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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卿哂笑：“小时候，我母亲总说人生如棋盘，总要我多想一步。越长大顾虑越多。到现在……”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但是易欢，风言风语是找不到起源的。我也相信他，却还是会担心有些事会伤到你。”
“虽然吧，我有点粉丝，可是我总共的流量也就那么多。嗯……难道说你家会时时刻刻有人盯着看，抓把柄吗？”说这俏皮话时，易欢故意睁大了双眼，用力地眨了两下，“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怕呀。我问心无愧，我们会一起面对，不是吗？”
“你先别说话！我不知道关于你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我们有个好的开始，剩下的可以慢慢坦白不是吗？趁着现在我，不，我们！我们有股冲劲，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吗。”
不是恳求，更像是一种肯定。
“我们，大不了，找林羡予说清楚。我们，在一起。”
说完，易欢向前踩了两步，双手环着宋子卿，踮起脚尖，仰头吻上了宋子卿。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更不如说是两唇相依偎了一下。只是在她准备逃离的那一刻，宋子卿伸手扣住易欢的后脑勺，将她整个身子往前一带，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嘴唇上的绒毛突然感受到外来气息的侵扰，上下逃窜的同时不忘向大脑传递信息。
只是不过几秒，他松开了。
易欢低着头，耳朵微红，她有些想把头埋进宋子卿的身上。她不是什么纯情大姑娘，却总能被宋子卿发乎情止乎礼的行为撩拨到，次次如此。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她闷声说道。
“什么？”
“克制。”
“习惯。你希望我是另一种表现吗？”
易欢抬头看到他戏谑的神情，佯嗔地扫过一眼：“一直这样吗？对前女友也是这样？”
宋子卿心里估摸着她是好奇自己的情史了，如实说道：“高中有一个算是暧昧的对象，爱情的萌芽被我妈掐掉了。到了大学，太累了，整天忙这忙那，没谈。来了这之后倒是谈了个对象……”
说到这，他卖起了关子，完全勾起易欢的好奇心。她刚想顺着宋子卿的话追问下去，突然想到什么，极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问道：“我猜猜……那个对象不会就是我吧？”
宋子卿轻叹一声：“女朋友好像有点聪明呀。”
易欢想让他别贫了，心里那参杂着小骄傲的喜悦先让她表情管理失了控。她带着恶趣味、故意地扫兴道：“啊哦，这么看我还算是你的初恋！可是你不是我的初恋哎。”
易欢不知道宋子卿有没有初恋情结，但她知道自己心里有个小魔鬼。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总带着一张乖巧的外皮，警惕着全方位地包裹着、遮掩着内心。而面对着的人越熟悉，她就越是松弛，那外皮也松懈下来，甚至露出小口。于是，小恶魔的低语从心里跑到嘴里，最后嘴巴一张，全说了出来。
经常这种时候说出的话都是故意地刺痛他人，可她忍不住，像是憋了太久好不容易找到几乎放松一般。
“那又怎样呢？”
“没怎么样。”易欢微微侧头，笑脸盈盈。只是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打断了她的笑容，她想到林羡予那边还有问题需要解决。
“你想好林羡予那边怎么说了吗？”
“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知道。但如果你想要我们一起去找他聊聊也可以。”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易欢，他睫毛很长，但不是很浓密，搭配上他的偏棕的眼瞳，容易让人觉得淡漠，只是此时此刻易欢却感到了深情。她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给他加上的滤镜使然。
“或者说，你也陷入了什么怪圈？”这话是易欢刚刚问宋子卿的，此刻又从宋子卿的口中说出来问她，易欢愣了一愣，随机解释道：“才不是……”
可话说出来，似乎都不能说服她自己。
空气凝滞了一两秒。
易欢眉毛皱起，又很快放松：“不管了，就找他吧。”说完，她又连忙补充上，“现在立刻马上……吧……我怕过一会又没了勇气……”
又起风了，风吹起易欢的长发，把她的话吹到宋子卿的耳边。
宋子卿都听清了。他伸手轻轻地替易欢梳理了发丝，道：“好。”
风不算大，却也吹动了池塘里的荷叶。绿色的叶片摇曳。粉荷花有了探头的机会，开始与荷叶在风中共同舞蹈。
第12章
这是一家连锁咖啡店，品牌出名，店面大，虽然桌椅许多，但是每一张都似乎被人占了。
环境是嘈杂的安静。
这正是易欢想要的。她和宋子卿坐在角落，双手扣在一起，有些冰凉。面前的冰美式已经被喝去了大半。她眼神飘忽，时不时望向宋子卿。
一呼一吸之间都透露着紧张。
宋子卿握住她的手，温度在两手之间传递。
当这股暖意漫上心间时，易欢脑子里的杂念都消失了。她想，管他这个决定正不正确，管他马上会不会尴尬，反正都已经这么做了。
林羡予是宋子卿联系的。易欢不知道宋子卿说了什么，总之，林羡予答应赴约了。
从他答应到出现的时间有些长，完全超出从学校到达这家咖啡店正常步行的时间，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他在路上有所踌躇、有所纠结。
他一打开门，易欢就注意到了。
林羡予个子挺高的，腿长，不过走起路来总是不急不缓，此刻走进咖啡店也一样。只不过他脸上挂着汗，神情如同一个耗费大半辈子探寻一个真相的人终于发现真相近在咫尺——迫切又隐忍。当他注意到易欢这桌时，他的步伐明显加快了。
如果来者是宋子卿的前女友，易欢觉得自己能够轻松地解决。无论对方是怒气冲冲谁也看不顺眼类型的，还是冷若冰霜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类型的，亦或者是笑里藏刀谁好心里都不舒服类型的……只可惜，来者是自己的前男友，还跟自己的现男友有那么点血缘关系。不知道该将他归类到以上哪一类里，所以易欢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近，直到拉开椅子，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谁也没有开口，空气凝滞了。
正当易欢不知道如何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时，林羡予张嘴了，他说：“恭喜。”
这下易欢愣住了。她脑子里转了许多念头，最后愣愣巴巴地说道：“谢……谢？”
易欢捏了一把宋子卿，还未等他开口，自己又自顾自解释起来：“是分手之后谈的。”话说完，她又忍不住捏了一下，她想，自己都在说什么。
虽然当初恋爱的时候，林羡予就表现出他的温柔体贴，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他表现得未免也太超出预料了，像是，从未爱过。
易欢被脑海中这个念头惊了一个激灵。林羡予的喜欢不假，自己再去想这个也没有必要。
林羡予对着易欢点了点头，笑得发苦，像是找寻的真相完全与探寻人的想象相悖那样。
“我知道……我……”林羡予嗫嚅着，心底的话始终没倾诉出口。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你幸福就好……”
知道他是真心的，易欢更感愧疚。易欢清楚，林羡予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相反，许多事情只要他有自己的见解便都会据理力争，只不过时常为易欢选择退让。
易欢不是铁石心肠，这些行为她都看得见，她内心的柔软也会被戳中，令人无解的是，她会对此感到感动，但也仅限于感动。
她喜欢林羡予据理力争的坚定，喜欢他愿意为两人的磨合做出改变，而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时，易欢只觉得别扭，她想，那好像不是林羡予了，她想要的不该是这样的。
易欢将目光投向宋子卿，林羡予也看了过来。似乎是要易欢也听着一样，林羡予在和宋子卿说话前又深深看了一眼易欢。
“我爸跟阿姨分歧很大，但是有两点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你知道的。对于易欢……我……我还喜欢……但是我们两个之间，仅仅是因为那两样东西……”他说话的声音渐小又变大，说完这些话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如同吹鼓的气球一下被针扎了一下，逐渐泄光了所有的气。
宋子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谢谢你。”
林羡予没再搭话。
咖啡厅里还有其他人，喧闹的环境没有完全静下来过，但易欢这桌却是彻底陷入了死寂。
林羡予似乎只为说这些话而来，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去。
他起身的动作有些大，身下的椅子发出了不满的咯吱声，显得他有些狼狈。他转身后并未立即离开，反而停滞在了原地，他似乎是想再做告别，最后却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谁也没有挽留，像是谁也不会喊住一个步伐匆匆要去办事的人。
只不过林羡予并没有事情要去做——有事要去做的人不会一步三回头。他走到门口的脚步放缓，刚好有光透过玻璃大门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耳朵泛着粉，更显透明。
只是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回头。
易欢低头开始抿面前的冰美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早已料到易欢会问，宋子卿直接解释：“我妈和他爸是亲姐弟，只不过两个人闹掰很久了。我们祖上读书人多，到他们那辈也一直强调读书。不过，我舅舅不喜欢，用我外婆的话来说，年纪轻，人叛逆，即使跟家里决裂也要去经商。当时我妈支持我外婆，跟着一起和我舅舅断了关系。后来，即使我妈因为嫁给我爸，跟我外婆关系僵硬，但跟我舅舅关系也冷下来了。”
说到这里，易欢忍不住好奇地问：“因为嫁给你爸，关系僵硬？”
宋子卿本想接着解释林羡予提到的两样东西，被打岔了仍没生气，耐心地顺着易欢的话说：“外婆不喜欢我爸爸，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当时我妈因为这事跟她关系不太好。”
易欢眨巴着眼睛，“哦“了两声。事实上，在刚刚宋子卿说话期间，她一直在发出单音节给出回应。
“至于林羡予说的……他说的两样东西是‘脸面’和‘尊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有点奇怪？”他扭头凑近易欢，满脸笑意。
易欢此刻有点看不懂他脸上的笑意，不是得意炫耀，倒好似有些嘲讽。
“脸面是家族的，尊严是自己的。每个人做的事情都一定要以维护家族名声为首要，个人的尊严骨气为基础。”
闻言，易欢拉扯了下宋子卿身上的衣服，却没有说话。直到宋子卿不懂她的行为，忍不住出声问她，她才悠悠地说道：“我在确认这是什么朝代呀？怎么一股浓浓的封建味。”
两人相视一笑。
“林羡予认可这个，不过看你的态度，怎么感觉好像不太一样哦？”
“我妈从小拿这个教育我，逼着我做着做那，自然而然叛逆了。”宋子卿自然地把头低下靠在易欢的肩上，易欢先惊了一下，感到有些不自然，于是她轻微地动了动，调整了姿势，让两个人都更加舒服些。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的。
“展开说说嘛！”
宋子卿的头在易欢肩上转了转，如同小猫撒娇，是易欢从未见过的模样，有点可爱。他说：“怎么了？开始好奇我的过去了？”
“好奇呢！一直好奇！”易欢掐着嗓子说道，不像真的好奇。
宋子卿被她逗到了，直起身子看着她，在说话前拿起自己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好似即将要自己的一生娓娓道来。
“我没有跟谁说过，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据说当时是我外婆为我妈妈物色了一位好丈夫，遗憾的是我妈不喜欢，铁了心要和我爸在一起，在我外婆的高压之下，两人顺理成章关系僵了。可能是遗传吧，我妈虽然讨厌外婆的强势，对我展现出的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
“我们家读书除了我都很好，对他们来说，考不到第一才是奇怪。我不行，我从小被逼着赶上他们的步伐，太难熬了。”他说到这摇了摇头，易欢忍不住发言：“你不差啊？！只能说他们太天才了吧。”
宋子卿不可置否：“可是要一个不差甚至有些优秀的普通人追上天才的步伐，太难了。小时候，我妈给我报了很多兴趣班，到了初高中全变成了补课班，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我能垫底考上，很大一部分大概还是因为我的户口。”
话说到这，易欢低着头闷声嘟囔：“听起来又凡尔赛又过于谦虚。”
宋子卿听了个清楚，伸手捏了一下易欢的脸。易欢下意识脱口而出：“干嘛？”
“觉得你说得对。”他声音懒洋洋的，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你从北方到这来是不是跟这有关？”
“是啊。我不喜欢背书，她逼我高中读文科，因为这样我进她想让我进的学校的概率会更大，也能选她想让我读的专业。其实读文理科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填志愿的时候，明明退一步我可以读任何我想读的专业，但是她逼我选了她喜欢的。等毕业了，我就跑来这里，离她们远远的。”
“那你爸爸呢？他也不支持你吗？”
听到父亲两字，宋子卿明显怔了一下，他说话的语气耐人寻味：“他无条件支持我妈妈的决策，然后来做我的心灵疏导。”
易欢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如鲠在喉，即使那不是扎着自己的，却足以让自己感同身受。
她伸手环抱住宋子卿，轻轻拍了两下。
“往好处想，如果你不来也遇不到我不是吗？”易欢觉得这话说出来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
“是呀，碰到了你。”
易欢和宋子卿那桌位于咖啡厅的角落，受到各种遮挡，阳光难以照射到，两人依偎，依旧温暖。
第13章
最后，易欢终究只是在朋友圈发了一句“嗯嗯”，再未作任何解释。
有时生活就像是电饭锅里的米饭，挑起一筷子白米放入嘴中，咀嚼上几口，却并没有什么味道。直到米饭在嘴里从固体成了固液混合物，才总算有丝丝甜味不断在舌尖向大脑发出信号。
两人在一起的决定总让人感到匆忙而热烈，像熊熊燃烧的火，怎么也无法扑灭。但火总有止住的时候，他们现在就陷入了日复一日的老夫老妻相处模式。可若仅是用老夫老妻来概括，又总让人觉得不够准确。
他们现在的相处像是在磨合。
易欢学校放假晚，七月初才算正式放假。易欢就近找了一份实习工作，过着打工人的生活。生活在悠闲的老城，整体的工作时间似乎都跟着城市中的老年人作息一样走，早八晚五。可惜的是，易欢在一家私企工作，难免工作积压，需要员工加班。
易欢喜欢晚睡晚起，每个工作日的早起都让她倍感痛苦。而相较于她的不得不，早睡早起的作息反而是宋子卿的习以为常。
她很诧异地问道：“你开着酒吧？”
宋子卿理直气壮回答：“所以我请了人。”
“那，酒吧生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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