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
好吧,果然不是谁都有主角光环的,开导完自己,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看谢知庸。
发现谢知庸好像在很专注地看着自己,面上露出一点淡得好像要消失的笑意。
“师兄嘲笑我?”越满抓住,又觉得丢人,干脆逃避现实,闭眼不说话。
谢知庸又拽下她袖角:“不是嘲笑。”
越满于是很顺理成章接受这个解释,问他:“师兄听见了什么?”
“水荡开的声音,面积不大。”
“那就不是河湖?容器装了,这里有人!?”越满吃惊,又发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捂住自己嘴,含糊:“哪个方位?”
谢知庸指了个地方。
越满附耳过去听,果然能听见几声“咚”,很轻,不认真听几乎听不出来,比在钟楼听到的弱多了。
“我有破音符。”越满东翻西找,总算找到一张符纸,她贴在墙上,声音于是有些大了起来。
“要问问么?”越满示意。得到谢知庸颔首后又用手指在破音符上写着。
荷花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墙壁,她撞了太多次了,身体的骨头好像都要错位了一样,其他的少女不忍心看她这样,有一两个跟着帮她一起的。
她们饿了太久,特别是最年幼的那个,叫玉珠的,饿得已经没了力气,面色苍白,一副憔悴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
荷花撞得手臂淤青一片,可是毫无反应,空气沉默得几乎要将她们最后一丝生机吹灭,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到了悬崖头,只能往下一跳,除了一死,再没有别的办法。
“有人是么?”僵住的空气忽然被打断。
好像眼盲之人终于可以视物,荷花迫切地呼吸着,气息不稳,眼泪忽然就一颗一颗地落下,她慌乱开口:“有、有的!”
许久没了粮食补给,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散在空气中几乎听不出来。
理所应当的,那么没了回应。
最后一丝光就怎么灭了。
荷花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周遭的孩子都是半大不小的,也跟着小声抽噎。
“我听不清,可以大声点么?”那边接着传话。
回光返照不过如此,一帮孩子趴到那块石壁上,齐声喊:“有人的。”
越满第一次只能隐约见到动静,直觉告诉她里面肯定有人,于是她又问了一遍,果然,这次有了大声的回应。
听到声音,越满后脊一凉,她刚想回头求助,谢知庸就已经到了她身后,他说:“我也听见了,别怕。”
“里面好多人。”越满抿抿唇,有些迫切:“好像都是孩子。”
谢知庸神色一凛,越满和他对视一眼,知道了彼此所猜测的——
招风堂没了踪影的年轻弟子。
看样子密室内有个阵法,将孩子们关起来了。
“可以强行破开么?”越满先问了谢知庸,谢知庸找了一会阵眼,神色凝重:“阵法连通鸿城城主府,倘若破开,那边马上就有了消息。”
这次太过匆忙,实在不是一个很合适的时机,加上唐朝然于谣均还在城主府,倘若暴露了,一行四人便陷入死局。
越满面色纠结。
“明日,”谢知庸忽然开口:“明日我来破阵,你和于谣唐朝然先出城再说。”
越满知道,这大概是最优解,招风堂人多势众,上次唐朝然和于谣都在他们手底下失手,她倘若一意孤行,只会拖谢知庸后腿。
早知道就勤奋点,多学点法术了。
越满相当后悔。
里面的人听见久了没动静,又试着叫了声,越满收回思绪,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自己的百宝袋东翻西找,总算找到出上次套话剩下的糕点,用传送符送了过去。
“明日再来救你们,可以么?”她问。
里面的少年人大喜过望,感激涕零,当场就要叫他们恩人,越满连忙谢绝了她们好意。
待的时间不宜太久,少年又饿着,越满不好问太多,和他们道了别,就打算和谢知庸先出了密室。
忽然有声音喊住他们。
怯怯的,像是也不好意思开口,又很急切想确认什么似的。
“你们、一定会回来的,对么?”
越满没有半分犹豫,回答她:“一定会的。”
一室又安静下来,越满掩上密室的门,临了好像听到一句散在空里的“谢谢”。
谢知庸复原了入口的异样,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钟楼,晚风吹过,越满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粘腻腻的。
她这才回过神。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想一场泡沫和噩梦,让她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谢知庸留意到她的情绪,跟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给她传了点灵力,灵力在血脉里流动,总算把她从那场光怪陆离的噩梦里拉回来。
“她们一定会见到太阳的,我保证。”谢知庸侧头,很认真很认真地开口。
越满很慢地眨了几下眼睛:“我当然相信谢师兄。”
树叶沙沙作响,这次轻风抚过,却好像一点都不冷了。
第36章 绑架
谢知庸和越满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巧的是唐朝然和于谣也刚好回来。
唐朝然笑得很高兴,一看就是今晚做了大事的样子, 相比之下, 于谣神色平静,只是面上有点点红晕。
越满他们正好把今晚密室所遇全盘托出,四人于是又商量了一番。
倘若真的去密室救人, 便是和鸿城彻彻底底撕破脸皮,鸿城现今和魔族有没有联系还尚未可知, 但人不能不救,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被关起来的孩子能说出什么线索。
天还蒙蒙亮, 于谣和谢知庸就出发救人了, 唐朝然也想跟着去,但总得有人留下来注意吴青阳的动向, 于是他只能含泪送别师姐。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越满和唐朝然停在城主府高高的小阁里,唐朝然直觉不对劲。
男主角奇怪的第六感出现了, 越满警惕,又忍不住问他:“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唐朝然挠头,整个人处于一种莫名的心慌。
慌张也没用,越满努力说服自己放宽心,但她实在不知道这段多出来的剧情从何而来?因为柳城的谢知庸黑化失败所以加的剧情点么?
事到如今,她只能祈祷于谣和谢知庸在密道里不要出什么岔子。
*
密室一如昨日, 谢知庸和于谣这次畅通无阻地到了最后的大阵处。
两人一番施法,剑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翻涌,飞沙走石,石壁也裂开了几道细纹。
好像树枝震碎的声音, 连通另一个空间的石壁碎纹一寸寸延伸开,好像就缺一个节点就全盘碎裂。
谢知庸补了那个节点, 他手腕轻翻,剑尖直指石壁,猝然之间,整面石壁轰然碎成一片。
荷花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玉珠,灰尘一片,她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身影。
是来救她们的仙人。
与此同时,城主府后院的假山不知怎么,忽然之间也碎成一片。
清扫后院的仆人们吓得软着腿就去禀告城主。
吴青阳是要先察觉到不对劲,他步子轻掠,就要往城外出去。
“快拦着!”越满赶紧跟着步子飞快的唐朝然。
唐朝然步子没停,追着吴青阳的背影一路跟去,越满一路上跟得很勉强,终于要跟不上了,她喘着气,给谢知庸他们传了只传音符。
纸鸢飞出去,她找了个胡同藏起来,一颗心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跳得更剧烈了。
奇怪。
越满按了按胸口,平息不下,直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一阵风袭来,空气中有一些浅淡的、几不可闻的竹叶香。
越满假装没发现,走出胡同的步子却快了几分。
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巷子,肩膀就被人狠狠掼住,越满吃痛,矮身想挣脱,未果,被人怼在墙上。
后背靠着粗糙的墙壁,凹凸不平,硌得她小声嘶气。
她抬起头,是赶往城郊的吴青阳。
心知中计,越满一只手藏在背后,又传了只纸鸢出去,只希望谢知庸他们没事。
纸鸢燃了起来,烫得越满手心发痛,怕被吴青阳看到,她不敢做声。
“越小姐不要耍小聪明了。”吴青阳还是留意到了,他掰了下越满的手腕,逼得她吃痛无力地松开手,纸鸢从掌心掉出,被吴青阳踩在地上,碾了又碾。
“这就是城主的待客之道么?”越满皱眉,毫不怵他,抬眼,直直地和他对视。
“我竟不知道越小姐还是明净宗弟子。”吴青阳嘲了一声:“不请自来,何来的客?”
越满尝试挣脱,被他更紧的抓住,他面露凶狠:“老实点。”
怎么说越满也是正儿八经学了法术的,她趁吴青阳不备,用脚膝盖向上捅他。
吴青阳没想到她出这种招数,手上的劲一松,越满趁机脱出来,她抽出锦囊里的符咒,就向吴青阳扔去。
吴青阳堪堪躲过,迎面跟不要钱似的又来了几张符咒。越满气喘吁吁,不敢停下,锦囊的符咒够她支撑一段时间的了。
一张燃火符从他耳侧擦过,把他一缕头发燃焦了。吴青阳总算认真起来,他把剑拔出来,挡住大半过来的符咒。
越满按了按逐渐空了的锦囊,更加焦灼,吴青阳看她黔驴技穷,提着剑就打算上前,越满忽的眼神一亮,她喊:“谢师兄!”
吴青阳反应过来,警惕地抽剑回头看。
越满见他注意力转走了,助跑几下,打算翻墙过去。
另一只肩膀忽然被揪住。
——能不能换一边啊!
越满愤愤,后颈忽然落下一记手刀,脊背神经酸麻一片,眼前越来越暗。
她很快没了意识,跌进无边的黑色里。
*
唐朝然一路跟着吴青阳,快到钟楼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了一样。
唐朝然以为他要被发现了,闪身躲在一旁,吴青阳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唐朝然大气也不敢喘。
而后,不过须臾片刻,吴青阳忽如一阵轻烟般散了。
唐朝然:???
他原地转了几圈,没找到人,想了想,干脆一鼓作气,提步上了钟楼。
于谣和谢知庸带着一群孩子,一路上都格外顺畅,基本没遇见什么阻拦。
谢知庸皱眉,感觉事情不对劲,推开钟楼的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唐朝然。
他一顿,问:“越满呢?”
唐朝然挠头:“吴青阳忽然往这边过来,我和越满就跟过来看看,结果半道上……”
谢知庸已经能猜到他的下半句,他冷冷地质问:“你没回去找她吗?”
唐朝然一愣,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他呐呐:“她应该会找个地方给我们传讯吧?”
谢知庸很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好像有冰刀子降下来,唐朝然被他看得犯怵,刚想开口解释什么,谢知庸已经在给越满传信了。
于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看了脸色涨红的唐朝然一样,又低下头安抚那群不安的孩子们。
久久没有回音。
谢知庸的心好像被提起来了,他勉强压下心底的烦躁,让于谣安顿好孩子,自己就要去找越满。
唐朝然连忙举手:“我也去。”
谢知庸没说话,直直地看着他。
唐朝然手心都渗出汗了,好像被扑面而来的冰雪盖的严严实实,几乎不能呼吸。
终于,谢知庸开口:“你去留意吴青阳的动向。”
唐朝然喏喏的答应了。
*
越满醒来的时候眼睛被丝带绑得严严实实,手脚被困着,应该是在莫名的石洞里,周遭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听不见,看不见,加剧了她的恐慌。
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强打起精神,开口:“喂!人呢!绑错人了知不知道?”
无人应答。
越满紧张地咽口水,把手腕蹭到凹凸的石壁上,磨蹭绳索。
那绳子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坚固无比,她磨得手腕都掉皮了也没多大变化,撇嘴,越满忽然想起什么,脚使劲往地上一跺,然后屏息。
轻微、水波晃荡的声音。
有水。
越满呼了一口气,起码不用担心自己被渴死了。
生存问题解决了,她又开始琢磨——绑她的人究竟是不是吴青阳?按理说,吴青阳应该去钟楼抓那些孩子,来抓她做什么?做筹码换那群孩子么?
越想越离谱,她把思绪发散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来人了。
越满闭上眼睛,放松四肢,假装自己还没醒,实际上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和越小姐说过,你装睡的样子很差劲吗?”吴青阳凝噎片刻,开口。
越满心说他一定是诈自己的,更加大气也不敢喘,假装自己是木偶人。
吴青阳凑近,探了探她的鼻息:“越小姐,你是昏了,不是死了,还是要有呼吸的。”
好吧,知道被识破了,越满也不装了,她话说得理直气壮:“可以帮我把眼前的布扯开么?我没安全感。”
“不能,做人质当然要有做人质的自觉。”吴青阳笑了笑,说出的话却冰冷。
越满皱眉,觉得吴青阳好像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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