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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女人松开手，看着自己女儿白净的脸庞苦笑了下，“说实话，我原本是不打算开门的，是我女儿。她说老师教导她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不能见死不救。”
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儿窝在妈妈怀里，有些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母子俩的眉眼处很相像。
安小桉蹲下，弯起眼睛温柔道：“谢谢你。姐姐可以抱抱你吗？”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她怕生，从来......”
话音未落，女孩儿就放开揽着妈妈的手，朝安小桉伸出手。
温软的身体抱了满怀，安小桉小心翼翼揽紧了她。女人有些惊讶：“小小她从来不愿意让陌生人抱的。”
被叫做小小的小女孩嫩生生的手臂勾着安小桉的脖子，乖顺地把脑袋放在她胸前。安小桉很惊喜，笑着说：“我们很有缘分呢。”
女人也笑了笑，好奇地在两个人之间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们是情侣吗？”
安小桉呛了一下，连忙道：“不是不是，他是我......老板。”
程树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良久淡淡收回了目光。
女人的这套公寓比程树的那套要小一些，但是布置的很温馨，一看就是女主人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的结果。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大雪，白色的雪花成千上万落下，落在衣服上发出细微声响，小区空地里的丧尸茫然地朝上伸着手，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就在一周之前，那些丧尸还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的是学生，有的已经工作，还有的已经退休本该安享晚年，却被这一场突入其来的灾难卷入这样一场浩劫里，成为了牺牲品。
女人望着窗外的眼眶发红：“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女孩抓着妈妈的衣摆，小声道：“爸爸......”
女人抹了把眼泪，抚摸着女儿的脸，说：“小小放心，爸爸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妈妈相信爸爸。”
女孩仰头安静地说：“小小也相信，爸爸。”
听到这句话，一直强装坚强的女人有些绷不住了，有泪水氤氲在眼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安小桉笑了一下，抹掉眼泪，主动说：“我爱人是在研究所工作的。丧尸爆发那天他跟我打电话说当晚要加班，再后来就没信号了。”
程树听到“研究所”三个字怔了怔。
安小桉没注意到。她说：“研究所？那你爱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又对小小说：“你爸爸真的很厉害，要相信他，等外面好起来，爸爸一定第一时间就来见你。”
小小安安静静望着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的人突然道：“我们该回去了。”
“啊？你们还要回去？”女人不等安小桉说话，惊讶道，“外面现在都是丧尸，还是等他们走了再回去吧。”
“他们不会走的，只要没有活人吸引他们，他们就会一直在走廊里。”程树说。
女人又道：“但是现在太危险了，要不再等等，观望一下再说吧。”她把视线转向安小桉，想让安小桉劝说一下。
安小桉看懂了女人的意思，但其实她也没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这样的情况下，能开门救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加重她们的负担。
安小桉见女人和小小虽然还能正常同他们讲话，但看着却有些虚弱，小小还好一些，但是女人的脸颊已经有些凹陷了，很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的那种状态。
她还没想好说辞，程树平静道：“早晚都要回去的。”
安小桉也跟着点点头。
女人还是劝：“要不小桉就留下来吧，你们毕竟……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安小桉下意识看向程树，却见他也正瞧着自己，说：“她一个外人留在这里不太方便。”
“……？”
什么意思？安小桉虽没打算留下，但听到这话还是愣了一下。
什么叫在这里是外人。
她明明在哪里都是外人啊！
不对不对。
他的意思难道是在他家里自己就不是外人了？
明知他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但安小桉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仔细品了一下，好像有一点惊讶，有一点感动，还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她咳了两声，装作没听明白似的稳住了表情。
女人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女儿的脸，还是没再说什么。
末世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又哪来的能力去帮助两个陌生人呢。
她一周之前储存的吃食只够自己和女儿再坚持一天，等一天过后，她可能也会为了女儿铤而走险去那些无人的公寓里面寻找物资，到时候......女人看着女儿的侧脸苦笑了一下，没再继续想下去。
安小桉下意识跟在程树后面，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走了两步，她突然道：“等等。”
程树转身，看她手伸进口袋，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手机。
那手机不知是哪一年产的了，白色外漆边缘都已经掉色，但安小桉还像个宝贝似的拿在手里，挣扎了半天，借着那一点感动情绪，她把手机递给他。
程树：“？”
“放首歌把那些丧尸引开，我们趁机跑回去。”安小桉道。
这会儿怎么这么聪明了。程树挑了挑眉，果真把手机接过来，没说什么。
为了保证母子俩的安全，程树让她们先回自己卧室把门关上，他带着安小桉走到门口。
程树从猫眼里朝外看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丧尸幽幽从房门前穿过，直到走远，他才把门打开。
刚刚走过去的丧尸已经走到了电梯口，离他们有段距离，但是剩下的两个丧尸和被绑起来的那个丧尸都在程树的公寓门口徘徊。
程树毫不犹豫地把手机朝电梯的方向一扔，地板湿滑，手机很快滑到电梯口，撞上电梯门停了下来。
离手机最近的一个丧尸听到声音很激动地朝声音处扑过去，可惜什么都没扑到，还在那手机上踩了一脚。
安小桉没看，这个手机是她18岁成年那天忍痛从二手市场淘到的，里面有她下载的好多首歌以及拍的照片，现在就这么没了，她心疼。
三分钟后，定时好的闹钟音乐骤然响起，程树把音量调到最高才扔出去的。公寓门口的两个丧尸听见声音立即嘶吼着朝声源处奔去，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被绑起来的丧尸蠕动着身体，也在一点一点艰难地朝着那边爬行。
他的速度太慢，来不及等他爬过去了。
程树拉住安小桉的手，两人一道走出去，安小桉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但是细微的咔哒声正好吸引了离他们最近的被绑起来的丧尸。
他龇着牙，不再受手机铃声的影响，不断扭动头颅想朝两人咬来。
程树不动声色地拉着安小桉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们尽量没发出声音，在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停了。
“……”
安小桉甚至都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一回头，就对上三个丧尸齐刷刷盯着他们的灰白眼睛。
“快跑！”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安小桉被拉着快速朝公寓的方向奔跑。
五米。
四米。
三米。
安小桉能听到身后追来的纷乱脚步声和嘶吼声，她心跳的极快。
“请问，需要帮助吗？”在她刚跑过去的地方，幽幽又响起这么一道声音。
“滚！”安小桉没忍住吼了一声，下一秒，程树带着她跑回公寓。
门快速合上，就在彻底关实的那一刹那，一个个头一米九，满脸都写着“我没人性”的丧尸冲了过来，半边身体卡进了门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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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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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不上了。
变成丧尸后的入侵者变得更加疯狂，他狰狞着张开血盆大口，不停地扭动着脑袋，在门缝中挣扎，想朝着挡在面前抵着门的程树的脖子上狠狠咬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丧尸以后力量会变大，安小桉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也没能让他退出去分毫，就连门板都不堪重负，在挣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岌岌可危。
再不关门就来不及了。
另外的两个丧尸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朝着公寓的方向快速奔来。如果再加上他们两个，那么房门绝对支撑不住。
意识到这一点，安小桉脸色有点发白，她看着程树，同时程树松开了抵着门的力道。
是眨眼间的事情，就在丧尸闪身进入公寓的时候，程树快速把房门关上，紧接着外面的两个丧尸重重扑在了门板上，被挡在了外面。
纠缠了这么长时间，程树的脸愈加苍白，他原本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来，又花了这么多力气，额角也泌出细细汗珠。
没了房门抵制，丧尸吼了一声重重扑向他。程树闪身一躲，但还是被丧尸的胳膊扫到，他感到丧尸的五爪在自己背上长长划了一道，羽绒服外套被撕开一道大口子，有白色的填充物飘了出来。
程树晃了下神，动作滞了一下，就是因为这么一下，下一秒丧尸就从他背后狠狠扑上去。程树在跌倒在地上时奋力转了个身，一把抓住丧尸的头发，阻止了他想要咬在自己脖子上的动作。
但是这个动作没能坚持太久，丧尸还是挣扎着低头要咬下来，就在他的牙齿离程树的皮肉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的时候，一根木棍横空袭来，挡在丧尸面前，紧接着丧尸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程树从地上狼狈地起来的时候，安小桉还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像是自己的牙齿咬上去了那般露出了一点疼痛的神色：“……这一下够狠，他牙得掉光了吧？”
程树得了喘息的机会，淡淡暼了她一眼，道：“干得漂亮。不用心疼他。”
安小桉震惊地把目光放在程树身上，合理又不合理的怀疑程树是不是发了个烧把头烧坏了，竟然还会夸人了。
丧尸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那一下咬的实在太厉害，如果是咬在人身上，足够连皮带肉撕下来一整块。木棍牢牢钉在了他的牙上，就像是他叼了一根木棍含在嘴里一样，横在了他脸颊两侧，嘴都没有办法合拢了。但是他浑然不觉，只知道看到活人就往上扑。
这下丧尸没办法再咬人了，危险系数大大降低，但依旧是个威胁。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一个劲地追着程树咬。程树没能休息多长时间，因为丧尸又扑上来了，他在躲闪中扬声：“去把窗户打开！”
安小桉立马跑去把窗户打开。半空中，一根孤零零的绳子还垂在那里，那是入侵者闯入时从七楼下来时所用的。
他的同伙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丧尸，竟然还没有把绳子收回去。安小桉试着扯了下，竟又被她扯下来一大截，原本吊在半空的绳子这下有大半被她扯了下来，直到最后再也扯不动，安小桉就随手捞起放在阳台的剪刀一下把绳子从中间剪断了。
砰！
刚做完这些，身后就传来一阵响声。安小桉吓得心都颤了一下，回头，原本装修简单整洁的公寓已经变得一片狼藉。餐桌板凳全部都被掀翻了倒在地上，沙发上也多出了几道手抓的痕迹，茶几被一分为二，碎片满地都是。就在沙发靠背后，缓缓伸出一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了靠背，借力站了起来。
程树周身可以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但是他清冷的面庞依旧冷静的可怕。安小桉连忙把自己刚剪下来的绳子扔给他，程树稳稳接住，在丧尸被他的拳头无数次打倒，却依然毫无感觉地爬起来冲向他的时候，他再次一拳挥了出去，丧尸仰面倒下，程树拿起绳子就绕到他的手上，把丧尸的双手重重绑在了一起。
安小桉非常识趣地把阳台窗口的位置让出来。寒风呼啸，大雪漫天落下，又是雾蒙蒙的天气了。
丧尸的力气奇大无比，刚绑好的双手几乎就要被他挣开。程树扛起他的上半身，安小桉快速跑过来也扛起他的腿，一起把丧尸高举了起来，然后从窗口扔了下去。
肉身重重落地在厚厚的积雪层上压出了一个大坑，绑住丧尸的绳子在他落地时就已经被挣开了。他在地上翻滚几下，很快就爬了起来，胳膊脱臼了怪异地弯曲着，但是丧尸感觉不到，四下茫然地跟其他丧尸一样漫无目的地朝着前方走远了。
“呼。”
安小桉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刚走一步，就对上程树冷淡的目光。
“......”
安小桉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没发现他有受伤的地方，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你没事吧？”她问。
程树没说话，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他没说话，抬起左手，把羽绒服的袖口往上拉了一下，劲瘦白皙的手腕露出来。
安小桉刚刚放下的心一瞬间冻住了。因为在那手腕之上，本该光滑的皮肤破了一道口子，皮肉翻开，冒出一点红色的血丝。
这伤口其实不大，放在平常是贴个创可贴就会忘记的程度。
但是现在，安小桉声音有点颤：“是刚才.......”
她没再说下去。
没有被感染的人类一旦被咬就会被感染，也就是说病毒极有可能是通过唾液或者血液传播的，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末世环境下，一点点的伤口会不会就会变成丢掉性命变成丧尸的致命原因。
安小桉突然拉着程树走到客厅，沙发上全是茶几的玻璃碎片，坐不了人了。她搬了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让程树坐下，然后找到药箱，开始给伤口消毒上药。
她垂着头动作认真，手却有些发抖，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程树偏头瞧着，突然把手收了回来。
“没必要。”他冷静地说，“要是真被感染了消毒也没用。”
安小桉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垂着头没有动。半晌，一颗偌大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落在了程树没受伤的那只手上。
“没关系。”安小桉吸吸鼻子，抬头是一张挂着泪水还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的脸，“你要是真感染了，想咬人，就咬我吧。”
“......”
你笑的也太丑了。
程树原本想说这句话。
但是他的手被烫到了。那一滴泪水仿佛带着主人的情绪落到他的手上，让他原本打算说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变成另外一句：“算了。”
安小桉泪眼朦胧看他。
“要是真变异了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安小桉更想哭了。没想到原来他是这么想的，竟然最后也在为她打算......
“变成丧尸太丑了。”程树幽幽吐出心里话，“要是还被认识的人看到发到网上去，那还是摔死好了。”
“......”
安小桉面无表情地抹了把眼泪，刚才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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