妃名讳不说,又提及这段往事,挑衅之意甚浓。
“好啊。”清江王妃庄雅依旧,一笑雍容。
她示意侍女半卷珠帘,往右边道路上望去。
却见道路右侧,虽是一片烂漫,但细细观来,全无名品不说,连桃李杏梨这等路边俗花也混入其中。侍女仔细寻去,连一株牡丹都找不到,唯有几株山茶还算稀有,品相也十分寻常。
“王妃,这……”侍女小声道,“不如婉拒。”
清江王妃唇际微笑愈加优雅,看来她这位未来“儿媳妇”是有备而来。
婉拒?她此行代表清江王室,一举一动都涉及清江王颜面,怎可出尔反尔。
忽地,一声透亮的童音自右侧道边传来:“仙女娘娘,仙女娘娘!我的花好看,看我的!”
众人望去,竟是一个小童,怀里抱着一株白玉兰,素净窈窕,芬芳雅致,单看外形,并不输各路名品,一看就是精心挑选。
金铃公主眉心轻蹙,清江王妃眼中划过一道讶然,不过那情绪一闪而逝,她微笑着对身边的侍女道:“阿蕊,你看这孩儿玉雪可爱,像不像世子幼时。”
侍女了然,也笑道:“的确是有几分世子当年的胆识,不过,咱们世子更俊朗些。”
王妃雍容一笑,竟毫无贵人的架子,亲自掀起帘子,就像个真看到自己的孩子的慈母一般,对那小童招了招手,又对侍女道:“阿蕊,去将他抱来,就说我要考考他,才能收他的花儿。”
“是,王妃。”
……
同一时间,南城花市的人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不一会儿,有人报信回来。
“选了选了!”花市的人一路跑着喊道,“是月季,公主今年钦点了粉月季!”
“押对了押对了!这回发啦哈哈哈哈……”
“怎么是月季呀,金铃公主不是最喜欢牡丹吗?”
王室出巡,钦点的花种往往会风靡一时,不少花商都会从宫里打探消息,提前押宝。消息一来,几家老板喜不自胜,几家垂头丧气。
“那王妃呢?”还有人不死心地道。
“对呀,今年是两位贵人出巡,王妃也在车上,不选一朵吗?”
“你们听我说呀!”那人喘了半晌,才道,“也选了,王妃选了白玉兰。”
“玉兰?是什么品种的,看清楚了吗?”
“最近好像没出什么名贵的玉兰花呀……”
鸾都王室速来推崇牡丹山茶这样雍容的品种,玉兰清雅多香,多植于庭院之中,虽然常见,却不够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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