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水榭旁。
顾以沫将最后一支羽箭,轻轻松松投入贯耳壶中间的圆口内。
贯耳壶旁边,静静躺着两支掉落的羽箭。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谢琼栀盯着地上掉落的羽箭,整个人都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她不信邪,将箭筒里剩下的几支羽箭全拿过来。
抬手,瞄准,嗖,啪,掉地上。
继续抬手,瞄准……
连续五支羽箭乖乖躺在地上后,谢琼栀被打击得手指都在颤抖。
顾以沫把玩腰间挂的白玉环佩,好整以暇开口道:“郡主!银票明日送到丞相府即可,现在,请您单脚跳回花厅去吧!”
“顾以沫你放肆。”
靖王妃扶着被打击得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女儿呵斥:“琼栀乃当朝郡主,你欺辱她,便是欺辱皇室的颜面。”
好家伙!
这一下又扯到皇室颜面上去了。
顾以沫翻了个白眼,输不起就输不起!
还动不动就给人扣罪名。
这也是她不想回京来搅和的主要原因。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尖细嗓音响起,众人立刻齐齐跪下迎接圣驾。
霎时间!
兰亭水榭旁,就只有昭华公主、镇国公夫人和定北侯老夫人是站着的了。
昭华公主自不必说,她从小见了先皇都是不跪的。
镇国公夫人是皇后韩玥的娘,自然也不用跪。
而定北侯府满门忠烈,每一代的男人几乎全是以身殉国死在战场上的。
遂!
定北侯的诰命夫人见了天家,亦是不用行跪拜之礼的。
“平身吧!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大家不用太拘束。”
待众人起身,谢毅扫一眼插着八支羽箭的青花莲托八宝贯耳壶。
“这是在玩投壶?刚刚朕老远就听见你们在争吵,这是有何分歧?”
“皇上。”
靖王妃闻言,拉着女儿又跪了下来。
随即语速极快的告状:“刚刚琼栀和丞相府大小姐比赛投壶,说好的琼栀输了给顾大小姐一万两银票,可她现在却要琼栀单脚跳回花厅那边,还要一路喊……”
靖王妃顿了顿,语气艰难吐出后面几个字:“还要一路喊谢琼栀是丑八怪。”
噗嗤……
人群中的楚怀玉没憋住喷笑出声:“呵呵呵……那个……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
韩昀璟唇角微勾,下意识轻轻摩挲右手拇指。
董邵华则眸光幽幽看着亭亭玉立纤细身影。
“嗯……这事朕不好管。”
谢毅摸了摸鼻尖,退后一步朝皇后赧然一笑开口道:“皇后一向公正,不若你来捋捋此事。”
“好。”
皇后韩玥淡淡点头,上前一步扶起地上的靖王妃母女。
“琼栀这次输了?”
“输了……”
谢琼栀还没从打击里回过神,整个人愣愣的呢喃:“不可能的……我练习投第四箭三年了……这大半年更是得心应手,一次失误都不曾有过啊……”
旁边,顾以沫看着眼前活的女主,丹凤眼里闪着流光。
艾玛……
女主就是女主,这通身的雍容华贵气度,倾国倾城容貌,简直不要太霸气。
顾以沫正沉浸在看见女主的激动心情里,就听见谢琼栀母女不止睁眼说瞎话,还想要抵赖。
于是,她也跪了下来,神情戚戚然开口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女体弱,本不想来这边和大家比拼才艺,可琼栀郡主三番两次让人来请,臣女不得不撑着羸弱的身子过来。
琼栀郡主要和臣女比投壶,还拿出太妃送她的金步摇做彩头,臣女不敢要,便提出折现成一万两银票,琼栀郡主不知是何心思,竟要臣女输了,便脱了衣裙参加娘娘的宫宴,臣女觉着屈辱,便也提出她若输了,就单脚跳回花厅……”
顾以沫虽神情戚戚,可那语速又快,吐字还相当清晰。
靖王妃和谢琼栀几次想要插话,却都不得其门而入。
而一帮子文武大臣,皇亲贵胄,听说堂堂郡主,竟要人脱了衣裙参加宫宴时,脸色纷纷变得微妙起来。
有暗含隐晦打量女子婀娜纤细身姿的。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的。
轮椅上,清胄矜贵男子眼帘低垂,削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浅笑。
人群里。
顾安漠然看着眼前一幕,稚嫩青涩容颜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他旁边的顾承德却脸色黑沉走了出去。
这丫头从回来后,祸事就一茬接着一茬的出。
如今他丞相府,都快成全燕京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顾承德有心想要大事化小,让顾以沫退一步就此打住。
毕竟两家马上就要结为姻亲,闹得太难堪了,不止嫣儿日后不好在靖王府立足。
他也不想丞相府,再给人添加一项谈资。
可没等他开口,有人却快他一步扬起手,一巴掌扇在谢琼栀的小脸上。
“混账东西,你想要替手帕交出气,可也不能用如此龌龊的法子,这和那坏人名声的玩意有何区别。”
谢赫打完女儿,又转头训斥自己的王妃:“女儿任性不知分寸,你不加阻拦还跟着胡闹,还不快带着琼栀滚回去思过。”
他这话看似在教训女儿,实则把谢琼栀的恶毒心思,给说成是帮手帕交顾曦嫣出气。
同时,还含沙射影顾曦嫣会落水坏了名声,始作俑者就是顾以沫。
靖王妃听出这话里的玄机,当便要带着被打蒙的女儿离开。
第三十章这简直就是女流氓啊
好家伙!
不愧是宫斗宅斗小说,连一个大老爷们说出来的话,都特么的能坑死个人。
关键是明知道这话里暗藏的意思,她却无法反驳。
毕竟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她要是上赶着对号入座,不就承认是她算计了顾曦嫣那个黑芝麻馅儿吗?
可就这么放那母女俩离开,她怕自己会被呕死在这皇宫里。
顾以沫刚想出声阻止那对母女离开,耳边响起好几道异口同声的嗓音:“慢着。”
顾以沫诧异抬头,就见镇国公夫人轻摇团扇,矜贵优雅挡在了谢琼栀母女的去路。
在她身边,还有杵着虎头拐杖,精神矍铄的定北侯府老夫人曹燕。
顾老太太走到大孙女旁边,目光直视靖王不卑不亢开口道:“臣妇愚昧,无法苟同靖王所言。
今日琼栀郡主输了,靖王一句轻飘飘的义气使然便能带过。
可倘若输的是我家沫儿,靖王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家沫儿吧?”
楚芸摇着金丝牡丹团扇,下巴微抬哂笑开口:“可不是嘛!靖王对琼栀郡主可纵容得很,去年在施府,朱侍郎家的嫡女,也是被逼着比试投壶。
在朱家嫡女输给琼栀郡主后,便被人脱了外裳,在众宾客面前,可是足足跳了半个时辰的舞呢!”
“可不止朱家嫡女。”
曹燕便杵着拐杖,朗声朝在场文武百官道:“敢问在场诸位,有多少家的女儿,被琼栀郡主借投壶之名欺辱过的。”
人群里。
兵部侍郎朱明智擦了一把伤心泪,声音沙哑大声道:“大家都别憋着了,此时不为自家闺女讨回公道,要更待何时?”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大臣陆陆续续站了出来。
大家声泪俱下,字字泣血述说琼栀郡主的恶行。
“皇上!我家大女儿半年前参加张府的寿宴,回来时,赤着的双脚已被冻得发紫,一问才知道是投壶输给了琼栀郡主,小女到现在都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啊!”
“我家的小女儿也是被逼着投壶,最后将腰封输给琼栀郡主,要不是她机灵,用头上束发的丝带代替腰封,只怕她也没脸出门了啊!”
这边几人还在向皇上告状。
人群里。
楚怀玉和董邵华,已经和周围的官员八卦开了。
“啧啧啧……还真看不出来啊……堂堂靖王府的郡主,竟对别人的腰封鞋袜感兴趣,不知这是有病呢……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天呐……这简直就是女流氓啊!这琼栀郡主……该不会有啥毛病吧!”
“好可怕……这女人耍起流氓来,花样还真多啊!”
这边。
谢毅听完几个大臣的哭诉,眉头紧蹙正思索要如何处置。
明黄龙袍袖角,却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天子侧眸,便瞧见身畔的小女人,正满含祈求看着他。
谢毅严肃神色稍缓,给了苏贵妃一个安心的浅笑,便收回了目光。
另一侧身着凤袍的韩玥,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勾唇一笑,赶在谢毅出声前开口道:“琼栀郡主确实荒唐,今日本宫若不罚你,何以平息众贵女的屈辱……”
谢毅蹙眉:“皇后……”
韩玥侧头,压着嗓子低低道:“刚刚可是你要本宫处理此事的,皇上忘了?”
“没忘。”
谢毅住嘴。
韩玥满意一笑。
苏贵妃气得脸色难看。
看着男女主,以及女配苏贵妃三人的互动。
顾以沫不由得再次回想起这本书的剧情。
原著里。
男女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而男主谢毅八岁登基,是典型的小皇帝。
小皇帝苦啊!
早上要闻鸡起舞练拳,晚上要悬梁刺股背书。
唯一的期盼,便是小未婚妻每月进宫两次,给他讲外面的趣事,还会给他带亲手做的芙蓉酥。
好不容易两人大婚了,可摄政王把持朝政,压根就不提让男主清政的事。
剧情也就此展开,女主帮男主拉拢人心,寻觅良才,一步步悄悄夺回朝中大权。
就在男女主羽翼逐渐丰满时,却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摄政王识破。
一时间。
朝堂后宫腥风血雨,阴谋阳谋,危险重重。
最后败下阵来的,自然是大反派摄政王。
可摄政王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知道大势已去时,他竟悄悄将大周陇南边境的布防图,送给了吴国和胡国。
这也促使了吴胡联军五十万,短短十日便连占大周陇南边境八座城池。
若不是女主惊才绝艳的弟弟皮甲上阵,带着镇国公府培养的一万疾风军,日夜兼程赶至陇南天御关。
联合陇南大将军白峰仅剩的四万大军,硬是将吴胡联盟的五十万大军,阻挡在了天御关外。
三日后西北援军赶到。
韩昀璟用诡异莫测的兵法阵法,半年不到便将大周丢掉的八座城池给收了回来。
因此。
镇国公世子韩昀璟,还得了一个战神的称号。
可就在韩昀璟打算给敌人来个釜底抽薪时。
他的谋略被人出卖,定北侯父子死在断崖峰,他也被一支毒箭贯穿胸口。
不过。
吴胡之战终究结束。
外敌被退,反臣亦除。
男女主之间却有了隔阂。
当初为了拉拢朝中大臣,男主的后宫没少进人。
虽然男主口口声声说只爱女主一个。
可他每月,总会去睡那么一两个妃子。
毕竟要人家老爹替他办事,他不睡人家女儿是说不过去的。
可感情不就是睡出来的吗?
等天下太平后。
女主脑子没转过弯,便天真的要求男主兑现他的承诺。
以后都不许去睡其他女人。
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女主斗完朝堂,又得斗后宫。
到她穿进书里时,女主已经心灰意冷,今天过后,两人将会彻底决裂。
想到女主十四岁的儿子今天会死,顾以沫不由得多看了女主旁边的太子两眼。
少年白齿青眉,意气风发。
还略显稚嫩的两颊边,竟长着两个不太明显的梨窝。
唉……
可惜了,长得是真乖啊!
就在顾以沫悄悄打量小少年时,有好几道目光,也在悄悄的打量她。
董邵华握了握拳,决定一会就去找这丫头表白心意。
顾以沫收回视线时,皇后已经对谢琼栀做出了处罚。
第三十一章!我跟你求爱,你却要送我成亲贺礼
“皇后娘娘口谕,琼栀郡主娇纵任性,以投壶为赌,做出伤害臣女名声之事,罚其闭门思过半年。
另:今日既亦输给丞相府顾大小姐,那便要愿赌服输,履行自己的赌约。”
赵公公操着尖细嗓音宣读完皇后的谕旨,便拂尘一甩,也跟着帝后和大臣夫人们离开了兰亭水榭。
而留下来看热闹的,都是些不嫌事大的主儿。
其中就有接了顾以沫的对联,将她坑来兰亭水榭的昭华公主。
“开始吧!我们都等着呢!”
“姑姑……”
谢锦瑟一摆手:“别给本公主撒娇,本公主接了顾大小姐的对联,为的就是看热闹。”
顾以沫闻言,顿时有些无语。
她就说嘛!书里写的这祖宗一向不管闲事。
哪怕有人倒在她面前,只要她没兴趣,照样面不改色抬脚就走。
谢琼栀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催促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单脚跳,一边咬牙切齿喊出她是丑八怪的话。
可她穿的流仙裙太长,每跳一步,都会踩到裙摆踉跄着摔一下。
等她好不容易跳到花厅门口时,已经发髻凌乱狼狈不堪。
靖王妃一路跟着心疼了一路,等女儿跳完后,她饭都没吃,便带着人便离开了。
顾以沫刚想和众人一起踏进芙蓉苑大殿时。
却被董邵华给拦住了去路。
“顾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以沫挑眉:“行。”
烂桃花要趁早掐,不然会后患无穷。
看着两人拐进花丛小径的背影,轮椅上的清胄矜贵男子眸光幽幽。
“主子,开席还早,属下推您走走可好?”
晨风观颜察色,十分体贴的询问。
“也好。”
世子爷矜贵颔首。
晨风忙的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芙蓉花树下,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顾大小姐!可还记得白云寺后山那棵芙蓉树?”
董邵华一身官袍光风霁月,漆黑眸子灼热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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