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打伞跑过去的时候,秦云礼已经走到大厅里了。
因为安保措施的加强,不大的一楼厅中又是实名登记又是简单的安检这才放人上了楼。
助理在一楼等着秦云礼。
他独自乘坐电梯上了楼,脑子里回想出前两天对池柠说的话,来到她门前的时候,竟然有些情切。
停顿在门口十几秒,他还是摁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人打开,他呼吸不自觉的微窒,却看到了那天病房的男人。
两个人面对面,皆是不由得皱了眉头。
池邈警惕地打量着他,“你谁啊?”
他那天顾着池柠,压根就没看擦肩而过的秦云礼,自然是认不出来他的。
“你是谁?”秦云礼亦是这么问。
池邈只觉得好笑:“你管我是谁,有事说事,没事哪凉快哪待着去,大晚上的挺大一高个杵人小女孩家门口――”
秦云礼眯了眯眼,揉着眉心垂头,“找池柠。”
说到找池柠,池邈这就来劲了,“不是,你找池柠干嘛?你谁啊?”
“说了你认识吗?”秦云礼亦是冷意岑岑地回他,目光里是毫不收敛的寒气。
“嘿,那我还真就来劲了――”池邈撸起袖子还想跟他说两句,领子突然被人捏住,往后一拉。
他一回头,不出意料的是自家姐姐。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无语道:“姐,我都多大了,你要不要还这么拎我啊,得亏不是外面,不然丢死人了。”
“边儿去,”池柠皱眉摆摆手,“去给福子喂点冻干,它刚刚已经醒了。”
池邈踮着脚就离开了门口。
池柠这才上下打量着秦云礼这个湿漉漉的样子,不由得嫌弃地皱眉,“你出门不带伞啊大总裁――”
话音刚落,她蓦地被男人拥入怀中,锢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疼疼疼!你压着我伤口了!”
“没压着。”秦云礼声音低沉沙哑,但语气斩钉截铁。
他抱的时候都是看准了的,她的伤口在哪他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伤到她?
第七十三章 倒戈
池柠只能从他肩膀露出一双眼睛,鼻尖满是他身上不知名的香味,应该是衣服熏香后带的味道。
听到秦云礼的回答,池柠撇撇嘴:“快压到了。”
秦云礼没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他语气沉重,句句低喃。
“对不起什么啊,你该不会是淋雨烧糊涂了吧?”池柠皱起眉头,伸手推他就想去探他额头,怎料根本就推不开。
池邈回头一看那男的突然就把他姐抱起来了,火气蹭蹭往上冒。
“干什么呢?”池邈抱着福子走过来,伸手拽住秦云礼想要拉开,皱眉紧盯他道,“你谁啊,你没事吧,上来就抱别人?”
秦云礼松了力气,低头看着池柠,眼眸深邃里带着丝哀伤。
“你没事吧?”池柠是确实担心他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并没有什么异常。
秦云礼还没来得及开口,池邈突然把福子横在两个人中间,瞪着他,“福子,给我咬死这个登徒子!”
池柠哭笑不得,“行了,这是我朋友。”
秦云礼抱住福子,一人一猫四目相对,福子伸出爪子在他脸上踩出一个红色的爪印,轻轻“喵”了声,似乎在不可思议。
池邈见福子竟然倒戈了,伸手就要把它抱回去,福子竟扭着躲开了他的手。
这下轮到池邈不可思议了。
不是,这家伙在身上涂了猫薄荷吧?
池柠长舒一口气,虽然有点不明所以,却还是挠挠头道:“有什么事你跟我进来说吧。”
“不用了。”秦云礼把福子放进她怀里,目光紧紧黏在她脸上,默了默道,“我的助理还在楼下等着我,我明天再来找你。”
“所以到底什么事啊?”池柠接住福子,皱起眉头。
“明天我过来接你。”秦云礼伸出手顿了顿最终落在福子的头上,眉眼里难得的笑意,“很重要的事情。”
“哦。”池柠颔首,“那你注意安全啊。”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池柠也不想再追问下去。
秦云礼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池柠关上门,转身就看见满脸狐疑盯着自己的池邈。
池邈一把夺过福子,弯腰逼问她:“你什么时候多的这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他到底对你什么意思!”
“三年前出国的朋友,”池柠坐下来,把没吃完的那块千层蛋糕继续往嘴里塞,“你不知道很正常,我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发展,你放心。”
听到她这么说,池邈反而不放心了,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摸着福子的爪子拧眉:“为什么啊,虽然他看上去有点没礼貌还有点不太正常,但是条件什么的都还不错的样子啊,他手上那块表一百多万呢。”
“这么有钱啊。”池柠心不在焉地感叹了一句,把电脑里播放的恐怖片的进度条往回划了一半,“我跟他之间隔着条河,我不想游泳。”
池邈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少给我在这里玩文字游戏啊,不能就不能吧,咱俩都单身我就平衡了。”
池柠:“……”
第七十四章 没用
翌日。
秦云礼早上没有来,池柠也忘了这茬,刚吃完早饭就接到了张琦的电话,说是抓到了一个嫌疑人,问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池柠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狼狈,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那人当时分明是往死里下手的,池柠更加倾向于随机杀人,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仇杀。
局里,张琦脸色有些发沉,回头便看见池柠拎着一堆饮料跟炸串之类的走进来,他莫名松了口气喊道:“柠姐送温暖来了啊,大家都歇歇。”
旁边帮忙拎着东西的跑腿小哥新奇地打量着四周,跟着池柠一起把东西放好,紧接着离开了。
池柠把东西放在平时大家吃东西聊方案的桌子上,随手抽了张纸擦着手上的油,转头问他们,“这件案子怎么样了啊?”
张琦拿起串鸡翅叹了口气,嘴里有些含糊不清:“人是抓到了,就是有点复杂,对了,凶器我们也找到了,一会儿给你辨认一下。”
“行。”池柠咬了口金针菇,拧眉又问,“怎么个复杂法?”
“涉及邪教,这边已经在跟相关的部门展开调查了,里头那个显然已经是被迷惑得不行了,往那一坐就说神会保佑他,其余的什么也不说。”张琦无奈又有些生气地撇嘴,“我真的最讨厌这种类型的案子了,比杀人犯的嘴还难得撬开。”
池柠沉吟着,将手上的烤串吃完:“一会儿带我见见他。”
“行。”
张琦喝了口拿铁就带她去了审讯室。
打开门,里面那个男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池柠身上,顿时阴沉了下来。
池柠抿唇一笑,明艳的脸上满是嘲讽,“很生气?”
“你这个女人该死的。”那人恶狠狠地盯着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池柠觉得自己估计能死几次。
可惜不能。
池柠莞尔坐下来打量着他,忽而开口:“很意外?或者说很难过吧,我竟然还活着,你还挺没用。”
男人闻言低下头,“我没用……我没用……”
池柠目光扫视他几眼。
身高体型都对得上,还有那种机械似的感觉,如出一辙。
差不离就是这个人。
但是池柠不相信他幕后没有主使。
不然他刚刚也不会因为认出她的脸来就这么暴躁。
而且,他还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
“对啊,你没用,你对不起他对你的教诲。”池柠垂眸轻轻用笔敲击着桌面,“他就给你这么点任务,你竟然还做不好,让我这么瘦小的一个人跑了,真对不起他。”
男人闻言更加激动起来,双手握拳,面目狰狞:“对,我对不起他!这么完美的机会我既然还错过了!我对不起他!”
“是啊,他那么英明那么伟大,他是信仰沟通的桥梁……”池柠声音轻轻的,像是低喃,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飘忽。
“我对不起他……”他捂着脸痛哭起来。
“你对不起谁?”池柠话锋微转。
男人额头青筋凸起,涕泗横流,“我对不起悟慈大师,我对不起他!我当时拿着刀就应该立马杀了你,怎么能让你滚下山崖跑到马路上被人救了呢!我真没用!”
和当时的细节基本吻合了。
第七十五章 忘记了
池柠敛了眸子里的情绪,笔尖一收往桌上一搁,起身离开审讯室。
张琦瞠目结舌地看着池柠,又看了看那个犯罪嫌疑人。
张琦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脸上的震惊还没有收起来,指着池柠语气不可思议道:“柠姐给问出来!”
“真的假的,诱供不算证据啊!”
“你柠姐能诱供人家吗!”张琦一个文件夹敲在那人头上。
“不是吧,这么硬的嘴也能撬开?老子过去问他他油盐不进,还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我真的服了,我拜马克思的!”
“笑死我了,马克思那能叫拜吗,那叫信!”
“不一个意思吗!”
池柠笑得停不下来,辨认完凶器,想到之前的事情,又把张琦叫了过来:“上次让你查的类似伤口的事情有眉目了没?”
“已经帮你问过了,他们说到时候给你整理一份你过去看,不过还挺多人有印象的,泠川司法鉴定中心就接了几件的样子。”张琦皱起眉头。
说来也奇怪,竟然好像有不下三起类似凶器的案子。
池柠若有所思地颔首,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看了眼是陌生号码,接起电话:“喂,您好?”
“你在哪,现在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过去接你。”秦云礼的声音。
池柠看了眼时间答道:“我现在在局里,已经忙完了。”
泠川的雨总是密集的,昨晚没有下完的雨,这会儿又在窗外淅淅沥沥起来。
池柠有些心不在意地喝完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
“柠姐,这儿还有很多呢,不一块来吃啊?”边上的同事开口。
池柠笑着摇摇头,“有点事,先走了,拜拜。”
“拜拜!”
池柠踩着高跟鞋,从局里走出来,面前是不长的走廊,她没敢靠太近,雨滴已经溅到脚上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的鞋面,不停有细小的水滴落在上面,竟怔然看了会儿。
再抬起头时,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潇潇雨幕之中,执伞而来步伐轻慢,待走近时,她才看清是秦云礼。
秦云礼似乎也是没想到池柠竟然会在门口等着,步子快了些,穿过阶梯走到她面前,“冷不冷?”
池柠也没料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摇摇头说:“不冷,你带我去哪?”
“先去吃个饭。”秦云礼把伞遮在她头顶,沉静的眉眼带了丝笑意,“这么大的雨,也去不了哪里。”
正好快到吃饭的点了,池柠也是早就应了他的,便没有再推辞。
今日他倒是一个人开车过来的,司机助理什么的都没有带。
秦云礼走在她身侧,安静得像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没了那份眉宇间的不耐烦,多了几分稳重跟淡然。
岁月着实会雕琢人。
有些人就是越经历时间,越是变得醉人,就像一壶好酒那样。
车子停在老街南门的停车位上,秦云礼下了车撑开伞走到副驾驶座接她下来。
池柠皱眉:“你车上就没有两把伞吗?”
秦云礼怔然,忍不住弯唇,“出来得急,忘记了。”
第七十六章 我乐意
坐在临水的小店长廊上,侧耳听着雨水从略有些青苔的瓦片上掉落下来,落入面前的溪流又或是不远处粗瓷水缸里的莲叶上。
还在等菜,池柠撑头看着秦云礼,“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从昨天就怪怪的。”
“我都知道了,我父亲那件事,是我误会了你。”秦云礼神色平静地擦拭着她桌前的杯碟。
池柠眸子微沉,转而看着他又笑了,“哦?你又听到了什么版本?”
听出来她话里讽刺的意味,秦云礼没否认她,“其实不是不想救,只是不能救,这件事情你没有错。”
“秦云礼,”池柠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轻声开口,“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办法分出对错来,你说我没错,我说我有错都是可笑的。
“当一个结果摆在面前的时候,对错总是在划分责任,而这件事情最不需要的就是我们来划分责任。我觉得我在这件事情里是不够出色的,甚至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平,所以我觉得你说我是杀人凶手我认,我们两个的标准从来都不一样,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必要去纠正对方的认知,你明白吗?”
秦云礼怔然。
他有想过池柠应当是在这件事实里如何挣扎。
但是恰恰相反,她清醒得不得了。
也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没有办法走出这个魔障。
秦云礼愣愣地看着她,池柠别过头看着小河潺潺。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出声,只听得大雨瓢泼里敲击着耳膜,寒意缓缓袭来,迟钝又散漫。
“两位点的餐,请慢用。”服务员端着两份菜品放在桌上,微笑着说道。
池柠回过神,叹口气,低头一言不发地吃着盖在最上面的烤肉。
“你那只蜗牛,还活着。”秦云礼忽然开口。
池柠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秦云礼显得漫不经心,吃了口蔬菜也不看她,看架势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池柠失笑。
当年那个小孩也学会摆架子了。
“嗯哼,所以呢。”池柠弯唇看着他。
秦云礼拿起勺子,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几秒钟再次垂眸,“所以食不言寝不语。”
他说着,塞了口饭在嘴里。
“幼稚鬼。”池柠小声嘀咕了一句,抬手招来服务员又要了两杯果汁。
一顿饭吃完,雨也停了,夕阳难得冒出头在潺潺夹岸的潺潺流水上,映得水中的鱼儿换了个颜色。
“要去见那只蜗牛吗?”秦云礼忽然问。
池柠笑着看了他一眼,“现在吗?”
“后天。”秦云礼抽了张餐巾纸站起来递给她,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冷冷地说了句,“擦擦,我送你回去。”
池柠接过来把嘴擦干净,跟着起身问:“为什么是后天?”
秦云礼走出去付钱,淡淡飘来一句,“我乐意。”
17/69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