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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的青筋绷紧，绵延的血管凸起，拳头握得嘎嘎作响，恨不得立马上前去，将乔北那碍眼的手扯下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原本只属于他的一面，要给其他男人占据。
凭什么她原本最上心的位置会被别的男人取代。而他，对她而言陌生得连靠近的权利都不再有。
易璟衍眼尾发红的盯着那一对如胶似漆的男女，像一头野兽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一拳打在了面前的铜像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铜铸的质量很结实，打下去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反而是易璟衍的手背被弄伤了，四个凸起的拳扣溢出鲜血。疼痛通过手背神经线，更是蔓延至四肢百骸。
没人注意到，这一个角落，身为天之骄子的易氏集团的董事长会那么意气用事的用拳头发泄怒气。
就连宁芊荨和乔北也没发现，他们就这样转身走了。
徒留易璟衍在铜像面前，颓然的站着，受着各种疼痛的折磨。
手好痛，头好痛，心也好痛。
但没人在乎他了，以前满心满意都是他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有个保安装束的大叔上前来，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易璟衍扯了扯嘴角，对他道没事。
他感慨，人间还是有温暖得吧，会有人关心他，虽然这只是个陌生人，不是她。
怎知下一秒，大叔老实巴交的表明：“那个，我看铜像这里有些凹了，这是我们学校重金铸造的，您可能需要赔偿一下。”
易璟衍：“……”
原来也不是关心他的，是关心铜像的。
他连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铜像都不如……
好吧，这下，不仅手疼头疼心脏疼，连钱包也疼了。
*
易璟衍回到蒋淑慧家的时候，乔北去上班了，宁芊荨还没回来。
蒋淑慧的病时好时坏，这时候竟然完全认不得易璟衍，硬是不肯把人给放进来。
宁父束手无策，只能让易璟衍委屈一点在外面等候，等他把蒋淑慧劝好。
可这一等就是大半天了。
期间邻里经过的时候，不乏对这个陌生人指指点点的，那退避三舍的模样好像他是什么想要私闯民宅的宵小。
有的更是过分，直接把保安请上来，要把他赶下去。
门口的嘈杂声令宁父不得已出来解释了一趟，才令易璟衍能继续待在屋外，不至于堂堂大董事长被保安架着出去。
保安临走前怜惜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这家人的谁啊，就这样把你晾在外面，也忒惨了些。”
易璟衍原本洁白的上衣早已被弄得脏兮兮的，平日一丝不苟的发丝也变得凌乱，坐在门口时真有一种萎靡之态，连保安都满肚子同情。
哪家人会这样待客，把人就这样晾在走廊啊。
“我是谁？”易璟衍苦笑一声，“我好像……确实不是他们的谁。”
曾经他是这里的女婿，登堂入室何等风光。
而如今，他连踏进这里的资格都是千辛万苦求来的，所以，说他像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毕竟失去了她，他早已没有家。
几乎就这样坐到傍晚，期间他就走开了一下去买瓶水，连饭都没吃上。
饿得饥肠辘辘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小包烟。
易璟衍忍了又忍，最终想到校门前，宁芊荨乔北，和宁宸一家三口亲密的画面，心里郁结难耐，还是忍不住拿出了一根烟。
他用打火机将其点燃，叼在嘴边，重重吸了一口，心里的雾霾却丝毫没有被驱散。
手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也没有处理，就这样双指夹着烟，殷红和烟草让人看着有种落魄的契合感。
而这一幕刚好落在宁芊荨眼中。
远远看着烟雾缭绕的，她一时没看清，还以为是哪个不速之客想对他们家不利呢。
近处看到是易璟衍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以为易璟衍烟瘾起，被父母赶出来抽烟了。
“你就那么爱抽烟是吧？”她人未到声先至。
易璟衍条件反射的把剩下一小节的烟扔在地上踩了踩，满脸愧色：“对不起。”
他懊恼的抓了一把本就缭乱的头发。
都怪自己一时没忍住，宁芊荨昨天已经说不想看他再抽烟喝酒了，他今天却偏偏在她面前犯了。她唯一的要求他都做不到，她会很失望吧？
想到昨天她关心自己的样子，他不惜低头认错：“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宁芊荨打断他，连他一点遐想都要全数破坏，“我家里有老人有小孩，二手烟对他们伤害极大。”
“你在别的地方，抽死都不关我的事，但你要住这里，就应该遵循这个最基本的条件，你以为在屋外抽，就没问题了吗？残留在衣服上的烟味，带进去还不是一样害人？”
看他坐在门外有段时间，打算安家的样子，宁芊荨自然而然的联想成他自己烟瘾起，才跑到屋外来的，而且很可能抽了一段时间。
可事实上，是易璟衍被迫坐在门外，无所事事才点燃了一根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易璟衍苦笑了一下，满口想要解释的欲望也全数殆尽。
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关心，她害怕的只是二手烟会伤害到他的家人。
他不是她的任何人，他抽到肺癌，她也不会在乎。
第32章
◎登山遇蛇◎
宁芊荨进门后才发现自己是错怪易璟衍了。
但她也没拉下脸来道歉, 绷着脸问：“那你为什么不先离开。”
她没想到他像一根木头一样，就坐在那个几个小时。明明他是身份高贵的大人物，一通电话, 所有人都前呼后拥的陪他消遣时间了。
再不济，去楼下吃个面条, 也是很平常的吧。
易璟衍心理素质强大，面上已经看不出受伤的表情了, 只淡淡道：“妈病情反复，我怕她下一刻想找我找不到。”
这也符合了他极度关心蒋淑慧病情的说法。
宁芊荨撇了撇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也没那么重要。”
果然, 蒋淑慧现在还没记起易璟衍是谁, 所以他进门的时候，她神色淡淡的, 只是看在宁芊荨份上没像原本一样扫帚伺候。
夜晚。
易璟衍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心里乱成一团。
自从跟宁芊荨重遇，有个谜团一样的网就将他给捆住。
他像个局里面的傀儡, 被迫跟着走, 没法冷静思考, 也没法找到突破点。
思绪很乱, 一帧帧画面匆匆在脑海中晃来晃去。
从看到游乐场照片, 到在易氏谈合作重逢，再到乔北挑衅他他忍不住揍他一拳, 最后到刚刚在幼儿园乔北对宁芊荨做出亲昵的动作。
不对！
易璟衍坐起来身, 目光落在大床上。在月光倾洒的朦胧影子里, 那个熟睡的容颜, 美好而梦幻。
他如梦初醒, 发现了一个自他们重逢以来, 他就先入为主的一个刻板印象。
就是她跟乔北的身份。
如果他没记错，刚刚在幼儿园乔北抚摸她的头发时，她眼中的情绪是淡漠的。
真挚的情感是演不来的。
他跟宁芊荨从认识到结婚，自认为对她的感情的表露了如指掌。那些年宁芊荨对他的爱意是从眼睛流露出来的。
从她是秘书时，偷偷看向自己的那爱慕的目光；到结婚后，她不加掩饰，娇羞望着自己时的模样……他很肯定宁芊荨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掩饰的。
他不得不承认，重逢后，这些爱意的目光她再未对他体现过。可事实上，她也没有对乔北体现过啊！
他们之间的相处是相敬如宾的，像是朋友，也像是合作伙伴，偏偏不像是夫妻。
宁芊荨看向宁宸的目光是有爱的，但是对乔北就没有。
难道……
她并不爱乔北？只是因为怀了宁宸，不得不奉子成婚？
有了这个猜测，易璟衍突然觉得迷雾都被拨开，天空都变得光亮了。
这个发现令他很是惊喜。之前，他是碍于底线，不能做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但如果宁芊荨根本不爱乔北，情况就不能相提而论了。
比起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乔北，他这个曾经有过感情的前夫，不会是她更好的人选吗？
他能够把宁宸当做自己孩子赡养，甚至可以给宁宸更好的资源和教育。
他觉得，只要他能够好好跟她解释自己当年的过错，一定能勾起宁芊荨对他的旧情的。
不管怎样，他都得先为自己的猜测找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
为了更仔细的观察宁芊荨和乔北的关系，也为了给蒋淑慧更好的康复机会。
易璟衍安排了出外郊游的活动。
户外空气清新，又可以促进亲子关系，宁芊荨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可易璟衍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乔北在忙着工作的事，连周末也走不开，所以没法参与。
大家都准备就绪了，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乔北而取消计划，所以郊外活动如约进行，易璟衍刺探的想法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周末一大早，一家五人，包括宁父，宁母，宁芊荨，宁宸和易璟衍就出发去了。
坐在易璟衍的吉普车上，宁宸兴奋的蹦蹦跳跳，对易璟衍的那点讨厌，也因为他是医生叔叔，和对吉普车的好感下，消散不少。
只是依旧不愿意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倒是易璟衍热脸贴冷屁股也毫不在意，秉持着讨好宁宸就是讨好宁芊荨的想法开口：“宸宸很喜欢车车吗，叔叔家里还有很多，跑车什么款式都有，你想不想看？”
对小男孩而言，对车车的喜好是与生俱来的。何况他们这样的小康之家，平日都是勤俭惯的，豪车什么的更是遥远而梦幻，宁宸又怎么可能不心动。
他咽了咽口水，偷偷瞄了一眼这个家里有矿的医生叔叔，不回话却掩饰不了他闪闪发亮的眼睛。
宁芊荨生怕孩子就这样被人用钱拐走了，忙把他按在怀里，冷着脸回答：“不用，我们宸宸四岁开始就不喜欢汽车模型了。”
易璟衍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宁芊荨故意扭曲他话的用意，他说的是真车，不是模型……
他没有放弃，依然想方设法的讨好宁宸：“宸宸不喜欢车车，难道喜欢枪枪吗？如果喜欢的话我能让人把最新款的都找来。”
宁宸果然眼睛都亮了，这的确是他最近的爱好。但是乔爸爸说玩具枪买卖，在国内的管辖也很严格，他想要买很多种□□都没办法找到呢，这个叔叔真的有办法吗？！
他扭着身就想从宁芊荨身下滑下来，却被死死按住。
“易璟衍，你昨天被射的不够吗，还买？”她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语气可以说非常不好了。
这下易璟衍是听明白了。他捂了下脑袋，感觉到愈合的伤口处还泛着疼，于是抿了抿唇不敢再吭声了。
来到郊外的时候，天才刚刚大亮，微风拂面，蒋淑慧兴致来了说要登山。
山不高，而且有预设的步行道，宁芊荨看妈妈老当益壮，还有这个雅兴，就不阻止了。
满含负离子的空气果然令人心旷神怡不少，至少蒋淑慧现在情绪挺正常的，远远看去确实像一家五口出门踏青的美景。
易璟衍和宁芊荨在她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让她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时光，满脸笑颜。
其实在刚结婚的时候，易璟衍还是很乐意时不时跟他们来个户外活动，扮演好一个优秀女婿的形象的。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好在蒋淑慧心里还是那么根深蒂固。
宁父看到宁母好自然也是高兴的。
虽然一把年纪了，身体还是很见状，走了一段路也不见喘的。
只是可怜了宁宸这样在城市长大，看过的电子设备比树木还多的小孩。
他完全没有耐心，走两步就溜到一旁看花看草，看腻了又拖着宁芊荨的大腿要抱抱。
山路陡峭，宁芊荨走得也是不易了，更何况背着个四五岁的孩童，犹如负重三十公斤。
她很快就气喘吁吁，汗流侠背，步伐迟滞，连前面两老都比不上。
偏偏宁宸还不得安生，在她背上动来动去，不带消停的：“妈妈好无聊喔，我们去前面抓蝴蝶！”
他手指的不远处，前面的灌木里，确实有些蝴蝶蜻蜓，也有些不知名的昆虫在树上盘旋。
还没嫁人之前，宁芊荨可是蟑螂都不敢打死的一个姑娘，生下宁宸之后，为母则刚，她即使对这些昆虫有莫名恐惧，还是不忍心拒绝宁宸。
踌躇片刻就要抬起灌了铅的双腿，视死如归的往那儿走去。
易璟衍即刻察觉她的不妥，开口道：“我陪宸宸去吧，我长得高，抓蝴蝶也容易些。”
明明是帮宁芊荨的托词，可宁宸却信了，却依旧不愿意对易璟衍假以辞色。
“那还不赶紧的！”宁宸从宁芊荨的背上跳下来，就往那里蹦去。
他明明有求于人，却双手叉腰，大摇大摆的模样，真的有趣极了。
宁芊荨觉得，可能宁宸的骨子里，也有着易家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易璟衍见宁宸同意，给宁芊荨打了个放心的眼色，就跟着去了。
幸好他扑蝶还是有一手的，从一开始的被嫌弃，到宁宸指哪个他抓哪个，是抓的那叫一个准。
连宁宸也玩得不亦乐乎，于是两人越走越里面，距离外围都有了一段距离。宁芊荨的叮咛声也逐渐远去。
在易璟衍屏息准备给宁宸抓一只甲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孩童的尖叫声。
“叔叔，救我！”
易璟衍呼吸一窒，抬眼望去，看到宁宸面前不远处，盘绕着一条拇指粗的小蛇。
它嘶嘶的朝宁宸吐着蛇信子，明显被这个无端闯入，和大声尖叫的人类惊吓到，准备做出反扑的动作。
电光石火之间，易璟衍扑了过去，在蛇距离宁宸眼前只有一尺的距离时，精准抓住它的七寸，用力一甩，把它甩飞了出去。
“快走。”随后，易璟衍紧紧握着宁宸的手，往外面狂奔。
宁宸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男人大掌的温度不像妈妈那样的柔软，却是强而有力，富有安全感的。
他忘不了刚刚易璟衍徒手抓蛇的动作，他没有胆怯，反而快狠准，特别厉害，特别令人崇拜。
宁宸忍不住赞叹一声：“叔叔你好厉害……不仅会打架，还会打蛇。”
听到前面颇感安慰的易璟衍，在听到后面那句后，差点吐出了一口血。
在宁宸回到宁芊荨身边前，易璟衍蹲下来跟他千叮万嘱：“不要跟妈妈说遇到蛇的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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