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大家一致决定——不选恢弘煌煌的大寺,不选香客如织的庙宇,而是去山野间,去青山上,去寻访那些隐于深林中的古寺。”
白菜最后一句说的抑扬顿挫,最后故作深沉的一叹:“有时候,失落于山林间的宝刹,反而更令人伤悲。”
夏砚柠轻轻唔了声,低头在笔记上打了个小小的勾。
拎着本子端详片刻,笑道:“值得一试。”
“不过还有个问题。前期工作可都备好了?譬如住持的许可,以及拍摄禁忌之类的?”
“看你操心的。”白菜怂了怂鼻子,“放心吧,老家伙早就准备的齐齐全全的。我呢带个人,你呢,带上人和相机,咱们十月二号就出发。”
“好吧。”说完工作,柠檬身体松懈下去。
她蹭了蹭椅背,困哒哒的蜷着懒音:“宝,我得睡了,困死。”
白菜本想调侃几句,譬如,和学长什么进展啦,有木有拉拉小手,或是色胆包天偷袭了人家的腹肌啦。
可是听见柠檬懒散又困倦的哈欠,嗓间又吊出点沙哑的气音。
她低声嘱咐几句,轻悄挂了电话。
.
国庆假期,机场人流如织。
黄金周的人流量果然名不虚传。
夏砚柠在人群中颠来倒去,终于在无数颗头颅中,锁定到白菜的。
她穿一席米色长裙,外披针织线衣,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
见着柠檬逆着人群向她走来,她兴奋地挥手;“嘿,宝儿,这儿,这儿,在这儿看——”
清亮的女声穿过人群,直抵夏砚柠耳膜。
柠檬顶着众人的注目礼,笑着向白菜抬了下爪子。
那姑娘可兴奋的不行,双手举起朝她摇。
于是,隔着人群,柠檬就眼睁睁的看着——
白菜的随身行李箱顺手脱出,咕噜噜的往后退了半步。
眼见着那只小箱子即将没入人群中。
一只冷白的手从旁探过,修长的指携住拉杆,截住箱子后退的趋势。
又顺手递回给身旁的姑娘。
动作堪称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早就习惯似的。
夏砚柠:……
她无言片刻,再抬眼时,二人已然走到她面前。
“都说了别多此一举的。人这么多,你还来凑什么热闹。”
白菜一面嗔怪,一面用双腿锁住行李箱,热情的展开双臂,想给柠檬来个爱的抱抱。
手展到一半,被一股力莫名携住。
白菜回头,看见自己的腿旁,多出一口行李。
冷冷淡淡的灰黑色。
一看就是那老家伙的东西。
“干嘛啊?”白菜不满的竖起眉头,小腿往前推了下,“碰到我脚了,记住,这算是工伤啊。”
等了半晌,老男人没有回答,她掀起杏眸。
却见日光缓慢铺叙,绵长悠然的秋阳穿过明净的玻璃,在他面上温柔的涂抹着。
他低着眼,眼下蜷着片青灰色,腿懒洋洋的支着,似是困倦的厉害。
从小到大,她好像很少见到他这般模样。
哼,这老男人到了奔三的年龄,精力也不太行了。
白菜在心里腹诽着。
转念一想,这男人刚从国外飞回,又马不停蹄的来南江参加考察工作。
算了,挣点钱也不容易。
她的声音放缓,甚至轻了一个度:“工伤,还是算了。”
这话仆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果然。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男人嘴里,不,是老狐狸嘴里,没个能听的话。
“有点累。”他抬了下巴,锋利的下颌点着日光,“帮我拿个行李。”
白菜忍了下,双颊鼓起:“酒店定在不远,很快就到了。”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拿!
“工伤加工资三倍结清,如何?”
“……好的,老板,您这边走。”
夏砚柠瞥了眼骆闻秋,又观摩了下传说中‘水深火热’的二人。
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该如何形容呢?
她只觉得自己好好一条单身狗,走在路上,忽然被拎过去,揣了一脚。
夏砚柠上前,示意白菜把她的行李交给她,又刻意放缓脚步,在骆闻秋的眼皮子底下,牵过白菜的手。
光明正大、又挑衅的摸了又摸。
不为别的,就是浅报一下加班之仇。
白菜被她摸得眼皮直跳,她咯吱笑着,像个小鸡仔儿。
“小柠檬,我好痒呀。”
而且,脖子上也荡着一阵寒气。
跟个小阴风似的,一阵阵往她领口里钻。
她不明所以的缩了脖子,捏住自家闺蜜的手,紧了又紧。
第24章 偶遇
将二人送到酒店安置, 又一起吃了个便饭,约定好明天见面时间后,夏砚柠便告辞离开。
第二日, 清晨六点。
窗外的天还没亮。灰青色的空幕中仍嵌着几颗残星, 冷荡着微光。
室内,闹铃大振。
柠檬艰难的从被窝里探出身来, 她脑袋沉沉的发昏, 喉间也一紧一合的收缩, 干巴巴的疼。
抬指,啪的一下摁掉万恶源头,磨磨蹭蹭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柠檬习惯性的点开手机,看了眼。
五分钟前, 白菜发来条消息:小柠檬, 我们已经出发了啦!
这条消息让她虚眯的眼眸陡然一动,她一改慢悠悠的步调,飞速洗漱完毕,寻了身轻便的服装穿上, 又一一查点好设备后,便出了门。
“小柠檬, 这里~”
篱笆门,绿意缠绕。
冷白的雾气凝在叶面上, 被脆生生的音震的陡然摇落一地水珠。
循声望去, 白菜站在门外,笑意盎然、朝气蓬勃的向她招手。
柠檬笑着回应, 二人并肩上车,白菜变戏法似的拎出一个口袋。
给她递了瓶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知道你会赖床, 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柠檬道了声谢,不急不缓的拆着包装,闻言,看了眼扶着方向盘的骆闻秋,笑道:“是这样的吗?不知道大学时是谁,总要我带早餐来着?”
“嘿嘿。柠檬儿最好了。”白菜头偏在柠檬肩上,蹭了蹭,忽然被额前的一点热气弄得熄了火。
她抬眼,一个保温杯横在眼底。
“喝点热水。”男人慢悠悠的收回手,启动车子,“冷也别逮着人蹭。”
.
车行平缓,沿着环山公路徐徐攀爬,如一叶扁舟行游于郁郁深林间。
天际一线橘红,霞光历历遍移,洒在空气中的金光即薄且轻。
车内,白菜睡得东倒西歪。尽管骆闻秋将车速控制的极低,也架不住她堪称‘惨烈’的睡姿。
柠檬将她乱晃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一压,安抚好后,方才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流光缀在车头,随着茂密涌动的绿扯成一线。线条盘旋着往山上延展,像蚊香似一圈绕着一圈。
渐渐的,那条郁郁葱葱的线影变得模糊,虚化,日光随之偷偷潜入柠檬眸中,挂在她长而密的睫毛上。
她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困乏的上头,眼皮轻轻阖上。
车停时,夏砚柠也刚好醒来,她撑开眼,唤醒肩头好梦正眠的白菜。
拿上相机包,打开车门。
忽然,风中穿来一点含混不明的轻笑。
熟悉慵懒的嗓音,让柠檬跨出车门的动作一滞。
那道声音随着秋风荡来,慵懒的声线走的很近,浑然鼓在柠檬耳膜里,莫名的有些酥痒。
“柠檬儿,好巧啊。又见面了呢。”
声音又不疾不徐的开口。
似有惊喜,却悠悠长长的勾着,“偌大南江,如此相逢,可还真算得上缘分呢。”
这种语气,这般称呼……夏砚柠牵着猜测回头。
果然是江淮尘。
他穿着件米白色卫衣,浅褐色长裤,脚上随意踩着双运动鞋,打扮的休闲利落。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拖腔带调的,配上慵懒的步伐。
让人看着,只觉和暖的日光促人安眠似的。
江淮尘走到夏砚柠面前,桃花眼低低落着:“柠檬儿,几日未见,可有想哥哥呐?”
轻而哑的音浮了些许颗粒感,让柠檬的眼皮轻跳了下。
她轻轻抬眼,不妨被忽如其来的美色直面冲击。
晴空下,鸟鸣悠长,因着这片古寺不太知名,往来游客也不多。
探花郎插兜缓缓朝她的方向倾身,身上慵懒的桃花气尽数散入静谧的空气里。
只见他碎发随意搭在额前,抬指拨弄了下,露出一双水色潋滟的桃花眸。
他的正偏头朝她笑。
唇色繁艳秾丽似桃花盛开,偏唇边抿出颗酒窝,减掉几分浮丽,又添三分清隽。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在人间四月天。
身侧桃花翩然,芳菲不尽。
这才几天不见,江探花好像更,啧,该怎么形容呢?
更妖孽了些。
柠檬不动神色的把距离拉远,还没站稳,就听车内飘出一阵激动地叫。
“江淮尘!探花郎!呀,真的是你!卧槽,这趟出差真是值了!”
白菜声音压不住的飘,激动像是见了偶像。
她兴奋地将脸凑到玻璃上,招呼着:“探花郎,你好呀。”
江淮尘侧了下头,勉强将眼神从柠檬身上扯开:“这位是?”
“我闺蜜,白菜。”夏砚柠笑着介绍,一手抵住车门,另一手牵住她的手,“来,出来说,小心些。”
白菜屈身出了车门,她虚虚的踩在地面上,睁大杏眼认真看着江淮尘。
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摩校草呢。
这位哥一直活在她的各大企鹅群、南江大学的论坛,还有柠檬的口里。
哼,她倒要仔细看看,一直以为柠檬暗恋他的人,到底长个什么样?
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惊为天人。
要知道,在各色美男照片,还有骆闻秋神颜的洗刷下长大的她,对颜值的品鉴,可是非常挑剔的!
白菜撩起杏眼,顺着日光看去,而后浅浅的愣住。
进而,杏眸爆出一段巨大的亮光。
我的妈耶,也太好看了吧。
她激动地握着柠檬的手,无声的摇了摇。
呜呜呜,她能够理解到“南江淮尘,生就一副艳质”这句话的精髓了。
骨相优越,皮相更是没得挑。这长得跟画似的脸,颜控在线流泪好吗?
她对自家校友的审美感到安心。
兀自激动了会儿,忽然想起件事儿。
她捏住柠檬的小手,松了紧,紧了松,动作大的惹得江淮尘回视。
支支吾吾半晌,白菜终于从唇中扯出一点破碎的音:“那个……”
江淮尘于秋光中低眼。
他懒散的牵着视线,在姑娘们脸上游曳片刻,最终落在二人交叠手上。
轻轻抬唇笑了下,双指捻起,随意捏了个响指:“也不妨直说?”
白菜松开柠檬,鼓足勇气,从身上的小兜里翻出个笔记本,往前一抵。
“能不能麻烦探花郎,给我签几张名?”
群里有好多个姐妹嗷嗷叫着要南江双草的笔迹,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总得试试。
而且,这探花郎长这么帅,自己也高低得整一张来收藏吧?
江淮尘眸中清光一动。
他抬起食指在薄唇上轻蹭了下,桃花眼牵起一缕阳光,闲散提唇:“好啊。”
“谢谢探花!”白菜兴奋道谢。
他接过笔记本,于左手上平整摊开,又叩开笔帽,提笔悬在纸面半寸,停顿半晌——
忽然压低睫毛,慢条斯理的拒绝:“唔,好像不太行呢。”
白菜:?
……
这反复无常的脾性,怎么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哦,不就和那老家伙一模一样。
话说回来,他人呢,好像从下车开始就没个声音。
思及此,她不由得往后看。
骆闻秋站在她身后,面色沉沉,嘴唇抿直,像是谁欠他几百万一样。
与她视线相撞,金丝眼镜勾出道冷戾的光。
白菜在心里啧了声,缓缓收回目光。
脾气是差不多,可还是我们南江大学的校草好看呀。
瞧瞧这皎白如月的面庞,优雅生春的眼眸,唇似笑非笑的弯起,简直勾在人心巴上。
嘶——
就…好看到能让人容忍他自恋又恶劣的性格。
再联想到群内姐妹相互交托的重任,白菜又觉得眼前这张脸更加活色生香,她从眼中捧出一缕笑,耐心的问:“咦,为什么?”
江淮尘答:“我呢,个人倒是没什么所谓。”
“就是。”他桃花眼略略往上挑着,语气意有所指,“主要怕,未来的女朋友,会吃醋。”
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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