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脉之重又坐回凳子上,“今日特意带你出来,就是想同你说,这几日你府中可能要闹上一段时间,但你放心,那绝对不会影响咱们大婚。若是届时你不想在府里待了,咱们从南城的院子里出嫁也是一样的。”
祁涟不明所以,“怎么,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许是人逢喜事,衡立轩近来堪称龙精虎猛,就多往锦绣胡同那处多去了几次,不巧就让明月娘子怀孕了。
自衡语蓉出生之后,衡立轩这么多年膝下再无子嗣,明月娘子一怀孕,衡立轩自然是喜不自胜,去得也就更频繁了,而且每日回来都十分愉悦,施雪柳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出一点不对。
派人跟踪了衡立轩几次,便发现了端倪,等到左脉之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想来今日施雪柳就会带着人打上门去了。所以他才提前带了祁涟出来避避风头。
不过如今衡立轩算是他的岳父,左脉之总不能在祁涟的面前编排些未来泰山的不是,所以只好含糊了几句,“或许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这下祁涟更是一头雾水了,不过等到左脉之送祁涟回府,事情都还未了结,不过此时的施雪柳早已跑到隔壁国公府,去找施老太太和唐夫人诉苦去了。
祁涟还是在圆春的嘴里知道了今日发生之事,又从左脉之那里问了点详情出来,才将此事拼拼凑凑知道了一个大概。
这回的事情可不小,施雪柳知道之后那是把天都快要掀翻了。
衡立轩在城东的锦绣胡同养了一房外室被施雪柳给发现了,而且那女人被发现之时已经怀孕了。
施雪柳知道后自然是不依的,她带了不少侍卫将那女人堵在了院子里,就要一碗避子汤将那孩子打了。
正在此时衡立轩赶到,将那外室女子救了下来。
初时,衡立轩还温言软语地向施雪柳赔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豢养外室了,可后来施雪柳一直坚持要将胎落了,还要将那女人赶出雍城,衡立轩便有些生气了。
虽说他一个侍郎之位在施国公面前算不得什么,可施雪柳如此胡搅蛮缠,且又容不得人,衡立轩也没法一直忍耐下去。
索性告诉了施雪柳,他不仅要让那孩子生下来,还要将明月娘子迎进府中,以贵妾之礼相待。
这下便是捅了马蜂窝了,施雪柳立马就哭得死去活来,谁也劝不住她,哭着就冲到了施国公府老太太的荣英堂里。
院子里干活的丫头们看见她这副样子都十分惊奇,二娘子哪回来府中不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有国公爷疼爱,姑爷又那般有出息,可这回怎么哭得这样凄惨!
施雪柳这回可真是伤心到骨子里去了,又哪里管得了旁人对她的看法,只能一个劲儿地向施老夫人哭诉。
“老祖宗你可要为了做主呀,立轩……立轩他竟然瞒着我在外面养了外室,那……那女人还怀孕了。”
不过一会儿,听得消息唐夫人也过来了。
看见女儿哭得那般伤心,她心里对衡立轩自然也有诸多不满,立刻就派了人去寻衡立轩。
衡立轩如今受皇帝赏识,又有左光霁这个亲家,心里自然也就没那位畏惧施国公的权势了,说起话来也觉得格外地有底气。
施国公府荣英堂的院子里,阵仗不小,衡立轩到的时候,施老夫人、唐夫人和施国公都在堂上端坐着。
施雪柳和唐夫人同座一席,身子不停抽噎着,唐夫人在一旁安慰。
她只在衡立轩进门之时看过他一眼,之后就一直不再看他,只是哭哭啼啼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老祖宗,岳父大人,岳母。”衡立轩抱拳行礼。
同是男人,衡立轩睡/个女人的事在施国公这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不过,事关自己的女儿,再怎么说也要询问一番,看看那女子在衡立轩心中到底是何地位。只要不影响雪柳正室的地位,施国公觉得衡立轩娶多少了妾室都无所谓。
“立轩,你与那外室女子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如今既然已发生此事,我们想听听你的想法?”施国公沉声问道。
因心里有了底气,衡立轩如今在施家众人面前也能做个不卑不亢的样子了,“明月无名无份地跟着我,如今还愿意为了我生育孩子,我自然是不能将她抛弃的。原本不过是想给他们母子寻一个安生之处便好,可如今夫人既然已经发现了,那还是把明月接入府中吧!”
施雪柳闻言哭声骤停,她忍不住上前撕扯着衡立轩的衣袍,“衡立轩,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是如何说的,你说这辈子都对我一个人好。现在你这样对我来说又算什么?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那个贱人进门的。”
混乱之中不仅将衡立轩的衣服给扯散,连自己头上插的发簪也掉落,疯子似地披散在头上。
施国公看着泼妇似的女儿,也有些头疼,最后还是使了人上去才将两人拉开。
在他看来,只要施雪柳还是衡立轩的正妻一天,那任何人都越不过去。
可是这些女人,最是看不清事情的轻重,总是看想知道男人的心里最重要的是不是她们。
于施国公来说,在男子的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女人和情爱,女人和财富,不过都是男人权势之路上的附属品而已。
只不过雪柳实在被他和唐夫人宠得太过,这么多年人情世故没有学会几分,脾气却是越发娇气了。
不过母亲和夫人都在这里,他一介男子,这些女儿女婿的房里事他是不好管的。
无论施雪柳的要求合不合理,施老太太和唐夫人自然是站在施雪柳这边的。
唐夫人见施雪柳哭闹个不止,心里也对衡立轩起了几分埋怨,“立轩,你娶了雪柳这么多年,我们施家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吧!不仅国公爷在仕途上帮助你,就连家里的银钱花销也从来没让你操过心。这次你在外面养外室这事确实做错了,你若是有心,就将那女子送出雍城去,以后再也不回来。”
衡立轩沉默,堂中气氛一瞬间凝滞。
施老太太斜了着眼看了静默不语的衡立轩一眼,“怎么立轩,你不愿意?!”
衡立轩出身不好,别看他如今是礼部侍郎,可刚考中进士之时身上除了功名那是什么也没有,若不是和施雪柳成了亲,全靠施家接济,初时在雍城也没那么容易立住脚。
所以往常衡立轩在施家长辈几人面前态度都十分恭敬,或许施老太太本身不觉得,但此刻施老太太话里带着的语调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
没人知道衡立轩此刻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是双手紧紧捏成拳头。
良久他抬起头来视线扫过施家几人,眼神平静无波,“不知老祖宗可知为何这些年我膝下除了语蓉以外再没其他孩儿出生,府中的那些妾室甚至连一个有孕的都没有。”
闻言几人就是一愣,施雪柳的哭声却是一止,一丝慌乱从她眼中闪过。
施雪柳自生下衡语蓉之后就伤了身子,御医诊治过,说若是调养地好,以后还是能够有孕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没能再次有孕,所以施家才会嘱意施雪柳主动给衡立轩抬了几位妾室。
虽唐夫人也曾在私底下问过施雪柳这问题,不过女儿都是一副回避的样子,就让唐夫人以为衡立轩自己身子也有问题才会没有妾室怀孕。
对于女儿她还能嘱咐几句,可对于女婿的身子,她做为岳母可就不好多过问了。
施老太太先是看了施雪柳一眼,眼中有了几分了然,才对衡立轩道,“立轩,你这话是何意思?”
唐夫人和施国公都朝他看去。
衡立轩双手背后,下巴微抬,“自然是因为我的好夫人了。这些年我本也怀疑自己的身子有问题,府中才一直没有孩儿出生,可自明月怀孕之后,我心中才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为何明月都可以有孕,而府中的几个妾室却没有呢!难道是她们的身子也有问题。”
“之后我便悄悄地问过崔氏和韩氏,她们才说我每次去过她们房里之后,第二日夫人都会让她们喝一碗安胎药,说是能帮助有孕。我心里怀疑,就悄悄拿了那熬过药的药渣去给药堂里的大夫看过,好几位大夫都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不利于女子怀孕的药。”
对于在外养外室之事衡立轩本对施雪柳还有几分愧疚,可自发现此事之后,他心里可半点不安都没有了。如今他一堂堂礼部侍郎,后院竟被这样一个善妒的女人把持着,如此怎么不叫人愤恨。
他抬手指着施雪柳,字字泣血,“老祖宗,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你们不妨问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我衡立轩是出身低微,也依靠着施家的权势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可这荣华富贵是需要我衡家的血脉来换的吗?!“
厅内众人哑然!
至于在外守着的众仆从,听到如此秘辛也是瞪大了眼睛。二娘子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难怪衡侍郎如此地理直气壮了,断人香火可是不共戴天之仇。
施雪柳的头本是埋在唐夫人的颈窝之上,唐夫人恨铁不成刚地将施雪柳从她的肩上拉下来问道,“雪柳,你告诉母亲,你做过此事吗?”
施雪柳慢慢地抬头看向唐夫人,她强自解释道,“娘,我......我只是想再为立轩生下个孩儿,然后再让那些妾室怀孕的。可......可谁知道这么多年一直怀不上呢!“
唐夫人深叹了口气。
施雪柳如此一说,在场之人自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果真是施雪柳下手做的。
施老太太几人怎么也没想到,本是要找衡立轩兴师问罪的,最终发现却是自家人的不是,一个个地都不知如何开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婚(一)
七出之条里施雪柳就犯了“无子”“善妒”这两条,若是他们施家的媳妇儿敢做出这样的事,那定是一个休妻的下场。
可此事发生在自家的女儿身上,施雪柳被休弃这事他们是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
施雪柳头低着,没有人看见她面上嫉恨的表情。她没想到衡立轩会有一天发现此事,而府里那两个小贱人,明明警告过她们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她们居然还敢背叛她。
最终,还是施老太太打破了沉默:“立轩,此事是雪柳做的不对,之后我会好好教导她的。既然你想将那外室领进府,那选个日子就让她搬进来吧!”
施老太太一说话,那就表明施家众人对于此事已经妥协。
衡立轩躬身,“那就多谢老祖宗了。“他站起身又道,”还有一事,我也想说说。“
施老太太道,“你说吧!”
“过两日便是璇儿大喜的日子了,男家毕竟是左氏,我希望夫人能否顾忌一下我的脸面,在璇儿出嫁那日可不要耍什么脾气才好。”
显然衡立轩也是很清楚施雪柳的脾性,担心她会在祁涟成婚的那日起什么幺蛾子,那时他可丢不起那人。
施老太太目光锐利,虽然不满衡立轩对她的态度,但也沉声道,“立轩你放心,语璇出嫁那日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施国公府老祖宗的保证衡立轩还是很相信的,施家妥协,他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了,告辞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也没看施雪柳一眼。
虽然对于施雪柳的诸多方面都不满,但衡立轩可没有真的不要这桩姻亲的打算,至于施雪柳,他想施老太太和施国公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同施雪柳讲。
等到衡立轩离去,施雪柳才又出声,“嘤嘤嘤”地在椅子上哭起来。
施国公心中火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胡闹!”
施雪柳被吓了一跳,再不敢出声。
“女子本该贞静贤德,你自己看看自己,如今成了什么模样!还有脸哭,‘无子’‘善妒’,若是立轩不是看在你是我女儿的面上,今日你就是个被休的命。”施国公从榻上站起来,毫不留情地训斥她。
施雪柳则是僵在了当场,看着施国公眼里闪过畏惧。
唐夫人瞪了他一眼,转身抚了抚她的后背,“雪柳,千万别多心,你父亲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不过,此事我同你祖母以前就与你说过,你是正室夫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又有你父亲在背后为你撑腰,那你此生就能过得安安稳稳的。在那府里,只有你和立轩是主子,其他的女人都是妾,身份低贱,男子一时的喜欢都是风尘,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你要看清楚对咱们女人来说,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施雪柳也是被唐夫人宠坏了,一点儿她母亲的心机手段都没学到。
不知道施家人是怎么同施雪柳说的,当晚施雪柳还是回了衡府,甚至还亲自去前院找了衡立轩,表示她已经同意接明月进府。
不过过两日便是祁涟的大婚,此时进府恐怕腾不出人手为她准备院子,还是等到祁涟大婚之后选个好日子再抬明月进府,顺便摆上两座席面,也讨个好彩头。
衡立轩可不管施雪柳此时心中是如何不满,只要他的目的达成了便好。
此刻他不似白日时对施雪柳的冷漠,既然选择还要继续做夫妻,那么总不能彻底地撕破脸,脸上又挂上这么多年来温柔的表情,“夫人辛苦了,不过席面就不必了,明月她不是那等喜欢张扬的人。到时家里的人吃一顿饭便行了。”
“好。一切都听郎君你的。”施雪柳扯着帕子拉出一张笑脸,可心里却恨得牙痒,恨那个将衡立轩的心勾走的狐媚子。
事情并不如左脉之说的那样,施雪柳自施国公府回来之后也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虽出乎意料,不过这到底是件好事,祁涟也就没再关注,一心待嫁。
亲迎的前一天,衡府安排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嬷嬷先去了左府为祁涟安床。
左府那边的催妆盒子并三牲海味,各式礼品,一整套的凤冠霞帔、销金盖头都送了过来。
那凤冠上不仅镶满了各色宝石琉璃,还有二十五颗东海珍珠点缀。特别是正中那一块,大小都快赶得上一个鹌鹑蛋了。
那凤冠的盖头被揭开之时,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陆清棠早就同叶幸司回了雍城,特地在前一天就来了衡府,见到如此精美的凤冠,惊讶之后不禁说道,“这个左脉之,看来是将家中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搬出来了呀!这么大的珍珠我从来没见过,就连前阵子我表哥成婚之时,王妃嫂嫂头上的凤冠都没有你的华贵呢。”
祁涟心里泛起涟漪,却更担心树大招风。左脉之如此铺张,陆清棠都如此说了,若是婚典太过奢华,都越过了端王的礼制,之后会不会引来祸患。
“陆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端王娶王妃是皇家的喜事,天家尊贵,我同脉之的婚事又怎么能比的上端王爷的呢!”
二皇子或许不在意,可难保不会有人眼热左府的权势从中作梗。
陆清棠性子爽朗却并不代表她毫无城府,听闻祁涟的话陆清棠就是一笑,“怕什么,我不过是在你这里说说罢了。”
“但也害怕隔墙有耳。”
皇上为端王赐的王妃也是位重臣的女儿,不过陆清棠与她并不熟,对于这个与端王关系不错的表妹,那位端王妃似也不那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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