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说,姜梨自己抬起腿看了眼,刚刚估计太仓促,还是被门槛给磕了一下,她这具身体养尊处优,随便磕一下碰一下就能落下一处痕迹,看着多严重似的,其实也就那样。
姜梨仔细看了看,无所谓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齐雾北却没动,他微凉的指尖落在那一处,打着圈,而后狠狠按了下去。
姜梨“嘶”一声叫出来,直接没忍住一脚踹过去,“你干嘛啊?”
啊啊啊,真是疼死她了!
齐雾北被踹了一脚,反而高兴了,他抱住她的脚踝,低低笑了出声,他嗓音幽冷,在屋内的回音格外瘆人,姜梨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出来了,她摸了摸手臂,正想抬眼四处看看。
齐雾北却又将唇印在她那处淤青的地方,而后抬眼看她,虔诚又癫狂。
他低低道:“记住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齐雾北重复:“记住让你痛的这种感觉。”
姜梨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痛就痛,为什么要记住,姜梨不理解。
“记住了有什么用,难道我打得过你吗?”
她揉了揉自己的脚踝,莫名有点委屈。
齐雾北笑开了,嗓音更幽:“下次我让你痛,你可以杀了我。”
“如果别人让你痛,你可以让我去杀了他。”
“让你痛的人,都该死,无论隔多少年,都该死。”
姜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齐雾北的这个三观跟她这种社会主义红旗下长起来的,属实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她几度想开口,又硬生生忍住了。
齐雾北似有似无看了眼自己的手,惨白嶙峋,明明没有狰狞的伤口,没有森森的白骨,他的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得颤抖了一下。
又抖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站起身,藏住自己正在颤抖的那只手,示意姜梨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
她们的头顶到处都是缠绕的红线,错综复杂密密麻麻,微弱的烛火照射下,这里就像是一个暗红色的不见天日的牢笼。
牢笼里面坠着的,是那个死去的歌姬。
姜梨知道她唤做瑶姬,相好的姊妹称她阿瑶,据说她脾气甚好,入醉仙坊的时候说好只卖艺不卖身,后来却不知怎的,跟了顾公子。
跟了顾公子之后,她珍宝首饰愈来愈多,人却变得愈来愈憔悴。
大家都挺不理解的,顾公子是有名的才子,从未苛待过她们这些弱女子,阿瑶为何总是愁眉苦脸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没有人会知道了。
姜梨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比起今天经历的种种,眼前的景象带给她的冲击力更大。
她看过瑶姬的画像,那样一个鲜活美丽,面上总是挂着恬淡笑容的女子,死去之后,却被困在这里,连安安静静躺着都成了奢望。
姜梨不忍再看,嗓子里堵得慌,她赶紧背过身,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股涌上来的不理智的情绪压下去。
瑶姬手脚|被馥,双臂大张,双|推|也是,失去生命的她无力得垂着头,那头漂亮的头发略有杂乱,覆盖在她单薄的身上。
她肌肤雪白,却不知多少地方遍布着或新或旧的淤青……和伤口。
美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以这样悲惨的方式陨落。
姜梨眼前有点模糊,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脸,齐雾北默默把他的袖子递过来,姜梨也没客气,直接把脸埋在里面,什么脏的伤心的都抹了上去。
先前描述瑶姬的那句“大折磨”,姜梨眼见才知是什么折磨,她心里堵得要命,嗓音闷闷的:“齐雾北,我有点难受。”
齐雾北一下下顺着她的背,唇角勾起个讥诮的弧度。
多可怜啊,从未见识过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如今被他拉进深渊,她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没有了。
被他堵死了。
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
明明没开窗,屋内也不知哪来的风,瑶姬垂落的发丝缓缓晃着。
不知这阴风,是不是她尚未说出口的泣语。
死人的呢喃,活人怎么都听不明白。
人死如灯灭,不过一阵风,便散了。
齐雾北往前走,这屋内只燃了一盏红烛,烛火莹微,映在齐雾北脸上,将他本就惨白的面色衬得愈加阴森。
他眸中闪过极短的一瞬迷茫,而后迅速消失,姜梨缓过那阵,便跟他从不同的方向,观察起这间屋子。
老实说,云京这样的别院不少,但是构造是这样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这间屋子,与其说是屋子,倒更像是个暗牢,确切点来说,就像是长在院子里的暗牢,这间屋子很暗很压抑,除了一扇红木门,再没开别的口。
就像是……为了防止别人逃跑才这样设计。
屋里没有窗户,若非有这盏红烛,就算青天白日,这里也该是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
姜梨转了一圈,没什么别的发现,这里很干净,不知道是被人打扫过呢,还是本身就没什么东西。
这里空得很,除了那堆胡乱缠绕的红线,就是瑶姬了。
姜梨对着她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才勉强去除了自己心里的那点阴影,她抬头仔细打量她。
瑶姬生得很白,长发乌黑,细看下来比姜梨还要瘦,怎么说呢,姜梨这具身体是天生的小骨架,其实摸上去还是有肉的,瑶姬则是瘦得只剩皮包骨,别说弱柳扶风,怕是风都不用吹,她自己就倒了。
忽然想起醉仙坊评价她满面愁容,这句应该是真的。
姜梨微微皱眉,总觉得……瑶姬跟了顾公子之后,好像过得并不开心啊。
既然不开心,她又为什么要跟着他呢。
怎么说呢,醉仙坊背后有它所倚仗的势力,过来玩乐的人都会默认遵守一些规则,例如这坊内女子伺候男子便得遵循一条不强迫的规则,若是被女子告发,凭那人背后是谁,总会倒霉。
云浮郡不少人揣测,醉仙坊背后的大人物想必上京城那边的,不然何故大家都惹不起呢。
齐雾北一直在四周角落里打转,姜梨不免分了点视线给他:“你在找什么吗?”
总感觉,他一进来就带着目的了。
他确实在找东西,也确实没找到。
齐雾北蹙眉,低喃出声:“不在这里吗?”
姜梨摸不着头脑:“什么不在这里啊?”
齐雾北微笑:“一些有趣的东西。”
“啊。”齐雾北蹲下身,“找到了。”
他随身拿出一块帕子,一点点将角落里的碎屑捡起来。
好像是一些药材,但是屋内太黑了,姜梨草草扫了一圈,还真没发现,要不是齐雾北坚持不懈得找,一般人在这转上三五圈恐怕都发现不了。
他还是拿的上次那条款式的帕子,捡完之后,他紧紧打了个结,姜梨想看看是什么,齐雾北先她一步揣进了怀里。
姜梨嗤了声:“小气。”
齐雾北抚摸着她的后颈,大拇指腹捏着她的耳尖,缓缓碾磨:“阿梨,你不会想知道这是什么的。”
齐雾北甚至没有看瑶姬,便拉过姜梨的手说:“走吧。”
姜梨有点莫名其妙,但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没再坚持,然而她心里始终觉得缺了点什么,她忍不住回头去看。
先前看不分明,现在烛火正好照向她的脸,姜梨看到,淡淡光晕中,有一根线,从瑶姬的口中垂了下来……
姜梨拍齐雾北的手:“你等等,她嘴里有东西。”
“我知道。”齐雾北照旧头也没回。
红木门关山,姜梨鬼使神差得最后看了她一眼,她就那么呆在那里,姜梨感觉似乎看到了瑶姬的脸。
她竟然……是在笑着的。
就好像被囚在这里,是她甘愿。
好奇怪,生前愁云惨淡的人,死后竟然露出了笑么。
屋外那两扇灯笼不再晃动,只是烛火愈发暗淡,内里的烛似乎快要燃尽了。
平安窝在树上,朝这边打手势,意识是赶紧走,那群人快醒了,这可不妙,姜梨跑得飞快,本想往大门跑,平安又打手势,让她去墙边。
不时有咳嗽声,交谈声,哎哟声从门外传进来,那群人似乎有点懵,也不知道怎么看着大门,自己竟然就睡着了。
不动手的好处就在这里,别人察觉不出自己是被迷晕的,只当是自己打瞌睡,反而会想遮掩自己的过失,要是问起来,只说都看着呢,没人进来啊。
大门是不成了,有人在往里面走,姜梨拉着齐雾北往别院内侧走,到时候随便找面偏僻的墙爬出去,平安会接着她的。
他们离大门很远,这是最里面的一道墙。
齐雾北两手掐住她的腰,使了点力气把她往墙上送,姜梨两手扒住。
就在她扑腾着往上爬的时候,距离她们很近的那栋看似废弃的柴房里,忽然飘来了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月光倾泻,姜梨回望过去,赫然发现,自己视线内有双绣花鞋,正悠悠荡着……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啦,会更新万字章,宝贝们不用等,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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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会调|教病娇的小太阳x又疯又病娇
姜南枝穿书了,为了活命,系统让她去攻略这本书中的男配,江辞。
系统描述他温润如玉,可原主就是见了他一面后才开始高烧不退,神智不清。
姜南枝在心中对这个形容词缓缓地打了一个问号。
在系统的再三保证下,姜南枝决定亲自去看看,她本以为会见到阴鸷可怖的江辞。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跛足住在破旧小院,逢人便露出茫然微笑的江辞。
姜南枝与他讲话,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原来,他是听不见的。
哦,对了,姜南枝穿书的时刻,正是这本书刚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无人管他生死,他不过是天地间踽踽前行的一片破败枯叶。
-
姜南枝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遭受到再不公的对待,江辞永远一笑置之,从来不恼。
姜南枝觉得,是她误会了江辞。
她得保护好他,江辞这样的好脾气,会遭人欺负的。
姜南枝一直以为江辞果然如水般,温润柔和,直到那日——
她不巧撞见,江辞微笑着,单手拧断了那个总是想要欺负她的纨绔少年的手腕与脚腕。
看着他挣扎哀嚎的模样,江辞面上笑意愈深......
再然后,他将断掉的腕骨一根根碾碎了......
姜南枝:?!
———
江辞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明明害怕,却依旧不肯离开,最可笑的是,她居然心疼他,她竟然觉得他好。
江辞微笑。
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如果看到他最可怕的模样,还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来吗?
谁知——
她跨越尸骨,怕得牙尖发颤,依旧紧张地攥住他的手,轻声问:“你疼不疼啊?”
江辞腕骨微不可见颤抖。
他抱紧她。
选择留下,那就再也别想逃开。
-
第24章 别摸他的头
“我就说没人吧, 你非要进来看,这个地方偏僻成这样,寻常连个鬼都不来, 真搞不懂顾家那个公子干嘛买在这儿。”
“嘘,别说了, 谁说没鬼,屋里不就有一只吗?”
“呸, 你这人说话真是, 我后背直冒凉气,早知带壶烧酒来了。”
“谁说不是呢,走了走了。”
“……”
一行人随便进来看了看, 又吵吵嚷嚷出去了,不知是不是为了壮胆, 彼此间闲聊时声音扬得高高的,导致躲在暗处没敢动弹的姜梨听得清清楚楚。
来都来了, 不如看个明白。
姜梨拍了拍齐雾北的头, 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齐雾北先是没动,唇角勾了勾, 后来直接把手给撒开了, 只留姜梨一个人扒在墙上扑腾。
一下子没了重心支撑,姜梨又不是个练家子,手上哪有什么力气, 齐雾北一松手,她直直往下坠了好长一段。
再坠下去, 到时候落地扑通一声, 必得被人知晓。
姜梨可怜兮兮看着齐雾北, “你不能帮帮我吗?”
齐雾北勾起唇:“阿梨, 跳下来。”
姜梨确认:“你会接住我吗?”
齐雾北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下面看着她。
姜梨搞不清楚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小变态的心思你别猜,反正猜也猜不明白,她觉得,就算她真的掉到地上,“砰”得一声,到时候门口的那群人全都进来,齐雾北也只会勾出一个变态的微笑,淡定得放几条毒蛇出去,欣赏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
所以,姜梨哪怕知道自己快掉下去了,她也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紧紧扣着墙面,齐雾北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他没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盯着这抹倔强的背影,似乎是在好奇,她到底能够支撑多久。
答案是撑不到一刻,姜梨就慢慢得,绝望得一点点掉了下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齐雾北依旧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过来接住她的迹象,在这坠落的一秒钟,姜梨甚至规划好了以后的日程安排,早起先跑圈,跑完练功,练完继续跑,她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墙头,她都吊不住么。
求人不如求己,她紧紧闭上了眼,准备迎接暴风雨。
然而预料到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稳稳落进了一个清冷的怀抱,扑面而来衣物的清香。
齐雾北低头看她,他眼角眉梢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似乎觉得逗弄她这件事极为有趣,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就响在姜梨耳畔,他嗓音低沉,胸腔都在震动,姜梨整张脸莫名烧起来,耳朵也有点发烫,她忍不住伸手捂了捂。
见齐雾北迟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姜梨推了他一下,“你先放我下来呀。”
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字刺激到齐雾北,他非但没把姜梨放下来,反而又将她往上拢了拢,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姜梨的颈边。
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每次离她近一些,自己的心窝处就会不受控制得跳动,这是病了么?还是她给他下了蛊?
还是说……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联系?
姜梨轻轻挣扎起来,她真的服了,现在这种场合是让他在这里卿卿我我的时候吗?
有什么不能晚上……呸,晚上也不行!
哎呀,姜梨挠了挠头,她的脑子都要被齐雾北带偏了,再攻略下去,她迟早会变成小变态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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