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不是很疼了,但还是看不见,索性闭着眼。
其实掌柜在江湖上做生意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逐渐习惯了,只是刚才在打瞌睡,一睁眼看到满身是血的少女还是有些震惊。
时柒面色苍白地朝掌柜颔首道谢,继而抬步跟小二上二楼,小二有点儿怕她踏空楼梯,拿了一根棍子递过去,一人一头。
“谢谢。”
这家客栈一般没什么客人,房间也不经常打扫,一进去有些闷,小二尴尬地走进去打开窗,然后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褥枕头。
时柒闻到闷闷的味道也不在意,她现在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而已,至于房间就算不太干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客官,要是没事那我先走了,有事再吩咐一声。”
她拦住要离开的小二,又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麻烦帮我去买一套新衣裳,随便就行,还有准备一些干净的热水送上来。”
“剩下的银子就给你了,不用归还。”时柒口干得厉害,摸索着坐下想倒茶水喝,发现茶壶是空的,“麻烦先给我弄一壶茶。”
小二以前帮过客人跑腿买东西,衣裳、首饰或在店铺定制的物件等等,所以应承下来了,“好的。”
茶水也很快送上来了,时柒听着小二走开的脚步声,强撑着坐直的身体一下子塌下来,在江湖上不能露怯。
她连续喝了好几杯茶水才不那么口渴,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新衣裳和热水都准备好了,小二退出去,贴心地为时柒关上房门和窗户,她用长剑当盲杖走到房门,落下门闩。
时柒再走回装满水的木桶边,把衣衫一件一件地解开,暂时随意地扔到地上,只不过贴着伤口的布料拉开时疼得指尖打颤。
周向阳是真的下了杀心。
她深呼一口气,忍住疼痛跨进木桶里,用手盛起温度刚好的水浇上身体,伤口一般是不能碰水的,但太脏了,周围全是血味。
时柒忍不了,等水差不多冷掉她才起来,记得小二把新衣裳放在木桶左边的凳子上,起身出去后扶着木桶边缘摸到了。
过完今晚,明天再去找大夫看看眼睛,时柒一边想着一边穿衣裳。
这下子真是被系统害死,非得要她去云城,难不成要在云城修炼才能飞仙?但是细想来很有可能跟今天发生的怪事有关。
因为看不见,所以穿衣裳的动作比以前慢了好几倍。
时柒刚穿到外衣,手还停在衣领附近想合拢再系腰带,谁曾想一阵怪风拂过侧脸,原本紧闭的窗边突然有细微的声响。
她下意识想拿起长剑,“谁?”
紧接着时柒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好像是白叶,拿长剑的动作一顿,紧闭的双眼直直地对着窗那里,轻声唤:“大哥?”
是白叶的话确实能轻轻松松地找到她,因为他能感应到她在哪儿。
来人没说话,但随着他越靠越近,那股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清晰,时柒差不多确认对方是白叶了,“大哥生气我不告而别?”
通常情况她是不会透过气息来辨人的,但人失去视力后会直接用其他感官来感知外界,以前是魔族人,她习惯用的是感应气息。
时柒等了几秒还是得不到他的回答,“大哥你的伤好些了么?”
一只手碰上她的脸,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温度是冷的,时柒更加确信是白叶了,“红烟和追风他们没跟你一起出魔域?”
对方好像铁了心不说话,她又自顾自地接上去道:“你是不是要留他们在魔域打理事务?魔族长老还是很不安分么?”
冰冷的手指慢慢下滑,拉开时柒刚合拢好的衣襟,抽掉里面的腰带,她慌忙地抓住他的手,失声道:“大哥!”
他没有停下,一拉,腰带和衣裙坠落,时柒立刻捂住前面,后退几步撞到屏风上,连人带屏风倒下。
倒地前时柒被人托住后脑勺轻轻放下,细长带着寒意的手指触上她腰间被长鞭勒出的伤痕,手臂还有被剑划破的伤口。
皮肤是雪白的,伤口是鲜红的,两道极致的颜色绽开在这道身躯里,青年的薄唇贴上去,含吮、舔舐,似安抚又似怜爱。
时柒四肢僵硬。
他终于出声了:“疼么。”
是白叶的声音,她喉咙干涩,双手还是捂住前面,即便很想空出手推开对方也难为情,“疼。”
此时此刻窗户大开,月光投射进来,落在屏风上交叠的两个人身上,少女不着一物,而青年一袭纯洁无瑕、似谪仙的白衣。
白衣胜雪,有些覆盖在时柒的身体,青年抬起头,措不及防地吻住她的唇,手却拿沾起药往有伤口的地方涂抹。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时柒呼吸骤停, 白叶之前是说过喜欢她,也曾对她有过不少亲昵的动作,但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青年的身体贴过来, 手指勾的药膏飘着淡淡香气,粘稠的药膏先是落在时柒被长鞭勒伤的腰间,再给她擦其他地方的伤口, 力度很轻。
她张嘴想说话, 被他尽数堵住。
时柒双手本来是捂住前面的,现在改为抵住他的胸膛,唇齿间溢出模糊的声音, 伤口疼,涂抹了药之后有种微辣的疼,但是过后会好一点儿, 见效还算快的。
她慢慢地又闻到另一股药味,不由得想他的伤势应该也不轻。
一吻毕, 时柒嘴角有些湿润, 心脏快要跳出外面,“砰砰砰”地跳。
他用手给她擦开了。
时柒脸色红润,不知道是羞还是恼的,自知如今还看不见东西也就没有立刻从屏风起来,找不到衣服穿, 赤条条站着更羞耻。
可时柒对着白叶又骂不出口, 骂什么,昔日的大哥轻薄她?
所以她选择安静地躺着,任由对方给自己上药, 今天跟周向阳他们打得很累,他们的攻势很毒辣, 都是往死里打的,导致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小伤口。
上完药后,俯身在时柒上面的人还是没有离开。
她能感受到他在看着自己,眼神过于炽热明显,根本忽视不了,即便此刻看不见任何东西仿佛也能被那一团火灼烧。
最后还是时柒认输了,小声说了句:“大哥,我冷。”
言下之意是想要穿衣服。
身上的人微微一顿,然后她听到了布料被拉动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件件衣服回到了身体,细薄的衣裙布料在他掌心滑过。
时柒想自己来,但是一伸手过去,对方就躲开。
来回几次后,他停住不再动了,她还没穿好衣服,猜想是自己的小动作惹大哥生气了,于是忍了又忍,把羞耻忍下去,不动了。
果然,在时柒不动的下一秒,他又继续给她穿衣了,只是穿衣期间不可避免地摩挲过白皙的皮肤,指间温度低,引得人颤栗。
时柒咬住牙,压下那生理性的反应,声音微哑,“大哥。”
他喉结滚动,只发出一个音节,算是应她,“嗯。”
腰间的腰带系好了,时柒失去的安全感顷刻回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想拉开距离,结果手腕又被他攥住了,只好站住脚。
她刚想问他做什么就被拦腰抱起,几步后被放到床榻上面。
时柒不自觉地睁开眼,眼前一片灰暗,身边躺下了一个人,手还牵着她的手,淡声道:“先睡。”
手抽不出来,时柒放弃了,转过脸对着他躺下的位置,“大哥,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沈拂尘所伤。”
她耳边传来翻身的声音,床榻上两人面对面地侧躺着。
须臾,时柒听见白叶轻问:“你很恨他是么?”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但她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恨是由爱生的,无爱便无恨,我从未爱过他又怎么会有恨。”
这次轮到白叶安静了数秒,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柒的错觉,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他低喃般地重复一遍:“无爱便无恨么……”
时柒内心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过疑惑很快就压下去了。
因为白叶以前也很在意她跟沈拂尘的事,经常问她是不是还喜欢他,是不是要留在他身边等等的话。
他凝视着她,忽问:“可你百年前跟他生活了五十年,还成过亲、圆过房,你若不曾对他有一丝的喜欢,为何要这般做?”
时柒是绝对不会跟白叶说出系统的事的,“我……”
他等待着她给出回答,相握的手却忽然微微收紧。
房间的床边还留着一盏烛火,光线晕黄,洒在时柒脸上显得艳丽的五官很柔和,但也无端地生出了几分令人抓也抓不住的无情。
她浓密的眼睫抖动了一下,说:“那时候也许是一时兴起,后来也以命偿还了,大哥就不要再问了。”
他追问:“一时兴起?你当真不曾喜欢过他,哪怕是一点儿?”
时柒摇头,刚想张嘴说话,却又被青年吻住了,他大手握住她,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沈拂尘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知道的。
沈拂尘知道时柒的答案是什么了,即使她还没有说出口,理智在瞬息之间化为乌有,不想听下去。
氧气被夺去,时柒失控地轻拍了他,听到对方闷哼一声,带着一抹奇怪的呼吸声,又赶紧收住手,担心是不是自己拍打到他的伤口了。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长时间。
她心里千回百转,不知道想了多少东西,还有别扭一阵一阵地席卷过来,很想逃开。
陌生的感觉中又夹带着一分熟悉感,似以前也感受过,万万没想到白叶会再次亲自己。
时柒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呢,是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
……她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耳畔传来沈拂尘缓缓地调整呼吸声,随后时柒被按压住了,“睡吧,我不会继续了。”
可是睡不睡得着,她也决定不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挪开了点儿自己的腰。
辗转难以入眠,时柒尽量用比较委婉的语气道:“大哥,我们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不是很习惯。”
沈拂尘望着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低声道:“你厌恶我?”
厌恶倒也谈不上,但别扭和不习惯还是存在的,时柒头都大了,“也不是厌恶,反正就是,就是我不太习惯你这样对我。”
她怎么可能讨厌白叶?
时柒可能会讨厌所有人,但唯独不会讨厌把她拉扯大的白叶。
沈拂尘没说话了,再次把时柒搂入怀里,只是这次中间隔了一道被褥,她腰间没了那种令人难以入眠的触感。
时柒心里想的却是跟白叶躺同一张床上有种禁忌的感觉,还是有些失眠,直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她睡觉可不安分,喜欢踢被子和翻身,衣襟松开,露出了锁骨的蝴蝶,裙摆掀起,光滑细直的小腿抬起,十根脚趾头润白小巧。
这一晚,沈拂尘没有闭眼入睡,而是静静地看着时柒,视线慢慢地描绘着她的容貌。
因为他知道,若时柒眼睛能看见了,他们绝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相处,之间定然会是剑拔弩张。
就算沈拂尘能幻化成白叶的模样也会被熟悉白叶的时柒找出破绽的,她的修为足以看破样貌的幻化之术。
他现在身上还有伤,是时柒留下的,在新魔域的结界石晕过去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一开始是想干脆杀了她一了百了。
既然时柒下定决心要杀他,那他为何不能先杀了她?
可看见她的那一刻,沈拂尘下不了手,他贪恋时柒身体的温度,贪恋她的气息,贪恋她说话的声音,贪恋属于她的一切一切。
犹如吸食五石散,上了瘾。
从窗进来的时候,时柒先喊的是白叶,在她心目中排在第一的只有白叶,妒忌、憎恶险些压抑不住。
然后呢,然后沈拂尘听见自己施法改变了声音,卑微又恍若在偷取属于别人的怜爱的贼,承认了这个身份。
沈拂尘深深地闭了闭眼,克制又失控地在她锁骨的蝴蝶落下一吻。
翌日,晨曦铺洒,窗户半敞,时柒醒过时身边没人了,“大哥?”
出去了?
她伸手到一旁被褥探了探,再摸索着坐起来,双腿放到床下,用脚试着寻找鞋子,在地板上摩擦了几下还是没能找到。
时柒耐心告罄,正想弯腰用手摸索,刚弯到一半,一只冰凉的掌心托起了她双脚,指腹温柔地拭擦掉脚底不小心蹭上的灰尘。
她慢慢直起腰,坐回去,脚心有点儿痒,“大哥。”
沈拂尘“唔”了一声,再拿起放在床尾地板的绣鞋给时柒一只一只地穿上,她脚趾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穿好了,他有些不舍地收回手。
时柒站起,被带到离床数步远的地方,沈拂尘拿水给她洁面漱口,再亲自给她用少女专用的发带扎起一头漆黑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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