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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兰扯了扯他的胳膊：“现在没事，咱们去信用社把钱存了，好不好？”
既然嫁了林虎，就要当好林家的女主人。
要学会理家，学会理财。
要让这个家，越来越富裕。
林虎听了问：“你把钱都带出来了？”
六千九百块钱他都是交给媳妇保管的。
第27章 姑娘，你识数吗？
“只带了一千，咱们先存一千，顺便问问利率是多少，若是利率高，就再存点。
钱放家里，一来不安全，二来，也没啥收益。存起来，多少有点利息，日积月累，时间久了，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比如说，你一天进账一毛钱利息，听起来不多，一百天就是十块，一千天就是一百。”
白玉兰像个精明的家庭主妇，算着细碎账。
林虎笑着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白玉兰就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林虎：“我数好了，一千，不知对不对，你再数数。”
林虎接过了钱，却也不数，而是感叹：“娶你之前，好些人劝我呢，都说你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说我娶了你，以后必然后悔，现在看来，我这小媳妇，会过日子得很啊。”
白玉兰也听说过那些人说的话，那天林虎拿了彩礼过来要娶她，身后跟了徐家的七八个嫂子，都劝林虎，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说林虎这样的男人可不能让白玉兰给糟蹋了。
她当时因为不愿意嫁林虎，倒是觉得徐家嫂子都说的是好话，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若那天林虎听了徐家嫂子们的话，那她可就生生地和林虎错过了。
王冬梅在厨房窗户里看见女儿女婿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又踏实了许多，不免一阵困意袭来，忽然想睡个好觉。
连日来，她悬着一颗心，都没咋休息好。
“妈，我和林虎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白玉兰朝厨房喊。
“早点回来，”王冬梅笑着走出来，拿着抹布一边擦碗一边说，“一会儿还要去你外婆家呢。”
“嗯。会很快回来的。”林虎说。
两个人是准备去乡上信用社存钱。
乡上离庄子上也不是很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王冬梅看着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林虎腰的女儿，打心底感到欢喜。
她虽然没生出儿子，但好在找了个不糊涂的男人，这一辈子，平平淡淡地还算过得去。
之前一直担心女儿没有娘家兄弟，嫁到婆家会被欺负。
如今，看着女儿幸福的模样，她也放心了。
林虎骑着自行车载着白玉兰，在冬日的暖阳里，在湛蓝的青天底下，在乡间的小路上，前进。
“冷不冷，媳妇？”林虎问她，“冷的话，我骑慢点。”
“不冷。”白玉兰紧紧搂着林虎的腰。
“等过二年，我挣够了钱，给你买一辆小汽车，去哪里都不用吹风。”林虎说。
“嗯。”白玉兰大声答应。
“你咋不说我在吹牛？”林虎笑问。
“我相信我男人能买到小汽车。”白玉兰毫不吝惜对林虎的鼓励和夸奖。
煮饺子的时候，她跟王冬梅学了让男人死心塌地对你好的方法，其中一条就是不要吝惜对男人的夸赞。
果然，听了小媳妇这话，林虎只觉得如虎添翼，快要飞起来了。
半个小时的脚程，两个人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
冬日的兴仁乡信用社，格外冷清。
林虎和白玉兰走进去的时候，看见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在织毛衣。
听见有人进来，女人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眼皮，好像进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一缕空气。
八十年代，兴仁乡是没有银行的，农民贷款都上信用社。
大多数人贷款是为了娶媳妇盖房子或者治病。
贷款额度也大都是十几元几十元，甚至还有贷三元五元的。
可就这三元五元，也不是能轻易贷出来的，那可是要请担保人，是要费很多周折的。
中年女人看到白玉兰和林虎两个手牵着手，心里就猜出，这是一对刚结了婚打了饥荒的小夫妻，一准是来贷款还结婚欠债的。
前来贷款的人，往往会被当做空气。
只有空气自己去向人家询问的时候，人家才理会空气。
被当做空气，白玉兰也不觉得被冷落。
有林虎当她是手心里的宝，她有的是底气。
“同志，打扰一下。”白玉兰语气友善地喊了对方一声。
对方这才抬起眼来。
“有担保人吗？”中年女人冷冷地问，正眼也不给两人。
“没有担保人。”白玉兰说。
“没有担保人你还敢来贷款！”中年女人的脸色更冷了，“回去，回去请了担保人再来！”
“同志，我们是来存款的，存款也要担保人吗？”白玉兰轻声问。
“存款？存几块？”农村人存钱，顶破天也就几块。
“一千。”
“一千？”中年女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你识数吗？”
整个信用社，一年放款总额也不过几千块，这两个小年轻，一存就是一千，开玩笑吧？
第28章 娶小玉兰娶晚了
“是一千。”林虎把一千块一沓大团结放在了柜台上，给自己媳妇的话做证明。
证明媳妇是识数的。
看到真真实实的一千块钱，中年女人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们这钱哪儿来的？”女人当即站起来，一脸警惕，她怀疑是偷的抢的。
白玉兰忽然有些后悔。
原不该建议林虎存钱的。
还好，没把六千多块都拿来存。
一千块钱，都能引起人家这么大的反应。
若是一下子拿出六千九，可不捅了马蜂窝了？
林虎倒是坦然自若：“这些钱是我这十几年存的，在生产队挣工分的时候，我一个人，犁地回来还可以放马，还会做木匠和砖匠活，一年下来，一个人挣几个人的工分，这个，你们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我们庄子上调查。现在又放开经济了，我做了点小买卖，攒够了一千，想着先存下来，放家里，也不大放心。”
也许是林虎长得一身正气，抑或是他说得有理有据，中年女人不再怀疑他的钱，而是热情地走过来和林虎握手。
“哎呀，年轻人有本事，不容易不容易。”中年女人的脸上一下子堆满了笑容。
“是挺不容易的。”林虎笑着说，他可不能让人知道他的钱来得容易。
“我得沾沾你的喜气和财气。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前途无量的好小伙。我马上请我们的主任过来跟你谈存款事宜。”
中年女人很快请来了他们的主任，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人也很和气的样子。
一番商量下来，他们给了林虎和白玉兰百分之七的年化利率。
林虎在心里默默盘算，三年前，自己就有一千块，那个时候，咋没想到存钱呢？
一千块百分之七的年化利率，一年就是七十块，十年，一千块就有七百块的利息，要是把这利息再存了，算复利，那又是多少？
娶小玉兰娶晚了！
早就该娶到家当女儿养着。
这简直是一尊财神爷啊。
钱很快地就存好了。
来的时候，被当做了空气。
走的时候，被当作了贵宾。
中年女人笑盈盈地把白玉兰和林虎送出来。
“以后有钱，就来咱们信用社存，我尽量给你们最合算的利息。”中年女人再三叮嘱白玉兰。
为啥叮嘱白玉兰，因为她看出来了，这个家里管钱的是媳妇。
“那肯定，钱放在家里一来不放心，二来也没利息。”白玉兰笑着答应。
女人很高兴，还夸赞白玉兰长得漂亮。
也许是因为白玉兰穿着大襟袄子显得肚子有点大，她也没问这小两口结婚多久了，竟然直接夸赞，说白玉兰肚子尖尖的，肯定怀是儿子。
哪有这样说话的，白玉兰急了，张嘴就要解释，却被林虎拉住，林虎笑着对女人说：“借您吉言，我媳妇，不管生儿子还是女儿，到时一定送一篮红鸡蛋给你。”
女人听了，高兴得眉开眼笑，继续吹牛：“那肯定是儿子，咋能是女儿呢，我也一把年纪了，经见的多了，你媳妇这尖尖的肚皮，百分之百是儿子，没跑的。”
白玉兰真恨不得立刻把这女人的嘴给捂住。
她和林虎还没圆房，哪里来的孩子？这不是让林虎误会吗？
前世，她和刘建华生的儿子，刘建华听信了屈彩屏的谗言，硬说是林虎的，让屈彩屏害死了那可怜的孩子。
同理，林虎误会她和刘建华，那也不是没可能。
她真怕那可怕的惨剧会再次上演。
两个人离开了信用社好远，她还不停地嘀咕：“那个女人咋那样说话啊，我根本没怀孕。”
“别当一回事，你看看，你穿的这棉袄，可不像个大肚子吗？这些人老固执了，以为结婚的就是马上要生娃的。”林虎倒是柔声安慰白玉兰。
原本是担心林虎疑心，听林虎这么说了，白玉兰这才放下心来。
“上来。”林虎拍拍自行车后座。
“搂着腰，别掉下去。”他一手抓着车把，一手伸过来摸到白玉兰的小手，拽到自己的腰部。
白玉兰就抱住了那如豹子一般结实的腰，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后背上，听到了他那沉稳的心跳声。
“想吃啥？带你去吃。”
“不是刚吃了饺子吗？你饿了？”白玉兰问。
“我没饿，丈母娘的饺子，我吃一顿能饱三天。我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吃个小零嘴，小吃的之类，想着你是女孩子，自然要给你买点吃。”
经济开放了。
街头有了很多卖小吃的摊贩。
说话间，林虎就在一个卖炒栗子的小摊前停下，买了一包糖炒栗子糖白玉兰揣在怀里暖手。
他还要往前骑着去买东西。
“还想吃啥，咱们过去给你买。”在媳妇面前，林虎慷慨得很。
“我们回家吧，还要去舅舅外婆家，冬天日头短。”白玉兰说。
幸福要细水长流，不能一下子霍霍掉。
这几天，她都幸福得有些不安了，还哪里敢再吃啥好东西。
“好，听媳妇的。”林虎笑着答应，却又在一边买了一串香蕉和几斤橘子。
水果摊主问：“要不要包装，是送礼的？”
这水果摊就在乡政府旁边，一般只有上乡政府办事的人才会买。
买了都是送礼用的。
“给我媳妇买的。”林虎说，“不用包装。”
摊主见林虎买东西不讲价，很是欢喜，笑着对白玉兰说：“你真是嫁了个好女婿啊，这么贵的水果都舍得给你买。刚才副乡长的老婆过来问了这香蕉，还嫌贵，没舍得买。”
摊主是说笑，可周围的气氛一下不对了。
仇恨是拉不得的，白玉兰赶紧笑着解释：“别信他的话，我们也是送人的。他就是打着我的幌子而已，我想吃香蕉的牙齿还没长出来呢。”
周围的人都笑。
林虎也没解释。
他的心底，多少有些欢喜。
小玉兰很会做人啊。
付了香蕉和橘子的钱，他对白玉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你干啥去？”白玉兰有点莫名地心慌。
“三分钟就来。”他笑着，骑了自行车走了。
果然，不到三分钟，他回来了，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水红色的塑料发卡，亲自给白玉兰别在头发上。
“这样，头发就不会掉下来盖住眉毛和眼睛了，你的眉毛和眼睛这么好看，不该盖住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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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林虎把大串的香蕉和橘子抱进了屋。
看到女儿女婿又买了这么多东西，王冬梅连连责备：“咋就这么乱花钱啊，你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小年轻不知道没钱的难处。”
“妈，这不值几个钱。”林虎说。
他拿一个橘子递给王冬梅：“妈，你吃这个，这是南方水果。”
王冬梅第一次见橘子，还不知道咋吃，以为是像柿子的那种水果，用围裙擦了擦，也不剥皮，递到嘴边就咬了一口。
林虎瞧着王冬梅要直接咬着吃橘子，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第29章 你打了玉兰？
王冬梅咬了一口没剥皮的囫囵橘子，嚼了两下，忽然眉头一皱，吐到了手心里：“啊呀，你们花这冤枉钱干啥啊？南方水果咋就这么难吃，白送我我也不吃！”
林虎想笑没敢笑，赶紧另外拿了一个橘子给王冬梅示范着剥了皮：“妈，这个是要剥了皮才能吃的。”
白孝廉手里拿着一个橘子端详着，暗自庆幸自己没出洋相。
他虽然人比较木讷，但沉稳，拿不准的事儿不会先下手的。
比如这个橘子，他也没见过，也没吃过，所以他不吃，就拿着，看林虎咋吃。
等林虎吃了，他才吃，才不会出洋相。
倒是自己的傻婆娘，竟然问也不问一声，张口就一嘴。
在女婿面前闹了笑话，王冬梅怪不好意思的：“哎呀，我还没见过这么个果子，以为就和苹果桃子一样，啃着吃的。”
白玉兰的心里陡然一阵酸涩，前世的父母，连个香蕉橘子都没见过，就被她给气死了。
今生，她一定要好好弥补对父母的亏欠，做个孝顺的好女儿，要让父母享福。
王冬梅把香蕉和橘子各分成两份，家里一个也不留。
“一份给你外公外婆，一份给你爷爷奶奶，他们活到现在，都没吃过香蕉。”
“妈，这是给你们买的，外公外婆，我们另外再买。”林虎原本是买的让白玉兰当零嘴吃的，见王冬梅这么看重，决定再去买。
“我们吃那个干啥。先去看你外婆和几个舅舅吧。”王冬梅催促，“去了也别多坐，冬日天气短，就别麻烦你舅妈做饭了，回来我做饭你们吃。”
高庄风俗，新嫁出去的女儿，回门先是回娘家，接着，该走的亲戚都得走到。
外婆和舅舅们在隔壁一个叫王家山的庄子上，也不是很远。
白玉兰在王冬梅的催促声中，坐上了林虎的自行车，指挥着林虎向王家山的方向，前进。
“手冷不冷？”林虎蹬自行车一边问白玉兰。
“不冷。”白玉兰搂着林虎的腰，将脸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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