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不奉陪。”谢知韫薄唇轻抿,牵起身后的文悅,头也不回的离去。
楚阳晨挨了一记眼刀,先是一怔,明白过来后恨不得拍自己的脸,那小美人儿正是姓谢的心头宠,头一句戏谑姓谢的就不乐意了,后面怎么又去触这霉头。
楚阳晨心里郁闷,不耐烦的呵一声身后女人,“杵那儿干嘛,白瞎了多生一张嘴,别忘了本官带你来做什么的!”若不是这女人自称对谢家那宝贝小美人儿知之甚多,如此姿色平平的东西,可入不了他的眼。
“是。”赵云袖垂头示弱,小步跟上领骂,楚阳晨看着她的殷勤劲儿,反倒笑了起来,小贱货模样不入流,可这巴儿狗的劲儿,却讨人舒心。
楚阳晨在她身前揉一把,带着作践的笑,“你乖乖的,等爷成事,必不能亏待了你。”只要把谢知韫拉到纪国公府这边,二爷如此器重岭南这个钱袋子,谢知韫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等谢知韫见过京都的大世面,眼界开阔后,自是会丢开旧人看新人,绕上一圈儿,小美人儿还是得落他手里。
“奴,就指望大人了。”赵云袖小鸟依人,脸色怯懦,浅浅依偎在他怀里,温柔透水的眸子垂下的刹那闪过凛冽算计,他虚与委蛇,又怎知她没有自己的打算呢?
*
谢知韫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他脚步迈得大,文悅小跑着才能追上,“夫君,我扭到脚了……”她坐在椅子上,可怜兮兮的把绣鞋伸出来,“有点儿疼。”
谢知韫扭头看她的时候还皱着眉,小手搭上他的额头,轻轻抚开那几道带着怒气的皱纹,孩子气的哄他,“呼噜呼噜毛,不气啦。”
谢知韫轻轻抿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俊秀的眉眼舒展,“不该把火气烧到你身上的。”将她的脚抱在怀里,又去脱她的绣鞋,“扭到哪儿了,爷瞧瞧。”
白袜子褪下,白皙的小脚上粉贝壳一样的指甲翘起,在他手心儿晃了晃,小人儿笑着跟他耍无赖,“我骗你的。”
屋里有一瞬的安静,莺哥儿跟春桃对了眼神,笑着低头出去,一声清脆,大手拍在脚背,谢知韫无奈嗔她,“顽皮。”
文悅努努嘴,尴尬的要抽脚穿鞋,却被大手按住,低磁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前,“跑什么,等我给你把鞋穿回去。”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文悅欠身同他说话,“谢知韫,我刚刚好像听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了。”
谢知韫抬眼皮看她,笑了一声,“不要胡说。”那些不能沾惹的麻烦事儿,她一个小丫头,能明白什么?
“姓楚的看上了你的银子,要拉拢你去官场行事。”为她穿鞋的手有一瞬顿住,谢知韫忽然笑着去捏她的鼻子,“不得了啊,这些日子也聪明许多。”
小人儿后躲,嫌弃的拖腔埋怨,“你好脏,你才摸过脚,就摸我的脸。”她又追上去献宝,“我最近可是在看《三国》,姓楚的想要借势,拿你的银子去官场巴结逢迎。”
谢知韫洗好了手,粗略攥一把毛巾,掐着腰站在门口,将明媚天光抗于身后,“差不哩,不过不是我的银子……”湿凉的水点在她的鼻尖,他笑着纠正她的错误,“是咱们家的银子。”
“那你要给么?”文悅顾不得抱怨,追着他又问。
上次她遭祸,姓楚的听见谢知韫的名字放她一马,恐怕那会儿打的就是这心思了。
“你说呢?”谢知韫挑眉反问。
她惯会吹枕边风,知道说什么才能左右他的决定,“我是不好给你建议的,可是……上回那次,我谎报了身份说是你表妹,他就威胁我,要我给他做小老婆。”
掐在腰间的手握成拳,谢知韫咬了咬牙,低声咒骂,“那个畜生。”
“他不是好人。”文悅盖棺定论,拍新脯为她顺气,“且他今儿个领着的那名女子看着也有点儿古怪。”便是姓楚的从哪里弄来的娼妓,也没有主人家在说话,一个奴才却背过身子不拿正脸儿看人的道理。
春桃在门外听的真切,小心从门框探了个脑袋,“奶奶,那女子我看出来是谁了!”小丫鬟声音脆脆,“是从前跟着赵嬷嬷在咱们家的那个赵云袖。”
“赵云袖?”惊愕的目光投向谢知韫,“你不是已经叫人把她送回邵武去了么?怎么她还跑去了姓楚的那儿?”
谢知韫提一口气,语气生冷呵斥,“去把管家叫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关系不知道也不影响阅读!我给盘一盘,看过的可以更清晰明了。)
青州辛,岭南谢,西行晋宁得求李,帽儿岛的观音寻不见,梧州的黑熊他姓郭。
青州首富辛荣,《侯门娇宠》那本的女主,辛荣的老公崔浩是开国女帝的姑表兄。
晋宁李家的舞阳公主,是女帝的亲姑姑,也是崔浩的亲姨妈,《侯门娇宠》那本里的六公主,她那个驸马不中用,舞阳公主最宠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生无子,后来从李家宗族里收养了一个儿子,可惜养子不孝,舞阳公主暮年凄凉,她的婢女将人接走,才叫她安享晚年。
帽儿岛的观音是常娆《外室他上位了》里的女主,她老公萧君浩,是崔家养子,崔浩户口本上的亲弟弟,入赘了常家。常家从开始就做军火生意,《太子妃他东宫独宠》的时候常衎跟苏玥见面,便是常家买卖最兴盛之际。后常衎以太子妃入主东宫,欺外男霸太女,牢牢把握住了苏玥的后宫。(苏玥就是现在的皇帝。)
梧州黑熊,是郭县令,他从前是萧君浩亲生父亲的部下,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把萧君浩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后来常家受平嘉帝迫害,郭县令从中相救,后郭县令请恩去了梧州,那是离帽儿岛最近的地方。
第026章
“回爷的话……”管家偷觑主子眼神,瞥见一旁主母略带怒气的脸,便猜到根源所在,“小的是亲眼瞧见她们姑侄俩上的船,开出几里地,没入芦苇地瞧不影了,小的才回来。”
谢知韫不吭声,文悅翻一记白眼,拍掉他蹭上来的手。
又听管家继续道,“可听回来的小厮说,那赵云袖路上丢了,她姑妈哭了一场,还托人回来找呢,可主子交代了要将人送回她们邵武老家,底下的人不敢违背,想着她一姑娘家又是孤身一人,怕是已遭了灾,便……便没敢回。”
那赵云袖心思不正,上上下下谁没看出来?
主母又摆明了态度厌恶她,丢了也就丢了,死活由命任她去,谁能想到人不光摸回了平江府,还攀上来什么楚大人。
管家不高兴地皱眉,想了个解决的法子,小声开口提醒,“小的多嘴一句,赵云袖偷了咱们家的东西,衙门口的官司还没结呢。”
他说的是赵云袖窃取那张卖身契的事儿,同着主母的面,又怕招眼子不敢明讲,一双精明的眼睛偷偷上观,只等主子一个定夺。
谢知韫抬了抬眼皮,淡淡道:“让衙门的人去找她问口供,人就不必拘了。”有楚阳晨在,县衙门的人带走不赵云袖。
文悅笑了笑:“问了又如何,又不能把她也卖一回。”赵云袖不是谢家的丫鬟,又没同谢家签下卖身契,上回的事儿赵嬷嬷咬死了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衙门口明显偏袒,也只找了个偷盗的罪名给她按上。
退一万步说,赵嬷嬷总有情分在,如今又被撵回了邵武老家,留一个赵云袖在,日后好赖有个人给赵嬷嬷养老送终,也好过再把那婆子接到她跟前儿碍眼。
谢知韫示意管家起来,又拍拍她的手,“这你就不懂了吧,西院儿里可不止她一只‘猪油鼠’。”
“奶奶是不知道,这攀比一事啊,后宅的妇人十万个心眼子也比不过那些男人。”管家殷勤帮着解释,“西边一年光薄皮棺材出去的就得有七.八个。”
以色飨食,终有年老色衰的时候,‘猪油鼠’的日子,未必有风月场的窑姐儿们过得舒坦。
文悅大惊,才反应过来赵云袖谋了个什么身份:“她是给姓楚的做瘦马了?”
谢知韫睨管家一眼,怪他多嘴乱嚼舌头,又笑着拉她坐下:“咱们家又不兴那些,爷可是干干净净,只有咱们三奶奶一个,你问他他也没见过,哪里知道啊。”
文悅脸色顿时一黑,歪头横他,“那三爷还羡慕人家呢?”她才不承认自己拈酸吃醋呢,磨了磨牙,在他胳膊上掐一把,“你整日事情多到沾不住地儿,哪里有功夫再想这些……”
他要敢动一丁点儿心思,她回去就把他的枕头丢了,箱子里的衣裳也丢了,在也不准他进自己的屋子。
谢知韫捏住她的肩膀,认真作答:“爷满心满眼都惦记你这儿呢,别说是那些龌龊的了,就是外头递来的红杏枝,也是一朵都不曾进过爷的眼。”
文悅听了心里高兴,又别扭的要逼问他一句:“那在我这儿之前呢?之前你心里装着谁?”他头一回去她家的时候,都二十多了,他模样生的不错,又有钱,从前身边就没个红颜知己什么的?
她才不信呢。
谢知韫眼神微微迟钝,认识她之前?她莽莽撞撞扑进他的怀里,那会儿他还未及束发,才发送了双亲,扛着一身巨债,又要养活府上的奴仆,田产都卖了不少,累的脑袋糊涂了才敢睡着,面上又要表现的沉稳模样。
后头摸索出了门路,买卖上有了回转的余地,手头积了余钱,心里才算喘一口大气儿。
记得那会儿他还自己跑南洋,路上遇见了新奇的糖果,桂花味儿的,可不便宜,他买了一大盒子,又怕被她那凶悍的娘当登徒子给打出去。
想破头才寻了个法子,同卖头绳的货郎借了个挑子,给一堆小孩子都分了糖,她的最多,高兴的蹦了好久,还抱着他的手喊大哥哥。
可惜,那糖太硬,硌掉了她的大门牙,小人儿哭的好惨,眼泪把他干净的里衣都侵透了。街上一嫂子把人领走,连着好几日都不见她再出门,听见货郎的拨浪鼓,院子里就要起哭声。
大略是记上仇了,都怪那桂花糖太硬,真可恶!
谢知韫这会儿想起来也不禁要笑,逮住她捏人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哪里有别人啊,你性子娇纵,水晶心肝儿琉璃的人儿,一个就够爷忙活的了,还敢沾第二个?”
谢知韫从身后抱住她,小小的一只全被他圈在怀中,桂花香就跟当初的那盒子桂花糖一样好闻,是拨浪鼓背着的夕阳,从清冷的巷子出来,暖洋洋的,叫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爷怎么这么稀罕你呢。”谢知韫笑着咬咬她的肩。
圈在身前的手如一道枷锁,锁着她的人,就这么跟她锁一辈子才好呢。
“热,你别挨我。”文悅去推圈在身前的大手,“管家还在,你什么样子。”她抬眼,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只门外隐约能看见春桃的衣角,莺哥儿嘀咕着笑,不知道拉她又躲去了哪里。
“你看,都怪你总是这样不正经,叫丫鬟们也看笑话。”文悅红着脸,抓住他的手腕,却阻拦不住他的亲近。
“爷脸皮厚,不怕他们笑话。”谢知韫一边亲她,一边挑起颤栗火热,“让他们笑爷,下刀子也都替你挡了,爷护着你。”
“走开呀你……又不是在家。”文悅细喘着气,从他怀里逃出来,再搓磨一会儿,她肯定就被哄着顺了他。
这人可恶,总要用最诚恳的语气说最大谎,惯会得寸进尺!
软糯的嗓音没有一点儿震慑,谢知韫笑着又去亲近,文悅避之不及被他又拉了回去,红着鼻尖嗔怨,“你这样……我……我喊人了啊!”
“你当我怕?”谢知韫扬眉挑衅,指腹搭上圆肩,烧起燎原野火,“你衣裳要落下来了,爷帮你拢上去。”
作者有话说:
文悅小时候三爷稀罕她那不是爱情啊!!不是!!三爷家才出变故,所有的压力都在他一个孩子身上,每个人都当他是扛起天的大人,突然有一个爱哭爱笑的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桂花一样甜,分他糖吃,那是三爷的小太阳。那会儿还无关爱情。
第027章
文悅戒备瞪他,这人说的话她是一个字儿也不信了。
“什么眼神儿。”谢知韫伸手拢了拢她的衣裳,就在她刚要为自己的怀疑生出点儿愧疚,忽然又被他抱住,踉跄地跌进他的怀里,“你不信任爷。”
文悅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连手被攥住也由着他闹了,谢知韫顺杆儿爬,将她的胳膊环在自己肩头,脸贴着脸问她,“小坏蛋,又把什么帽子往爷头上扣了?爷是只想着那事儿的人么?”
他声音里生着火,呵出的气息滚烫,溅在她的面腮,烫的她打了个颤,丝丝缕缕的酥麻潮水一般席卷,文悅老脸通红,想起了这人在那事儿上的百般花招。
脑袋抵在他的心口,声音羞得细成了蚊子哼哼,“我可没冤枉你。”
“嗯?”柔软的腰肢被掐住,威胁声盖住了蚊哼。
红粉雪峰,绑在身前的裙带被扯着往下坠,勒的她吃疼,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挣扎与娇嗔混娇柔在一起,骂人的话也是顺耳,“谢知韫,你别总是欺负我。”
谢知韫的目光全都在她身上,听她这话就笑了,捏起她的小脸儿叫她看自己的眼睛,“那璨璨……喜欢么?”
“不喜欢。”小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否认的话说的毅然决然。
可等到夜里,文悅就后悔了。
这人真是太坏了,白日里一句玩笑话,他竟然认真听进了耳朵里,还要记仇,用那话来拿捏她。
“谢知韫……”云鬓散开,墨色的发泼在枕上,耳垂红红,上面还有新印上的痕迹,文悅捏着心口的被子,顶着头顶的素馨花蓝,眼神游弋,已经分不清那花篮是红的还是蓝的了。
身侧有翻身的动静,文悅不太想动,又耐不住性子,撇了撇嘴,委屈地转了脑袋,谁知正撞进男人的眼睛里。
“璨璨……”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他的发,放在鼻尖轻嗅,又挑起一缕缠在指上,“喜欢么?”
“你……你这个坏蛋。”刚才他求着到处乱亲,放了火又撇下她不管,真是个坏胚子!
隔着被子,他的大掌游走,并不反驳她的斥骂,只挑眉继续问她:“璨璨喜不喜欢?”
呼吸一滞,她瑟缩凑近,先是小指头勾住他的手指,慢慢整个手全覆了上去,搔着他的手心儿哀求,嘴巴却咬紧了不肯示弱,“不喜欢。”
三个字儿从她嘴里出来,早就没了白日里的生硬,软绵绵的,黏糊糊的,像羽毛一样,飘飘洒洒,在半空中打了个卷儿,才慢悠悠落在男人心头。
“不喜欢啊。”谢知韫作势起身,宽阔的后背坐起,挡住了外室映进来的大半明亮,他的发散开,垂在背上,撑在床沿的胳膊离开,他就真要走了。
“你坏!”文悅按着他躺过的地方,被子上的热意暖的烫手,攥成拳头的小手遽然张开,从背后紧紧将人抱住,她脸贴在他的发上,不知是羞红还是烫的,咬红的唇抿起,她的声音和着他的心跳。
近乎于细微不可闻的从他后背响起,“喜欢……”
“嗯?”大手抓住小手,粗粝的指腹在白皙的手背揉捏,“璨璨在说什么?声音太小,听不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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