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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午后，倒是出奇的暖和。
“冷了就把手塞进我的衣袋里。”
“嗯。”
***
在白玉兰的指引下，林虎的自行车停在了一个土院子外面。
白玉兰先跳下车，林虎立好自行车，扛着礼物进了院子。
七个舅舅的礼物，加上送给外公外婆的，还有刚买的橘子香蕉，整整装了一大口袋，是搭在自行车的横梁上驮来的。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几只芦花鸡墙根底下刨土。
太阳照到西边土墙上。
王家老夫妻俩也不闲着，正趁着暖和，坐在墙边扎笤帚。
白玉兰和林虎走进院子的时候，老两口正坐在一堆笤帚里面。
听到脚步的声音，王老夫妇抬头看到是外孙女来了，高兴得不行，笤帚也不扎了，当即拍着身上的草屑都起身了。
再次看到外公外婆，白玉兰百感交集。
前世，都是她做的孽，让风烛残年的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她母亲过世不久，一向身体硬朗的外婆也病倒了，没多久，也去世了。
当时，不光高庄的人，就是王家庄的人，都在骂她，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害了自家父母不说，还害外租家。
以至于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想到这儿，白玉兰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外婆！”白玉兰走过去，伸手拉住了外婆的双手，眼中止不住地涌出了泪水。
她在忏悔。
为前世造的孽在忏悔。
瞧见外孙女哭，可把王老太太给吓了一跳，当即扯住林虎的胳膊质问：“你是不是打了我们玉兰啊？！她咋一进门就哭了呢？”
第30章 七个舅妈一起来见新女婿
见外婆扯住了林虎，知道又是误会了，慌得白玉兰赶紧解释：“外婆，你说啥呢，林虎对我好的很。”
“好得很好得很，那你眼泪汪汪的啥意思？”王老太太盯着白玉兰问。
“路上冷风吹的。”白玉兰赶紧擦去了眼中的泪，朝王老太太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脸。
王老太太瞧着也像，若是挨了打，可不会这么笑的，也就放下心来，拉着白玉兰的手往上房走：“冷了就赶紧进屋烤火。”
上房屋里，暖烘烘的，飘着温暖的茶香。
王家老夫妻俩是明智的，早把七个儿子都分出去单过了，如今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倒也十分清静。
“虎娃，上炕上去，炕上暖和。”王老太太亲热地推林虎上炕。
林虎还不敢。
王老太太就说：“别怕，这院子里就我和你外公，你几个舅舅舅妈都分出去单独过日子去了。”
“国家都单干了，咱们私人也早该单干。”王老太爷说。
林虎这才脱了鞋上了炕。
农村人，到谁家做客，人家让你上炕，你不上去，那就是见外。
外婆掀开火炉添煤块。
火炉里烤着几个紫土豆。
“我要吃紫土豆。”白玉兰看见了就说。
这种紫土豆是山里的特产，皮是紫色的，里面的肉是金黄的，吃起来，又沙又甜，特别像栗子肉。
外公已经用碳夹子夹出来，又用玉米芯蹭土豆的皮，蹭得黄黄亮亮的，先递给林虎一个。
林虎接过来，掰开，递给白玉兰一半。
外婆看了，点点头，笑着说：“林虎，我们玉兰比你小好多，你都快能当她爸爸了，我可给你说，你可要好好对待我们玉兰。”
“外婆你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对玉兰好的。”林虎很郑重地保证。
外婆点点头，却又笑着警告林虎：“你可不能打我们玉兰。你要是敢打她一下，我可不饶你的。我养了七个儿子，打你一个是没问题的。”
活了一把年纪，王老太太见过的最多的就是男人打女人。
远的不说，就她的七个儿子，有五个是打老婆的。
她一点也不赞成男人打老婆，可儿子大了，要打，她也劝不住。
但，这个林虎若是敢打她的外孙女，她绝不轻饶。
“外奶，您老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我宁愿让玉兰打我，我也不会对她动手的。”林虎见白玉兰把土豆屑掉在了褥子上，一边帮她捡，一边对外婆承诺。
“你可记住你说的话，你若是敢打玉兰，我老太太就是老百年入了土做了鬼，也不饶你的。”王老太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她就王冬梅一个女儿，女儿又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别说是白氏夫妇的掌上明珠，也是她和王老太爷的掌上明珠。
王老太太和王老太爷和别人家的老人不大一样，对孙儿孙女没多大感情，对外孙女，倒是亲得很。
听王老太太说得严重，白玉兰赶紧说：“外婆，林虎不是打媳妇的人。”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白玉兰刚要回头看，就进来一群女人。
是白玉兰的七个舅妈。
王老太太看见了就骂：“冷冻寒天的，你们不在家里待着，都跑来干啥啊。”
她看见这群媳妇就心烦！
“来看新女婿啊。”六舅妈一边笑着，一边走到林虎身边，上下打量着林虎，连连赞叹，“也就这样的俊小伙才能配得上咱们七仙女似的外甥女。赶明儿个生个表外孙，还不知道俊成啥样子。”
第31章 测验新女婿
王老太太虽然把几个儿子分出去了，但都住得很近。
七个儿子的院子就像北斗七星似的，包着王老太太的院子。
当初为的是互相有个照应。
谁知，住得近，照应没有，拌嘴打架倒是常有。
今天你家菜园的萝卜被人拔走了，明天她家的柴少了，后天你收了我的鸡蛋……一个个地都跑来找王老太太断是非，可把王老太太给恨死了，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其实，闹归闹，关键时候，七个兄弟还是一致对外的，倒是没人敢欺负老王家。
就这一点，王老太太比较欣慰。
这不，白玉兰和林虎刚来的那会儿，就有舅妈看见了。
妯娌几个立马集合起来过来看新女婿。
其实，吃喜酒那天，她们都是见了林虎的。
林虎长得俊，舅妈们看了都很欢喜，说外甥女有福气。
七个舅妈就是一群。
一群女人把林虎围了个严实。
王老太太一个个地扯开她们：“都走开，还像个长辈的模样吗？我外孙女婿都让你们看羞了！”
舅妈们才笑着四散走开。
有的坐炕沿上，有的拿个凳子坐墙边，但眼睛都望着林虎，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都对林虎嘘寒问暖，到好像外甥女是不存在的。
林虎被几个舅妈看得不自在，跳下炕，找个凳子坐在火炉边。
六舅妈却又匆匆跑出去了，不一会儿，端来一个瓷碗，打开，竟是一碗奶酪。
“这是我回娘家，我妈给我的，我也没舍得吃，来，给新女婿吃。”六舅妈递给林虎。
其她几个舅妈都笑起来，二舅妈说：“老六家的，你有好东西也不给妈送来，倒是在这儿孝顺女婿呢。”
林虎也很知礼地站起来推辞不接，说：“哪有晚辈吃长辈舍不得吃的东西，给外奶外爷吃。”
六舅妈也觉得刚才说得不大妥当，好东西竟然不给婆婆吃，马上赔着笑递给了王老太太：“妈，林虎不吃，你和他爷爷吃吧。”
王老太太瞪她一眼，接过来，却又递给林虎：“这东西我和你外公都不爱吃，你吃吧。”
林虎还是不肯接。
王老太太就假装不高兴了：“你这小伙子，老人给你递东西，你都不接！没礼数！”
她也是喜欢外孙女婿喜欢得紧。
林虎这才接过来，又一一让几个舅妈，二舅妈笑说：“你六舅妈的东西，我们可不敢吃的 ，好吃难消化。”
“好了，别胡说了，让林虎吃吧。”王老太太制止几个女人。
因为是长辈，也不能开太多玩笑，几个舅妈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林虎。
或者说审视着林虎。
她们这是测验林虎呢。
林虎哪有不明白的，自己也不先吃，而是递给白玉兰：“你先吃，你吃剩下的我再吃。”
众舅妈见了这光景，都不住地点头：“好，玉兰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婿，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很显然，林虎通过了舅妈们的测验。
果然是个好女婿，不管吃啥，先想着媳妇。
又都夸赞林虎有本事，年纪轻轻的，盖了新瓦房，娶了新媳妇，买了新自行车。
她们并不知道林虎已经存了将近一万块钱。
二舅妈表示遗憾：“新女婿哪里都好，就是年龄比玉兰大太多。”
六舅妈说：“二嫂，你活了这么多岁数，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啊？年龄大的才是好的，年纪大会疼人。”
白玉兰端着奶酪又让几个舅妈吃。
六舅妈笑着说：“这是我特意留给你们小两口吃的，你们吃了上姑舅家的奶酪，来年才能抱上大胖小子，这是老讲究。”
白玉兰只得舀了一勺吃，感觉不大好吃，有些膻气，就递给林虎。
林虎倒是没吃出膻气，将剩下的都吃了，还倒了开水，把瓷碗涮干净也喝了，一点也不浪费。
舅妈们看了，更是赞赏，连连夸奖，说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小伙子。
自家男人得到长辈们的认可。
白玉兰心里甜滋滋的。
因为是回门，也没多坐，既然舅妈都在这儿，白玉兰把礼物一一分给了几个舅妈，说还要回家去，就不过去了，等过年时再挨家上门。
舅妈们都笑着收了礼物。
因为礼物都是一样的，没有厚此薄彼，也都很欢喜，心里也夸赞外甥女会做人。
大舅妈就从袖口里掏出两双鞋垫和两块钱，给白玉兰一双，给林虎一双，两块钱都给林虎。
白玉兰收了鞋垫，对大舅妈说不用给钱，大舅妈不高兴了，咋了，嫁了有钱女婿，嫌舅妈给的钱少啊？
“不是不是……”白玉兰急得赶紧解释。
“拿上吧，这是礼数。”六舅妈笑着说。
林虎早就收起来，笑着谢了大舅妈。
六舅妈也掏出两双鞋垫和两双袜子递给林虎。
其她几个舅妈也都差不多。
外婆则给了六块钱和六双鞋垫。
一忽儿的工夫，白玉兰的怀里就有了一堆鞋垫。
“舅妈这是给我们的娃娃都把鞋垫做下了。”林虎见白玉兰抱的吃力，从白玉兰怀里收起鞋垫，对舅妈们说着感激的话。
六舅妈笑着说：“鞋垫算啥，我们正准备给你们的娃做衣裳和虎头鞋呢。”
林虎听了，欢喜地问：“啥样的虎头鞋？”
六舅妈说：“等你们把娃娃抱过来，我就有虎头鞋给娃穿。”
大舅妈推一把六舅妈：“你别只顾说嘴，承认着给我们瑞芝的娃做虎头鞋呢，瑞芝的娃都三岁了，也没穿到六姥姥的虎头鞋。”
六舅妈笑着说：“瑞芝的娃，又有奶奶又有外婆，我不做，自然有人做，林虎的娃，没奶奶，咱们得多照顾这些。”
又说：“咱们玉兰和林虎都长得好，生出来的娃，不知道要好看成啥样子呢。”
说着笑着，一脸期待的样子。
林虎不由得看了一眼白玉兰。
只见小媳妇垂着眸，一张俏脸红得跟玫瑰花似的。
忽然间，他恨不得立刻把小媳妇抱在怀中……
窗外一阵年轻女孩的嬉笑。
白玉兰抬头，看见是几个还没结婚的表姐表妹。
三舅妈的女儿王瑞娇尖着嗓子喊：“妹夫，你出来呀，都说你长得英俊，也让我们几个姐妹瞧瞧。”
农村老式上房空间不大，七个舅妈和外婆一站，表姐妹们就没法进来了。
王瑞娇比白玉兰大七岁，还没结婚。
所以她喊比她年龄大的林虎为妹夫。
第32章 有钱人不娶无肉女
王瑞娇在外面喊了两声，林虎只当没听见，只紧挨着白玉兰坐着和几位舅妈说话。
等不出来林虎，素来心高气傲的王瑞娇竟然自己走进来笑着说：“妹夫，你架子好大啊，我还请不出来你呢。”
“表姐，你拿啥请啊？是白糖还是鸡蛋？”白玉兰笑着问王瑞娇。
“我是他姐，请他还要礼啊？我的一张嘴不行吗？”王瑞娇笑问，语气里颇有几分轻浮，还拿眼睛瞟林虎。
对于王瑞娇的调笑，林虎听若不闻，视若无睹。
“快喊姐啊！”被无视，王瑞娇就伸手推了一把林虎的胳膊。
六舅妈就笑骂：“你也不害臊！”
她的意思是王瑞娇一点不像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倒像个浪荡的小媳妇。
王瑞娇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只笑着反问：“我是玉兰的姐，玉兰叫我姐，他还不能叫？”
又嬉笑着在林虎身上推了一把：“快叫‘姐姐’！”
林虎当真喊了一声姐姐。
众人都哄笑。
王瑞娇很得意，以为占了林虎的便宜，或者以为林虎对她有好感。
六舅妈有些不解地问林虎：“你咋真叫啊？”
“玉兰的姐姐自然是我的姐姐。”林虎很坦然。
“你不嫌我占你便宜？”王瑞娇拿着一双眼睛在林虎英俊的脸上勾着。
“这有啥吃亏占便宜的，叫你一声姐姐，你也没多长几斤肉，我也没少长几斤肉。”林虎淡淡地说。
王瑞娇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倒是想多长几斤肉呢。”
王瑞娇人长得比较苗条，自恃身材好，想要嫁个条件好的，可现在，已经二十五了，还没嫁出去。
因为年龄大了，上门求亲的条件越来越不好。
有一次，一个媒婆带个小伙子来家里相亲，王瑞娇一听那小伙子是二婚，直接骂媒婆：“不要脸的老东西，连二婚都给我往来领！”
媒婆被骂，恼羞成怒，指着王瑞娇的脸骂：“二婚咋了，我看你那两腮无肉的样子，也没有人敢娶！有钱人不娶没肉女！没肉的女子没福气，压不住财气。白送人也没人要！”
后来，这话就在庄子上传开了。
小孩子看见王瑞娇就拍着手喊：“有钱人不娶无肉女！”
王瑞娇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吃胖一点。
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白玉兰：“表妹，我咋瞧着你这一结婚就不大一样了？以前不是废话很多吗？现在咋就像个大家闺秀了？一句话也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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