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礼转头看着池柠，她缩在他身边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或许一夜无梦。
池柠醒得很早，吃完早饭，她直接开口：“我想去找陈沫兮。”
“现在不行。”秦云礼把热牛奶递给她，脸上云淡风轻，“我已经让人过去探底了，商敬学那边也在审讯韩泽，不要轻举妄动。”
池柠喝了口热牛奶轻轻地“嗯”了一声。
“过来。”秦云礼对她伸出手。
池柠把杯子放下来，轻轻抱住他，“我没事。”
“我知道。”他轻声答。
――
商敬学坐在审讯室里，盯着韩泽，“你想保护池柠的话，就不要什么都不说。”
韩泽沉着脸没有作声。
已经这么僵持了一天了，韩泽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到底是想保护池柠，还是袒护凶手？
商敬学觉得好笑。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商敬学双手交叠站起来，冷眼看着韩泽：“真蠢。”
话音落下，商敬学离开了审讯室。
一向自负的男人听到这样刺耳的词，第一次没有生出负面的情绪。
怎么不是蠢呢？
“头儿，怎么办？”
“去医院，找韩铮。”商敬学冷声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走廊。
半个小时后，几个人就出现在了医院的普通病房里，韩铮单独一间，整个人怔怔地盯着电视里的喜剧，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几个月没见，他都快瘦脱相了，商敬学差点不敢认。
看到商敬学的到来，韩铮也很平静。
是跟韩泽完全不同的平静，也许只有岁月的洗礼才能彻底击碎羁绊，显露具有深意的平静。
第二百九十四章 早该死
“我没有杀过人。”这是韩铮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他看上去比窗外梧桐叶还要脆弱，眼底却透着发狠的执拗。
韩铮从小就叛逆，杀人这件事放在他身上，比放在韩泽身上更有可信度。
但实际上，他只帮过陈子销毁尸体，其他的那些人，都是韩泽动的手。
韩铮知道已经逃不过，既然败露了，从容些给自己留点脸面再好不过。
“和池荟茵在一起的是我哥。”韩铮抬头说，“其实，池荟茵看到我被抓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我认出来了。”
那个眼神，他只一眼就看穿了。
是震惊，是错愕，却唯独没有恨。
蠢死了。
“池柠你认识吗？”商敬学盯着他问道。
韩铮脸色微沉：“我知道她，是我哥的大学同学，他喜欢她。”
“还有呢？”商敬学不相信只有这一层关系，皱着眉头看着他。
韩铮表情冷淡，“不知道。”
“有人想杀她？”商敬学挑眉突然出口，“或者是已经在准备杀她了？韩泽让我们提醒她小心。”
韩铮闻声冷笑一声，“那是她早该死的，她还是去了那个地方吧？我还笑，原来我才是真的什么都没计算好还把自己搭了进去的那个人。”
商敬学听出来他话里有话，拧眉问：“谁？”
韩铮又不说话了。
商敬学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又问：“你们跟陈清和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韩铮沉默了片刻。
“韩泽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韩铮抬头看着商敬学，眼里尽是坦荡，“那些人都是他杀的。”
“一开始，是陈清和教的我们。”韩铮垂下目光，记忆似乎回到很久远的从前，“那个时候，我们刚认识他不久，就看着他杀人，处理尸体，说真的，我刚开始挺害怕的，到后面就麻木了，但是我哥很喜欢，他喜欢研究尸体，还有人的各个器官，这也是他学法医的一部分原因。”
从观摩到学习再到上手。
韩泽是天生的罪犯，也让韩铮觉得自己跟他越来越不是一路人，两个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直到半年他查出来癌症，他才把韩泽约出来见面两个人聊了很久。
其实一开始互换身份这件事是他提出来的，韩泽考虑了一段时间以后才答应了这件事。
最后被警方查出来他并没有很意外，这件事情迟早是会被发现的，就算他最后死了，韩泽也会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的。
“早该死是什么意思？”商敬学沉声问，声音有些冷。
但韩铮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别过头什么也不说。
商敬学皱着眉头还想继续问下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也正好到了韩铮吃药的时候，商敬学跟护士错开身，走到门外去接电话，“喂，柠姐？”
电话那头并不是池柠的声音，而是秦云礼的声音。
“我这里查到一个可疑的对象，资料已经发给你了，你看看从韩家那俩兄弟身上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把这个人的底揪出来，我这边已经派人去会会这个人了。”秦云礼说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开口
商敬学点开秦云礼发来的资料，看了一会儿以后皱紧眉头，“好，我马上安排。”
“嗯，麻烦你们了。”
挂了电话以后，商敬学又立马给局里的同事打了个电话，提审韩泽。
而他也等着韩铮吃完药以后走进病房里，坐了下来。
韩铮看着他一副闲适的样子，笑了笑：“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反正快死了，说不说的都不会影响我。”
商敬学等他话音落下，抬眸瞥了他一眼，“陈沫兮你认识吗？”
闻言韩铮顿住，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又或者说是陈希。”商敬学见他不说话，盯着他淡声说道。
韩铮这下抬起头看着他，还是没有作声。
商敬学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站起身显得十分关切地开口：“我时间到了，要下班了，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也没等韩铮做出什么反应，带着人就离开了病房，看守的警察继续站在门口看守着韩铮。
商敬学当然也不是真的下班，手头的案子堆着，哪里有什么下班时间，转头就开车回了局里，走进审讯室的监控室里，回看他们审韩泽的录像。
显然，韩泽听到陈沫兮的名字的时候也有很大的反应。
不同于韩铮略带警告的审视，韩泽则是皱了一下眉头，低下了头。
――
泠川的事情，池柠跟沈听风说了一遍。
沈听风听到林疏萱和林疏瑶是陈沫兮的女儿，又知道了这一连串的来龙去脉以后，笑着说了一句难怪。
“为什么难怪？”池柠皱眉。
难道这件事还早有预兆？
“难怪林疏瑶跟林疏萱一直跟你不太对付啊，”沈听风轻笑，“因为一个江尚卿能恨你到那种地步，本身就很奇怪吧？”
池柠不置可否，“行了，不说了，我先跟秦云礼忙去了，拜拜。”
“嗯，”沈听风还是补上一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直接跟我说就行，这么多年朋友了，别见外。”
“好，谢谢沈教授，拜拜！”
“嗯，回头聚。”
池柠挂了电话，抬头看向秦云礼，“怎么样？”
秦云礼松开扶着下巴的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已经安排了，再等两天，能从韩铮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消息是最好的，得不到的话，也不至于会出什么事。”
已经查到陈沫兮了，池柠远没有刚开始那样焦虑，而是一步一步了解陈沫兮。
她知道，与此同时陈沫兮也肯定在观察她。
可能陈沫兮是韩泽的心理防线，或者是陈清和死了，又或者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拆穿，韩泽睡了一觉起来，将陈沫兮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不知道陈阿姨跟池柠到底有什么关系，”韩泽双手抱头，一副疲惫的样子，手边还有一杯喝了大半的热水，他继续说，“我只知道，她特别恨池柠，与其说恨池柠，不如说是恨她那张脸，我曾经在她的钱包夹里看见过一张照片，一个女人和池柠长得很像，但是那张照片明显不是近几年的照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派出
“虽然不知道陈阿姨跟池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陈阿姨想杀她，想杀她很久了。”韩泽长舒一口气，继续说，“池柠十六岁之前，她一直没能接近池柠，因为池柠的爷爷一直安排了人保护她，作息非常有规律，她没有机会下手。”
“十六岁那年，池柠上了大学，逐渐独立，终于让陈阿姨有了机会，但是我求她不要动手，因为我喜欢池柠。”
他说完，自己都怔了一下。
一些喜欢埋在心底，突然坦然地说出来的时候，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可能遗憾就是这样吧。
遗憾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却又像是根植在生命里，逐渐长成满是荆棘的藤蔓，碰也碰不得，但也阻止不了它划开的伤口不停地发炎结痂复发，久久不得平息。
他收回思绪，轻声说：“陈阿姨答应了我，但是她也跟我说，去过池柠去到她去的那个镇子，她也会继续毫不留情地把池柠杀了。”
韩泽再次沉默下来，很久以后才说，“但是她反悔了，陈清和要杀池柠，表面上是那个没脑子的毒贩指使的，但是他这个人杀的人大多数都是有罪的，即便是被要挟，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被这么一个蠢货给要挟，对池柠下手这件事，开始就是陈阿姨授意的。”
商敬学皱起眉头：“她为什么临时起意要把池柠杀了？”
“因为她去参加了她女儿的婚礼，那个时候她的女儿女婿还没有结婚，只是在谈恋爱，但是她的女婿在她女儿跟池柠之间无法抉择，所以婚姻并不顺利，这件事情可以说就是彻底的导火索。”韩泽的回忆有些模糊，索性那些东西早就变成文字储存在记忆里，只方便简单查阅也已经足够了，“就是因为这件事，让池柠受到了一些伤害。”
商敬学把这一切转述给池柠，而池柠也在这碎片化的信息当中，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真相。
最后只需要一步――验证。
“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再等等。”秦云礼把烤鸭放进她盘子里，“专心吃饭。”
池柠用手托着下巴盯着他，皱起眉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该不会把人做掉了吧？”
秦云礼闻言失笑，抬头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多夹了两片肉进她碗里，“少看点霸总小说。”
“哪有，我最近都看灵异的！”池柠挥手，否定他的话。
“对，看到半夜不敢起床上厕所。”秦云礼眼底闪过促狭，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他说的是实话，池柠乖乖吃饭。
――
小镇的一角，秦云礼的人只是蹲着陈沫兮，并没有面对面撞上。
他们现在这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确定陈沫兮已经知道池柠来到这座城市了，如果她不知道，那么很可能就不会动手。
那就始终会是一个定时炸弹。
秦云礼派过去的人蹲点了一阵子，才跟陈沫兮正面对上的，但是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旁敲侧击了一番。
陈沫兮听到他们是泠川来的以后，脸色明显变了变。
第二百九十七章 长相不一样
“差不多可以了，那个陈沫兮没有动静，你要是想去找她的话，我陪你。”秦云礼收起手机，转头看向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池柠。
池柠捏紧了浴巾，眉头轻蹙，“嗯。”
她不能一直坐以待毙，虽然这件事是韩泽他们说出来的，不知真假，但是谨慎点总没错。
毕竟陈清和曾经……是真的想杀她。
翌日仍旧是雨天，中间平静了一天，但灰蒙蒙的闷得人心发慌。
“多穿件衣服，今天降温了。”秦云礼看着站在窗边的池柠，皱眉拿了件长风衣走到她身边。
池柠接过来穿好，长舒一口气穿上鞋，“走吧，是时候过去看看那个陈沫兮了。”
韩泽虽然把自己和盘托出了，但是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陈沫兮就是指使陈清和杀她的那个人，再加上陈清和已经死了，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死无对证，警方完全没有办法对她进行任何的措施。
撑着黑色的雨伞，池柠走进雨幕里，只几步，水滴溅脏了鞋面。
细雨绵长，远比倾盆大雨来的更冷，明明是柔和的，不过片刻，伞外的衣料已经湿了大半，一抹上去水珠就顺着水滴滑落下来。
不冷，但闷，湿气重起来让人想叹气。
池柠垂眸走着，秦云礼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侧，遇到窄的地方就在她身后走着。
陈沫兮住在一个很大的院中，门口就是气派的中式门楼。
池柠站在门口没有动作。
这次见到陈沫兮，很可能接触的就是很多年前的真相，她就算没有勇气，也要去面对这一切。
秦云礼突然揽住她。
池柠回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把门铃摁响了。
是家里的佣人过来开的门，听说是来找夫人的，她皱了皱眉头，就转身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清瘦的女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池柠一眼，“你是谁？”
池柠刚要开口，看见这张脸却愣住了。
虽然眼前这个人跟照片上的陈沫兮长得不一样，有几分相似，但还是不一样。
秦云礼也皱起了眉头，趁着池柠愣住的间隙，滴水不漏地开口：“林疏萱的朋友，来这里旅游顺便采访一下您。”
女人皱起眉头，诧异地看了秦云礼两眼，又看了眼池柠，点点头说：“谢谢你们，今日雨大得很，无妨改日再来。”
说着，她回到了房内，佣人皱着眉头就开始打发他们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池柠喃喃自语，“怎么会不是呢？”
那只是眉眼处有几分相似，显然不是资料上的陈沫兮，那真正的陈沫兮去哪里了？
“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离开这里。”秦云礼皱着眉头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知道了。”池柠闭上眼睛，揉着眉心，“我有点想吐，可能是着凉了，今天想喝萝卜汤。”
“一会儿给你做。”
到了民宿，池柠去楼上洗澡，秦云礼把饭菜做好的时候，上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秦云礼给她掖了掖被子，皱眉走出去给手下的人打了个电话。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云淡风轻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他的疏忽，搞不好早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陈沫兮这下彻底没了踪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当下最应该的就是离开这里，反正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下一站的时间，没必要在这里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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