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一僧一道时刻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跛足道人失手被擒的消息传回,癞头和尚第一件事便是洗净了脸,戴上帽子,换了干净衣裳逃走。
无尘和秦宵赶来,很快便和盯梢在南安王府外的荣国府家丁接上了头,同时,两人也震惊于国公爷的算无遗策。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国公爷在瞬息万变的战场,还能决胜千里呢。
南安王府给一僧一道安排的院子虽是南安王府的产业,但却是另一处独门独院的院子,格局和荣国府的梨香院有些相似,只开了一道门与南安王府的正院想通,一僧一道住进去后,那道门就一直锁着。
院子收拾得极好,也有下人伏侍。但霍炼不是很放心二人,周围住的都是梅家庄撤回来的庄主、教头们。若是一僧一道有异动,也好拿下。
一僧一道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两人悄悄准备了一套乔装的行头,今日癞头和尚果然用上了。
荣国府前来盯梢的探子刚开始也没认出此人,只是偷逃之人鬼鬼祟祟,时不时的回头。荣国府盯梢的探子才缀上了此人。
不得不感叹贾瑚做的计划太周密了,与贾代善沟通完,是贾代善做的人员调度。
彼时贾代善便吩咐说,只要看到南安王府出来鬼鬼祟祟、慌里慌张的人,都缀上,但不要上前动手,等着接应的人来。若是有南安王府的人追来,适当误导,引开追兵,让那人逃。便是因此一句话,癞头和尚便没有逃脱。
彼时荣国府还以为一僧一道都是有法术在身的,是以要等无尘拿了跛足道人再来接应。
再一个,跛足道人被擒的消息传回南安王府,霍炼势必会控制癞头和尚,不让这二人都落入敌手。所以不能在南安王附近动手。
荣国府的探子按国公爷吩咐,非但没有及时动手,还在助癞头和尚逃走上添了点儿助力,是以癞头和尚有惊无险的逃出了成。
正当癞头和尚松了一口气,无尘和秦宵却双双出了手。
二人在捉拿跛足道人的时候,已经试探过跛足道人的底细,对癞头和尚的时候便有把握了许多。很快,癞头和尚便束手就擒。
等癞头和尚也被押到庄子的时候,跛足道人已经被审问了一个多时辰。
这人虽然没有什么真正的神通,但是有几分狡猾,九句真话夹着一句假话,与贾代善周旋。
贾代善知道对方不肯说实话,也没急着用刑,只淡淡的道:“所谓渺渺真人不过如此,你说茫茫大士能强到哪里去?等他先说了,你可就没用了。”
跛足道人微微一僵,这刹那的变化没逃过贾代善的眼睛。
跛足道人也很快恢复了镇静,冷笑道:“贾代善,你诈我?”
贾代善只申请淡漠的反问三个字:“你说呢?”然后根本不理会跛足道人的反应,出了屋子。
空荡荡的地下室凭添了跛足道人的恐惧,他不由得想:贾代善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癞头和尚真的被捉,他能咬住不说的可能性有多大。贾代善黑没开始对我用刑是在等什么,荣国府的刑法我是否扛得住?
再坚定的人,面对孤独和空寂也很难心绪安宁。贾代善要的也是这个效果,越是不理会跛足道人,他越容易胡思乱想。
癞头和尚也被‘请’来之后,并没有与跛足道人关在一处,却从关着跛足道人的地下室前路过,跛足道人看见了。
然后依旧没人理会跛足道人,就是跛足道人想招,也不给他机会了。
癞头和尚是知道跛足道人已经被捉的,他也不知道跛足道人已经吐露了多少,想着等贾代善审问自己的时候,试探试探。可是关了一夜,根本没人理会癞头和尚。
事实上这段时间贾代善回城了,别庄的事交给贾瑚主持。
贾代善不放心,除了给贾瑚留了人外,还将无尘也留下了。
贾瑚这次设计了活捉一僧一道的全过程,对于贾瑚的心智,贾代善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但是一来贾瑚人小力弱,需要留下人保证贾瑚的安全;二是贾瑚的本事不好暴露在太多人前,别庄表面上做总揽的人是无尘。
而对于一僧一道而言,无尘是亲手捉拿他们的人,无尘对这二人的震慑力非同凡响。留下无尘问口供,也确然事半功倍。
又说宫中,霍贵妃知道一僧一道被人活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荣国府。
无他,贾代善回京之前,凤藻宫的一切计划进行得都很顺利,贾代善回京之后,凤藻宫已经损失了梅家庄和一僧一道了。要做到这一切并不容易,而贾代善恰巧是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人。
即便之前一直是斗而不破的状态,霍贵妃也打算适当予以回击。因而,霍贵妃以贺喜贾敬中了进士为由,禀明了兴德帝,打发人前去宁荣二府送贺礼。兴德帝不但应允,还也捡了两样东西,打发了个小太监一并送来。
明面儿上的赏赐是给贾敬的,霍贵妃听闻贾母称病许久,慰问慰问自然也不越礼。因而赏赐贾敬之后,霍贵妃派出的小太监又前往荣国府来。
贾母不知道宫里怎么突然就打发人来送自己东西了,甚至要有几分担心,接了上次,又封了茶钱谢跑腿的小太监,并谢过娘娘挂怀。
霍贵妃对小太监另有交代,小太监在荣禧堂见到贾代善的时候,还略微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办完事就回宫复命了。
霍贵妃得知贾代善就在荣国府时,跟司徒睿说:“难道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就藏在荣国府?若是运往城外,贾代善这么快回国公府,城外又是谁在主持?”
司徒睿脸色阴森森的,道了一声可惜:“母妃别忘了,还有一个宁国府呢,贾代善若是将那一沙僧一道往京营驻军里一藏,我们再难将其招出来。可惜贾代善回城得快,不然可以参他一本无旨离京。”
霍贵妃脸色冷冷的:“若是救不出一僧一道,便只能灭口了。”
司徒睿心中发毛,他总觉得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次日,贾瑚才开始慢悠悠的审一僧一道。若是前世荣国府败亡于夺魂换命,这一僧一道便是始作俑者。前世的季琳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这一世新仇旧恨算在一起,贾瑚逼问口供的手段也简单粗暴。
毕竟做过青龙卫指挥使,那逼供的手段根本不是常人所熬得住的。
连无尘这样对贾瑚天资接受良好的人,见了这手段也觉发毛。
而一僧一道所吐的口供,除了贾瑚自己,或许也只有无尘这个道门中人可以接受了。
据癞头和尚供述,贾瑚乃是瑚琏之瑚,瑚琏乃是祭祀器具,而贾瑚便是承载天地沟通气运的人。
将贾瑚换命,相当于污了祭祀的瑚琏,天地沟通不畅,邪修们在这方天地便不受天谴。
无尘算是听懂了:“所以,你们原本是有神通的,只因瑚少爷没被你们换魂,若是尔等再用邪法,便会遭天谴?”
听到天谴二字,一僧一道颤了一下。
“具体手段是什么?你们如何完成换魂之法?”
癞头和尚交代道:“警幻仙姑给了我一粒摄魂丹,这粒丹药能暂时保住季琳的最后一口气。”
无尘又问:“丹药只有一颗?”
一僧一道相继点头。
连最核心的都被问出来的,别的细节一僧一道便没什么好隐瞒了的。
他们师出同门,也是练武之人,后来假扮僧道招摇撞骗,一开始只为求财。一僧一道特征鲜明,为的是不管是否认识自己的人,只要见到这样形貌,便先想到渺渺真人、茫茫大士,一边积攒名声。
只要名声打出去了,自有达官贵人送上钱财。
后来,二人日日做相同的梦,梦中有警幻仙姑许他们富贵长生,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品行高洁的人,自然生了贪心。
二人拜警幻为师,那警幻果然给了他们法力,外家一粒摄魂丹,告诉他们如何做法,如何给贾瑚换命。
而且再三告诫二人这一步务必成功,否则法力尽失。而二人最大的法力便是缩地成寸。
这下贾瑚就懂了,为何前世的僧道身法比之这一世高明太多。
无尘虽然没有修出什么腾云驾雾之法来,但是关于道家故事听得可不少。
若按传说推测,警幻大约是个什么想要逃脱天劫的大妖。而逃脱天劫的第一步,便是切断天地联系。
“只换一个承载大运之人的命格,并不能完全逃脱天谴。”无尘道。
跛足道士颓败的点头:“是,但是人是万物灵长,只要我们得到足够多的人族信仰,便得到了这方天地的认可,从此再无天谴。”
“所以,你们打算害死贾瑚,在暂时切断天谴这段时间,取代正教,成为多数人的信仰。到时候,你们那些法术可以在这方天地随意施展。然而现在,因为贾瑚无恙,天地联系仍在,你们一旦使用邪法,便会受到惩戒?”无尘问。
僧道皆点了头。
实际上情况更糟,他们完全施展不出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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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出了地下室,无尘呸了一声:“骨子里不是什么心智坚定的人,就算得了力量也是软弱的。”
根据对方放的供述和自身的经历,贾瑚判断这一僧一道的口供大多是可信的,但依旧需要向专业人士请教:“道长,他们说的全然可信么?”
“不尽然。”无尘说:“这一僧一道不过蝼蚁样的人物,哪会施展一点儿法术就受天谴。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又是万物灵长的人族,非得作恶到一定程度才会收到天谴,就好比人间律法,犯罪到一定程度才会判死刑。是以,贫道判断一僧一道并没有什么法力,他们以前的法力是那个所谓的警幻通过某种仪式赋予他们的。现在真正不敢动用法力的是警幻。”
贾瑚虽对道法一无所知,但无尘说得如此通俗易懂,加上自己的经历所印证,也能理解:“就像信正教神佛的普通人,平日拜神拜的都是泥塑神像,这一僧一道,不过是警幻的泥像而已。”
无尘称是。
贾瑚却神色突然凝重起来:“那么,这警幻的神像是唯一的么?”
无尘怔愣了一下,踌躇未答。
仔细分析后,无尘谨慎开口:“瑚少爷,这里面不仅仅是警幻需要万物灵长信仰的事。而是一僧一道要借助帝王之力推广信仰,那么要让司徒睿对他们深信不疑,必然目前为止他们是警幻的唯一化身。否则遍地都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反而引得凤藻宫起疑,不利于他们积攒声望。”
贾瑚边点头边思索。
“而且……”无尘拖了一个长尾音,显然在思索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贾瑚抬起头来望着无尘。
无尘颇为凝重的口气接着道:“而且我觉得如果那个警幻真要摆脱天谴,除了需要大量万物灵长的信仰,还有最重要的一步,人间皇帝的封正。”
就好比民间传说的走蛟,也要向人讨一句封正,若是得了一个‘龙’字便上天入海,得了一个‘蛇’字便修行毁于一旦。若是能得人间皇帝的封正,警幻得正果倒也顺理成章。
贾瑚也听过这些传说,以前只当故事一听,现在结合自己的经历,倒觉得这推测十分有理。只是这警幻讨封的手段未免太下作。
“既然道长说着一僧一道的法力皆来自于警幻,至少证明这段时间内,那个所谓的警幻自顾不暇。剩下的,我们皆是与人相斗,各凭本事。道长,我们回城吧,接下来的事,让祖父定夺。”一僧一道的嘴不硬,这边的事便算是完成了。
自然,这一僧一道虽然现在只是普通神棍了,对于凤藻宫而言,却是可以拿捏他们的重要人证,需要谨慎安排。
贾瑚与无尘商议,觉得这几日凤藻宫必然会四处追查一僧一道的下落,索性这次未带一僧一道回城。
贾代善听完审问的结果,沉默了良久,对于一个更相信靠天不如靠自己的人来说,要接受这些颠覆三观的事情,也需要时间。不过贾代善算接受得快的,而且人家也有自己的理论:“那警幻不管有什么法力,实际上需要人皇的封正才能逃脱天谴,所以是她有求于人。既然如此,不让她得逞就没什么好恐惧的。太子殿下是正统,将来治国,自有正统的道教或是佛教让民间信奉,也不会去封正一个什么警幻。是以,警幻才会从乱嫡庶入手。也就是说,日后依旧是道统之争。结果如何,依旧是人做主导。”
无尘和贾瑚都没插嘴。贾代善见无尘没反驳便知道便是无尘的推论也是如此,那么便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即可。
现在拿住一僧一道,依然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贾代善嘱咐无尘:“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渺渺真人的师兄神通广大,甚至有好事的画师根据围观众人的描述画了你的画像,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些。我既担心你盛名太过不是好事,又担心凤藻宫会报复你。”
无尘应是。
至于凤藻宫,现在确然气得疯狂想要报复。霍贵妃手上拿着无尘的画像,思索着将此人招致麾下的可能。“贾代善的人恐怕没那么轻易另投门户,不能为我所用,不如杀之。”
司徒睿经历了数次打击,有了长进。尤其上回霍贵妃告诉他成大事者不能寄托于旁人。现在折了一僧一道,司徒睿虽然心中不得劲,却不如之前慌乱,而是愤怒:“既是咱们有了那人的画像,我这便去告知小舅舅,让他留意。另外,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既折在普通人手里,也就那点本事了,留在是祸患,唯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母妃,舅舅终究远在西海沿子,若咱们要一争,还得增强京城的实力才行。”
虽然在一僧一道的事上再次受挫,霍贵妃听了这样的话却十分高兴:“皇儿长大了,能用一僧一道换你成长,折十个我都不心疼。你父皇的意思,要将两淮盐运的事分出来,单派一个官员。皇上很属意新探花林海,我原想着让霍灼和林海结亲,林海家族无力,将来必要依靠妻族。再一个,新进士要到翰林院供职几年,就算林海现在有几分书生意气,这几年也足够咱们影响林海的立场了。可是你舅母派人问了林老太太的意思,竟是将这门婚事拒了。林海不识抬举,咱们便培养个新人。”
司徒睿皱着眉:“林海虽然春风得意,祖上也是侯门家世,现在放在帝都却是不显,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他瞧上了谁?”
霍贵妃冷笑:“你管那许多干什么?他不是抬举,咱们就选一个识抬举的。保龄侯次子史鼐也到了可婚配的年纪。你是男子,不用操心这些事,母妃自会去安排。”
司徒睿知道霍贵妃处理这些事比自己出色,便道:“此事便有劳母妃了,儿臣今日便出宫一趟,去见见小舅舅。”
霍贵妃语气温柔:“去吧,路上仔细些。你小舅舅人虽聪明,行事却有些冲动,你劝着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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