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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璟衍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寸。
他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疑惑：“你……没事？”
听他这话，宁芊荨更是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事？要不是你多管闲事跳下来，也不用闹得进医院这么大的事。”
她本就会游泳，虽说那里水很急，但只要她镇定起来，游到岸边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偏偏她要上岸的时候，看见易璟衍不知怎的像是在水中失去了意识，身体渐渐沉了下去。无法，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掉回头去救他，才发现他呛入太多的水，险些溺毙，于是只能报警，把他送进医院。
这下子事情便闹大了，那里彻底被封锁起来，连船家都涉事被调查，她都为这事跑了好几趟公安局了。
他倒好，从救上来就呼呼大睡，又是发烧又是感冒的，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才醒，这下还好意思问她，她怎么没事？
“我以前就会游泳，你不记得也就算了，也没必要英雄救美反而把自己搭上去。”
她语带嘲讽，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相救而有一丝的感激。
“我记得。”易璟衍抿了抿嘴，自嘲一声，“只是那时候想的是，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你一个人。”
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她会水又如何，如果有什么意外她没法自己上岸呢？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遇难却不作为，那么要是她有什么事，他怎么原谅自己。
宁芊荨恍若未闻，没有搭理他，估计认为他脑子抽风才会说出这种自我感动的话。
这时候宁宸也蹦蹦跳跳的进来了。
看到易璟衍没事后，他又恢复小魔王的本性，略带鄙夷道：“叔叔，你不会游泳的吗，你好差劲哦。”
被小孩嘲笑的易璟衍：“……”
听到这话，宁芊荨像是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我记得你以前会……”
又觉得这样带着关注的词不大恰当，干脆闭嘴不问了。
对的，易璟衍是会游泳的，不然也不会做出下意识想要救人的举动。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当年留下的阴影。
自从那年冬天落水的事情发生后，他再遇到水就会被阴影支配，再也不能自主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低低的解释了一句：“之前不小心失足掉到海里，险些淹死，就留下阴影了，谢谢你这次救了我。”
这是他对杰克说，也是对外的说辞，说是自己喝醉不小心掉下去的。
但他从未说过，其实，他不是失足，他是故意跳下去的。因为那时候，他看到海里面有她的影子。
思念太冗重，他早已负荷不了。在听到杰克说宁芊荨可能出事之后，支撑他的那根柱子更是顷刻间坍塌。
他看见水里有她，自愿跳下去，想要与她作伴，甚至觉得如果结局是那样，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没想到被救上来了，才发现在船难逝世的不是她。
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却又没有任何的快感。
她没出事，但她也已经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第35章
◎求你让我留下◎
才坐了一阵子, 宁芊荨看了眼天色，就准备带宁宸离开了。
她把拎在手上的袋子放下：“这是给你整理的衣服，你可能还要住院观察几天, 我们就先回去了。”
易璟衍有些不舍，却也没敢说出什么逾距的话来。毕竟她不是他的谁, 确实没有这人留在这里彻夜照顾他。
“谢谢。明天……你会来吧？”他的话里有不难察觉的期盼。
医院空荡荡的，他其实一直很不喜欢住院。没有熟悉的人, 只有刺鼻的药水味，还有, 那些令人心悸的过往。
他现在还高烧41度, 身体不适, 心里也空虚，特别想要她的关心。
即使她不做什么, 不说话，只是来这里看看他，他也心满意足了。
怎知宁芊荨依旧冷漠：“再看吧。你多休息, 再不然你一个董事长, 找个私人看护来照顾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宁芊荨无视他失落的面容, 带着宁宸果断回家去。
她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内疚。
易璟衍自己不会水却逞强跳下来, 把自己弄成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样。要算的话, 还是她把他救了的呢，凭什么要她每天来照顾他？
她是没工作, 还是家人不用照顾, 需要这样围着他转？
*
宁芊荨果然很残忍。
易璟衍盼星星盼月亮的, 盼了两天, 她都没来看望他。
倒是杰克闻风, 亲自带着鲜花水果来探病了。
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易董啊易董, 我听说你请假好几天以为你想开了，懂得去玩玩散散心了，没想到你把自己玩到医院来了。”
易璟衍平日习惯高高在上的，被人看到这样的他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声道：“谁让你来的，我也没什么大事。”
照理说这几天他没回公司，住院也是宁芊荨低调安排的，这病倒的消息不应该传到易氏那里去。
杰克不置可否：“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啊，什么是能逃得过我的耳朵？尤其是你易董的事，当然是我的为首的关心对象了。”
易璟衍本想让他离开，但毕竟住院几天没人看望，还是挺寂寞的，就没说出狠话，由着他坐在那儿削苹果了。
“说说吧，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谁有能耐把你搞成这样啊……”
“让我猜猜……”杰克削苹果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眉心微挑，“不会是你跟你前妻有关吧？”
易璟衍默不吭声却越发难看的脸色证实了他的猜测，杰克惊呼道：“你请假这几天是去了她那里，生病也是她害的？”
杰克当私人侦探多年，抓过的奸不计取数，见过的痴情种也不少，瞬间脑补了一场易璟衍因为放不下前妻，不吃不喝，守在别人家门口遭受风水雨打的画面。
这不，跟他重感冒的病症不谋而合了吗？！
易璟衍冷声阻止了他的臆想：“我确实搬进去跟宁儿住了。但生病不是她造成，只是游玩时不小心掉入水中病倒了。”
这实情不说还好，一说‘掉入水中’，杰克的表情就更夸张了。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前妻，命都可以不要啊，你忘了吗？当时医生就说你惧水畏水，应该离这些海啊，河的远远啊。”
当年掉海里险些溺毙的惨像，杰克是亲眼所见的，也知道那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没想到这么多年，易璟衍为了这个前妻，还是这么作践自己。
他感慨道：“不是我说……她现在都是别人的妻子了，就算你对她还有再多感情也应该克制起来，千万别做出破坏人家庭这样令人不耻的事。”
怎知易璟衍摇了摇头。
“我不会随便破坏别人的家庭。”他眼神坚定道，“如果她幸福，我会成全她，如若不然，我一定会再争取一次。”
他不是一时冲动的。
这些天他已经想清楚，他本就从未放下过宁芊荨，这些年也一直想着找回她，而后重修旧好。
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乔北和宁宸，才不得不让他打消念头。
但那天在幼稚园外，他发现了宁芊荨跟乔北的夫妻关系并不是想象中的热络。
那么即使有宁宸，要是她并不幸福，他也会带她逃离那个婚姻，并试着把宁宸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
这几天他更是肯定了这个想法。
宁宸很乖，也没有特别黏乔北那个所谓爸爸，即使给他换一个新爸爸，想是他这样的年龄也是不会有什么意识的。
而宁芊荨更是。
这几天他们住在一起，几乎朝夕相对，乔北这个所谓丈夫，住在楼上竟然可以忍受。
他也没见过宁芊荨给乔北打电话，他们的相处，根本不像是一对夫妻。
所以，他抬首凝眸：“我想你帮我查查乔氏乔北这个人。”
本来易璟衍并不想再做出窥探她隐私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急需得到证实。
他保证，在这之后，他不会做出这种会令宁芊荨不愉快的事。
*
易璟衍就这样独自扛过了病魔，在第三天迎来出院时，才看到宁宸幼小的身影。
“叔叔，你怎么才好？”
相处这么些天，易璟衍知道宁宸属于那种口是心非的类型，虽然嘴上没好话，但至少心底里是关心他的。
但他更在乎的，其实是另一个人的关心。
宁宸在等于宁芊荨也在。
易璟衍把脖颈伸长，左顾右盼的：“你妈妈呢？是你妈妈说要来接我的吧？”
好几天的阴霾瞬间散去，他一点也不责怪她的狠心，只觉得庆幸，至少她还愿意亲自接自己出院。
小孩不会说谎，宁宸想也不想就把事实说明：“不是，是我让妈妈来的。”
宁宸并不知道宁芊荨不待见易璟衍的原因，只觉得叔叔人挺好的，现在生病了却不去探望说不过去啊。
即使是一个陌生人也不该这样，更何况是相处了好几天的医生叔叔。
于是在他再三请求下，宁芊荨才答应今天带他一起来。
易璟衍的心又瞬间跌落谷底。没想到他今天还是托了宁宸的福啊，不然真是她的一点施舍都再难得到。
“出院手续办好了。”宁芊荨走了进来，冲着宁宸招了招手，“宸宸过来，我们要走了。”
这话易璟衍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跟我一起走吗？”
其实这几天宁芊荨已经想清楚了，结束他们原本的打算，这次正好是一个契机，让易璟衍主动搬回出去。
她略微为难，又怕宁宸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于是把几个硬币塞到宁宸手里，吩咐道：“宸宸，你去外面那架自动贩卖机给叔叔买一瓶水。”
“好耶。”宁宸贪玩，没有迟疑就去了。
宁宸离开后，病房又剩下一片静谧，空气都凝固了，谁也没开口说话。
是宁芊荨先打破的沉默：“易董事长身子金贵，再住在我们那儿，难免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到时候我们怕是承受不起。”
她说的委婉，但字里字外易璟衍只听懂只有一句话：她嫌弃他了，觉得他没了利用价值，他连这点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失去了。
宁芊荨咬了咬牙，继续说完：“所以，你还是尽早搬走吧，之前我们说的演……”
易璟衍心脏刺痛，忙开口打断：“我不同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反应那么大。
可能是放不下吧，即使知道演夫妻是假的，但好歹也是慰藉心灵的机会，好歹能靠她近一点。
如果答应演戏结束，那么他要如何，回到那个空旷的别墅，继续独自对着四面墙吗？
他把那副焦灼的姿态掩饰住，尽量放低声音道：“妈刚有一点好转，这时候跟她摊牌，她会受不了的……”
宁芊荨最烦易璟衍拿蒋淑慧的事情来给她施加压力。
“我妈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反正我决定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也不想这样跟你相处下去了。”
之前，她就是把妈妈的并当做最重之最，才会不顾自己的意愿，一二三再而三的让易璟衍闯入她的世界。
明明，她自己很清楚，在回来淮荣市的时候，她就决定不要再与易璟衍有任何瓜葛。
她没那么大方，做到什么再见亦是朋友。
当年，易璟衍愧对他们的婚姻，伤害了她和肚子里的宝宝，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面过不去的坎。
并不是他现在一点点示好，她就可以当做事情没发生过得。
在淮源市的五年，当她一个女孩为家庭鸡毛蒜皮的事操碎心的时候，当宸宸哭闹她需要分心去哄，她疲惫无力的时候……
她一直在想，如果毕业后没有进到易氏，没有爱上易璟衍，没有嫁给他，自己会像其他女生一样按部就班的工作，而后找个能托付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而不是像她那样，背弃家人，独自到陌生的城市，扛起这个单亲家庭。
怎么可能不怨？
这一切，不正是易璟衍带给她的吗？
他呢，这几年过得越发顺遂，离婚的是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他依然是淮荣市屈指可数的钻石王老五。
甚至他头一天就仗势欺人，一句话就毁掉他们乔氏辛苦谈来的合作。
所以此刻，再面对着他，她再好教养也在忍不住发泄自己的情绪：“易璟衍，你是不是认为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现在你顾及旧情相帮妈妈，反而是对我们家的恩赐？”
“但是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甚至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
易璟衍不可置信的一个踉跄：“你……真的如此恨我吗？”
这些日子，他感受到她的恨意，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确实真真切切的痛入骨髓。
“对，我恨你。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原谅你，我很后悔当初嫁给你，所以再见面，我也没想过原谅你。所以最好就是两不相见各不相干。”
好一个各不相干。
这些年他想的是，找到她，跟她解释清楚过往，而后重新开始；而她想的，却早已是老死不相往来。
易璟衍的左胸疼得直抽搐，他从未想过，自己带给她的伤害已经大成这样的。
是他以前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他只想尽可能的对她更好，让她知道他有想要改过的真心。
他强忍着难受开口：“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或许，时间长了，你会知道我跟以前是不一样……”
宁芊荨打断他，“不需要了，我没兴趣知道。”
她的语气已经很不好了，易璟衍察觉到，在用他妈妈当借口怕是行不通了。
但是让他搬走，是不可能的。
这几天他日盼夜盼就是痊愈出院，回到那个有她的地方，即使多累多痛，他都可以承受。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再也不能靠近她。
于是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就当是我死皮赖脸想留下……”
易璟衍闭了闭眼睛，把自己说的有多惨是多惨。加上他刚病重痊愈，那虚弱的模样更是容易让人于心不忍。
“是我孤家寡人，没体会过亲情。这几天我跟妈，跟爸，跟宸宸，跟你……你们相处得很高兴，我一时不舍得离开。”
他说的真假参半吧，毕竟宁芊荨也知道他跟他爸的关系不好，这些年也没有娶妻，估计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他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勾起宁芊荨的同情心，但他必须试一试。
“不是你求我，是我求你……”他垂着头，本就苍白的面孔现在更惨无人色。
“至少在妈还需要我的时候，给我继续留下来，如果她痊愈了，我不用你开口，就会识相的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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