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世的皇上怕季琳。
贾赦听够了奉承,回头看到贾瑚在发呆,叫了一声:“瑚儿在想什么?你当年抓周抓的书,倒也不错。”
贾瑚看了一眼这个不靠谱傻乐的爹,“瑚儿在想中午吃什么。”然后背着手踱着步子走了。
贾赦依旧没心没肺的傻乐。没办法,他一双儿子长得实在是太好了,逗人喜欢,夸奖奉承的人自然多,贾赦就到处炫耀儿子。
然而,这份喜乐却碍了有些人的眼。
贾政自舞弊以来,被贾代善打,被教训。甚至还搬入荣禧堂的耳房内,在贾代善的眼皮子底下受教育。
后来伤好了之后,还跪过祠堂,在祠堂里听父亲的训斥。
贾政到底出身大家,便是没什么天赋,也不是真的蠢笨到撬开脑子都灌不进道理的地步,贾政后来是意识到了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而且贾政虽然懦弱,但是却是个识时务的,跟后来的次子贾宝玉有几分相似。贾政在贾代善留京这半年,认错态度良好。贾代善便准其搬回了东小院,只是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了。
以前有贾母护着,贾政从未受过挫折,而现在,母亲半禁足状态,自身难保,自己犯了错谨言慎行。贾政不敢恨父亲,却对长房的嫌隙越来越大。
尤其在贾政看来,父亲太过偏心长房,对两个孙子天差地别。贾瑚经常出入贾代善的大书房,贾代善亲自教导。而对于贾珠,贾代善只是偶尔问问功课,贾珠甚至连大书房的门都没踏入过。
谁又知道贾瑚在大书房,是在为这个不着掉的二叔擦屁股,是在为一府安慰出谋划策呢?
贾政对长房的成见越来越深,然而贾琏抓周,作为亲二叔,表面功夫要做,贾政也要到场。贾政见了那许多人围着贾琏赚,夸贾琏日后能做大观。想着贾瑚受父亲偏爱,日后定然能袭爵,而二房什么都没有。
贾政在抓周宴上没说什么,回去之后便开始逼贾珠读书。自己没什么能力,连中个秀才都靠作弊,贾政却将希望和压力全都转嫁到儿子身上。
可怜贾珠比贾瑚还小一岁,原本各方面挺正常的一小孩儿,长相也继承了贾家良好的基因,生得极玉雪可爱。偏偏遇上这个爹,头悬梁锥刺股的逼着读书,连贾瑚都看不下去。
贾瑚的骑射课以前在自己上,现在是季琼陪着一块儿上;读书还是跟贾珠一起上的。论真实的学问,贾珠肯定比不上贾瑚。但是贾瑚看着贾珠被二叔逼得可怜,每次考试的时候都收着的。
其实贾珠的课业在同龄人中很是不错了,肯定比贾政同龄的时候强上不少,但是贾政依旧不知足。恨不得靠拖长学习时间逼出一个神童来。
就这样,原本身体就一般的贾珠生生被逼得又病了。据说是高热不退,吓得王氏抱着儿子哭。
张氏是长嫂,又是当家奶奶,自然要去探望的。
然而现在荣国府后宅,不管是婆媳关系还是妯娌关系,都很是尴尬。张氏自然知道去了也落不到什么好脸色,然而依然去了。
果然一进门,贾母便道:“你来做什么?”
张氏依旧言语得体:“回太太的话,听说珠儿病了,儿媳特过来看看。弟妹这日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打发人告诉我,一切以珠儿身子要紧。”
王氏这大半年本就过得抑郁,现在儿子这样的,一切皆因二房失意,贾政逼迫太过而起,算起来,也跟长房脱不开干系。加之贾珠不见好转,王氏做娘的又心疼又心焦,恨得牙痒。
只是有贾母在,王氏不必出头。
果然便听贾母道:“你少来几趟,别克着了人,说不定珠儿还好得快些。既是已经来过了,这就回去吧。”
张氏知道这一趟来是要受着三言两语的,但也没放在心上,瞧过了人,便道:“如此,儿媳告退。弟妹也别太过担心了,珠儿这孩子有福气,应当很快就好了。”
说着,对贾母一福身,转身便走了。
刚出门,还听到贾母说什么‘哭丧着脸,看着晦气。’
张氏不跟贾母计较,不代表爱听这些冷言冷语。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冷着脸走了。若非当家大奶奶的身份,她都不稀罕来着一趟。
面无表情婆婆挑剔她晦气,若是她言笑晏晏,婆婆必是挑剔她幸灾乐祸。
然而张氏到底不像王氏那样心黑。当初张氏难产,王氏故意拦了内院,舍近求远请太医,却不让外院会救治落水的家丁救治贾瑚。而张氏得知贾瑚发热的消息,却第一时间打发了人请太医,毕竟稚子无辜。
别的张氏是不打算做什么了。毕竟若是自己送了药材过去,婆婆和弟妹肯定会觉得自己不安好心,若是贾珠当真有什么,说不定还会诬陷自己中毒。别的吃的用的张氏也不好安排,除了请太医之外,张氏能做的也只是不拦着二房支银子。
贾瑚这发热一连好几天才退,别说二房,就是长房都吓了一跳。这年代孩子夭折的几率太高了,管你王公贵族,也有不少一场风寒就收了命的。
在贾瑚发热的第二天,贾赦和贾政分别给贾代善去了信。
贾代善现在在平安州整顿军务,等闲小事没人去劳烦他,关于京城的事,贾赦去信也都说家中一切安好。然而贾珠毕竟也是嫡亲孙子,此事不好不告知。
贾代善接到信事,在平安州正查到些暗中走私药材的事,因是要紧关头,没第一时间递折子请假回京。还好数日之后,便得了贾珠已经好转的消息。
贾珠这场病有惊无险,好了之后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不少。贾瑚实在不理解荣国府祖传的但凡生病,净饿为主的疗法。
贾珠小小年纪,本就发着惹,饿得嗷嗷叫唤。前世不管是在训练营还是后来的青龙卫,不是没有生病的、受伤的,后来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只要剩一口气,便拼命吃东西的。
贾珠好了之后,又过了两月,贾代善回京了。
原是今年要到铁网山打围,兴德帝去旨让贾代善到了日子直接去铁网山,但贾代善特地请旨想先回京一趟。
平安州突然有人走私人参的事,贾代善觉得实在蹊跷。遇到反常的事,现在他更习惯和贾瑚探讨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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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贾代善回京的第一件事依旧是入宫面圣。贾代善一点儿没隐瞒,直接将有人走私人参的事禀奏了。
人参贵重,而且上等人参需要数十年才能长成。若是不加管制,要不了几年,便是北疆也出不了好参了。因而人参也与盐铁一样,是朝廷专营。
自然,北疆多猎户,又多深山老林,人往山中一藏便难以寻找,偷挖人参的事屡禁不止。走私人参的事也常有。然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太敏感了。
兴德帝听完,问:“老贾专门与我说这个,可是这次走私人参的规模特别大?”
贾代善道:“抓住了两个商人,并截获了数十支上等人参。走私商人臣已经带回京城,也交代了下属继续追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只是……”贾代善顿了一下,依旧将对荣国府很不利的事说了:“据那两个走私商人供述,他们敢如此胆大包天,是仗了臣的势。皇上明鉴,臣实不知此事。”
兴德帝点头表示知晓,半晌才道:“将人证押送大理寺,你旅途劳顿,先回府歇息吧。”
贾代善应是谢恩。将要出上书房的时候,兴德帝道:“老贾,你能将两个走私商人押解回京,足见坦诚。”
毕竟是当年的老搭档,再说,贾代善便是立了从龙之功,也从未骄矜,兴德帝便是不能不查而承诺相信贾代善,但也要给贾代善一颗定心丸。
贾代善再次谢恩,才出宫回府。
兴德帝独自在龙案前坐了许久。几十支人参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于皇家而言,也不是什么巨额数量。只是人参因是朝廷专营,将主意打到人参上,便是将手伸向了皇家的钱袋子。兴德帝对于此案,自然是要重视的。
长途跋涉都是辛苦的,贾代善当日只接受了后辈请安,便歇下了,次日才开始问自己离京这段时间家中发生的事。
头一桩问的便是贾珠的身体。
见贾珠越发瘦了,比之同龄孩子也矮一些,贾代善道:“珠儿可大好了?”又命人赏了贾珠一些东西。二房倒也规规矩矩的谢赏,只是王氏心中到底有些不服。
王氏自然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儿有人在平安州走私人参意味着什么,甚至她压根儿不知道走私人参这件大事。
在王氏看来,便是贾代善对待滴亲孙子,也是长幼有别。贾瑚落水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贾珠病重便什么表示都没有。就是回了京,他自己休息都比孙子的身子重要。
有时候家族大了,家中各人政治水平不一,不是所有事都能够公开,却也因此造成误会,加深隔阂。
贾代善根本主意不到这些,几股势力的暗斗越发激烈了,确保家族平安无事才是第一要义。
贾代善、贾瑚、无尘、秦宵四人坐在大书房。秦宵这次是跟着贾代善去了平安州的,知道得详细,便将人参走私的事说了。
贾瑚听完,道:“祖父没有将拿住的所有证人带回京吧?”
贾代善和秦宵不约而同的瞧向贾瑚,贾代善忍不住问:“瑚儿怎么知道?”
其实前世季琳便查过人参走私案,而且比这次规模大得多,贾瑚道:“上等人参比之黄金还贵,必要贩到富庶的地方才能赚最多的钱。平安州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富庶比不上京城、江南。贩卖人参最赚钱的法子,便是将人参卖到江南,再在江南换了上等丝绸,又贩到京城、北疆。这不但是一项无本万利的生财路子,维护好了,还能拉拢一方兵权。”
拉拢兵权这个不难理解。北疆乃是严防北狄的门户,亦屯有重兵。
在北疆走私少量人参,或许能逃脱,若是大量走私,北疆候不可能不知。那么,这无本万利的生意,自要分北疆候一些好处。
秦宵接口道:“瑚少爷此言虽然有理,然而北疆候为何要铤而走险。私贩人参虽然利大,然而不至于让一方封疆大吏不顾家族命运。”
贾代善倒觉得此事好理解:“北疆毕竟山高皇帝远,若是此事不暴露,北疆候一边赚钱,一边左右逢源,何乐而不为?”
没有人违法乱纪的时候,是准备让人发现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北疆候明面上跟着朝廷走,暗地里勾结大皇子,不管将来太子和司徒聪谁胜出,北疆候都立于不败之地。
无尘晃了晃手上的拂尘:“走私朝廷专营物品方面,我们一直盘查得紧。在去岁国公爷回京之前,贫道敢担保平安州决计没有这样大量的人参走私。而且人参贩卖到平安州,平安州也并无别的可以赚大钱的特产,是什么让对方多此一举呢?”
贾瑚心中倒是有个猜测:“祖父离京之前,我们在别庄设计烧死了几个梅家庄的漏网之鱼。然后程家二位先生南下了,并未回京,若是这两件事有所关联,便说得通了。”
金陵贾氏共二十房人,京城八房,原籍还有十二坊。现在朝中三位皇子之争越发激烈,贾代善甚至还特地跟贾代化沟通过,提醒宁国府也注意防范,别叫人钻了空子。
然而若是有人从金陵本家入手呢?
于是,贾瑚设计除掉了梅家庄的漏网之鱼后,索性给程家兄弟派了南下的差事,一时南安王府刚遭受重创,南下避其锋芒,二也是敲打敲打金陵本家族人。
贾代善一掌拍在了书案上。家大业大,族人众多,大家同气连枝,相互帮衬自然有不尽的好处。等闲的违法乱纪,像宁荣二府这样的人家,也确然能压得住,但是若是有心人以此作为突破口,勾引荣国府族人坐下触怒皇上的事,则是防不胜防了。
无尘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国公爷,若不我南下一趟。”
贾代善却摇了摇头:“瑚儿说得对,平安州突然出现走私人参,必是事出有因,或许便是青松、青柏已经有所斩获,我们静候便是。秦宵,你带人南下接应一下青松、青柏。道长现在名声太过响亮,还是留在府中吧。”
秦宵应是,当日就点了人,连夜出发。
回到在别庄火烧梅家庄漏网之鱼后,程青松、程青柏兄弟带着人连夜南下,直奔荣国府老宅。
二人得了国公爷吩咐,这一回务必暗访些时日,看看贾家族人到底有无做违法乱纪之事。
结果还没等几日呢,就发现留在南京看房子的金彩鬼鬼祟祟的与人联络,接着,金彩便收了一包东西,然后带着几个商人去找了金陵织造府,买了上好的绸缎布匹。
程家兄弟知道有异,便去查了那包东西,一查吓一跳,竟是一大包上好的人参。小的也有指头粗细,一看就是有年头的。
人参也是朝廷专营,这还了得。当日,程家兄弟便夺了人参,拿了金彩,其他的也顾不得查了,连夜北上。
程家兄弟是在平安州跟着贾代善的,金彩一家因算是贾母提拔的亲信,留在金陵看房子。因而金彩并不认识程家兄弟。
只当程家兄弟是打劫的强人,刚开始,金彩还威胁程家兄弟说也不打听打听自己是谁,他日落到自己手里,一干强人谁也活不成,不如趁早将自己放了。后来见威逼没用,金彩又试图利诱,问程家兄弟要多少银子。
直到程青松亮出荣国府的腰牌,金彩才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贾代善知道贾家的身份,当初贾母将南边看屋子的差事交给金彩的时候,贾代善特地敲打过,荣国府的祖宅,除了正院、祠堂等常打扫,不能住人外,其他边缘些的院子可以赁出去,租子就当打赏金家的。但是不许做半点儿违法之事,否则决不轻饶。
房子不住人容易破败,主子常年不住的宅子多有赁一部分出去的,但是有的人家,这部分租子扣除看房子人家的月钱,剩下的是要归公的。贾代善直接赏给金家,可说是大手笔了,结果还是养出金彩狼子野心来。
见了国公爷派来的人将自己人赃并获,金彩如何不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更吓人的还在后面呢。
程家兄弟知道这事牵连太大了,也知道金陵如今是别人的地盘,若是自己留下来再查别的,说不定连金彩都带不回京城。所以也顾不得别的了,只留下一个护院拿着荣国府的腰牌去敲打十二房族人。剩下的人拿着金彩便飞奔北上。
然而这一路上才让金彩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险象环生。
金彩其实就是个贪财的小人物,被人利用了,每每对方送来人参,金彩都带对方去拿了丝绸北上,然后再将人参拿去广济堂换银子。这中间,金彩吃些回扣。
走私人参的商人会不时的给金彩戴高帽,说什么也就是金爷有那样大的面子,能找到这么好的销路和货源。
而当初这送钱的生意找上金彩的时候,也确实是金彩利用荣国府的关系去织造房、广济堂牵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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