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与贾政住在同一家客栈,贾敬可比贾政要聪明多了,只略一想便知道无尘一行此来有要事,不过他考试在即,便没过问。
这日无尘从外面归来,恰巧遇到贾敬站在房门外。既是巧遇,贾敬便不客气了,非得拉着无尘要给自己卜一卦。
无尘笑道:“贫道虽出自道门,可并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贾敬可不管这么多,恭恭敬敬的给无尘倒了茶:“道长可别诳我,那日你问我政兄弟在哪里,我并未告知,可你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无尘失笑道:“当时我一问,敬大爷眼神瞥向秦淮河方向,我若还不知道,岂非白吃了这几十年的米。其实许多江湖术士所谓金口直断,无非是善于察言观色罢了,都是骗人钱财的。”
贾敬少年时看了话本子,先是想做游侠,结果练了几日的武艺才知辛苦,后来觉得做不成游侠又痴迷过一段时间神算占卜。现在早就娶妻生子,考虑事情成熟不少,知道无尘言之有理。
虽是没那么沉迷,贾敬还是对无尘一揖:“晚生谢道长指点。不过我考试在即,心中总是不踏实,道长便给我补一卦,便是增长信心也是好的。”
无尘见推迟不过,给测了一字,解曰越努力越吉。贾敬心满意足的回房继续温书。
贾政自己知道怎么通过的童生试,也晓得凭自己的本事是考不上举人的,但是也知道窦公子拿的考题只要自己默熟了,必然能中。
但既然是背书么,自然是临考之前现背才好,省得进了考场忘了。所以贾政拿到题好些天了,竟是只扫了一眼题目。
越是临近入场,贾政越是心慌。将能记住的题目默出来,原本想去找贾敬破题,临时抱佛脚一番,偏偏无尘这帮狗材不但不让自己出门,贾敬也没造访过。贾政连贾敬的面都见不着。
就这样捱到了八月初八,秋闱第一场考试进场。
这次是程家兄弟一起送的贾政去贡院,毕竟无尘是道士,亲自去送考不合时宜。
程家兄弟知道国公爷亲自过问此事,必然十分要紧,丝毫没有怠慢。
乡试考三场,每场都是提前一日入场,次日出场。为了避免贾政提前出场,又和歹人联系上,程家兄弟轮流守在贡院外,便是夜里都没放松。
如此三场考完,每次出来贾政都是愁眉苦脸。但是无尘丝毫没有心软,硬是要贾政考完三场。
第三场考完那日正好是中秋节,无尘等人既没有给贾政设宴,也没有摆酒洗尘。和贾敬打了一声招呼,也不等放榜,便带着贾政、嫣红姑娘,还有随贾政南下的随从回京了。
嫣红在秦淮河上也算是闯出了名头,时常有人一掷千金,老鸨刚开始轻易不让赎身。
无尘既不愿意花大笔的银子,也不愿意为了这破事搬出荣国府的牌子,索性便自称是甄老爷的熟人。
秦淮河上画舫虽多,但是这种风月场所,最容易起争执,要想长久经营,必然背后要有靠山。无尘和老鸨谈的时候也就说了几个名字,这些人表面上与甄家无甚瓜葛,私底下却是能和甄家牵上线的人。
金陵城自古就多名门望族,但要说如今谁是金陵第一家,非甄家莫属。那老鸨一听无尘的话,便只当也是在甄家有门路的人,便收取了正常的身家银子放了人。
无尘一行八月十五当日便启程,为赶速度也不坐船了,竟是车马快行。
自然,带着草包贾政和画舫名妓,回京的速度赶不上无尘等人来时那么快了。但是快马加鞭,依旧日行三百里,不足十日,南下参考的贾政回京。
贾代善得知无尘一行这么快回京,便知道果然有猫腻,径直去了大书房。先是命令将贾政、嫣红、周瑞并贾政的小厮分别关押,不得串供,然后才回大书房听无尘和程家兄弟回话。
无尘办事还带有军营里养成的习惯,便是天大的事,也组织好语言言简意赅的说重点。
贾代善听完,都没问细节,便已经气得不轻。虽然做惯主帅的人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但无尘能感觉到国公爷动大气了。遇到这样的事,若非及时阻止,便是带着张家一起万劫不复,谁不气呢?
贾代善摆摆手:“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去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然后大踏步的去了荣禧堂,提着贾政的领子,将其摔在荣禧堂正门前:“贾存周,你看着这块御赐牌匾,你可对得起它!”
贾政早就怕得麻木了,但是父亲亲自过问,依旧吓得声音发颤,“父亲,儿子知错。”
贾代善道:“既知错,请家法吧。”
贾母听说儿子回来,早就命人准备贾政爱吃的吃食,听说贾代善要在荣禧堂前打小儿子,贾母连忙赶了出来。
--------------------
感谢在2022-08-19 23:56:21~2022-08-20 23:4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鹰、不可以涩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贾代善带回来的人手可不像前世贾政打宝玉的时候,尚且犹犹豫豫的。
等贾母赶到的时候,贾政已经被捆在长凳上,左右两边各一个护院,用的也不是板子而是军棍。
贾母刚踏出荣禧堂的门,便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啊~父亲,我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断断续续的喊完这句话,又变成惊天动地的惨叫。
听得贾母心惊肉跳。
接着又是一军棍下去,仿佛打在贾母身上一般,贾母不管不顾的往前便冲。
然而并没有发生前世中贾政打宝玉,贾母能上前护着的情景。贾母只奔了几步,便被贾代善一把拽住了。
也就是贾母身上到底有国公夫人的体面,才没让家丁拉着。
握兵器和令旗的手强健有力,并非一个内宅妇人能够挣脱的。贾母不能动弹,只得放声大哭:“贾代善,你不如打死了我,大家清净。”
贾代善什么都没说,只让贾母看着贾政被打军棍。
只要国公爷不发话,行刑的家丁竟是手上都没顿一下。一下一下的打下去,刚开始贾政还嘶声力竭的哀嚎,但见哭来了母亲,贾母也无能为力。后来贾政的哭喊声都小了,只剩痛苦的□□。
贾母还又哭又骂,后来见一点儿用都没有,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贾代善,我知道你眼里只有你那老娘和他养大的贾恩侯,他说动你不敢往西。你早就嫌了我们母子,要打死了政儿,又要治死我!”
贾代善没有丝毫心软,只冷漠的道:“看清楚你儿子受的罚,日后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才不会将他宠得无法无天!”
贾母满心委屈、愤怒和不解。儿子好端端的南下考试,什么事值得贾代善派人千里去将人捉回来?再说,在贾母的认知里,若是三门考完启程,现在是到不了京城的。所以贾母觉得贾政是考到一半或是未参加考试就被贾代善派人绑了回来,刚回京不问青红皂白就打。
这些怒气强冲脑子,贾母也顾不得下人家丁在了,大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是单单看不惯我们母子,从平安州赶回来给长房撑腰!瑚儿自己好端端的,身边几个人跟着都没看好人落了水,现在也活蹦乱跳的,你何至于要将政儿往绝路上逼!”
无论贾母哭得多伤心,贾代善不为所动。
贾母见嘶声力竭都没有用,又躲不开,不敢看儿子的惨状,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整个荣禧堂前院,所有人都在一种凝重的氛围中看着这位极受宠的贾二爷受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惩罚。
贾政被打得皮开肉绽。
但在这荣禧堂前,除了哭骂毫无用处的贾母,其他人皆不敢作声。国公爷坐卧行走皆有气势,府内许多人都惧怕,但是的确从来没人见过国公爷发这样大的怒火。
贾政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里经得住打?其实家丁下手都有数,十军棍下去,贾政至少十天半月下了不来床,但是也未伤筋动骨。
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向来不睦,听说贾政在荣禧堂牌匾前挨打,摇摇的走过来。口中倒是说的关心兄弟的话,但那语气能气得贾政再吐一次血:“哎呀,老二你干什么了?犯了什么错惹父亲生这样大的气。叫我说,你平时将那假正经收一收,老老实实的多好。你呀……”
贾政已经疼得满额头的汗了,贾赦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贾恩侯!”
贾代善一声怒喝,贾赦瞬间闭了嘴。站直了道:“父亲!”
“来人,给我打贾恩侯五军棍!”
原本贾赦在那儿落井下石,瞬间便噤若寒蝉。而已经被气晕了头的贾母,见贾赦也要挨打,虽然比贾政少了五军棍,到底比之先前要稍稍顺气。
军中带回的常随就是利落,也不管贾赦在那高呼自己没错,按在长凳上,便是一棍下去。“啊~”
贾赦不像贾政那样里外两幅面孔,但是也是从小养尊处优没受过苦,加上贾赦自问没错,无缘无故挨打,那叫声一点儿不必贾政逊色。
在施棍的家丁看来,这次贾赦确然是无妄之灾,下手又比打贾政的时候多容了一二分的情,加上只有五军棍,贾赦虽也是伤了,但是比之贾政还是要轻一些。
打完了儿子,贾代善依旧觉得满心悲凉。命人将两个儿子抬入荣禧堂正屋。
贾母早就哭得抽了过去,原本想吩咐人请太医,但见贾代善满面寒霜,连在龙禁尉正常当差的贾赦都打了,贾母突然不敢了,就那么看着儿子流着泪,也跟着进了屋。
贾代善吩咐道:“其他人出去,无尘,你亲自守着不让人靠近。”
无尘应是,带着所有下人小厮退了出去。连带洒扫婆子都清理出了荣禧堂的院子,无尘有带人搜了一遍,确定整个荣禧堂,连角角落落一个贪玩儿的小丫头小幺儿都没留,才回话说:“国公爷,院内没旁人了。”
贾代善朝无尘摆摆手,也没关荣禧堂的大门:“今日的事,你们各有什么想法,说吧。”
又瞥了贾母一眼:“你是他们的娘,你先来说。”
贾母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老爷,不管他们犯了什么事,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先叫人给他们看伤,不落病根是正紧。”
贾代善根本没理会贾母,转而看向贾政:“你呢,贾存周?”
贾政现在疼得几欲晕厥,一听到贾代善的声音,打了个寒噤,“我错了,父亲,我再也不敢了。”
贾代善依旧未再做评价,又问贾赦:“贾恩侯,到你了。”
贾赦是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跟在太子身边那许多年,场面话还是会说的:“我……我不该在二弟受罚的时候说风凉话……”贾赦知道这事儿不对,但是顶多被父亲说几句罢了,怎么也想不到招来一顿打,早知道,贾赦也不会那么没眼色。
贾代善真是失望极了,接着问贾政:“贾存周,你到底哪里错了?”
贾政买的那考题都被无尘翻出来了,他知道这事儿隐瞒不过去,不过没说之前童生试怎么通过的,避重就轻的说:“我不该妄想走捷径,去买劳什子考题。”
贾母一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她不懂朝堂的事,更不知道贾政买题的后面有可能有巨大的阴谋。但她也知道科举向来是国之大事,难怪贾代善生那样大的气。
贾代善又问:“你们兄弟二人,觉得疼吗?说实话!”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疼。无非是贾赦觉得自己冤枉,说得大声些;贾政底气不足,说得小声。
贾代善却冷笑道:“比起抄家灭族,流放千里,这点疼算什么?”
贾母听得双腿发软,身子一晃,连心疼儿子都忘记了片刻:“老爷别吓唬人,哪有如此严重?”
贾代善没理会贾母,对贾赦道:“贾恩侯,我打你,你或许不服气。但是你兄弟做出连累家族的事,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么?”
--------------------
写了好几篇大赦赦大男主的爽文,这次打一顿,莫名觉得有点爽?
感谢在2022-08-20 23:44:22~2022-08-21 22: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3366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贾赦突然想起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总教育自己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自己作为嫡长孙,要顾全大局担负起一个家族的话。自从祖母走了之后,母亲总是偏心二弟,自己只顾着心中不平,祖母的许多教诲自己竟然忘记了。
原来,祖母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贾赦突然就不那么委屈了,正色道:“儿子知错了,父亲。”态度诚恳。
这是贾赦、贾政兄弟二人头一次见父亲发这样大的火,向来沉着的贾代善胸口起伏着。见贾赦当真有所悔改,略略好一些。又问贾政:“贾存周,你还有什么过错?”
贾母听了险些坐不稳。买考题已经是天大的过错了,难道小儿子还犯了什么错?
贾政也是身子一颤,他现在满心惊恐,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心存侥幸,或是自小养成的两幅面孔,已经不敢对长辈坦诚,犹豫再三,贾政道:“我,我不该去招惹满春舫的嫣红姑娘。”
这下家母都觉脸上臊得慌,她向来以次子为傲,时不时的就写信告知贾代善,贾政读书上进,品格端方。在贾政中秀才之前,已经多次参加童生试,屡试不第,读书极好四个字贾母自己也知道站不住脚的,但是品格端方一项,贾母从未怀疑。
结果贾政打着乡试的名义,提前南下,就是为了私会烟花女子。
“你!”贾母指着趴在榻上的贾政,鲜血淋漓的裤子还没换,打成那样贾代善不让上药,贾母一下又心疼了,到底骂不出口别的,只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如此不争气!”
然而气得更狠的是贾代善,竟是到了此刻,贾存周还在扯谎!只听贾代善冷冷地说:“贾存周,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忘了说的?”
贾政又颤抖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贾代善是在给他机会,但是这顿打真的太疼了,他怕说出中秀才的事,再得一顿打。而且那件事过去了许久,当时父亲又在平安州,应当无人知晓。
于是贾政一咬牙说:“儿子错了便是错了,其他的,实在不知。”
贾代善重重在书案上一拍,听训的贾母和贾赦兄弟也随之一跳。
“贾存周,你如何通过的童生试!”
如果贾政下得来榻,恨不得跪下磕头认罪。他不知道父亲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知道此事确然太过严重。于是涕泪横流道:“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不敢如实相告是怕气着父亲。”
贾代善转向贾母:“史氏,你可知道自古科举作弊,多少问斩流放的?这就是你护着的好儿子!”
贾母以为贾政这次买了题,还未来得及考便被抓回来了,所以觉得丈夫惩戒儿子太过严格。当听说贾政已经通过舞弊取得功名,吓得肝胆剧烈,也顾不得心疼了,连忙跪下道:“老爷,我给您跪下了,你救救政儿!”
12/51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