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笙诚恳地对着那女官解释道:“太子妃娘娘也太看得起我了,表哥能够有此成绩,都是他素性勤奋,一心向学,和我并无什么相干。”
“姑娘也太谦虚了些。”卫司言笑道,”太子妃说了,姑娘这般人物,即便不是乐圣,也是福星,这次殿下诚意相邀,还望姑娘莫要推辞。”
桃笙:……
她还是有些低估了古人的迷信跟风程度。
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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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太子妃是个认真走步骤的人, 今日先让女官过来下帖邀请,说好第二日一早再派了车子来接。
卫司言离开之后,苏嘉感叹道:“如今京中把你的琴声传得神乎其神, 也不知道外面这风是怎么吹起来的。”
桃笙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拿着一本琴谱在屋里能一坐一整日,也不知道外面这些说法和行为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桃笙道:“也就是一时的热度,等到过段时日, 热度过去了, 自然也就好了。”
现在京城最大的热度就是科举考试,连中三元的季晏明自然是顶流,等过段时间有了其他的更轰动的事情,譬如京中某顶流才女订婚,某皇子续弦, 或者哪位权臣横空出世……到时百姓们有了新的热点追求, 自然也就把这会儿忘记了。
说完桃笙之后,苏嘉又感慨起了儿子的生活:“原本我总想着小白这些年来读书不易, 等考中了总能好好歇上一歇,谁想殿试之后反而更忙了许多。”
琴行最近每天订单都是爆满, 配货一直供应不上, 苏嘉这几天一直都在琴行忙碌, 不光要应付各式各样要求的客人,还要应付大批说亲媒婆, 日子可以说过得相当充实。
如今距离殿试那日也已过去了五天的时间,桃笙跟这位新科状元也只见了一面。
殿试那日又面君又答题估计也挺牵扯精力, 季晏明当晚回来倒头就睡, 连晚餐都没怎么吃。
第二日季晏明和榜眼、探花三人一同参加例行的御街夸官活动,打马游街;第三日再次入宫面圣谢恩, 并参加宴席。
到了第四日,也就是昨日,桃笙终于见到了季晏明。只是对方明显还有急事,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打包了衣物和几件日常用品就要匆匆离开。
桃笙先看他这样的来去匆匆,怕误了他的事情,也没多问什么。
倒是季晏明主动交待,昨日面圣之后就被留在弘文阁,其他考生领宴过后都离开了,只有他和探花两人被翰林院的李学士留了下来。
桃笙一早就听说新科探花谢怀安出身金陵谢氏,生得面冠如玉,风流倜傥,当初御街夸官时桃笙远远看过一眼,虽然看不清探花郎的样貌,但是身材相当可观,以前排观众的尖叫程度来看,想来生得很是不赖。
翰林院的李学士特意留下这样两个人是做什么?难道也是个颜控,想要近距离观察两人?
不等她继续问下去,季晏明就开口继续交待。
翰林院奉旨编写《农要全书》,眼看就到了该交第三卷 初稿的时候,奈何那边两位编修这段时间日夜加班,病倒在了岗位上。
前几年京中不太平,炮灰掉的文臣武官大有人在,部门此时走掉了这两个人,大家都很明显感受到了吃力。
李翰林作为考官,阅卷之时就注意到了这两人字写得相当不错,殿试成绩也好,且尚未成家可以吃住都在衙门,很符合自己的选人要求,所以就先拉去顶个人用。
桃笙前世的表姐曾考中过当地一个公益一类事业单位,要在面试审查通过之后过了公示期统一入职,距离成绩公布起码还要有一到两个月的假期。
但因为那段时间正是单位最忙的时候,人手缺得厉害,单位领导问了当地人事部门,得到公示通过的答复后,直接就拉着表姐去提前上岗了。
职场小白不易,古今都一样。
感慨完了季晏明的劳碌命后,桃笙和苏嘉继续商定关于换房子的事情。
如今她们手头的资金可以购置一栋跟现下宅子规格相当的新宅,倘若想要再换一个更大一些的宅子,就会比较吃力。
现在她们需要先确立一个方向,所以究竟是一步到位还是徐徐图之。
如果想要一步到位,买一栋更大更好的宅子,那么在银钱不够的情况,要不要典当家中器物?典当哪一些合适?
这些都是问题。
买房子不论古今都是大事,不能凭着一腔热情拍板定案,需要在运动和实践当中不断观察论证,最终找到最优方案。
两人最终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只能商定暂且按兵不动,边走边看。
= =
第二日一早,东宫的车子就来了同光巷中,按原定计划接桃笙入宫。
这车子外面看着相对低调,里面却别有洞天。
桃笙以前觉得文远侯府的马车就足够精致,现在看了东宫才知道什么叫低调奢华,到底是代表封建王朝工艺最高水平的内造产品,跟民用器物还是有着很大差别。
东宫虽然坐落在宫城当中,但并不属于皇宫,是个很有规模的独立宫殿群。
之前去过苏家邀请桃笙的卫司言此时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桃笙后笑着迎了上来:“太子妃和皇太孙殿下都在昭阳殿正殿等您,姑娘且随我来。”
不远处的金华殿内,惠安郡主换好衣服急急忙忙就要出门,沈若锦心中泛酸:“那状元郎家表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哪里还要劳动您这般急切?”
惠安郡主道:“人家姑娘又不是寻常琴师,轻易不会给人抚琴奏乐的,母妃说了,这次能请来宫中做客也是一种缘分。”
沈若锦道:“听说那季状元家中也就是普通人家,请他表妹过来宫中弹琴也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却不想太子妃能礼遇至此。”
惠安郡主白了沈若锦一眼:“你懂什么?”
若是普通人家,按头召进宫中弹了就弹了,但人家是状元郎的表妹,未来有无限可能,眼下一切尚未明朗,还是敬着为好。
惠安郡主和若锦一路赶往昭阳殿,路上正巧遇上了卫司言和桃笙。
看到桃笙的一瞬间,沈若锦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她其实心里也知道,距离侯府找到桃笙已经过了许久,在这段时间里,桃笙一直都没有对外透露只言片语,应该不会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太子妃胡言乱语抖出身世。
但即便如此,她在东宫宫道上看到桃笙,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害怕。这个秘密于她而言就像是个大石头压在心口,提心吊胆,久久不散。
惠安郡主对着卫司言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可是季状元的表妹?”
卫司言道:“郡主好眼力,正是洛姑娘。”
惠安郡主冲着桃笙点了点头:“只听闻洛姑娘师从太乐署卫大家,蕙质兰心,琴艺了得,却想不到人也生得这般貌美。不过话说回来,季状元也是一样的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果然都是一家。”
季晏明长相和桃笙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这郡主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若锦握紧了拳头,生怕桃笙这会儿来上一句,其实我们不是一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郡主过誉了。”桃笙道,“郡主才是雪肤花貌,仪态万方,才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光。”
沈若锦也是这会儿才发现,桃笙其实很会说话的。
沈若锦一直认为,桃笙自幼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根本不懂如何与人交往,在深宅大院当中绝不会有出路。
她原以为桃笙见了郡主也会像在侯府那样,不顾旁人感受,横冲直撞,但等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即便桃笙是在夸赞郡主,但她的神情和语调看起来让人十分舒服,不是曲意逢迎和讨好,更多像是有来有回的客套话,却又不觉傲慢。
在最开始听说父母找到桃笙之时,她是真的害怕桃笙会回到文远侯府,成为嫡出的沈二姑娘,夺走父母的关注和祖母对自己的宠爱。
后来她在和桃笙的几次过招当中确定了自己在众人心中地位,尤其入了东宫成为惠安郡主伴读以后,若锦终于松了口气,觉得就算桃笙回来也不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结果桃笙反其道而行之,拒绝认回侯府。
如此一来,不光引得沈裕夫妻把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的存在对于自己也成了一种威慑。
如果两人已经公布成为双生姊妹,身份也就落了下来,再无转圜,而桃笙如今一日不回来,事情就无法尘埃落定,她的心总觉得悬着一块。
倒不如早早认回来。
几人即将踏入昭阳殿时,太子妃身边的甄姑姑走出来道:“德妃娘娘来了东宫,现下正在里头和太子妃说话,太子妃说请郡主进去见见,卫司言且去外头偏殿稍作等待。”
桃笙也明白了甄姑姑的潜台词。
卫司言本来就是东宫女官,没什么不好见人的,自己和她是一路来的,太子妃让卫司言去偏殿等待的意思,实则是让自己过去等待德妃离开。
估计太子妃也不想让人知道请了自己过来,所以才会这样吩咐。
这年头人人都不容易,东宫储君也不例外。
桃笙表示了解。
惠安郡主则是蓦地想起,上次德妃过来东宫和太子妃叙话之时,看着若锦夸了好几次,说这姑娘长得端正,人也灵透,东宫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儿,调丨教出来的人也水灵。
虽然德妃这些大都是场面话,不算什么不得了的夸赞,可一想到那日德妃都没怎么注意自己,反而上来就夸赞若锦,惠安郡主心里就有些很不痛快。
她硬邦邦地对着若锦道:“这是宫里头,来来往往都是宫眷嫔妃,父君和母妃都是要敬着的,你日后可要安分些,莫要乱出风头坏了事情。”
桃笙虽然知道惠安郡主待沈若锦没几分真心,但听了那日沈辞在广聚斋说过的话,想着她两个起码在面子上是过得去的,再没想到惠安郡主当着客人说话也能这么直接,平日里大概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惠安郡主教训完了若锦后,又对着桃笙平和道,母妃今日宫中有有客人,少不得还请洛姑娘在偏殿稍作等待。
太子妃昨日曾经叮嘱过她,今日要来的洛姑娘是状元郎的表妹,而大周历朝状元郎的仕途大都光明,尤其是连中三元这样金光闪闪的履历,日后前程自然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惠安郡主心头又有了新的主意,便直接对若锦道:“你素来没什么眼力劲儿,这会子也不用进去了,先去偏殿陪洛姑娘说会儿话。我那里还有四川总督前儿新进上的玉叶长青,你也取过来给姑娘尝尝。”
那茶叶惠安郡主到手之后还没拆封,自己都没尝过,这次却要拿出来给桃笙,若锦也很想说说一句,乡下养大的她懂什么品茶,但最终还是忍住,只当寻常打趣道:“洛姑娘看着也不像是懂茶的,怕是也喝不出玉叶长青的甘鲜醇爽,倒也不必费了郡主的好茶了。”
若锦平常在侯府都是这么跟桃笙说话的,家中长辈和兄弟从没有一个人指出不妥,但在惠安郡主听来却格外刺耳。
若锦平常见了王孙公子都是毕恭毕敬,举止得体,今日对上桃笙说话却这般无礼。若是她们两人当真是旧日熟识,关系亲近,相互之间打趣也就罢了,可这样一上来就对着客人夹枪带棒的确少有。
惠安郡主迅速对若锦此人做出判断,她一来是觉得桃笙出身寒门,此番行径是在看人下菜碟;二来为人没有半点前瞻性,看不到状元郎的隐形价值;三来不知天高地厚,对着自己决定的事也要说三道四,分明没有摆正位置。
综上,惠安郡主得出结论,给若锦定了一个见风使舵目光短浅的小家子气形象。
“怎么跟客人说话的?这就是你家里头教你的礼数?”惠安郡主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打压她的机会,对着桃笙笑吟吟道,“是若锦不懂事,让洛姑娘见笑了。”
若锦此时终于意识到,虽然家里人对外吹嘘她住在东宫当中,作为惠安郡主伴读的无限风光,但实际上她的地位等于是皇家的半个下人,即便对着桃笙这个外人,也不能有半分的主人翁意识。
而桃笙如今明面上的身份虽不如她,但却是东宫请来的宾客,能够从惠安郡主这里得到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尊重和客气。
惠安郡主一向跋扈,当着客人不给自己面子的事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当着桃笙的面,令她格外难堪。
她不由想起那日一起在广聚斋用饭时,沈辞吹嘘自己在东宫如何得脸的一番话语,此景此景对比之下分外强烈。
偏生当时的自己还一口应了下来。
沈若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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