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可查出什么了?”
皇后迎上去,嗓音急切,再不复之前的冷静。
顾以沫站在人群后面,对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她这个脱离正轨的小炮灰,对剧情还真没啥影响。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一辆辆马车排成长龙,陆陆续续驶出皇宫。
本该人声鼎沸的明德大道上,众人三缄其口不敢多言,只有嘎吱嘎吱的车轮声。
顾以沫挑起车帘,回望挂满了白幡的皇城,不由得小声感叹:“嗐……做皇帝的女人好危险啊!”
剧情果然和原著里一模一样。
有人在太子的果盘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入口后很快被吸收,且半个时辰后便查不出毒性的泻药。
然在此之前,太子的近侍离开去了御厨房,给皇后端太子一早便命人准备的长寿面。
遂!太子腹痛离席,竟无一人跟着。
刑部和督察史查不出可疑之处。
是亦断定太子是失足落水。
而韩昀璟和董邵华自证清白后,在御厨房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一具刚刚断气的尸体。
这具尸体不是旁人,正是太子近侍小安子。
而那个发现太子落水薨了后,跌跌撞撞跑去大殿报丧的太监是个假货。
之后假近侍被擒,韩昀璟和董邵华顺藤摸瓜,查到侍候苏贵妃的大宫女身上。
可在大宫女房间内搜出来的东西,竟将目标指向了育有一子的淑妃。
而淑妃也老实的认下了一切罪名。
最后落得个株连九族的命运。
见大孙女满脸戚戚然,顾老夫人安抚性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奶奶定然给你寻一户家风端正,后宅清静的人家。”
顾以沫回神,撒娇般将脑袋靠在老人肩膀上。
闻着老人身上的檀香气息,顾以沫舒服的深吸口气。
上辈子唯一真心疼爱她的只有姥姥。
姥姥也特别信佛,身上也有这股檀香味儿。
可在她十五岁那年,姥姥生病离世。
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只关心她吃没吃饱,开不开心的人了。
而如今,她在这位顾老太太身上,感受到了和姥姥一样的气息。
这也让她不自觉便和老人亲近起来。
“奶奶!这燕京……乃至整个大周,哪有什么后院清静的人家。”
顾以沫抱着老人的手臂蹭了蹭:“董家倒是门风端正,可您也看到了,董夫人并不喜欢孙女,我若真入了她家的门,日子能好过才怪呢!”
“奶奶……”
顾以沫坐正身体,一脸认真诚恳的问:“孙女这辈子可以不嫁人吗?”
见她这副慎重其事,不似撒娇害羞的样子,顾老夫人不禁蹙起了眉。
“你是认真的?”
“嗯!”
顾以沫重重点头。
老人一张饱经风霜,满是褶皱的容颜也跟着严肃起来。
沉思良久,老人喟叹一声,重新将大孙女揽进怀里。
“不嫁人是不可能的,就你爹那性子,还有虎视眈眈的曲如梅母女几个,你在丞相府就不可能安生度日啊!”
顾以沫蹭了蹭老人削瘦的肩膀,语气斟酌开口问:“奶奶……那我找个短命的人嫁了可以吗?”
第三十四章剑柄断掉
暮色幽暗,天边响起阵阵春雷。
转眼间。
稀疏星光被乌云覆盖,顷刻间便落下豆大的雨珠。
马车一路行来,家家户户没上挂着的红色灯笼,皆被白幡取代。
整个燕京城在雨幕之下,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死寂。
挂着白绸的马车穿过长街,踏着青石路面拐进桃林对面的桂花巷。
顾以沫靠在老太太怀里昏昏欲睡,耳边突然传来马儿的嘶鸣。
紧跟着便传来绿箩的呵斥:“找死,胆敢阻拦丞相府的马车。”
顾以沫倏然睁眼,就见红杏正掀开车帘朝后看。
只见雨幕下,闪着寒芒的长剑划破夜空,直直朝红杏刺来。
“小心。”
顾以沫一把将红杏拽着后拖,险险避开这致命一剑。
红杏刚稳住身形,外面黑衣杀手长剑一转,目标直取顾以沫的心脏。
“剑柄断掉。”
女子话音刚落,哐当一声脆响,闪着寒芒的长剑自剑柄处端开。
黑衣杀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握在掌心。
杀手愣住。
不可置信看了看手里的剑柄,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残剑。
红杏抓紧时机,从腰封里摸出一个拇指大的瓷瓶,快速扒开木塞朝外面的黑衣杀手用力一扬。
砰……
杀手还没反应过来,人便直挺挺朝后仰倒。
紧跟着。
又有好几个黑衣杀手踏着雨水冲了过来,顾以沫将袖笼里的小东西单手抓了出来,嘴里连续喊出好几声:“滑倒……滑倒……滑倒……”
砰砰砰……
气势如虹的杀手们脚下一滑,竟齐齐扑倒在青石路面上。
顾老太太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
可她按住狂跳的心脏,连忙将顾以沫护在怀里。
“沫儿没事吧?有没有反噬?”
“奶奶放心,我没事。”
马车前。
绿箩挥舞着马鞭,将攻击她的两个杀手抽飞后。
便一扯缰绳娇喝出声:“驾……”
马儿嘶鸣,下一瞬拉着车厢扬蹄狂奔。
莫名其妙摔倒的三个杀手爬起来,看着消失在夜色雨幕里的马车骂骂咧咧。
“他娘的晦气!是谁乱扔香蕉皮的。”
“没错!别让老子抓到了,否则老子定要他把这些皮都吞下去。”
高裘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踢一脚路面的果皮沉声道:“别他娘的废话,去看看老四和老五老六怎么样了。”
“哎!老大,我们这去。”
老二老三连忙住嘴,揉着摔痛的老腰,一瘸一拐朝趴在地上的另外三人走去。
“不好了老大,老四被那几个娘们给毒死了。”
雅馨居。
顾曦嫣一把将手里的白玉茶盏摔在地上。
“蠢货!亏你们还号称一流杀手,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
“弱女子?”
高裘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语气邪肆开口道:“弱女子会两鞭子将我的兄弟抽晕过去,弱女子会随身带着致命毒药?”
男人一把捏住顾曦嫣的下巴,逼近她娇美小脸冷声质问:“顾二小姐!为何不将你大姐姐身边有如此高手告诉我?还是觉得我高裘死了无所谓,你一点都不心疼?”
整个人被危险气息笼罩,顾曦嫣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暗色。
她脸上的狰狞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与妩媚。
少女伸手环住男人的窄腰,嗓音倔强开口道:“人家那知道红杏那死丫头会用毒啊!而且绿箩除了力气大些,也没其他的能力啊!
再说你才是我嫡亲的哥哥,我不心疼你,难道去心疼顾以沫那个贱人啊!”
“小妖精……”
男人在少女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本阁主就信你这一回。”
“不过,你那个大姐姐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了,你们母女这三年只怕都被她给耍了。”
如意轩。
西窗外雨声呖呖,闷雷滚滚。
良久……
女人娇媚嗓音从幔帐内响起:“别再来了,一会儿他该回来了。”
“放心!他们要替太子守灵,今夜是回不来的。”
连着三日丞相和顾安都未曾回府。
而淑妃的娘家一百多口,在三日前那个雨夜全部被抓进。
而这三天内,又陆陆续续被抓了好些人。
一时间人人自危。
连最繁华的长宁街都关门闭户。
七日后太子下葬。
淑妃得了一杯鸩酒跟着殉葬。
她娘家一百多口,也被发配西北冲了军。
她儿子二皇子,亦是被贬为了庶人。
同一日。
皇后车马简从去了白云寺,为太子抄写经书。
白云寺厢房内。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正闭目沉睡的少年,韩玥一双美眸,瞬间涌出大颗大颗的泪花。
她小心翼翼颤抖着手,轻轻碰触一下少年露在外面的手背。
真好……
是温热的……
昔日高高在上尊贵雍容的女人,无声哭泣宛如孩童。
这一刻。
那被剜了的心脏又回到胸腔。
韩昀璟矜贵的抬抬手,身后的晨风,立刻将主子推了出去。
韩玥不想打扰儿子休息,是亦并没在房中久待。
她轻手轻脚将房门掩上,平复好呼吸擦干净两颊的泪水,抬脚便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董邵华和楚怀玉见她过来,立刻禁声起身相迎。
“见过皇后娘娘。”
“这里没有皇后娘娘,叫我姐吧!”
韩玥拾阶而上,唇角噙着一抹苦笑。
以前。
这俩小子总喜欢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短唤。
哪怕后来她嫁进宫里做了皇后,私下里,他们也是亲昵的唤她一声姐姐。
可自从七年前吴胡之战后,不止相濡跟她生疏不少。
就连这俩小子都不在唤她姐姐了。
当年摄政王穷途末路时,却还能将陇南的边防图送出去,没成想,背后竟有太后娘家的手笔。
那段时日。
陇南边关战火连天,太后却对谢毅下毒。
当时苏贵妃正带着女儿绮绮公主去找皇上,而那碗掺了剧毒的莲子羹,就被皇上喂进了三岁的小公主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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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狡兔死,走狗烹
“绮绮公主当场毙命,皇上震怒下彻查后宫,最后查出来的竟是摄政王和太后有私情,且有野心想要篡位的不是摄政王,而是皇上的嫡亲母后……”
“天哪……她想做女皇?”
听闻这一段深埋皇宫,不曾外传一丝的秘闻,楚怀玉和董邵华皆不可置信张大了嘴。
韩玥把玩着石桌上的青瓷茶盏继续道:“是啊!当年先皇那几个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先皇驾崩时,就只有八岁的谢毅可以继承大统。
而摄政王的把持朝政,蓄意谋反,跟吴胡勾结等等行为,皆是受太后指使。
可太后与臣子苟且,还妄想做女皇之事太过荒唐,更有辱皇家颜面。
皇上便将消息封锁起来,除了参与调查的都察院,此事再无其他人知晓。”
“所以当年阮相大寿前一夜,太后出宫为兄长贺寿留宿阮家,那伙所谓的摄政王余孽将阮家上下三百余口,包括太后带去的几十宫人全部灭杀,都是皇上的安排的人。”
董邵华唏嘘:“这样将阮相和太后一锅全端了,不止保住了皇室的颜面,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皇上还真是好谋算啊!”
韩玥轻呷一口茶水,语气自嘲幽幽道:“这是我谋划的。”
“呵……”
韩昀璟哂笑,指腹轻轻摩挲腰间挂着的白玉环佩,嗓音透着凉意。
“狡兔死,走狗烹,你为他谋划天下,他转头便将舅母扣在京中做人质,还将苏家那草包封为忠勇侯,更将靖王从封地召回燕京,用来压制父亲和董阁老……”
见姐姐本就没有血色的两颊,因他这话变得更加苍白,韩昀璟丝毫没有停顿。
“此次太子出事,他宁愿相信那些破绽百出的证据发落淑妃一族,也不肯动苏贵妃,你觉得他对你的情份还有多少?”
一时间。
凉亭里久久无言。
太子薨世第八日。
死寂多日的燕京城,终于恢复了一些活力。
可各家各户门上挂着的白幡,却还要等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摘下来。
是亦。
顾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便也只能取消大肆操办的计划了。
顾以沫为了给老人家过一个特殊的寿宴,便让房家老二弄来了一艘新的乌篷船。
还请来了伴玥楼专门做江南菜色的厨子。
自己还专门改编了几曲前世听过的江南小调,打算到时用短笛吹给老人听听。
顾老夫人生辰这日。
顾以沫早早起床,梳洗完便去了老太太的朝闻院。
吃过早善,她便陪着老太太一起在丞相府的人工穿院湖里划船。
因顾家是江南人。
当初修建府邸时,便引了护城河的水,弄了一条贯穿每个院落的人工湖。
乌篷船内。
顾老夫人喝着江南特有的君山银针茶,听着大孙女吹奏的江南小调,时光仿若又回到二十年前在江南的岁月。
红杏动作熟稔的给老人斟茶,绿箩轻轻划动双桨。
一只黄澄澄,圆耳圆头,有着两只黝黑大眼的小东西站在矮几上,正趾高气扬小口小口啄食糕点。
碧波荡漾,湖面美好宛如画轴。
“老夫人……大小姐……镇国公夫人,定北侯老夫人,昭华公主和靖王妃来府里贺寿了。”
听见岸上传来的喊声。
顾以沫放下竹笛,回头和老太太对视一眼。
祖孙俩眸子皆是疑惑。
“不是不准宴请宾客吗?她们怎的来了?”
顾以沫呢喃,随即想到什么,立刻眉开眼笑让绿箩将船划回朝闻院。
“奶奶!靖王府还差孙女一万两银票呢!她今日来,应该是给孙女送银票来的。”
“小财迷。”
老太太戳一下大孙女光洁白皙额头,语气里包含宠溺笑意。
朝闻院。
顾以沫和老太太相携而入,却见大堂里不止有镇国公夫人楚芸母子,定北侯老夫人曹燕母子,靖王妃母子,昭华公主谢锦瑟。
还有忠勇侯夫人母子,以及拖家带口,全府出动的庆安伯爵府一家。
好家伙!
来得还挺全乎。
宾主寒暄着一一打过招呼后,顾以沫便笑得天真无邪开口:“靖王妃!谢谢您亲自将那一万两银票送来,以沫正需要银子买点胭脂水粉呢!”
她话音刚落,大堂里瞬间安静如鸡。
“对哦!靖王府还差顾丫头一万两银票啊!”
曹燕杵着虎头拐杖用力一敲地面,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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