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好了。”跟以前一样在附近影楼租的,苏婷把照片给她看:“这件,紫色的。”
章茹才看一眼:“好老土。”她搓大那张图:“没别的吗?这个真不好看。”廉价水钻和粗硬网纱,拖摆还搞那么大,像乡下结婚一样。
“还好吧,就穿一回而已。”苏婷倒不在意,起来出去接水,章茹也跟着一起。
她杯子没换过,纯欲母蟑螂五个大学嚣张又招摇,苏婷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叫这个昵称啊?”
“叮~”章茹弹了弹杯子:“你难道不觉得我名字听起来跟蟑螂两个字很像?”她因为这个没少被人笑,翻了个白眼:“我爸没文化,抄作业也不会。”明明上面有个章雪扬,为什么不给她叫章雪茹?
她不说,苏婷还真没往这头想,一说就觉得确实有点像,章茹、蟑螂,有股傻傻分不清楚的味道,突然就觉得更搞笑了:“那你英文名……”
“干嘛,你想说什么?”章茹一记眼刀杀过来。
苏婷窃笑:“没有,我就是问一下。”
“问什么?问我英文名叫不叫gaza[1]?你这个衰女包,我杀了你!”章茹叫嚣起来,苏婷拔腿就跑,被她压在楼梯口,手在腰和脖子不停挠痒。
章雪扬走下来的时候,就见这两人在疯闹,章茹鬼手乱挠,苏婷则靠着楼梯扶手缩成一团,头发也散了,几簇掉在脖子后面,有点凌乱。
她应该很怕痒,不停在拍章茹的手也不停在笑,不是上班时的公式化微笑,眼睛弧度弯起,笑时露出几颗细细的牙齿,和在天体跟王斯乔学滑板时候很像。
第33章 双更合一
没多久, 苏婷仰头看见他,吓得马上不笑了,抱着章茹站好:“雪扬总。”
章雪扬这才一步步走下来。
“扬仔。”章茹抬起下巴看他:“干嘛去啊上班时间?老是离岗,按员工手册可以把你开除了, 对不对阿婷?”
苏婷哪里好应她, 着急整理自己的衣服,抱着杯子跑了。
“你看看你, 多吓人。”章茹指责他。
章雪扬朝苏婷离开的方向看了会, 调回视线看章茹:“二叔回不回来过中秋?”
“不回,他去天津追妻了。”章茹咂咂嘴:“我们中秋去哪里吃饭?我想吃点好的。”
“到时候再看。”手机响了, 章雪扬接起来,是范亚豪:“交警联系你没有?那傻逼敲我竹杠呢,快来。”
“马上。”
“谁啊?谁敲竹杠?”章茹哪里都要插一嘴:“亚豪哥被谁敲竹杠了?需要打手吗?”
“你打得过谁?”章雪扬比了下她的身高,迈腿走了。
走到停车场,一眼看见自己的车。
苏婷倒车技术不错,把他车头摆得很正,两边留线差不多宽。
上去的时候主驾有淡淡香味,不像香水, 更类似于洗发露或精油的味道, 棉滑,一点甜树脂的感觉。
章雪扬启动车子。
一路畅通,开到沙湾附近的医院。
张礼躺急诊病床上,一边装瘫一边跟范亚豪索赔, 说伤得很严重, 要求范亚豪额外赔偿, 什么误工费营养费的都得算上,还有手上佛串断了, 十二万买的文莱沉香,得赔!
范亚豪冷笑,看他开辆巴博斯,恨不得后半辈子让他养了吧:“伤多重啊?做检查去,检查的钱我出,做多少都出,最好给你照个脑部CT。”明明追个尾而已,多大力他没轻重?真把这孙子撞出个好歹,他不也得受伤?傻吊。
“哦还有你那辆车,该怎么修我也赔,送4S店吧,好走保。”范亚豪头一回笑得这么有礼貌。
两边正在里面扯皮,章雪扬走进去:“接到交警电话,听说我车被撞了?”
他突然出现,张礼一惊:“你不是……在出差吗?”
当然是假的,章雪扬理都不用理这种话:“未经允许私开客户车辆,这是盗窃。”说着俯看张礼:“我随时可以报警。”
整他很简单,说好的提车日期章雪扬借故推迟,说临时出差一周取不了先放着,果然张礼没忍住,偷偷开他的车出街,然后被范亚豪给撞了。
道路事故,交警记录在案,盗窃客户车辆,存在凭据事实。
张礼躺在病床上,眼袋一跳一跳的,在章雪扬耍猴的视线中,再看看范亚豪淡定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你们串通的!”
范亚豪嗤地笑了:“别太他妈看得起自己,你就是个破修车的,我们串通了图你什么?图你那几间店面?”营业额还不够他收租的钱多。
章雪扬无所谓,串通的又怎么样,有本事去查,查出来他也认,但要看谁成本更高,代价更大。
他拿出手机:“那不如现在报警,看警察是先拘你偷车的事实,还是先查我什么动机?”口吻淡定,但又藏着一股汹涌的狠劲。
张礼果然怂了,直着眼不说话。
对峙半分钟,章雪扬收起手机:“不想进局子,可以私了。”
……
所谓私了,当然是用章雪扬偏好的方式。
他不缺钱,就算缺姓张的也给不起,所以还是来点肉戏比较实在。
医院出来,张礼被带到盲区,迎面就挨了一拳:“听说你嗓门很大?”章雪扬很多年不动手了,但这种揍人和球场上打群架不同,逮着一个人,更爽快。
“好了没?”过会范亚豪走过来,手机扔到张礼身上:“别他妈以为自己膊头大就了不起,这里是花都,够胆到处吠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以后醒目点知不知道?”
出去后,范亚豪递了支烟给章雪扬。
他为什么突然跟个修车的过不去范亚豪没细问,懒得问也没必要问,他自己现在满脑袋包,抽空帮帮兄弟当散心了。
“丢,忘记带火了。”伸手问章雪扬:“火机。”
章雪扬掏出来递过去,范亚豪掠见血疤口子:“怎么自己还受伤了?”
“小伤。”章雪扬看了眼,揍人时候不小心擦到石地上的。
“不是吧?”范亚豪把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你练拳的,今天准头这么差?”揍个人而已,着什么急。
章雪扬拿回火机,自己也点了烟。等靠着车抽完,再拿手机打给陆昆:“姓张的那里,你跟他买的那些奇楠是店里当面交易?好,可以报工商了。”超范围经营,而且每一串的金额都不低。
“走了,下回约球。”讲完电话,章雪扬拿出车钥匙。
“你去哪?”
“工地。”
科汇的新店,已经备过案在装修了。
去的时候师傅们正在打墙,到处是切割机和锤子的声音,分贝很高,很吵耳朵。
章雪扬找到图纸,戴上安全帽跟工头进去走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浑身是灰。
他站外面拍干净衣裤,进车里打开扶手箱拿湿巾,又再看到那条项链,像被人用手缠过,卷成一圈窝在里面。
章雪扬把链子勾出来,放进裤兜。
回家路上思绪无边,想起今天连进两次医院,按家里长辈的说法,回来是要用柚子水洗身的。
章雪扬没这么讲究,等真回到家,直接冲进浴室洗了个痛快的澡,出来的时候见自己养的狗趴在阳台移门后面,修炼一样盯着天上月亮发呆。
“lion。”章雪扬叫它。
边牧扭头,两只眼珠子倒向一边,十足蠢态。
章雪扬走过去,他刚洗完澡,湿发侧分,一点水滴顺着发尖滴到lion脸上,换它狂甩几下头。
“思春了?”章雪扬拿纸巾给它擦干净,很不厚道地提醒一句:“思春也没用,你扎了。”
他说完就走,也不管狗伤不伤心,自己戴上拳套,赤脚走到二楼试试新买的墙靶,觉得不过瘾,还是换成沙袋。
打完下楼,lion跟着跑过来,在他两腿间绕了几圈,一个摆尾,昂头叫唤。
章雪扬去拿手机,里面几条微信。
有一条来自苏婷,说老店这回生日会是连中秋会办的,想问问三楼的人要不要一起参加。
边牧跃上来,前爪趴在章雪扬膝盖,拍两下。
“看什么?”章雪扬握住它的嘴,左右瞧瞧耳朵,接着站起来,揪着后脖子把它弄出去:“去睡,自己待着。”
回来坐到沙发上,看眼生日会的日期:『几点开始?』
『晚上十点。』
『太晚,他们早回家了。』
『好的。』她回复很快,像守在手机边,又或者,根本就还在电脑前加班。
章雪扬猜想是戴玉兰的一些社交手腕,客套性的邀请而已。
他往后一靠,闭了会眼,重新睁眼的时候拿过手机一看,界面上,苏婷再没发过任何消息。
她从来很有分寸,一个字不多说。
都是职场新人,但她要稳一些,没有章茹身上那股横冲直撞的莽气。
点到对话框,章雪扬拇指在软键盘上停留很久。
他想起山庄那晚,和她身体贴得很牢,气息一重重交缠,甚至记得她腰臀的实在感,压在他腿上,触感无比清晰。
*
周六小幅度降温,地表温度25,太阳照得很舒服。
午睡后起来,苏婷走到楼下,正好章茹车也到了。
“就你一个?”不是说还有个朋友吗?
是问薛茵茵,苏婷系上安全带:“她跟男朋友复合,回去了。”
“哦。”章茹点点头,也没多问,揸车开往海珠。
她们没开空调,就着自然风在路上穿梭。
金秋时节,广州城被繁花包围。
三角梅在立交桥开得蜿蜒,不同颜色的紫像在描桥线的边,远处高树绿油油,到处都是灿烂的生命力,花都名副其实。
固春堂在很老的居民小区,里面不好开车。于是附近商场停好车后,苏婷跟着章茹下车步行。
经过一座牌坊,再绕过没贴外墙砖的旧楼房,苏婷跟着章茹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迷失在一片城中村里。
章茹自己都把自己给绕晕,拿手机打给章雪扬:“哥,炳叔搬家了吗?”
“没搬。”
“啊?那我找错地方了肯定。”
“你在哪里?”
“我在……细岗路进来?”只记得这么多了。
一道台球撞击的声音后,章雪扬指挥:“开视频,我告诉你怎么走。”
微信视频拨过去,章雪扬果然在球馆,后面是一张张的台球桌。
他走到休息区:“旁边拍给我看看。”
“哦。”章茹举着手机,拍掉了漆的绿色铁门,上空是纵横的老旧电线。
“你进牌坊是不是转右?”
“对啊。”
“转错了,该走左边。”
“呃……那我倒回去。”章茹有点尴尬。
“不用。”章雪扬在沙发坐下:“你走你的,我告诉你怎么绕过去。”
于是章茹举着手机,像拍vlog一样,在章雪扬的指挥下找捷径。
她不熟路苏婷更不熟,只能在她后面也跟着张望。
偶尔看看手机屏幕,章雪扬头发短了些,应该是刚修理过,前刺抓发,一点碎碎的盖在眉尾,很清爽。
他对这里真的好熟,连哪个角落有书店都知道,她们两个在屏幕这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像被人远程拨动的npc。
不久后地方找到了,很老的一家推拿馆,招牌已经很旧,门头中间放着一枚八卦镜,两边插着五星红旗,庭院隐约还看见一只醒狮的头。
“是这里了,进去吧。”正好那边有人喊章雪扬名字,他站起来,确认她们进去之后才挂断视频。
炳叔有点年纪了,留的是光头,人瘦得很精神,手里拿把蒲扇应该是习惯,毕竟今天不热。
章茹以为他不认得自己,结果一进去人家就喊了:“阿明女儿?”
“是我!”章茹马上立正了,嘿嘿笑:“好久不见啊炳叔。”
“是有这么久了,跟你爸也好久没见,听说你现在在老店上班?”炳叔看眼苏婷:“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叫阿婷。”
“炳叔您好。”苏婷笑着跟老人家打招呼:“今天要辛苦您了。”
炳叔点点头:“进来吧,我先看看你们两个谁最劳损。”
进去一试,章茹最弱。
“你是不是经常熬夜?”二话不说,炳叔直接开背,痛得章茹哭成几段,还被点评:“后生女不行喔,跟你哥比可差远了,他从来不叫痛的。”
“他嘴硬,肯定在心里骂过您!”章茹龇牙咧嘴,痛得咻咻声,觉得自己在cos外面那头醒狮。
等终于结束酷刑,章茹连忙弹到一丈开外:“阿婷,上!”又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动作:“不过肩好像真松了不少。”
轮到苏婷了,她坐在凳子上,两边肩膀被拉得很开也没吱声。
炳叔夸她:“这个后生女不错,能吃痛。”过会往下按,皱皱眉:“不过腰有点劳损,不要久坐,多起来走走。”
“好……的。”苏婷艰难挤出两个字。
但痛归痛,效果确实好。
按完后,炳叔又给她们轮流把了脉,生活习性各自叮嘱一番,见天擦黑,留她们吃晚饭。
推拿馆旁边就是粥档,炳叔老婆在打理的,章茹跟她要熟一些,亲亲热热喊娟姨。
“你哥呢?”娟姨问。
“去化缘了。”
“乱讲,叫你疤见要骂你。”
“我没乱讲。”章茹抹了把脸:“他一个寡佬又不谈女朋友,跟出家有什么两样?”
“不是在相亲吗?”娟姨奇怪。
“没看上啦,他自大鬼来的,说人家不合眼缘,哪哪都不合。”大概觉得女人会玷污他的童贞,属于奇行品种。
踩完章雪扬,章茹看看菜单:“怎么没有虾|呀?”
“你想吃啊?好像就剩几只了,给你们蒸个水蛋吧。”娟姨人很好,下去张罗吃的了。
“虾|是什么?”苏婷头一次听。
“河蟹,小小只的那种,味道超正的,很少有人会做这个了。”章茹找几张照片给她看:“呐,就这样的,壳比较软薄。”
不久菜上来,用膏黄蒸的水蛋,金黄色的,铺在上面薄薄一层。
“送饭试试,空口可能有点咸。”章茹准备把第一勺给苏婷,被苏婷挡了下:“是不是要等炳叔和娟姨一起?”
“哦对我忘了。”娟姨要做菜没空,章茹赶忙跑到隔壁,把炳叔给喊了过来。
炳叔手里还拎着一瓶酒,坐下后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你们两个气血都虚,喝点试试,这个对女孩子身体好。”
“我开车的。”章茹端过来闻了闻,有点心动但不敢喝。
“阿女,那你试试。”炳叔招呼阿婷。
阿婷不好驳长辈好意,端起来喝完,不辣,有返喉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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