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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
夜，无涯殿。
羲乐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茫然打量着房间，在烛火的映照下渐渐看清了屋内的陈设，她认出这是她的房间。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回到无涯殿了？
“你醒了。”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羲乐这才发现床尾坐着个人，是长筠。
她试着撑起身子，却牵扯到伤口，痛得叫了一声，长筠赶忙制止了她，将她轻轻按回床榻上。
“我还活着？”羲乐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于是改问，“我爹和隙寒怎样？”
长筠温柔地凝视她：“伯父和隙寒都没事，我刚把伯父劝去歇息，他在这里守了你七日。”
知道云澜和隙寒都没事，羲乐舒了口气，转而又问：“黑衣人呢？”
“逃了。”
羲乐继续问：“你打败了他？”
“不是我。”长筠抚着她的发丝，笑道，“是你吓跑了他。”
羲乐眼里满是困惑：“我？我不是昏过去了吗？”
长筠并不打算立刻解释，替她掖好被角，说：“你再睡会，等明早醒了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羲乐不疑有他，在长筠的安抚下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长筠依然在屋内陪着她。
长筠原本在桌子那里打盹，听到动静便走到床边，对上她目光的刹那，笑容僵在了脸上，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羲乐撑起身子，问。
“你的眼睛……”长筠转身到她的梳妆台那拿来一面镜子，递给了她。
羲乐拿过镜子照了照，没在脸上看到奇怪的东西，又仔细瞧了瞧镜像，倏然睁圆了双眼。
她的脸还是原来那张脸，眼神也还是那么澄澈，泛着波光。
只是……
她双眸的颜色变了，由原本的黑色变成了墨绿色。
羲乐盯着镜子愣了半晌，才问出一句：“这是怎么回事，我眼睛怎么会变色？”
长筠闻言叹息一声：“兴许是现了真身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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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她是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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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真身？”羲乐听不明白长筠的话。
长筠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当时她昏迷过去，体温骤降元灵开始涣散，长筠还以为她活不了，做好与黑衣人殊死一搏的准备。
忽然间她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晃了他的眼，他抬手遮住，却从指缝间看见金芒包裹了她的身体，她飞向天际，待金芒褪去，空中只有一只黄色的凰鸟。
凰鸟朝着黑衣人啼鸣一声，黑衣人就收起神器落荒而逃。
云澜和隙寒也因此得救。
“姐姐，你是凰主的转世。”长筠最后这么说。
羲乐听得一愣一愣的，很不相信长筠的话：“我一定是在做梦。”
长筠轻笑着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不是梦。”
“啧，疼。”羲乐呼痛，拍掉了长筠的手。
长筠想说什么，被羲乐抬手阻止，她要静静。
虽说她身份几度变化，先从魔尊养女变成魔尊亲外甥女，然后变成半魔半神，但这些都比不上这次转变来得震撼。
凰主可是在五千年前救了六界的救世主！
长筠现在突然跟她讲她是凰主的转世，这实在令她难以置信。
——引凤是认主的。
猛然间，脑海里响起了凤霄的声音。
凤霄前段时间在这里同她说了这句话。
那时她便觉得这句话有深意，只是没有深思，现在想来，原来凤霄那个时候就看出她是凰主的转世，所以才给了她暗示。
可凤霄是怎么凭借引凤认出她的呢？
也许只有凤霄本人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兴许凤霄还知道她的眼睛为何变色。
念及此，她便央求长筠带她去凤凰族。
长筠听了这话却恼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你伤得很重，在伤没有好转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
“你何时变得如此霸道。”羲乐移开视线，不满地小声嘟囔。
长筠轻抚着她的面庞，深情款款地凝视她的眼眸，道：“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见羲乐仍是不开心，长筠服软道：“再过几日，等伤好一点，我们就去东苍神境，好么？”
羲乐适才重展笑颜：“说定了啊。”
长筠颔首，羲乐随口问：“我爹呢，我醒了这么久，他都不来看我。”
长筠说：“伯父正和父帝他们商量怎么查出黑衣人的身份和巢穴所在，父帝还打算召集众神来朝拜姐姐，再向六界宣布姐姐的身份。”
那岂不是要面临乌泱泱的神族，羲乐光是一想心底就发虚，她作为魔族活了九百多年，才只当了十年的神族，虽然她更适合修炼神族术法，但是她心底还是更将自己视为魔族，没有一个魔族能够坦然面对成百上千的神族。
“我害怕。”羲乐抱住了长筠，“我怕见到很多神族。”
“姐姐怕什么，他们是来朝拜你的，又不是来除魔的。再说，凰主与凤君一样，都理应为六界所珍视。”长筠温声安抚她。
羲乐陡然记起长筠是凤君转世，总觉得他这话是在夸他自己。
假若她真是凰主转世，岂不是说，她和长筠前世就是一对。
羲乐痴痴地望着长筠，不经意间嘴角眼底都落满了笑意，将长筠抱得更紧了些，却碰到了伤口，不争气的眼泪瞬间滑落。
长筠看着羲乐又笑又哭的模样，不禁勾唇一笑，她这副模样也很可爱呢。
直到下午，云澜也没有回来，无涯殿倒是迎来了客人。
长筠出去给她拿药的空当，她的房间被一群人挤满了。
除了云澜的弟子们，还有许多别处的神族。
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有待见她的有不待见她的。
这群人见她醒了，一个个双眼都放着光，齐刷刷地朝她行礼：“恭迎尊上归来！”
声音好吵。
羲乐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众人牵起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我累了，想睡会。”
说完快速躺下，拽过被子蒙住头。
宁玉看出她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便领着弟子们送客。
长筠回来时正看见羲乐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大口喘息，又想到刚瞥到的一群身影，瞬间意会发生了什么。
长筠将食盒放到桌上，取出药碗递给羲乐：“吓到了吗？”
羲乐接过药碗，拼命点头：“他们怎么知道我现出凰形，又怎么知道我醒了？”
“那天你现出凰形时，二哥也刚好赶到，应该是二哥把消息走漏的，昨夜二哥也来问过你的情况。”长筠又从食盒中取出一只碗。
原来是南黎啊，那就不奇怪了。
迟早给他把嘴封上，好好一个皇子嘴巴这么大。
羲乐恨恨咬牙，一气之下把药一口气喝尽，喝完满嘴都是难忍的苦味，长筠适时将手中的碗塞到她手里，将药碗换到自己手里。
羲乐低头一看，碗中是她最爱吃的桂花酥酪。
等她吃了两口，长筠问：“味道怎样？”
“很好吃。”羲乐又挖了一勺送进口中，问，“我爹做的还是汀兰？”
“伯父和汀兰都在王殿呢。”
“那是谁做的，宁玉吗？他看起来也不像会做的样子呀。”
长筠变出折扇敲在她额心：“我做的。”
羲乐眨了眨眼，绿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幽芒，认真赞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酥酪。”
长筠瞬时眉眼含笑，虽知她话语里有夸张的成分，心底却还是感到喜悦。
到了傍晚，云澜终于回来，说天帝打算在她伤好后再召集众神来朝拜她。
然而，实际上之后每天都有神族来无涯殿朝拜她。
几日来她脸都快笑僵了。
这全得益于南黎的大肆宣传。
后来南黎陪着天后来看望她时，她看到南黎的刹那，就用手里的药碗朝他砸去，可南黎十分机敏，闪身避过了。药碗砸在了后进来的天后身上，羲乐和南黎大眼瞪小眼，都怕天后会吃了她。
谁知天后只是用丝绢轻轻擦了擦衣上沾到的药渍，坐到榻上轻柔地摸着她的小脑袋，关切地询问她伤势可有好转。
天后完全像变了个人。
神族们也都对她转变了态度，一开始他们只是单纯朝拜，后来发展成给她捏肩捶背送点心。
面对他们态度的转变，羲乐慌极了，愈发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凰主转世。
在她没能确认自己是不是凰主转世之前，受到这般待遇着实有点受之有愧的感觉。
又过了两日，她能够下床了，拉着长筠便要去东苍神境，长筠这次没有拒绝。
*
东苍神境栽种着许多梧桐树，凤凰们经常停在梧桐树上晒太阳。
羲乐跟着长筠踏进了梧桐林，便望见一株最为高大的梧桐树上，停歇着一对凤凰，一只为赤羽，一只为白羽。
两只凤凰依偎在一起，互相用喙替对方梳理羽毛。
其中一只凤凰忽然停下动作，睨了一眼树下的两人，抖着翅膀飞下树，化作了人形。
是个少年郎。
赤羽的是凤，看来白羽的就是凰了。
树上的凰鸟则振翅飞远，飞向梧桐林的尽头，那里是凤凰族长的住处，也是凤凰族的神殿。
穿着红色羽衣的翩翩少年郎向着羲乐二人揖礼，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
长筠微微颔首：“有劳兮羽大人。”
“长筠殿下客气了。”名为兮羽的少年率先走在前头引路。
这位凤凰族族人叫长筠为殿下，似是并不认可长筠凤君转世的身份。
一路上遇到很多凤凰族人，他们都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们。
羲乐跟着两人行到了梧桐林尽头，便望见了一座巍峨的宫殿。
凤霄正站在宫殿前等着他们，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白衣少女，看来就是刚刚那只白羽凰鸟，原来她是来给凤霄报信的。
凤霄面带清浅的笑意迎上前来：“两位尊上，请。”
随后吩咐少女：“岁岁，看茶。”
白衣少女笑着应是，牵起他们身旁的兮羽一道准备茶去了。
羲乐笑望着他们的背影，感叹：“看起来他们感情很好。”
“那两个孩子自幼一起长大，自然亲近一些。”凤霄说。
进了宫殿后，长筠直言问：“前辈早就猜到姐姐的身份了？”
羲乐也记起凤霄在殿外说的是“两位尊上”，这还真是不打自招。
凤霄颔首：“两位来此也是为了求证这点吧？”
羲乐郑重地点头：“是的，请您告诉我，我真的是凰主转世吗？”
凤霄望着眼神真挚的少女愣了愣神，她的这双眼睛属于他熟悉的主子，他心里更加确定羲乐就是凰主。
凤霄接过岁岁奉上的茶盏，道：“自神魔大战中主子殒身后，引凤就哑了，任谁也弹不出声响。你不仅能将引凤弹出声响，还能用它奏出完整的曲子，我便猜测你是主子的转世。前几日又听说你现出了凰身，我更加肯定你的身份。直到刚才，我完全相信你就是主子的转世。”
“为何？”羲乐抿了一口茶。
“你眼睛的颜色令我确信，凰主的眼睛就是墨绿色的。”
凤霄放下杯盏，然后对一旁的兮羽吩咐了几句，兮羽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兮羽带着一副画卷回来。
得到凤霄的命令后，兮羽将画卷放在几案上，徐徐展开。
最先入目的是梧桐树的枝桠，再而是美人，半卧在树上的美人双目微垂，凝神看着手中的物件。
羲乐仔细端详，画中的美人外貌看起来要比她大几岁，却有着足以令六界沉迷的美貌，也不知是她本就如此还是画者画的夸张。
美人的一双眼睛赫然是墨绿色的。
画中女子便是凰主。
羲乐盯着画看了许久，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长筠也是第一次见到凰主的画像，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目光触及凰主手拿的物件时，长筠眯了眯眼睛，用扇子点着那处，问凤霄：“这是惊阙令吗？”
羲乐闻声望去，那物件画的并不是很真切，但看模样确实像是一块令牌。
两人一齐望向了凤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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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灭世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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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霄也看了眼长筠指的位置，坦诚道：“不错，那是惊阙令，惊阙令原本就是我族镇族之宝。”
闻言，羲乐和长筠俱是一惊。
魔界的奇异录中是有记载过惊阙令和无极印两件神器的，不过上面说这两件神器是为天帝盈辰所有，并未提过惊阙令原先属于谁。
羲乐还以为惊阙令一向为历任天帝所持有，却原来不是，那么无极印呢？
长筠也想到了无极印：“凤霄前辈，无极印是不是原先也为凤凰族持有？”
凤霄淡然的神情没能再维持住，他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时眼底多了一分惋惜之意：“无极印原先是麒麟一族的法宝，伏魔之战后……也为当时的神帝持有。”说到最后一句凤霄有些犹豫。
也？
羲乐轻轻皱眉，这意思是说惊阙令也是在伏魔之战后落入当时的神帝手中的？
关于伏魔之战，奇异录中记载仅寥寥两句。
——约万年前，魔头出世，欲统御六界。
——六界奋起抗之，魔头怒，欲亡六界，后为凤、凰二神封印。
凤、凰二神不难猜，说的应当就是凤君和凰主，可魔头的身份却只字未提，多少有点不对劲。
她和长筠去雪域的那日，小师弟说过她爹和天帝去加固大魔头的封印，说的就是万年前意欲灭世的魔头。
惊阙令、无极印和灭世魔头，皆与万年前的伏魔之战有关。
那黑衣人是不是也与伏魔之战有所关联……
羲乐问凤霄：“凤霄族长，伏魔之战中被封印的魔头是谁？他可有亲友与后人存世？”
长筠几乎同一时间向凤霄问了另一个问题：“前辈，惊阙令和无极印的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羲乐与长筠相视一笑，看来他们想到了一处。
凤霄命兮羽收起画卷，挥手让他和岁岁退出去，而后又坐回他的位置，抿了一口茶才出声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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