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星燃嗤笑,薄唇勾出一丝寒意。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储。”
“你还是没弄明白,司星燃。”
扫素微微抬起下巴,眼尾挑着一抹嘲讽。
“这一切,都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你愿不愿意,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好了,扫素,何必这么逼他?”
司长归轻声道。
然后,他转身,半蹲在唐卿面前,梳理着她因为奔跑而凌乱的鬓发。
“卿卿是想来安慰星燃的吗?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唐卿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长归继续道:“事情其实很复杂,卿卿只需记着,今晚,你除了星燃之外,没看到任何人,没听到任何事。”
“你们要走了吗。”
司星燃在背后突然开口。
司长归笑着点头:“是的。他们死了,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我。很可惜,我并不想死。”
司星燃斜睨着他:“你交出我的下落不就好了。”
“我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弟弟?”司长归温声道:“虽然现在说这样的话很奇怪,但是星燃,我是真的有把你当我弟弟的。”
司星燃猛地抿唇。
司长归站起身,带着扫素往门口走去。
“长归哥哥。”
司星燃突然开口,将两人的脚步钉在原地。
“星燃?”
“……一路平安。”
司长归释然的笑了。
一切都是假的。
但至少,有一样是真的,已经够了。
两人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唐卿和司星燃。
面面相觑。
司星燃眸中映着点点暖光,可唇角却笑意凉薄。
“卿卿,你看,我现在又是孑然一身了。”
第五十八章 再陪我放花灯吧
唐卿张了张嘴,却不知要如何宽慰他。
一切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司星燃缓缓起身,朝着唐卿伸出手。
“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唐卿提着灯笼,照亮面前的一小块地方。
她突然想起,上元节和司星燃放花灯的事。
一盏花灯,一卷纸条。
可司星燃硬是往里面塞了两卷。
一张上面写的是:团圆。
一张上面写的是:顺遂。
许是浪花将花灯扑灭的缘故吧,这两条,竟无一条应验。
“司星燃,下次上元节,你再陪我放花灯吧。”
司星燃道:“好。”
“我也要往里面赛两卷纸条。”
司星燃笑了:“好啊。”
……
辨知院内。
金决明关上窗,将罩在花盆上的黑布取下,摘掉几片叶子。
他将叶片撕碎了,丢入杯中。
里面被稀释的血迹,很快便将叶片碎屑染成了别的颜色。
见状,金决明眸中涌出一阵狂喜。
族长果然没有猜错!
唐烬的妹妹,真的是圣女的骨肉!
他竭力压抑住心底的激动,摘下一整片叶子,用血水沾了,保存起来。
只要将这个交给族长,那么便能确认唐烬和唐卿的身份!
正当这时,屋内的烛火陡然一暗。
“恩?”
起风了?不应当啊,他已经把窗户给关上了。
金决明顿感不妙,匆忙转身,却被人捂住口鼻,重击颈部。
他双眼一黑,昏厥过去。
袭击金决明的蒙面黑衣人,将他拖到走廊外面,然后取走他手中变色的叶片,妥帖收好。
回眸扫视房间,确认没有留下痕迹后,转身离去。
夜已深,书库前的秋千上,却坐着一个小姑娘。
不远处,黑衣人缓缓走来。
“您要的东西。”
小姑娘伸手,接过变色的叶片,仔细观摩了一番。
“真是神奇,这就是金歌族圣女的血吗?”
她轻轻笑着:“都说金歌族医术了得,不知我这金松病,他们能不能治……”
“你觉得呢,小十五?”
黑衣人单膝跪地:“淞露定会安然无恙。”
唐淞露“噗”的笑了,柔声道:“好了好了,你走吧,金歌族的族长就快过来了。”
不多时,远处果然走来一道身影。
金歌族族长瞧见唐淞露,神色略有意外。
他在唐帝宫宴上,见到过这姑娘。
可当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叶片上时,老人眸色陡然一变。
“淞露公主,你手里这是?”
唐淞露仰起头,月光倾泻,她宛若不谙世事的妖精。
“我也不知道呀。这叶片划伤了我的手,然后就变了颜色,好奇怪。”
金决明的死讯,很快便传到了太学。
宁玑夫子上课时显得有些出神,下了课,便匆忙赶往辨知院。
唐卿也在,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好好的人,一睁眼就没了?
可金决明的确是死了,他满身酒味,半夜从楼上坠落。
死的一声不响。
宁玑颤声道:“金决明从不喝酒……此事定然有鬼!”
“夫子,您冷静一下。”
秦鹤鸣面色也略有苍白,他显得极为疲倦,眸中蕴着薄薄的忧郁。
唐卿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金决明的死没有任何疑点。
有人看到他喝酒,有人路过提醒他小心些,也有人亲眼看到,他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唐卿心中就是有些不舒服。
与此同时,金歌族的族人也匆匆赶来,将金决明的尸体带走。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浓浓的悲伤。
同时,淑妃殿内。
唐淞露坐在轮椅上,跟前摆着一个火盆。
身旁的丫鬟面无表情,正在往里面丢纸钱。
唐淞露:“不能让金歌族族长看到唐卿的脸,不然会起疑心的。”
丫鬟点头,动作不停。
“你去告诉小十五,要想办法将她支走,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眸色一顿,唐淞露道:“但别把她弄死,她那个哥哥有点麻烦……墨王府的封地不是徽州么?让徽州死十几个人,把他们召回去吧。”
小丫鬟将手里的全部纸钱丢进火盆里,然后起身离开。
火光骤然乍起,映照在唐淞露脸上,朦胧的一片暖光。
她缓缓的,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
半月之后,唐卿听说,金歌族拒绝了与大陈的通商,又带着全部族人,朝着其他国家游历。
辨知院的擂台赛也又一次开始,这次,特地邀请了太学的孩子们前来观看。
唐玄羽显得很激动:“擂台赛!还有这好东西!我以后也要用剑!”
唐淮秋道:“可是你现在,跟剑差不多高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唐卿捂住耳朵:“唐玄羽你好吵哦,下一个就是我哥哥了,闭嘴闭嘴!”
“哼,你哥哥那么厉害,打谁谁输,一点都不刺激。”
“唐、玄、羽!”
唐淮秋无奈:“好了玄羽,快住嘴,卿卿可听不得这话。”
两人这才作罢。
很快,空旷的场地上,便出现了两道少年身影。
唐卿瞪圆了眼睛,心道:不是吧!
竟然是司星燃和唐烬!
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组的,怎么会狭路相逢?
唐淮秋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
“星燃是他们那组的第一,可以越级挑战,他应当是选择了小墨王。”
“啊?司星燃打不赢小墨王的吧,两人相差那么多岁。”
唐淮秋道:“这我就不知道咯。”
一声令下,两道身影拔剑,相冲!
剑意凌然!
唐烬左手背于身后,只用右手持剑攻击,防御竟也滴水不漏。
而司星燃神色狠戾,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手中长剑几乎挥出残影!
唐卿蹙眉。
有些不对劲……司星燃平日里练剑,并不是这幅样子啊。
赛场内。
唐烬的虎口被震得生疼。
他淡漠抬眸,抬手,格挡住司星燃劈来的招式。
凶猛,但杂乱无章。
就像是……
“没有理智的疯兽。”
听到唐烬的声音,司星燃动作猛地一滞,身形一晃,半跪在地上。
他大口喘息着,黑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的贴在面颊两侧。
持剑的手,更是抑制不住的发抖。
“我……刚刚……”
司星燃低声呢喃,额角隐有青筋。
唐烬收招,朝着看台一瞥。
唐卿小小一只,几乎被人群淹没,却还是奋力惦着脚。
璀璨的眸中,尽是焦急与慌乱。
他轻叹一声,扔掉剑。
“我输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第五十九章 司星燃不太对劲
司星燃抬眸,望着掌心薄薄的茧子,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将剑入鞘,转身离去。
唐淮秋眯起眼睛:“这两人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唐卿自然也看到了。
可距离太远,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哥哥下场后,迈着小短腿奔了过去。
唐烬眉眼沉沉,蕴着冷淡寒意,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可当跌跌撞撞的小姑娘闯入视线,他却像是一柄软剑,没了戾气。
“卿卿,慢些跑。”
他蹲身,帮妹妹擦掉额角的汗水。
“哥哥,方才那一场是怎么回事呀?好奇怪呀。”
唐烬知道她要问这个,便说:“我有意让着他,只是他气息紊乱,剑招粗狂,宛若入了魔。”
入了魔……
唐卿抿起樱桃红的唇瓣,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思索。
这时,逸清夫子推着轮椅过来,听到唐卿的声音,浅笑。
“是你,你又来看你哥哥了。”
“呀,逸清夫子!”
唐卿笑着奔了过去,趴在她的膝头:“夫子,你又变漂亮啦。”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唐卿和逸清夫子已经相当熟络。
而旁边众人,脸上满是震惊。
这世上,竟还有人敢对逸清夫子如此亲近?
逸清抬手,唐卿便主动地将头凑过去给她摸。
“长高了。”
“嘿嘿,卿卿这阵子都有在努力吃饭,努力长高哦!”
逸清温声道:“这很好。唐烬,方才的比试,我听人转述了。”
唐烬上前几步,眼睫轻垂:“夫子觉得,那孩子如何?”
“天资聪颖,但状态不对。而你的剑术,进步极大。”
唐卿默默听着。
“这本该是好事,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懂?”
唐烬神色略沉,语气尊敬:“知道了,夫子。”
司星燃果然不对劲。
唐卿告别哥哥和夫子后,便在整个辨知院里晃了一圈。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司星燃。
而当她途径某处楼阁时,未曾瞧见,二楼转角处,正坐着个黑衣少年,正是司星燃。
“她在找你,你不去见她?”
身后的男人启唇冷笑。
司星燃申请淡漠,宛若没有听到一般。
他垂眸,静静望着唐卿的身影远去。
又过了一阵子,安亲王亲自来到太学,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唐卿给接走了。
马车上,唐卿好奇的问:“祈福大典?”
安亲王笑着说:“卿卿还未见过吧,大典七年一次,以太一宫为首,祈求陈国未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听说过,但没参与过。
毕竟上一世的她,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小郡主。
这种祈福活动,也多是皇子公主们参加。
哪里有她的份呢?
到了后来,陈国更是动荡不休。
连这样重要的大典,也不得不在战火中泯然。
唐卿问:“那,我哥哥呢?”
“咱们先走,烬儿稍后便到。对了,星燃也会过来,到时你们可以一起。”
这次祈福的地点是苍翠山,距离帝京有些距离。
唐卿赶到时,已是午时,漫山金黄,正是好风景。
苍翠山上,皇家祈福的地方叫问道观,规模极大。
安亲王事务繁多,将他们送到后,便先一步离开了。
唐玄羽牵着唐卿便往外走:“唐奶糕我告诉你,这地方我熟,走,咱们去大龙!”
大龙?那是什么?
唐卿刚抬脚,另外一只胳膊却被唐淮秋给牵住了。
回眸,少年的笑容温和,带着几分威胁。
“玄羽,你莫非忘了,父亲是如何叮嘱你的?”
唐玄羽顿时宛若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他支支吾吾道:“让我别在道观里乱跑,冲撞道长们的话,就罚我扎一个时辰马步。”
看来,唐玄羽在这里闯祸不止一次了。
但很快,太子殿下便派人过来。
他得知唐卿也来了,便邀请几人前去骑马散步。
道观旁边有一处山头,经常有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顺便还可以打个猎。
到了地方后,唐卿才知道,太子殿下早就和哥哥先行出发了。
她只能骑上一匹温顺的小白马,沿着猎场周围慢慢溜达。
至于唐玄羽和唐淮秋这两兄弟,极其喜爱骑射,不多时便跑没影了。
唐卿骑着马,慢慢晃进林子里。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微风沁人心脾。
可她却蓦地嗅到一丝血腥味。
远处树木攒动,不少小动物疯了似的逃出。
可唐卿的小矮马却被吸引,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哎,别去那边,停下,停下呀!”
四周的草木渐深,唐卿拽进缰绳,猛地勒马!
小矮马终于停下,她也见到了血腥味的来源。
竟是一只金钱豹!
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身下的血迹大片扩散,浸染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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